------------ 靖国情缘起 ------------ 第一章 花香从小就很笨,这是花家乃至整个安阳城公认的事实。 也对,当其他孩子五岁便能熟读唐诗,倒背如流的时候,她还在研究怎样走路才能不摔倒。 当其他孩子七岁便能作文章的时候,她却在琢磨着如何自己穿衣。 连宫里的有名的华御医,应花父恳求,来给花香看病后,都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身体无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不太好使,学东西慢。 或许孩子还小,长大了就好了。花家人都很疼花香,毕竟她是花家唯一的子嗣,只好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花香给盼到了十岁。 十岁,是不小了。花香的父亲花恬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很严肃地决定,为了他们女儿的未来着想,必须得让花香学点儿什么东西,好歹有个一技之长,嫁个好夫君,将来等他们老了,不会饿肚子,也不会受人歧视。 花家在安阳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世代靠经商养家糊口,积累了不少资本,因此有条件给花香好好物色一个有些名气的师父。 花恬虽已人至中年,经常为生计奔走四方,面容丝毫不显衰老,俊秀刚毅,倒是总让人觉得他像个文弱书生,身上有股子书卷气。事实上,他年轻时确实读过私塾,不过最后思量再三,舍不得世世辈辈传下来的家产,毅然辞官,回到安阳城,做起生意,且红红火火。 花香的娘亲也是名门闺秀,出身于当朝为官的慕容家,名唤慕容水。人如其名,温柔似水。慕容水年轻时也是安阳城的名人,长得堪比妍花,妩媚动人,不知迷倒了多少家的公子,可人家愣是一个也没瞧上,偏偏看上了花香那风度翩翩的爹爹,也就促成了一对好姻缘。 说得似乎有些多了,就此打住。总之,没人想的到,有如此优秀的爹娘,竟然生出了一个笨女儿,实在是匪夷所思。 花恬开始头疼,香儿怎么看都不是学习的料儿,这可怎么办,学什么好呢? 就当花家上下都在为此事苦恼的同时,最重要的参与人——花香,正在她专属的花园儿里写字。 没错,她就是在练字,这是她每天都要练习的必修课。当年她看见相府家的小女儿写得一手好字,嚷嚷着自己也要识字读书,后来只好请了个教书先生,专门来教她。 花草很有毅力,一坚持便是三年。今日阳光正好,花园的清晨天气清凉,金子般的光辉,带着暖意,斜斜地撒在花草上,使得昨夜的露珠发出璀璨的光来。 花园里到处是花儿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不时有蜂蝶和鸟儿飞过,在叶间嗡嗡地闹着。确实是个练习的好地方,受自然熏陶着,可以心无旁骛。 不过这写出来的字,当真是不敢让人恭维,那一道道笔走龙蛇的涂鸦,看着让人如坠云雾之间,可以和江湖道士画的鬼符媲美。 而教她认字的老师,才刚来两天,却是叹了无数口气,觉得这孩子没希望了,向花恬委婉地表明了情况:“花老爷,小姐聪慧异常,鄙人学识浅薄,恐怕是教不好她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己经不知道换了多少先生了。花恬见此,并未拆穿,不好勉强,客气道:“先生不必谦虚,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先拿走这个月的教书钱吧。” 那人心头一喜,想着花家人果然是好人,不会随意迁怒于人。拿上银子,揣兜里,想想又觉得自己不能白拿人钱,毕竟自己没有教会花小姐什么东西,便诚恳道:“花小姐天生有好命,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老爷不必着急,机缘未到,强求不得。” “嗯,先生走好。”花恬应道,一边思量着接下来花香该怎么办。要是她不愿意再学,那就算了,大不了他这为人之父的养她一辈子。 小暑,满架蔷薇竞放,三伏亦感清凉。 唉,又走一个。花香趴在檀木桌上,无精打采的,掰着手指数她气走过多少老师,面前放着一摞墨迹未干的宣纸,上面是她的“杰作”,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目,笔画乱得她自己也看不懂。 数了半天,还是数不清楚,花香干脆放弃,索性就这样愣着。那些数字好难啊,还是先发会儿呆吧。 眼神飘忽到窗外,夏色正好,外面有那么多好玩的在等她呢。 刚刚紧逼的红唇突然间勾起弧度,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反正也学不会,不如先出去玩儿吧,爹爹娘亲可好了,不会训我的。 这样想着,花香爬到了屋外的一棵很高很高的大树上,斑驳的树影撒在她身上,刹时,一片清凉。 ……多好的地方啊,又高又凉快。 她虽然笨,爬树可是一项绝活。有一次,一个小哥哥三下两下就爬上了一棵特别高的树,好厉害!最后还掏了几颗鸟蛋,又送给了她一颗最大最漂亮的。然后,她就也想着爬树,树上是世界上最舒服最安静的地方。 哪知,躺着躺着,花香就睡着了。 不睡不要紧,一睡便是一整天,吓得她的贴身丫鬟怜儿发疯般得找了她一整天。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呀?”怜儿喊道,一边怨着这花府怎么这么大,找个人很累,花园又多,房间又大,小姐不懂事,出了事可让她怎么办! 可惜,花香还在梦中……没有听见怜儿叫她,要不然她一定会应答的。 最后,怜儿找不到小姐,心里又急又担忧,顾不得什么教养,跑着去找老爷和夫人求助。 她先去找的夫人慕容水,因为夫人的院子离花香的院子最近。 一进门,怜儿便着急道:“夫人,夫人,不好了,奴婢……奴婢找不到小姐了!” 慕容水正在喝早茶,听闻此言,顾不得训斥下人照顾不周,也顾不上什么大家形象,当即立断,扔下杯子,道:“什么?香儿找不到了?快快,去通知老爷,我先去找找……” “是。”怜儿也不多留,找人要紧,便急匆匆地去找老爷了。 花恬此时正在后花园悠闲地与多年的老朋友,也是宫中有名的御医,华文清下棋。当年,花家为了花香四处求医,还是没有一点效果。各大名医都说花香没有任何毛病,身体和脑子都健康得很。 而华文清是宫中医术最高的,号称“天下神医”,也被花恬给生生从宫里给拽过来了,就是为了让他给他的宝贝女儿看看,能不能脑袋灵光一点儿。可以说,花香也是被华文清看大的。 要不是看在花恬是他旧交的份上,他才不愿意跋山涉水,从京城跑到安阳城这个地方。 最后的结果还是和其他医生一样,没有找到任何病根,让人失望。 曾经宫里的大夫很忙,整天不是给这个贵人看病就是给那个妃子把脉,没有一点空闲时间,整天奔波在各个宫殿之间。不过最近倒是很闲,因为皇上和一堆妃子要南下游玩半个月,顺便体察下民情。所以华文清闲的无聊,干脆决定在花府小住一阵子,和花恬切磋一下棋艺,今天倒是个好日子。 怜儿脚步急切,走进老爷和华文清下棋的亭子,行了个礼,“老爷,夫人要奴婢通告您一声,小姐找不到了!” “嗯?花香找不到了?”花恬拿着棋子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竟是再也没有办法思考下一步的战术,扭头道:“小姐一般去什么地方玩耍?” 怜儿大气也不敢出,声音有些颤抖,“小姐……小姐她一般喜欢自己一个人去花园里玩儿……可是奴婢去那里找过了,没有见到小姐……” “哈哈哈,老恬啊老恬,想当年你名扬天下,见了皇上都不下跪,还能免于一死,想不到如今只是一个香儿失踪的消息就能让你乱了阵脚,还是我们香儿有能耐!”华文清哈哈大笑,开始损他这个多年的老朋友。 花恬不理他,无视眼前的冷嘲热讽,朝怜儿道:“我马上就去找香儿,你去告诉夫人一声,让她别担心。” “……是。”怜儿被吓的双腿发软,急忙走了。 华文清见这棋也下不成了,只好罢手,道:“算啦算啦,今天这棋就下到这里吧,香儿丢了,我也去找找。” 在华文清印象中,花香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乖巧懂事,没有寻常小姐的傲慢,也没有市井之徒的低俗,当初他还想着要收花香当闺女呢,结果花恬和慕容水是出奇的倔,打死都不让。真是小气。 ------------ 第二章 花恬带领一堆下人将花府翻了个底朝天,找了一上午,还是没有找到花香。 慕容水听到这一消息,竟是连站也站不住了。 华文清也是着急,在花园里转悠来转悠去,喊着:“香儿,你华叔叔来找你了——”他自认为自己魅力无边,肯定能把花香找出来。 花香在睡梦中,隐约听到远处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挣扎了好一阵子,最后被吵得不得不睁开眼睛。本想起身应答,却忘了自己还在树上,一个踩空掉了下去。 “啊——娘亲救我——”她突然没有了依靠物,心里非常害怕,只好紧紧闭上眼睛,大叫道。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残废,肯定好疼的。呜呜呜……那样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喝好苦好苦的药汤,好不能出去玩,什么也干不了……真没意思。 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爬树了……她保证,以后要听爹爹娘亲的话…… 众人都听见了花香的声音,心头一喜,但同时又看见从一棵树上掉下来一个娇小的身影,才反应过来:大小姐要摔下来了! 花恬修过武功,目力和耳力自然比常人灵敏一些,可是离得太远,时间太短暂,他来不及去救花香。 尽管知道救不成,他这个身为父亲的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企盼着有奇迹发生。 花香闭着眼睛,做好了摔疼的准备。 可是,出乎意料的,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嗯?她没有摔着? 花香微微睁开眼睛,突兀的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眸子。 那是怎样一个漂亮的人啊。 他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形飘逸。一身素雅的白色锦缎长衫,腰束玉带,一双墨色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如波光粼粼的湖水,墨色长发束起,如瀑布般泄下,白皙的皮肤胜雪,似美玉温润。 他的风华,绝世无双,虽贵气,却散发着和气,微微含笑的眼眸,温柔得令人不自觉就醉了。 花香此时就跟喝醉酒了似的,脸颊渐渐变红。 不得不说,她很花痴,她就是喜欢欣赏世界上一切美丽的事物。 此刻,她被这样一个美男子抱着,不害羞才怪。 不过……他是真的看着很顺眼啊…… 由于花香的娘亲和爹爹都是长得很好看的那种,所以花香从小就有了审美疲劳,在外人眼里很美的人,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男孩子,还是多年来能让她真正惊艳的。 当花恬赶到时,那个男孩已经将花香轻轻放下,笑道:“下次可要小心了。” 花香点点头,暂且看在他长得很帅的份上,就乖一点吧。 花恬见花香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自我调整了几秒钟,将视线转向他女儿的救命恩人,客气地问:“多谢这位小公子救了小女,不知你是……” 花恬可以肯定,自己的府中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这个男孩子年龄不大,却有着非凡的气质,绝非池中之物。只是……他怎么会在花府?若是客人也就罢了,若是别有所图…… 华文清从人堆里挤出来,一眼便看到那个男孩子的面貌,不由得深吸了口气,连忙恭敬道:“七……” 男孩轻轻瞥了他一眼,温和的眼神中带着稍许威慑,竟吓得华文清不敢出声了。 “我叫晔风。”他礼貌回道,举手投足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尊贵优雅,淡定宁静,仿佛是从天上泻下的一片流云,让人移不开眼。 “晔风……”花恬思索着,这个名字没听过,不过晔这个姓倒是很厉害。 晔,乃靖王朝的国姓,只有高贵的皇室血统,才配得上这个不凡的姓! 花恬的眼中多了几分防备,他这辈子,最讨厌皇室的人。 晔风淡淡笑着,带着友好与和善,没有任何威胁。 华文清出来解释道:“呵呵呵,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宫里一个大将军的小公子,他最近要跟皇上一起南下,所以托我照顾着他,然后我就把他从宫里带来了。至于晔风的名字嘛,他家祖祖辈辈为圣上打江山,功不可没,姓是皇上赐的……” 花恬还是不信,人家父亲既然贵为将军,连自己的儿子都照顾不了?骗鬼呢!再说了,别人凭什么把自己儿子那么放心地交给你照顾?你什么性格大家可是都很清楚的。让你养孩子,还不如直接喂狗呢。 华文清的自理能力一直都是弱项,更别说照顾人了。他年过三十,还是没有娶亲,因为没人愿意嫁给他这个人。还好此人医术不错,得皇上赏识,才能衣食无忧,安然地过了半辈子。 要不是他脑袋好使,估计就要成为比花香还笨的人了。这也是花恬和慕容水坚决不让华文清收养花香的原因。 他们的宝贝女儿,可不能落到华文清这个变态手里。 看到花恬一脸不信的样子,华文清急了,一把将花恬拽过来,低声道:“我说老恬你怎么这会儿就那么死心眼呢,没看到这人咱惹不起嘛!钻研晔风这个名字有意思啊,人家来头可大着呢!”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好好损人的机会,花恬怎么能轻易放过,怎么说也得报仇啊。谁让刚才花香不见的时候他一直在那损他呢。 “哦,原来是晔风啊,你华叔叔早就跟我说起过你了。他说你平日里调皮捣蛋,不务正业,爱玩好动,真是让他烦恼。唉……文清啊,我看晔风这孩子也挺好的啊。你说说,你怎么能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呢。” 华文清凌乱了,损人也不带这样损的啊…… “老恬……你、你……” “怎么,敢做不敢当?华文清,亏我把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好哥们儿,竟然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这下,华文清是真的说不清了。 花恬成功地让华文清惹了惹不起的晔风,还嘲讽了他不自理的缺陷。早知道他就不嘲笑他因花香自乱阵脚了…… 晔风含笑,“花叔叔抬举晔风了,其实晔风没有那么完美,人无完人,华叔叔为晔风指出不足,晔风感激不尽,至于平日里调皮捣蛋,不务正业,爱玩好动的毛病,晔风今后会注意的。” 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自然无比。 说罢,晔风还笑着轻轻瞥了华文清一眼,在外人看来那是感激的眼神,可在华文清这里却变了味儿。 那眼神明明就很吓人啊,甚至还带着无形的语言:你、给、我、等、着! 华文清不禁打了个寒战,倒吸一口冷气。他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作自受,惹上的全是大神。 而花恬是属于那种损人损到底的,在人死后还不忘补上一刀,他不紧不慢道:“唉!文清啊文清,你看看,人家一个孩子气量都比你大,你好意思吗?你做就是做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又不追究你的责任,唉,我真是看错你了!” 华文清气得想吐血。 ------------ 第三章 华文清默默离去。 花恬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向晔风道:“花恬先在这里谢过晔公子了。要不是你,香儿可能就要摔伤了。” 晔风淡淡笑着,宠辱不惊,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惊动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的笑,温文尔雅,倾城绝世。 “花叔叔不必客气。”晔风也不多推辞,“晔风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便绕过众人,向华文清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此次从京城赶来安阳,的确是有事。 花香垂下眼帘,扑到慕容水怀里,“娘亲,我饿了!” “哦哦哦哦哦,你看看,光顾着找香儿,都忘了该吃午饭了。好,香儿乖,娘亲带你去吃饭。”慕容水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心中舒了一口气,安慰道。 一行人便离去,吃饭去了。 午饭过后,花香闲着无事,便来花园里瞎转悠。 她反正是再不敢爬树了。要不然爹爹和娘亲会担心的。 她风一般地小跑着,然后一个急刹。 前方不远处,种着几棵樱花树。落英缤纷的花瓣洋洋洒洒,飘飞如雪,随风愈香。浅粉色的颜色,纯净清新,如人间仙境般美好。 树下,晔风躺在精致的罗纹躺椅上,安静地睡着。 他那张带着少年的青涩,无瑕漂亮的脸上一直都含着淡淡的笑意。那美如仙人的微笑和他头顶簌簌的樱花花瓣,相呼响应,更是流光溢彩。 花香对所有好看的事物,都有着说不出原因的满腔热情。 尤其是这么好看的大哥哥呀! 她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小心翼翼地爬上躺椅,看看晔风,他没醒。 她再接再厉地爬到她腿上,再看看他,他居然还是没醒。 晔风安静闭着眼睛,唇边的笑意稍稍加深了些,仿佛在做一个好梦。 花香胆子大了,把手伸向他腰间……的玉佩。 哎呀呀,这个东西也很好看呀! 嗯,不过既然是她发现的,那就归她了! 于是,她轻轻一拽。 然后,花香犯罪未遂,因为……晔风醒了。 他起身,握住她的手,笑意盈盈,“香儿想干什么呢?” “我、我……” 讨厌啊……你早不醒晚不醒为什么偏偏要在人家拿东西的时候醒…… 花香丝毫没有偷东西的心虚,眨巴眨巴眼睛,“哥哥,我喜欢你的玉佩,可不可以送给我啊?” “既然香儿喜欢,当然好。”晔风笑道,轻轻解下那枚象征皇室的玉佩,竟是一点也不可惜,“但是香儿要记得,不要让人看到哦。” “嗯嗯。”花香也忘了去问为什么,开心道:“风哥哥最好了!我好喜欢你,花香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晔风眸色加深,愈发意味深长,脸上的笑容依旧淡淡的,丝毫未变,像是默许了她的回答。 这个答案,她不知道,而他,亦不知道。缘由天定,凡人,只有服从。 “香儿不睡午觉吗?要是被你娘亲知道,又不高兴了。” “也对哦。”花香拍拍脑门,连忙下来,“哥哥再见!我去睡觉啦!” “……”晔风微微一笑,愈加倾城。 花香拿着玉佩,跑回了她的房间,东翻翻,西看看。 这个玉佩可是风哥哥送的呢,放哪里好呢? 怜儿端着一碗水,进来,好奇地问:“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呢?”刚刚小姐找不到了,可把她给吓了个半死。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姐又在捣鼓什么呢? 以后她可得把小姐给看紧了,要不然,出了事,她担待不起。 “风哥哥送给花香一个东西。”花香连蹦带跳地跑过去,把那玉佩给怜儿看,“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好看。”怜儿无奈敷衍道,余光瞥过那枚玉佩,“小姐,老爷说了,他请到了孙先生,从明天开始,你就跟他老人家学画画吧。” 孙先生是安阳城大有名气的画家,在绘画上造诣颇深,门人弟子不计其数,老爷能请到他,是小姐的福气。真希望小姐能学到本领,将来总能让人高看一眼。况且,由孙先生亲自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吧?这些年,这各地的人,无论是公子还是小姐可都是争破了头想得孙先生亲授。就连皇子公主们必须学习的琴棋书画,也全由这位孙先生代劳。 她身为丫鬟,经常出入花府,外面关于花香的流言满天飞,她听着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唯一的途径,就是让小姐学到一技之长,有片立足之地,总不会一无是处。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学……”花香嘟起嘴巴,情绪不满,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画画,要是她答应,那她以后,就必须起很早,必须对着一个只会唠叨的怪老头儿,就不能整天疯玩儿,那她的好日子岂不没了? “哎……小姐。你怎么能不学呢?”怜儿叹了口气,放下水,“小姐,你看,画画多好玩儿呀,又能听名师授课,又能画花啊,鸟啊,可不比写字好多了嘛。”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花香固执地摇头,怜儿又骗人,上次她就是这样骗她学琴的,结果那个老师弹得难听死了,一听就没兴趣。 “小姐……”怜儿彻底没招了,这次小姐不上当,她无能为力,“为什么不好玩儿呀?” “……他们就知道让花香干这干那,可是花香不喜欢。”花香委屈地低下头,眸中隐约有泪光闪闪。 怜儿手忙脚乱,小姐哭了!她连忙去哄:“小姐不哭啊,咱们不学就不学,小姐最聪明了,不学肯定也会!我明天给小姐做最好吃的梨花糕好不好?” 小姐真可怜,要学那么多东西。她也真是的,逼小姐学画画干什么!小姐光练字就练了三年,还是没有一点成效,难道跟别人学画画就能有用? 梨花糕不算什么。花香苦肉计的目的达成。想起自己被晔风接住的那一刻,她立刻不哭了,双目清澈纯净,如晶莹剔透之雪,问:“那你去跟爹爹说,让我学武功好不好?若是教我武功的话,我一定学,而且好好学。”晶莹的水眸,清澈见底,眸光倒影着浓浓的兴趣和期待。 会武功她就不会从树上摔下来了。而且很帅!很酷!就像晔风那样! ------------ 第四章 “小姐,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在家吟诗作画,学习跳舞女红,矜持一些,不要总是想着疯玩啊。”怜儿再次无奈道。小姐干什么事都是根据兴趣来定的,这样下去,小姐都不像小姐了,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这可不行,小姐将来怎么嫁人哪。 花香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喝过水,抱着娘亲给她做的布娃娃睡着了。 怜儿很关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出去,顺带将房门关上。 花香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从中午睡到晚上,又从晚上睡到第二天早上,最后终于醒来,是被饿醒的。 “早就知道小姐饿了,您快起床洗漱吃饭吧!饭菜一直给您备着的。奴婢这就去厨房给小姐端菜。”怜儿就守在旁边,“小姐吃完饭,孙先生就要来教你画画啦。” 花香立刻皱眉。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学……”她噌得站起来,开始闹,“不要不要!” 怜儿慌手慌脚,忙着劝导:“小姐,其实孙先生的课很有意思的。再说,您再这样下去,看以后谁敢娶您呀?”知道小姐脾气好,她说话也很随意,但她是真的为了花香好。 “没意思,花香就是不想学。”她都已经气走几个老师了?她本来就很笨,那就不要学了嘛。浪费她家钱又妨碍她玩儿,真是太可恶了。 怜儿无奈之下,只得出去向老爷禀告。 怜儿走后,花香由于心情不好,嘟起嘴巴,磨磨蹭蹭地穿衣。她连这繁琐的衣服都还不知道咋穿呢,如何能做其他的事? 她胡乱给自己套上几件衣衫,就看见晔风从门外走进来。 他不急不缓,还是那件素雅的白色锦缎长衫,琉璃般梦幻的眼睛,仿佛能望穿秋水。 花香愣了愣,“风哥哥你为什么来呀?” “我听你的丫鬟说你不想学画画,来看看你。”晔风笑道,“不欢迎吗?” 花香扭过头,不理他,足以表明她不高兴。哼,都是来看她笑话的,讨厌你们…… “为何不学?”晔风收了讶异,不恼,淡淡问。 “不学就是不学。”花香本来心情低落,而后立即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道:“风哥哥,你要不教我学武功吧?”然后她就可以把那个什么孙先生,给打回去,谁也不怕啦。 “……我也不会。”晔风移开视线,目光瞥到门口。 花香又是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要以为她真的笨得无可救药,要是晔风真不会武功,就他那双手能承受住她的重量?能那么帅酷地接住她? 怜儿跑进来,见到晔风,恭敬地行了个礼,“晔公子好。” 晔风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她,起身径自走了出去,不知道要干什么。 怜儿舒了口气,在晔风面前,她总有一种压力,晔风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王者气息,让人不服不匍匐在他脚下景仰。 “小姐,老爷说,你必须学。孙先生可是大家名人,你不学可就亏了呢。” “……爹爹不好,爹爹对花香一点也不好。”花香苦着一张小脸,趴在桌子上,“除了不学,还有没有其它方法呀?” 老天爷似乎是偏偏和她过不去,她刚抱怨完,一个身穿黑袍,花白胡子的老头便进来了,面容和蔼,却很严谨,一看就是桃李满天下的人。 他绕过她走到书桌前坐下,看了一眼,对她道:“小姐吃完饭了吧?吃完饭就赶紧过来画画,我是小姐的新老师。” 花香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怜儿。 怜儿当作没有看见,逍遥离去,留下一句话:“小姐你好好学,奴婢去准备午饭。” 我早饭都还没吃呢……你就去准备午饭……你故意的吧…… 求助无效,花香只好把主意打在那位孙先生身上。 “爷爷,你是谁呀?” “回小姐的话,老夫姓孙名义。”孙义客气答道,他早就听说这位花家大小姐天生愚笨,今日一见却是不然。 他学过一些江湖道术,会给人看面相。花香眸中虽然带着懵懂之气,却灵动非凡,清澈如新生婴儿,毫无邪气,相信日后如果加以*,会是个可造之才。 “……好了,小姐,我们开始吧。” “嗯嗯。”花香应道。她先看看自己能不能学会再说吧。她以前不是没有画过画,只是那画出来的画,乱得……呃……不是言语能形容出来的,估计鬼看了也要被吓个半死。 “小姐,我们在学画画之前,要先明白绘画的基本技巧。靖王朝建国三百年,能工巧匠代代辈出,著名的画家更是不少。闻名于世,流芳千古的,有赵敏姬,欧阳澈,墨文等等。靖王朝最常见的绘画方法是点染,一笔七色……” 花香听着头大,“孙爷爷,我们直接开始画画好不好?” 孙义停下来,想着反正花香看着也不愿意听,那就过吧。他捋捋胡子,爽快点头道:“好吧。小姐想画什么?” …… 三日后。 大名鼎鼎的孙义终于还是成功地被气走了。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孙义他老人家在这三日内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人间痛苦,准备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那日,花香对绘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倒是让所有人很欣慰。花恬一高兴,就给孙义加了薪,比他在皇宫里挣的钱还要多得多。 孙义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名师出高徒,为他漫长的教学生涯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事实上呢? 当花香第无数次把她完成的作品交给孙义过目时,他忍不住再次抽搐了一下。 这孩子……不是块画画的料呀。 若是画得不好也就算了,可是花香每次还要满脸期待得问一句:“孙爷爷,花香画得好不好?” 面相什么的果然不可靠……孙义不得不勉为其难昧着良心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鼓励她:“小姐很有天分。” 是啊,这么有天分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画出的画能让他半天吃不下饭。 孙义想起自己以前收过的学生,一个个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再加上他精辟的指点,哪一个不是画画高手? 同样是一个老师教的,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人老了,不中用哎…… 花香保证,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要气孙先生走的。她甚至都不明白,老师本来还好好的,下一秒怎能就气冲冲地走了。 然后,她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一共气走了多少个老师。 怜儿为小姐干着急。 花恬彻底放弃了找老师的念头。 然而,晔风却过去找他,说他可以试试教花香练字。 ------------ 第五章 当花香知道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虽然晔风长得不错吧……可是一旦和教她学习这事掺和起来,再漂亮的人她也不喜欢了! 当晔风稳稳当当站在她面前时,花香傻傻一笑:“呵呵……风哥哥,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她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出门玩了,一直闷在家里画画、画画、再画画…… 好不容易解脱了,结果晔风又要来继续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不行,这次说什么也不学,打死也不学! “嗯。好久不见,所以我来教你学习写字。” 花香脸垮了下来,心中既郁闷又顿足,“嗯……我……那个……我刚刚睡醒,脑子迷糊着呢……不如明天吧?” “明天你难道就不迷糊了?”晔风不为所动,“香儿,快过来坐好。你睡了那么久,这府中怕是谁也没有你更精神了。” 花香无言以对。 “我不要让你教……” 晔风温和一笑,毫无杀伤力,漫不经心地扯起其它事情,“我跟花叔叔说过的,今天学不会,明天可以继续学,我有时间。” “可是花香很笨,学不会怎么办?”花香低着头玩弄起自己的手来,“你要教我几日?” 晔风好似很好笑,“就是因为笨,才更要学,不学怎么会?你把孙先生都气走了,整个安阳城都没有人再来敢教你了。还好,孙先生曾经是我的导师,花叔叔便同意让我来教你,他还说,恐怕一个月你学不会,就准了我两个月的假期。所以,你学两个月。” …… 花香的脸更苦了,要学上俩月呢…… “来,我们开始吧。再说,两个月以后,我就要回宫了。”晔风柔柔道,牵起花香的小手,把她带到书桌前,替她摆好纸墨。 花香的心在乱飘着,她根本就不想被关在屋子里,太没有意思了。她很喜欢写字,可是现在和玩相比,写字也是显得那么枯燥。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散漫地移动着,不经意间便锁定住了晔风锦袍底下的手。 那双手真的很好看,白净如玉。 晔风轻轻拍了花香一下,提醒她注意集中精力,“你先照着这个字,给我写一遍看看。” “哦。”花香小声回了一声,看向桌上已经被晔风写好的那个字,心中暗暗称苦。 墨黑的字迹铺洒在白纸上,力透纸背,那字迹劲骨丰肌,银钩铁画,臻微入妙,行云流水,如同游龙,跃于纸上。端得一手令人一见便无比钦佩的好字。要是她能写成这样,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可惜花香看不懂,歪着脑袋瞅了半天,弱弱问道:“这是字吗?” “当然。这是‘花’字。你今天有一天的时间,来练习你的姓名。写吧,写够一千遍,我们再开始下一个字。” 一千遍……那人似乎打算和她做长久战了。她小脸五颜六色不停变换,一时间煞是精彩,脑子也在不停地转。两个月……花香开始默默计算自己一共要写多少遍。 她算来算去,算得脑袋晕晕乎乎,便晃了晃头,拿笔开始第一个字。 写一个字自然是很快的,不到十秒,花香已经完成所有笔画,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晔风,高兴地问:“我写好了!” 晔风就在一旁,看着她写,脸色越来越黑,却很快就恢复如初。 他得先看看,花香在纸上画的啥东西。 人家写字,都是龙飞凤舞,笔走龙蛇,挥笔如毫,气势万千。 到了她这里,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好好的字,硬生生地被她给写散了,各个结构离得很远,就像一个虫子尸体扭曲在地上,头、胳膊、腿,颤颤抖抖,弯弯曲曲,爬得不像样子。 让人看了,觉得实在糟蹋纸。 晔风脸上好像从来没有生气或者不耐烦的表情,他淡淡瞥了一眼,如微风般风轻云淡,“写得很快,有进步,你再把这个字写一千遍。” 尽管很累,花香还是全部照做。她怕的不是苦,不是累,而是害怕老师失望,害怕这难以煎熬的乏味。 她很努力地在向优秀靠近,因为她有爱她的爹娘,有这么信任她的怜儿。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她很笨,可是她不傻,她知道自己给花家带来了什么,就是因为她学东西困难,导致整个花家遭人非议。她的一切,关乎她家人的脸面。 晔风站得离花香很近,一低头,便能看到花香白皙的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扇动,浅浅的呼吸,还有那纯净坚定的眼神,没有作假,没有虚伪,有的只是单一的美好。 这个女孩子,很特别。或许是被家族保护得太好了,很单纯,但是内心的善却显而易见,很吸引人。 花香耐力有限,刚写几个字,不一会儿就想着放弃了,她再次抬头,双手扯住晔风的袖子,“风哥哥,这么多?我写不来?要不今天就算了,先让我出去玩会儿吧。” “花叔叔说了,你要是嫌累,我教不了你,他就把你关在祀堂,不许吃饭。” 花香不死心,继续晃着晔风的袖子恳求,“风哥哥最好了,就玩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心中却是徘腹了晔风祖宗十八代,最后那人没有反应,安然如山,她无奈,拿起笔继续乱涂。 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花香讨好地笑笑,“我饿了,要不我们吃完饭再写?” 一句“写完再吃”却是硬生生地将她给打回去。 傍晚时分,晔风检查完花香写完的一字,又一个个数了一遍,看到达到了要求,便点点头,扔下一句“明日继续。”后终于就走了。 花香现在是会写“花”字了,废话,她可是被逼着练了一千遍的!再不会她就不是人了。 一想到明天还要写一千个“香”,她又垂下脑袋,趴在桌子上,好像没有了骨头似的,浑身没有力气。饶是面前端端正正摆放着梨花糕,香气诱人,她也全然没有了胃口。 怜儿在一旁守着,心疼着自家小姐,原来学习这么苦呀,看把小姐给累的,连饭也不吃了。 小姐不吃饭,就会日益消瘦,身体就会虚弱,抗不住,落下病,得不偿失呀! 可是她也没办法,小姐这个年龄,就是应该好好学习,将来会用得上的,要是一个大家闺秀连字也不识,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花香趴着,脑袋却是没闲着,飞速旋转,思考她该怎么逃过晔风那烦人的一千遍。 她灵光一闪,忽的站起来,“我想到啦!” 哼,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对,就这样干! “啊?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花香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哎呀,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深夜,月光低低地挂在雕花的窗台上,又慢慢转移位置,撒在花香身上,顺着窗子流泻进来,一阵阵暗香扑鼻,她想出去赏月光,动了动实在没力气,不由恼了。 花香随性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门外。 要是她就这么走了,明天就不用学写字了。 可是听娘亲说,外面有很多坏人,专门掳小孩子去的。她走了,爹爹娘亲会着急…… 那……要不……她躲在府里?这样一想,她也不困了,立即来了精神,也没喊怜儿,自己穿戴好了衣服推开房门,左右看了一眼,下人们看来还在熟睡,她心下一喜,脚步轻得不能再轻地向院外走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院子里的人全部被怜儿的叫喊声惊醒,“不好啦——小姐又不见啦——” 下人们急忙从房中跑出,乱成了一锅粥,小姐才找回来,怎么又给丢了? 他们禀告的禀告,搜寻的搜寻,好不热闹,大清早的,也不怕打搅到别人。 晔风站在花香房中,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身为失踪之人的老师,他却是最不慌的那个。 他缓缓走近书桌,上面摆放着昨日的涂鸦,还是那么的惨不忍睹;砚台旁边,静静躺着那枚送她的玉佩。 她走得真是急,连玉佩都忘了带上,卖出去,可是能当不少银子呢。 晔风微微闭上眼睛,用强大的内力感知花府范围内的一切。 他一眼便看到,花香惬意地躺在自家房顶上……晒太阳,不由觉得好笑,眸中隐隐泛起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怜儿,停下吧,不用找了。”晔风指挥着所有人,“我看香儿是不愿意学了。那便算了,正好我也没有那个时间。” 那些丫鬟奶娘停了下来,一时间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晔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不找了? 只有房顶上的花香暗自为自己计划的成功雀跃。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今日我来的时候,看见有条黑色的大蛇爬进来,便想进来看看,却没有瞧见。” 花香打了个冷战。 蛇? 黑蛇? 大黑蛇?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瘆人的玩意儿啊? 她怕蛇,顿时觉得全身发冷,一个不小心,直直地从房顶上掉下来。 啊——她怎么又摔下来了……上次从树上摔下来……这次从屋顶摔下来…… 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花香还不忘念叨着,“都怪晔风都怪晔风都怪晔风……害得我又摔下来……” 晔风很稳地接住她,把她放在地上,不忘反驳:“是我让你爬树的吗?” 花香见自己没事,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没有忘恩负义,“不是。” “是我让你上屋顶的吗?” “不是。” “所以都怪我什么?” “……没怪你什么。” “今天把‘香’字写一千遍。” “……”花香默默回屋,拿起毛笔。 ------------ 第六章 看来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花香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想着不气啊,不气啊,但是无论如何,她就是很烦。 又是一千遍的字,花香写得头晕脑胀,看着那厚厚的一摞纸,恶心得想吐。 逃跑没成功,而且这次经晔风点拨,花恬虚心吸取教训,在花府布下了一百名会武功的下人,日夜不停地看着花香,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现在,花香一不学就得饿着,一逃跑就得被抓回来。而且,她写一张,晔风就数一张,差一点也不行。 晔风纯良的外表下,隐藏着这样黑的心……漂亮归漂亮,她才不要嫁给这样的人呢。 花香趴在桌子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不停地打哈欠,一手握着毛笔,在纸上随便涂涂画画。一张只写一个字,完成之后,便一下子撕下来,扔给晔风,晔风便将她写好的摞在一起,整整齐齐放好。 “……已经多少张了?” “八百七十三张了,还差一百二十七张。” ……我忍…… 没多久,又问,“几张了?” “八百八十六张,还有一百一十四张。” 花香继续乱画,心中不禁向往曾经的日子,要是晔风没来多好,她就能在外面玩儿去了,哪里用得着在这里活受罪。 她可以和邻家的赵清雪,还有东街的李长卿放风筝,斗鸟儿,捉蚂蚁,还可以去徐微微家吃东西,再顺便看看她家的小马长大了没有……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埋怨,花香忍不住把笔“啪”的一声拍桌子上,“我要出去!” 晔风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一本书,对她不理不睬。 花香干脆不喊了,从椅子上下来,却又不小心将砚台打翻,墨汁溅了一地。 晔风好脾气地把她提过来,叫了几个下人把地上打扫干净,“花叔叔将你托付给我,我必须负责。” “哎……”花香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他出主意,“那你不会骗骗爹爹吗?直接说我写完了就行了呗。” 晔风摇摇头,“你若不愿意学就算了,我不逼你。明天你就自由了。我不管你了。”反正学不学都无所谓,他把她教会了写自己名字就足够了。 花香听闻,喜上眉梢,赶紧回去把剩余的给写完了。明天就自由啦!太好了! 晔风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花香本以为是同情她,却给她泼了盆冷水,“你刚才把墨汁撒到写好的字上了,所以,一千张,重新写。” 花香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拿着毛笔的小手握得紧了些,恨不得把这根笔捏烂。 “写吧!”晔风有些头疼,“若是花叔叔知道你将字写成这样,他定会再把你关上一整天。”说着又叹了口气,拿起笔,对着花香道:“看着,要这样握笔,要这样写。” 花香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再次趴下去,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吧……不就是一千张字嘛……她写就好了…… 又半个时辰后,晔风抬头看向花香,见她正郁闷着一张脸看着那些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伸手揉揉额头,问道:“还没开始写?” 天色很晚了,他在这里陪着她,也是没有吃饭,他倒是没事,也不知道她受不受的了。 怜儿站着没事干,替小姐求情,“晔公子,小姐可能真的累着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啊是啊,要累死人了。要是你以后还这样,就没有人敢嫁给你了,就算嫁给你了也肯定不喜欢你唠叨……”花香附和,一边觉得还是怜儿好,有人情味儿。 “还累不死你……”晔风眸色加深,生硬地答道,起身离去,“我不管你了,你先休息吧。”说着带起一股清风,抬步向门外走去,白色锦袍衣袂如风,看不见他有多快,转眼间就推开了门。 直到他离开,似乎他身后所过之处还留着一阵凉飕飕的风。 花香看着门口珠帘晃动,刷拉拉响,似乎昭示着那人少许的怒意。 她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就走了? 原来她的风哥哥也有脾气的呀! 昨日她怎么闹腾他就是不肯罢休,如今这么轻易就走了? 见花香这么开心地笑,怜儿脸色发白,小心翼翼道:“小姐,晔公子好像是有些生气呢。” “没事没事,他肯定是不高兴我说他娶不上媳妇儿啦。”花香摆摆手,对于把晔风这座大神请走,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开始写那一千个“香”字。 下过一场凉丝丝的雨,地面原有的燥热被驱除不少,用鼻子仔细嗅嗅,似乎还能感觉到夏日残余的清凉。 昨夜,自从晔风走后,便下起了小雨,夜深寒气重,可怜花香只能边喝着暖茶一边写那一千个字了。虽谈不上冻得瑟瑟发抖,噤若寒蝉,但是对于她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来讲,还是不习惯的。 怜儿早早地便起来了,她将花香叫醒,催促道:“小姐,快起来啦!您可不能睡懒觉啊!奴婢给您做了最爱吃的饭呢。” “小姐,您怎么半天不吱声?您听到奴婢的话了吗?” “小姐?” 花香被聒得没法睡了,揉揉惺忪朦胧的眼睛,一缕暖暖的阳光从窗子撒进来,斜斜地落在她身上,整个人似乎被梦幻的金色包裹起来。 透过雕花木窗向天上看去,只见上午的太阳光芒,扑洒在大地上,金光四射。 “啊?哦……”她迷迷糊糊地应答了一声,伸手推了推怜儿,“别吵我……”便翻了个身,蒙头睡她的回笼觉。 怜儿紧追不舍,继续喋喋不休地絮叨:“小姐,晔公子不管你了,你可不能再迁就自己哪,再说,奴婢觉得,还是忍着吧,吃吃苦也没什么坏处,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更何况现在都快……” 烦…… 这语气……怎么越来越像晔风啦? 花香冷不丁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挺精神的,愣了一会儿,调整好姿态,转而向怜儿哀求道,“没有人管我正好啊……再让我睡一会儿嘛……就一会儿啦……” 怜儿像个老人似的唉声叹气,看来没有晔公子,谁都管不了小姐了。 “小姐,奴婢也不想看你受累啊,刚才晔公子来了,见你没醒,就先把你昨夜写的字看了一遍,他说你写得不错,然后让我这几天把你好好管管,字可以不写,但书不能不读,怎么说也不能目不识丁,他还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正是学习的年龄,可不能给耽搁了……” 什么?晔风来过了? 花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说好了她已经自由了吗…… 花香想着该怎么应付她,目光不耐烦地朝周围扫了扫,便看见桌子上摆了一件衣裳。 那是一件精致的罗裙,淡紫色的软绸衣料,上面绣着小朵的碎花。花叶不繁杂,但栩栩如真,针脚仔细,绣线泛着丝丝光华,半透明的轻纱,打了几个漂亮的褶皱。 她瞬间被那衣服吸引了,以至于忘了辩驳,指着它问:“那是什么啊?” “哦,那是晔公子留下的!”怜儿顿了顿,小脸越说越兴奋,“那可是京城一等一的绣娘做的呢!晔公子说他留着没用,就先送给你了!这么贵重的衣服,穿出去,可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羡慕得要死呢!” “风哥哥给的啊……”花香跳下床,走到那衣裳旁边,随手翻了翻,“那我就更不能要啦!” “嗯?小姐?你不要?”怜儿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多好的事呀,小姐怎么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花香倔强的扭过头,满脸狐疑地盯着这衣服看了又看。晔风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她送衣服?被他欺负了这么久,她才不要信他。反正她才不会为了一件衣服就被他收买了呢。 眼睛又是一瞥,便看到了一只镯子,被放在衣服旁边,泛着清光,剔透圆润,一见便知价值难以估量。 “这又是什么?” 早知道她就应该早醒些,再把这些东西通通给他塞回去。 她要了他一个玉佩,貌似价值连城。以后可不能这么随便啦,自从在那个腹黑的晔风那里栽了好几个跟头后,花香便已经自动总结出了经验,以防再次被坑。 ------------ 第七章 “小姐,那是玲珑点翠镯,皇宫里的嫔妃娘娘们才用的起的……”怜儿解释道,“也是晔公子留下来的。” 她一时怔怔地看着,睡醒后刚刚清明了几分的大脑又陷入一片空白。 这个晔风是有病啊还是有病啊还是有病啊。 干嘛没事儿给她送衣服送首饰? 她花香虽然脑袋懵懂,涉世也不深,却也依稀可以理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流传已久的俗语。 她不满地撇撇嘴,拿起衣服扯了扯,发现这衣服看似轻薄,竟然这么结实。 “那个……小姐……”怜儿的目光紧随着花香的手,欲言又止,“……你小心点儿啊,不要弄坏了!夫人花了很大的价钱买下来的。” 什么? “这是娘亲买的?”花香再次撇撇嘴,看吧,她就说嘛,晔风怎么会免费给她这么好的东西,上次给她的那个玉佩估计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怪不得那么轻易就送她了呢,真小气。 “对啊,晔公子是从宫里来的,自然是有不少好东西,他本来是要送给小姐你一些的,可是夫人硬是不肯白要,就塞给他了好些银子。”怜儿现在对晔风的印象很好,不由赞叹道,“嗯,晔公子对小姐真好,出手也很大方!要是小姐能嫁给像晔公子这样的人就好了!” 花香:“……” 这种事绝对不行啊!谁要嫁给他呀!他哪里好啦? 看在衣服和镯子的份上,花香没有反驳,一头倒在床上,继续呼呼大睡。送来的东西就先放在那里好了,以后再说,现在,睡觉! 怜儿连忙制止住,“小姐,不要睡啦!老爷和夫人要去探望一个远房亲戚,不在家。晔公子说你今天可以跟他出去玩一整天,要是起晚了,就去不成了!” 花香一听,来了精神,立刻安安分分地起床,让怜儿给她洗漱。 能出去了! 能出去玩儿了! 太高兴了! 看来晔风说话还是算数的。花香心情不错,三下五除二就把早膳给消灭了。 简单地填饱肚子后,晔风款款而至。他依旧是白衣素净,腰束玉带,五官白皙,容颜清隽,翩飞似雪,年少不失气度,尊贵蕴含优雅,此时,花香也正急急地往外跑,一下子就撞到了晔风怀里。 晔风把她扶住,清澈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你……” 花香见了他,第一反应便是递出手中玉佩,“风哥哥,还给你!” “哦……”晔风的眸子好似一个漩涡,越来越幽邃,“你不是说它很漂亮,让我送给你吗?” 加油花香!绝对不能被他一块玉佩收买!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说不定哪天就把你给骗了! “……嗯……我又觉得它不漂亮了……” 花香觉得自己找的借口实在是太妙了。 “你不是想学武功吗?这玉佩可是比最最高超的武功还要厉害呢。你当真不要了?” “啊?”花香懵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块玉佩,其实是一个地位的象征,谁拥有这块玉佩,谁就是武功最好的人,所以,任何人见了这玉佩,都怕得绕道走,你说它是不是比武功更厉害?” 哇……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把别人吓怕呀……太厉害了! 花香颇为赞同,深深地点点头,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一时间开始后悔还玉佩了。 “不对不对,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功吗?那你怎么会有这个玉佩?”花香思索片刻,突然抬头,难得的找到了疑点,反问。 “……”晔风暗自想道这丫头竟然变机灵了,“我捡的。” 他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平静自如,跟真的似的。 偏偏花香还信了! “风哥哥,我不还了!”花香理直气壮道,伸手便要玉佩。 “嗯。”晔风把玉佩给她,“这么好个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花香接过玉佩,暗叹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寻思着以后见了江湖大侠一定要好好地炫耀上一番,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开朗了不少,便开心道:“风哥哥今天带花香出去玩吧!” 晔风带着浅浅的笑,悠悠蛊惑道:“好呀,可是花叔叔不在家,而且在花府周围派了五百名武林高手,你和我难道要飞出去?” 花香苦恼地低下头,唉!原来爹爹早就算准了她会出去玩儿,提前做好了准备,好可恶。 “可是……可是……你说过,今天要带我出去玩的……”花香绞尽脑汁想不出办法,委屈道。 “我说的是如果你起得早,我就带你出去玩,那时候我们还可以偷偷溜出去啊,可是你现在才来找我,太晚了。花叔叔已经交待好了,让那五百个高手死死盯住花府,现在别说两个大活人了,连只鸟儿也别想飞走……”晔风好整以暇的回答道,根本看不出来任何惋惜的情绪,反而一副很闲的样子,“我急着过来,就是要来告诉你一声。” 你不早说…… 花香更加郁闷,她一听到可以出去玩就立刻起床了好不好……难道还是太慢了?下次应该天没亮就起,看它还晚不晚! 花香叹口气,默默转过身,决定还是去她的花园里玩吧。刚下过雨,那里的花应该都开得差不多了。 果真。一夜雨,夏意浓,花开一重重,空气被洗刷过,淡淡的芬芳还是可以融进依旧灿烂的夏天。 面前各色花朵娇媚鲜艳,花香倒是形容不出来那美好的景象,只觉得这里非常漂亮,将之前的各种不愉快一扫而光,神清气爽。 花府里挖了一片池塘,满塘的荷花已经开了。清水出芙蓉,娉娉婷婷。可是……这些花儿有啥意思哪!看来看去还是那样子。 花香无聊得直摇头,丝毫没有发觉,她刚才扔下了一个人。 晔风也没有被冷落的觉悟,轻倚桃花中,眉目清朗,飘逸绝尘,好似不论何时,他的脸上都不会出现任何不快的表情。 微微闭目,思索。 安阳城处于轻烟淡水的江南,一年四季景色宜人。花瓣纷飞而下,洋洋洒洒,漫天飞舞。他便是出生在如此寂寞的季节,宛如一朵被遗弃的花,从皇宫的悬崖峭壁中斜出,切断来路,凿开绝境,从小,便立志要手握天下。 京城长安的繁华让人眼花缭乱,一派珠光宝气,可惜峥嵘之下藏着无尽的阴谋。 花香这孩子……不能说她天真,只能说她无邪,他和她差三岁,然而心智差的却远得很,温室里的花朵终究是长不大的……晔风睁开眼,看到花香正在她的秋千上不知道又在摆弄什么,不由又勾起嘴角,忍不住想要戏弄她一番,“花香,过来。” 花香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看是晔风,便坚决不听,“不过去。” “你当真不过来?” “嗯……”花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决摇头,“不过去。” “好。那你明天就不用跟我出去玩了。” “啊?明天?” 花香猛地反应过来,对啊,明天爹爹娘亲回不来,所以整个花府她还是老大,今天出不去,不代表明天出不去啊。 她对自己的智商感到深深的鄙夷,而后又兴奋地跑过去,“风哥哥,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你会做饭吗?”晔风随意问道。 “……”怎么回答呢……花香摸摸鼻子,自从她六岁把家里的厨房给烧了之后,怜儿就再也没有让她进过厨房,她能说自己不知道锅子长啥样吗…… 支持支持支持啊…… ------------ 第八章 “……”花香一脸纠结。 “还有,你昨晚说我什么了?我走得急,没听清。”晔风继续追问。 花香瞬间傻了,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她都快要忘了,不就是说他娶不上媳妇嘛……娶不上就娶不上嘛……没想到他还记仇呢。花香理亏,自动转移话题,打个哈哈,“嗯……爹爹娘亲出门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见她如此模样,晔风也不再多问,“你起得晚,招呼自是来不及打。只要你乖乖的,明天我就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她明显不信。 “你可以不去。” “我去!我一定乖乖的。”花香忙不迭点头,最近她在家好受拘束,闷得慌,当然想出去了,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犯桃花啊。” 要是她和晔风出去,一起走在大街上,围观的人,尤其是那些小姐们,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还不得把她给淹死。她更愿意自己一个人玩儿,至少没人碍事儿,要说也真是的,晔风没事儿长那么好看干嘛。 “是啊,你站在桃花旁边,自然是要犯桃花的。”晔风附和道。 花香小脸一抽,果然,刚才抱怨的话被这个人听到了,她顿时拿眼睛瞪着他。 不过,她又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反悔了,不管怎么说,晔风也是花府的贵客,刚刚背后说人家,又被人家当面抓到有些心虚。她想要呛回去,又立即改口,“我没说你。” “嗯,我也没说你。”晔风转回头,随便拿起一本书翻看。 花香顿时一噎。 只听晔风低低笑了一声,笑声极是温雅悦耳。她的气憋得不上不下好一阵子,想到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看着好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如诗似画一般,果然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可他是华叔叔带来的客人,她还没人家脚跟稳,口才也没人家好,还要全凭人家想办法出去玩,还是不要得罪为好。花香只能将气堵在心口,板着脸。 哼哼哼……等到她用不上他的那一天……看她怎么争回来这口气…… “欺负我是吧……”花香又小声嘀咕,“我……” 然而泄愤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晔风打断。他悠悠放下书,又悠悠地打起折扇道:“说,是谁欺负了你,我帮你欺负回去。” “……” 好……吧……她不说了…… 花香连忙捂住嘴,摇头,“没人欺负我!” 说着,还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的手,问:“你的书,还有扇子,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晔风轻轻摇摇头,笑着问她,“你当真想知道?” 每次他这样问,准没好事,花香明智道:“不想不想,你告诉我我也不听。” “嗯。”晔风低下头,又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这几日,外面热闹可的很呢。” “为什么啊?”花香兴致勃勃地问,既然出不去,那听听外面有什么好玩儿的事也不错啊! “据谣传,邻国太子会来安阳城微服私访。连设宴的地点都定好了,就在花满楼。” “所以?”这也没什么啊。 “所以,从今日起,百姓们把花满楼围得水泄不通,不但是花满楼,还有大街上的人都多了不少,很多还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看来那劳什子太子很受欢迎哪。花香觉得没有好玩的,“唉,不就是个太子吗,没意思,看也不能看,吃也不能吃。” 晔风被花香的思维惊到了,低声浅笑,原来在她心目中,太子是用来看的,是用来吃的。这想法可真是特别。 “嗯。太子就是不能吃,估计看也没什么好看的。提前告诉你一声,人多你别乱走,走丢了我可不会找你。” “那就别找呗……”花香跟着坐下来,突然想起早上的事,问,“风哥哥,你送我的那件衣裳很好看!要不……我明天把它给卖了?”那衣服是漂亮,可惜太花了,不合她胃口,但是说不定能卖不少钱呢。 晔风淡淡瞥了她一眼,又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道:“那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 “皇室赏的东西,不能流传到民间,否则,是死罪。” 花香差点跌在地上,又坑她?她怎么不知道那是皇室的东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缓了缓神,坐正,气呼呼道:“那你干嘛送给我?” “我带来的东西太多了,房里放不下,我看着你应该用得上,就随便送给你了几件。” “……”用个头啊……都已经是死罪了…… “风哥哥你想死能不能不要拉上我……”死罪,死罪,那这东西谁还敢要? “你不说,我不说,谁还能知道?”晔风悠悠道,说着又翻了一页书。 “那我不卖了,穿出去行不行?” “换了也一样是你,穿了金装也不淑女,还浪费时间做什么?”晔风再次慢悠悠地道。 “你……”花香瞪眼,看着晔风磨牙,但碍于明日是要跟着人家出去玩,她也不好发作,只能抢过他的折扇玩儿,将扇子扇得哗啦哗啦响,瞎搅和一通,故意让他看不成书。 晔风看的那本书也随着风哗啦哗啦响,书页乱翻,果然也是看不成了。 “这扇子由沉香木和千年蚕丝制成,千金难求,扇坏了的话,我不会跟你少要一分赔偿的。”晔风也不恼,声音依然温和。 比金子还贵?花香立即缩回手,空气霎时间轻寂无声,书也停止了翻动。 千年蚕丝哪,那么贵?竟然用来做扇子?还是不是人……太奢侈了!她赔不起,抬头看着晔风,“你有钱烧得没处花了……” “我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你要不要数数?”晔风放下书,笑着看着她。 花香伸出自己的两只小手,数了数,又数了数,无奈放弃。 她无语,半响才道:“不用了,你那么多钱最好留着让你未来媳妇儿数吧。”花香发现,近墨者黑,自己和毒舌的人在一块儿久了,也跟带着口齿伶俐了。 晔风忽然意味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估计数也数不清……你说如何就如何吧!我都听你的。” 花香觉得这话有歧义,可她就是没有品出来。只感觉怪怪的……是哪里怪呢? 她闲得朝周围看了一圈,景色明媚,花鸟虫鱼,蜂蝶和鸣,碧池水榭,样样不少。再看看时间,离吃饭还早,而晔风貌似看书看的挺欢的,一时间突然觉得没意思。 大才子们无非就是这些,琴棋书画,苦读史书。她早对这些厌倦了。花香昨夜睡的晚,今天起得又早,困了,便打了个哈欠,神色怏怏地摆了一下手,“我想睡觉,你躲远些,给我腾出个地方,困死了。” 说着便趴在花丛里,就那样准备睡了。 “也好,那你就睡吧!吃饭我叫你。”晔风迁就着她,当真又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很大的位置。 暖暖的阳光晒着,正是睡觉的好时候。缤纷而又柔软的花瓣,躺着很舒服,困意袭来,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不出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轻轻浅浅,若有若无,很安静。 晔风看了她一眼,眸色一动,想着她应该睡着了,便又低下头,翻书的动作骤然轻若无声。 ------------ 第九章 华文清走来,朝晔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而后面色凝重道:“殿下,你真把玉佩给香儿了?” “嗯。”晔风淡淡应道。 “殿下,那可是……”华文清似乎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神情焦虑。 “她想要,送给她也未尝不可……”晔风浅浅一笑,“我住花府,也不是白住的。” “明日,我要出府好好带花香玩一玩。”晔风放下书,冷冷扫了他一眼,“那五百个人,有些碍事。” “……”华文清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罢了,罢了,既然殿下愿意,他也管不着,“是,我这就去办。”说罢,便退下了。 一觉好眠。 花香沉沉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又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看了看周围。可景色仍然明媚,阳光正好,看起来没过多长时间,愣了愣,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便决定闭上眼睛继续睡。 “醒了就起来。” 花香无奈地爬起来,“风哥哥……我才睡了这么一会儿而已……离吃饭还早着呢。” 晔风脸黑了黑,声音微淡,似乎不愿多谈,“我等了你一整天。” 怜儿还来找过花香吃饭,她想把小姐叫醒,别把晔公子给累着了。可是晔风拦着着不让,说由她去吧,多睡睡没坏处,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人给打发了,以至于花香就这么任由自己睡下去。 “啊?”花香拍拍脑门,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该不会睡得那么死吧,花香顺口抱怨道:“那你干嘛不叫我?” 晔风好脾气道:“我叫了,叫不醒。你从哪里来那么多觉?” “……”都一天一夜了,还不叫醒她,这人太执著了…… 花香对不起人家,嘴上却不肯服输,“……我乐意,不要你管。” “你乐意自然是好的。我以前管不到你,以后不知道管不管得到,但如今花叔叔将你托付于我照拂,我自然是管得到的。”晔风慢悠悠开口,见花香不理他,又开口道:“今天我们便出去吧,天气很好。” “好!”花香顿时来了精神,“那个,我先回去准备一下。你一定要等我啊!” “嗯。”又是一声清浅的应答,算是同意了。 花香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她的闺阁,差点撞住几个人,再让怜儿帮她洗漱用完早膳后,又如一阵旋风似的卷了回来。 “风哥哥我准备好了!” “好了,走吧。”晔风淡淡一笑,他也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锦缎长袍,白净如雪,朝她道。 转过了两道长廊来到前院,花香一眼就看到了花府大门敞开着,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停在大门口。 门口站着的一位下人连连道:“晔公子和小姐来了。小的已经等了您片刻了,您快上车吧!” 花香疑惑地朝四周看了看,扯扯晔风的袖子:“那些很厉害的武林高手呢?” “回家吃饭去了。”晔风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人不吃饭会饿死的。” “哦。”花香放心地点点头,目光转移到眼前这辆马车上,很熟练地跳了上去。 花香也觉得自己在人家的马车里坐着被人家领着去玩还如此在人家的地盘嚣张实在不明智,便很乖地闭上嘴,但她闲不住,开始打量这间马车。只见马车上衣柜,橱柜,玉桌,茶水,古琴,棋盘,书架……等等一应所用俱是齐备,这哪里是马车,就完全是一个小型的起居室。尤其那东西还都样样看起来均是上品,价值不菲。果然是没有最奢华,只有更奢华。她撇撇嘴,真会享受! 晔风也坐下,“说吧,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就是了。也好过你在府里憋着强。” 花香犹豫不决,“……随便吧……哪里好玩就去哪里啊……”她掀开帘子往外面望了望。马车已经进入街市,今日的街市吵闹叫卖声少了很多,来往马车却是川流不息。不知道是不是奔着花满楼而去。不少马车见到晔风的马车驶来,虽然车前没有标志,但车夫还是知道这是谁的马车,连忙恭敬地让路。 “你看看,外面的人见到你跟见到鬼似的。”花香转回头对晔风道。 “嗯,别人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可这整条街道甚至整个安阳城的人见到你全部都跟见到鬼似的。我一人比你数万人,证明你比我鬼。”晔风缓缓道。 花香险些要气结,她愚笨的名声在外面响亮得很,的确是没人愿意和她待在一起,她终于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在自讨眼瞅着离花府越来越远,最后一点也看不见,花香悬着的心才放下。还好还好,那些武林高手们没有追回来,要是他们吃完饭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如今她离花府这么远,想来也是追不上了。 晔风让车夫别走太快,随便绕着安阳城转转便可,他们是出来放松的,不是赶路的。 车夫的技术明显不错,见好便收,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遇上颠簸不平的地,同样稳稳当当地过了。马车在街道上走着,速度也不快,最后停了下来。 原来是前面太堵,马车已经过不去了。 花香躲在车里无聊,而车外的又热闹得很,她一把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 外面人真多…… 车停在了花满楼附近。那花满楼是一座酒楼,修得无比气派,一共分为三楼,飞檐翘瓴。今日却是很热闹,楼里楼外陆续有人出入,气氛嘈杂。 而楼下人群中以女子居多,个个目光痴迷,仿佛钉子似的,久久离不开二楼的栏杆,翘首以盼,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二楼没有多少人啊。隐约能透过摆放的几盆花花草草,看见几个人正在喝酒吃饭,有说有笑的,关系好不融洽。再仔细看那吃饭的人,容貌普通,毫不起眼。 那她们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晔风在车厢里安稳地坐着,随意找来一本书翻看着,淡淡清雅的药香弥散在周围,如莲似雪,注意到花香的异样,他突然抬眸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她们在看什么。”花香如实答道,叹口气,“哎,楼上有什么好看的呀。” “嗯,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晔风颇为赞同这句叹,“估计那些人是饿了。” “嗯,这儿的东西很好吃。”花香觉得晔风说的有理。花满楼的饭菜的确很香,闻名全城,不少人都特地来这里吃饭。不过她刚吃过早膳,现在一点也不饿。 “你最喜欢吃什么?” “吃的啊……”花香低头冥思苦想,一谈起食物,她便很乐意讲,“所有水果都喜欢的!” “嗯……”晔风垂眸,表示他知道了,“听说这花满楼最近新添了一样菜式,叫麒麟肉。” “麒麟?”花香惊呼一声,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兽?神兽也能吃? “嗯,麒麟。”比起花香的惊讶,晔风镇定多了,不急不慢道。 “那也就是说,花满楼有麒麟了?”花香顿时来了兴趣。据说麒麟是上古神兽,是财富和长寿的象征,神灵的化身,所以被世人奉为祥物。 而世上也有这种动物,只不过非常难见,皇上想见都不一定能见到。 要是花满楼里有,那她就算挤也要看上一看的! “是啊……”晔风摇摇头,“如今可是没有了。” “啊?”花香又一次吃了一惊,“哪里去了?叫人买走了?”买走了也可以,她大不了找那个买主去要。 “也没有卖给别人……”晔风看着花香,见她兴趣十分浓郁,犹豫了一下,似乎十分不忍地告诉她,但还是说道:“听说这麒麟肉不错,我便买来命人杀了吃了。” “咳咳……”花香猛地站起来,却一不小心把头给磕住了,她又猛地坐回去,顾不上头疼,“风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神仙啊!神仙啊!” 晔风替她揉揉头,好整以暇道:“嗯。神仙的肉确实很好吃,比起一般的饭菜美味多了,早知道应该给你留一份尝尝的,可惜现在你是吃不上了。” “我……”花香再次站起来,这次晔风的手在她头上挡着,磕得不疼,“娘亲说过麒麟是神兽,神兽不能乱吃的!” 晔风语气有些委屈,他收回手,“我没有乱吃啊。”若非麒麟是神兽,他还不吃呢。 “……”花香其实也开始想尝尝麒麟肉了…… 晔风忽然垂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指修长,关节微微泛白,只是可惜了他这么好看的一只手了,本来想给花香揉揉头的,结果反而被她的头撞到车厢顶部,生生挨了这么一下。 花香也看向他的手,替他想道:肯定很疼。 晔风垂头看了自己的手好一会儿,突然抬头淡淡一笑,“好,不吃就不吃了!我都听你的!” 这话听着还是有些怪…… 花香被这轻浅的笑容闪得心神一晃,想着这孩子知道忏悔改正错误还有救。不过真是可怜了那只麒麟啊……虽然没见到,但想想她就心疼。 “这才对嘛……”花香很满意地点点头,“还有,以后见了麒麟,记得叫上我一起吃啊。” “……”晔风满脸黑线,不是才说好的不吃了吗? 苦吃,只好气呼呼地不看他,更不理他。 ------------ 第十章 晔风面色自然随意,身子倚靠在车壁上,舒缓优雅。花香没骨头一般地趴在车内的毛毯上,偶尔摆弄摆弄手指头,打个哈欠,再和晔风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以磨净这无聊的时间。 眼看着街上越来越堵,花香心中越来越急,再这样堵下去,一天就没了! 她不耐烦地一把抓开帘子,只见外面的人群有增多的趋势,尤其是女孩子,个个面若桃花地在花满楼下张望着,又挤又吵,这下,就算花香睡觉也是被吵得没办法了。 花香讨厌那些争着来看太子的小姐们,更讨厌那个没事儿找事儿的神经太子!不,应该说已经到了恨得牙痒痒的程度…… 想出风头没必要今天出啊!想找妃子没必要今天找啊!不知道她今天要出来玩吗?他来花满楼的机会多的是,可她出来玩的机会真的很少啊!真不会挑时候。 要不是她懒得下来,又懒得去找那个太子说道,她一定要把那劳什子太子给从楼上推下去……看他怎么狂! “哼,这个太子真是太霸道了,连这么宽的街都给占了。”花香叹了口气,嘟囔道,不时仰头看天。 “嗯,我也不喜欢他。等你真正见了他,你就知道他是啥人了。”晔风点头,闭目养神,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不同于他平时的雅致,而是别有一番趣味。 “就是,架子真大!”花香见有人赞同,心情好了些,瞥了瞥帘子外的车夫,还有那乖巧的马儿,兴起道:“我要骑马!” “……”晔风顺着花香手撩起的帘幕瞥了一眼外面,那可真是人山人海,若是有人骑马策奔,又不知道要伤者多少人了,“你安分些吧……” 花香只好罢手,人家车主都发话了,她不听就说不过去了。 街道上热闹非凡,路边停了不少被堵住的车子,整整排了一长遛,车轱辘碾压着,发出咯吱的声响,一辆车声小,两辆车就声大了,这整整一队马车合在一起的声音可想而知。 再加上人群各种轰动,叽叽喳喳谈论个不停…… “听说太子就在这里呢!” “啊?真的假的?” “当然不骗你啦!就是邻国西宣国国的太子,欧阳落熙啊!” “哎呦,原来是他呀,我说呢,怪不得今天人这么多呢……” …… 晔风也不再说话,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似乎是在认真听着,笑容却是不减。 百姓的一番对话引起了花香的好奇心,她探出脑袋又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无奈噪音太大听不清,便缩回来,“这个太子长得应该不错哇。”要不然,就不可能这么受欢迎……尤其是女子的欢迎…… “他确实长得还看得过去。”晔风瞟了花香的脸一眼,缓缓开口:“不过就是宫里妃子一堆,整天斗个你死我活,管也管不住,每个月都要惨死好多人。欧阳落熙这是受不了了,才想着出宫静静心,顺便来安阳城瞧瞧,带几个看得顺眼的小姐回去,纳为小妾。” “……”花香心底里有寒气冒了出来,要是她被带走,那还有命吗?相比之下,晔风这里倒是安全得多,至少没有那么多的算计。花香暗自谨记着一定要离太子远一些,太吓人了。她可不想整天被人害来害去的。 “安阳城里也有一位府上的小姐喜欢他,日日缠着他,她还发誓,不追上欧阳落熙,永远不会消停,凡是阻碍她好事儿的,就等着被她追杀吧。” 花香:“……”她顿时睁大眼睛,呆愣半响,忽然一拍车板,恍然大悟道:“感情这太子还有相好?怪不得在安阳城这么霸气呢,原来是有人撑腰啊。” “嗯!”晔风点点头,轻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所以你以后还是不要对他那么好奇了,他就是一人渣,自恋得很,免得他误会你爱慕他。再说,若是让那位小姐听闻,定会杀进京花府来找你。杀了你是小事儿,破坏了人家感情的话,你就是大过了。” “说得对,以后绝对不能再谈这个人了。” 晔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睫毛垂落盖住一双凤眸,嘴角噙着笑意,不再言语。 “风哥哥……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花香深以为然,为了一点儿破事搭上性命确实不值得,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才是正道! “你觉得你出得去?”晔风替她把帘子掀开,外面人都已经多得走不动了,更不要说这么大一个马车了。 就算扔下马车走着回去花香也觉得累,而且这马车这么值钱,她也舍不得扔掉,她现在就处于一种闲着没事儿干而且有气没地儿撒的状态,只好靠着车厢,“我不管,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这车给吃了!” 晔风一愣,本来要去放茶杯的动作顿时停了,他停顿三秒钟,冷静回应,“你吃吧,要是吃不饱我再给你买一辆接着吃。” “……”花香话刚脱口而出就发现自己口不择言了,她顿时一阵懊恼,什么叫做吃他的车?她又不是什么都吃的怪物。看着容景呆愣愣的样子,她嘴角抽了抽,脸一红,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连忙补救,“我是说我饿了!饿了知道不?” “知道。”晔风看着她的窘态,有些好笑,道,“那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你要吃什么?” 花香随便往帘外一指,“我就吃那个,风哥哥你给我买回来吧!”只要让她一个人在车里清静一会儿就好了,晔风不在她就可以放松了,吃不吃无所谓,反正她也不饿,至于刚才说的饿完全是借口。 “你……”晔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脸黑了黑,“你确定要吃那个?” 花香感觉他语气不太对劲,连忙回头看自己指的是啥,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指的竟然是一个路人…… 她又不是妖精,喜欢吃人肉长生不老……花香急着圆场,顺手将手指改变方向,指向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我指错了,是那个糖葫芦!” “呵……”晔风笑了一声,只好下车。 待车里没人了,花香学着晔风刚才闭目养神的恬静模样,也闭上眼睛,觉得自己这样也许可以找到一些乐趣,因为晔风闭目养神的时候就就好似一副乐在其中的神情,可是她偏偏越闭越没意思,越闭越郁闷,因为她根本就静不下来啊! 她闲不住,偷偷掀开帘子看看晔风怎么还不回来。只见晔风正在一个个地仔细挑选糖葫芦,倒是挺用心的,笑着朝那卖糖葫芦地言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令那小贩一直很兴奋地给他介绍各种糖葫芦的好处,脸上各种表情,煞是精彩,还手舞足蹈,肢体动作几乎全用上了。 花香忍不住也跳出去,溜到晔风身后,想听听他们在谈什么。 “这位公子,这是山药葫芦,吃了可以延年益寿,老少皆宜,又很甜,最受欢迎了!” “嗯。”晔风淡淡答道,“山药啊……这山药外皮枯燥,有些起皮,色泽也不是很好,可能采摘的时候有些晚了,这种山药,当药材引子很不错,若是用来做糖葫芦,有些不妥,估计别人吃上两口就吐了。再换吧!” ……花香知道那小贩脸上的表情为啥那么兴奋了,那不是兴奋,而是勉强,是心虚,是无奈,完全是被晔风这个大神给逼出来的呀…… 天知道晔风胃口怎么这么刁,刚才那串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哪……她连忙抢过那串山药糖葫芦,“不用换不用换,我就吃这个啦!” “依你。”晔风轻轻看了她一眼道,付了钱。 花香一下子就咬了两口,而后又尽数吐了出来,“呸呸呸,怎么这么苦呀!” “我都说了那个不好吃……”晔风坐回车子上,认真道,“你还不听。”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未察觉出的宠溺。 花香又被坑了……她恶狠狠的拿起糖葫芦咬下去,哼,就不听,我乐意! ------------ 第十一章 花满楼,二楼包间。 房内隔音效果不错,将外界一切吵闹的声音给隔开了。美人搂一古琴,轻轻柔柔的琴音飘渺,衬着袅袅薰香,烛影绰绰。 欧阳落熙一身浅绿色衣衫,浅褐色的眼睛闪着迷离的光彩,风流倜傥,墨色长发束起,如瀑布般泄下,白皙的皮肤胜雪。只是他虽美,却掩盖不住身上散发出的红尘气息。 “吱呀——”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穿黑色长袍,非常和蔼的老人走进来,面色洋溢着笑,“太子可还记得老夫?” 欧阳落熙立即起身行礼,不忘回道:“瞧老师说的,学生当然不敢忘了老师。这不,学生一来到安阳城,可不就来看老师了吗?” “嗯——”孙义满意道,“看样子,这些年,你倒是学习了不少。在西宣国的日子,不好过吧……” 欧阳落熙一个翻身便坐下了,闭上眼睛,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寒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道:“哼,说来说去,他们只会给我找麻烦而已,一个劲儿地塞人给我,他们还当真以为我糊涂了吗!” 孙义缓缓坐下,长叹一声:“太子殿下这次来安阳城,又是受皇上之命,来选妃子?” 欧阳落熙邪邪一笑,凑过来,“不知老师对此事还有兴趣?” 孙义差点一拐杖招呼到他头上,“你说什么呢!” “老师不要冲动啊……”欧阳落熙笑着躲开,刚才满脸的凝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好声好气地将孙义哄坐下,“老师,快坐下喝茶,这可是著名的乌龙茶呢,不喝就要凉了,凉了就要倒了,倒了就浪费了,浪费了您又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孙义本就没打算跟他闹,抿了口茶,又叹了口气,切入正题,“你就算真要选妃子也不必这么张扬,闹得不光是花满楼,连整个安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你还嫌欲置你于死地的人少吗?” 欧阳落熙也学着叹了口气,“他们要杀我,尽管来。本太子不怕死。”然而眸中的寒意却越来越甚,到了冰凉透骨的地步,实在无法想像,这是一个十来岁孩子的眼神。 孙义瞪了他一眼,“什么怕死不怕死的?你这孩子,果真没有风儿叫人省心!” “风儿?”欧阳落熙念道,“就是那个晔风吧?” 孙义答道:“对啊,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学学。你看看,人家和你年龄差不多,做事可比你稳当多了!” 欧阳落熙“哦”了一生,心里却是把那晔风给黑了无数遍,那人他又不是没见过,长了一张利嘴,初次见面的时候,看他像个百合花一样安闲的男孩子,应该会好欺负一些,后来在被坑了无数次之后,他才深刻明白到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什么叫做深藏不露!什么叫做嘴毒!那些长在深宫里皇子们算什么?更毒的人在这呢!他才是那个天下第一毒嘴毒舌。 欧阳落熙自小就不常在皇宫,说是多出去走动,探查民情,实际上是拉拢势力,同时,宫外虽然危险,却能助他躲过兄弟之间的相互残杀。 他这次来靖王朝,说是微服私访,但是,凡是有眼色的人,都清楚他每次都要带回去几个女子,哪个女子不想嫁给太子?而这次与以往不一样,西宣国皇帝觉得欧阳落熙有些*了,便劝他娶一个太子妃回来。所以,欧阳落熙极有可能会在安阳城选出来个太子妃。 人多便杂,看着他是个庸禄无用的太子,竟然连自己的藏身之处都公布天下,实际上,欧阳落熙早已布好一切。 “哼!我可比那个晔风好多了……”欧阳落熙有些不服气,嘴上反驳,眸色却很平静,没有波澜。 孙义早已看惯了他这幅模样,恨铁不成钢,想他桃李三千,每个都那么优秀,偏偏这个西宣国太子让人不省心,说他笨吧,他也不笨,学东西快得很,且能举一反三,可是有时候就不知道咋了,脾气就是那么倔,怎么说也不听。 “你呀……哎!”孙义两手一摊,“老夫不管你了!” “老师你可不能不管我……”欧阳落熙立刻认错,“学生再也不气老师了!” “哼,认错倒是挺快。”孙义不悦地抿了口茶,“你还是仔细想想,找哪个姑娘当妃子吧!” “找妃子可不简单吗?拿个绣球随便一扔,谁抢到算谁。”欧阳落熙还真不把这当回事儿,从桌边拾起一个做工精致的绣球,拿在手里掂了掂,玩得挺开心的。 “你若是扔出个丑八怪,可不能反悔。” “嘻嘻……反悔?”欧阳落熙一笑,“反悔这种事,可不像本太子的作风。本太子一言九鼎,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做过的事,哪有反悔的道理?再说,安阳城自古出美人,我怕什么!” 说罢,他掂着绣球,径直走到了窗边。 楼下的小姐们一见到他的面容,顿时炸开了锅,人群尽数涌来,可是不一会儿便安静下来,等她们心目中的太子殿下讲话。 “各位百姓,本太子这次来安阳城,是来看看,天下黎民过的怎样。靖王朝果然繁华!想必当今圣上也是个明君!当然,我的太子妃,也要今日在这里选出来。” 花香和晔风生生地与马车隔开了。花香看见二楼窗户上有人拿着绣球玩,还是个美男子,她扯扯晔风的袖子,“风哥哥,那个人就是太子?” “嗯。”晔风朝那里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他就是太子。” “太子好漂亮啊……”花香由衷赞叹,顺便把最后一口糖葫芦咬掉,顾不上抱怨苦。 群众开始沸腾,人声嘈杂,热闹非凡。 “他的确很漂亮。”晔风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清浅的眸子色彩逐渐浓重,“可惜却是妻妾成群。” “那真是太可惜了……”花香又遗憾道。 “而且,我觉得,他这太子妃选的太随便了,居然要扔绣球,这样一来,岂不是街上的阿猫阿狗都能当上太子妃了?”晔风毫无表情地做着自己的点评。欧阳落熙这是要和他父皇对着干的节奏啊。西宣国皇帝让他找太子妃,可不是想要他来抛绣球的。 “是有些随便……”绣球不是女子才用的吗,他好好的男子玩女孩子的东西干什么?用在选妃上却也不是不可以……花香不解,寻思着太子真是好玩,挺有创意的,只是她不喜欢…… 她往晔风身后躲了躲,生怕被欧阳落熙看上。 欧阳落熙继续着自己的发话,见底下的平民百姓无一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心中甚为得意,看来自己仍然如此有魅力呢! “早就听闻,贵国女子选夫婿都比较喜欢抛绣球,接住绣球的人便是最佳人选,本太子入乡随俗,也决定用抛绣球的方式,做法固然有些不妥,但还是公平的……”欧阳落熙将全场扫视一遍,发现了晔风独立于人群之中,清高脱俗,眼睛顿时移不开了! 这个妖孽怎么也在这里!欧阳落熙暗暗吐槽,真是倒霉,每次遇见他就准没好事儿! 他移开眼,目光投向晔风身边的花香。 那个女娃又是谁?看起来比他小一些,模样倒是挺可人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晔风似乎挺照顾这个女娃的。 那……欧阳落熙露出他惯有的邪笑,将手中的绣球一扔,便向花香砸去。 花香眼看着绣球朝自己飞来,吓得后退几步,不是吧,那太子还真看上她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想要躲起来,却发现那绣球速度太快,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大有强塞给她的趋势。 有机灵的姑娘连忙挤过来抢绣球,黑压压的人群朝这里涌来…… 绣球的速度快,花香没地方躲,晔风淡定地伸出手,替她拦下了绣球。 四下一片哗然,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着那绣球,稳稳地停在晔风手上。 ------------ 第十二章 花香眼看着晔风的脸色煞白,最后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风哥哥,其实那太子挺……” 晔风没听她的话,“……挺神经的。”说罢,便拉住她的手,向花满楼走去。 而楼上的欧阳落熙亦是愣了愣,不是吧,怎么就被晔风给接住了?他明明是看准了花香,又使上他三成功力投过去的,怎么就被晔风给接住了! 瞅着晔风那妖孽离他越来越近,欧阳落熙一下子转身跑进屋里。不行不行,打死也不能娶晔风,打死也不能见晔风,否则会被损成猪的! “你这么慌干什么?”孙义没有看他,自顾自喝茶,“难道还真投中了个……” “丑八怪倒是没有!老师晔风来了!我把绣球投给他了!那个弱美人!”欧阳落熙慌张踱步,一副快要死的样子,“这可怎么办啊他一定会杀了我的……要不我从窗户那儿跳出去?”虽然晔风长得也挺眉清目秀的……可他性取向正常啊! “哦,风儿来了。好一阵子不见他人了,来了正好啊!”孙义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丝毫没有抓住重点,“你跳什么跳?躲什么?想当初,在皇宫里你总是欺负人家,这次见了可不能再欺负人家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欧阳落熙欲哭无泪,每次都是他被欺负得落花流水好不好…… “欧阳落熙,好久不见。”二楼窗户应声关闭,晔风推开门,虽说不上震怒,但浑身凉飕飕的,冷气飘然。 花香摸着晔风的手,已经感受到了深深的凉意。 “……好、好久不见……” 晔风从来都很淡然,这次也不例外,他从容不迫地走进来,朝孙义道:“学生见过老师。” “嗯……风儿快坐!来!”孙义对待他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连忙让座,又看见了花香,顿时一愣,“花小姐?” 欧阳落熙讪讪坐下,貌似很忐忑,尽管他没有犯什么错……本来是应该没什么事的,听闻孙义语气不对,抬头问:“晔风旁边的那个女孩儿叫花香?” 早就听闻大名,花香是花府的大小姐,不过就是有些笨。孙义教了她三天也是被生生逼走了…… 欧阳落熙看向孙义,想看看老师是什么表情,只见他老人家擦了把汗,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对花香道:“花香啊……” “啊?”花香有些吃惊,“原来是孙爷爷呀。” “嗯,来,来!花香也坐,一起吃饭吧。”孙义再次擦了把汗。 晔风闻言似乎笑了一下,他的笑太浅太淡,不过弹指一瞬便消失于无形,须臾,他板下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转向欧阳落熙,“太子可好?” “好、好……”欧阳落熙恨不得现在就走,晔风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也是,他一个男子竟然接住了另一个男子扔的绣球,高兴才怪。 “许久不见……”晔风轻吐言语,直接坐下,抢过他面前的一杯茶,自己喝了,“太子越发放纵了……” “哪里哪里,我最近勤奋得很,你倒是好闲,竟然有空出来玩儿,还不叫我!”这个披着人皮的狼!欧阳落熙忍不住诽腹。 “风儿啊,你也不是不知道落熙就这性子,不服管教,咱不和他一般见识!”孙义替晔风说话,他曾经也是晔风的导师,晔风这个人,温和有礼,风度翩翩,听话懂事,让人省心,他自然是更喜欢这孩子的。 “一个人要成才,需要四种人,名师指路,贵人相助,亲人支持,小人刺激。学生听老师的便是,只是太子身为未来的储君,也该收敛收敛了。” 孙义看了欧阳落熙一眼,“看到没,人家说的多好!” 欧阳落熙听出来晔风是在变相地说他小人,张扬的声音继续,“哼!”,眉眼神情染上一丝嘲弄,很是轻微,不易被人看到。 花香见欧阳落熙垂眸不语,先是喝了一大口糖水,把嘴里的苦味儿去掉,才好奇地问:“那个……太子哥哥,你的妃子选好了吗?” 欧阳落熙看向晔风,还是不语。 气氛有些冷,欧阳落熙嬉皮笑脸地开口道:“没有,要不花香就将就着跟我走吧?” “不要不要!”花香连连后退,一边撇撇嘴,切!谁要跟你走啊。 欧阳落熙循循善诱:“花香啊,我可是比你那个风哥哥对你还要好呢,晔风没我有钱也没我有势,你一颗真心空付不说,让我等真心为你好的人该有多伤心?” “哦……”花香想了想,刚要开口,只听见晔风淡淡道:“花香,你要走便走吧,那里估计会有很多女子很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 “我不走。”这次花香异常坚决。 “为什么啊?”欧阳落熙很是不解,他的魅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怕花香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又补充道:“我可是太子。” “因为你有病。”晔风替花香答道。 “我没病。”欧阳落熙不服。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没有便是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晔风抿了一口茶,朝孙义道:“老师,太子殿下性格有些怪异,还您多担待。” “好说。”孙义客气回答,开始数落起欧阳落熙:“你看看,你看看,同样是一个老师教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是啊……”晔风再次悠闲地喝口茶,“花香啊,对你好的人,不一定是最爱你的人,最爱你的人,是舍得花时间陪你的人……懂?” “有道理。” 欧阳落熙存在感大大降低…… 晔风还没说完,见花香深以为然,便又悠悠道:“而太子,哪里比得上我这种有钱又有时间的人?” 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一个小二热心地跑过来,朝他们三个人道:“客官还想要什么菜吗?” 欧阳落熙想着自己长脸的时刻到了,本想出口买单,把钱付了顺便豪爽地再要一桌子菜,以显示自己出手阔绰。 结果晔风先开口:“你们看着要吧,今天我付钱好了,算是学生请太子和老师的!” “……”欧阳落熙恨得磨牙,这人还真跟自己较上劲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俩没人缺钱,不如就点多些饭菜,狠狠地宰他一顿好了!不吃白不吃! “好,那本太子就不客气了!” “你最后要,先让老师和花香选。” “我可是太子!”让老师先选就算了,可把花香排在他前面又是几个意思?难道他一国太子还比不上一个平民百姓? “嗯,知道你是太子……不用显摆。”晔风回道。 “……” “落熙,你花人家的钱吃饭怎么还这么多事?”孙义出头呵斥了欧阳落熙一下。 欧阳落熙无比哀怨地看了晔风一眼,觉得自己真是在鸡蛋碰石头…… 于是他乖乖地闭嘴,等到别人都点完才开口:“来五十份辣椒凤凰!” 小二记帐的笔忽然抖了一下,“客官……您吃得完吗?”他不敢问付不付得起钱的问题…… “管这么多干嘛?又不差你钱!怎么着?谁借给了你胆子这么跟本太子说话?” “太子息怒!小的这就去……”那小二被吓得不轻,连忙跪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杀了头。 花香拿过菜单一看,辣椒凤凰可是每盘子五十两!那么……晔风要付多少钱呢? 不会算……不过应该很贵的吧…… “小二,来一份就好了,我看多了也是浪费。”晔风淡淡瞥了欧阳落熙一眼,又扫了眼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小二,似是觉得很好笑。 “哎呀,你这是出不起银子了吗?晔风你那么有钱,可不能小气了呀……”欧阳落熙自以为抓住了把柄,迟迟不肯收手,“才一份,本太子吃一顿饭一份怎么够?五十两银子而已!你这是在侮辱本太子吗?” “侮辱太子殿下一次就好,我怎么敢侮辱您五十次?”语出惊人,晔风四两拨千金,瞬间生生地将欧阳落熙噎住。 晔风又是瞥了一眼小二,“算了,五十次就五十次吧,五十份就五十份吧,这是太子殿下自找的。况且,我相信,太子殿下岂是等闲之辈,肯定能吃完的。别说五十份了,我看,来一百份也没问题。” “是……”看着威武不凡的太子殿下受挫,小二强忍着笑意,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孙义满意地看着晔风风轻云淡的样子,又和欧阳落熙一脸受气的模样对比,又一次感叹:“都是一个老师教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花香点点头,抓起桌子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附和道:“就是,风哥哥最厉害!” 孙义满脸黑线地看着花香,好像花香也是他的学生吧……好像这里面也有差距吧…… “哦……”晔风好似想起了什么,视线从花香身上掠过,“再来点水果,所有种类的。” ------------ 第十三章 花香闻言觉得真是太好了,她最爱吃的水果呀…… “好的,客官您慢用。”小二下去准备了。 “风儿啊,为师到时有好些阵子不见你了,你来安阳了?”孙义道。 “学生来安阳城,也是体察民情的。” “哼,我看是来玩的吧!”欧阳落熙忍不住插上一句。 “嗯,确实也是来玩的……”晔风道,“太子难道不是吗?” “那是本太子觉得西宣国玩得没意思了,想出去溜溜弯。”欧阳落熙道。 “那么,太子又为何来安阳城?安阳城有意思吗?” “外面没意思,安阳城又有意思了,所以我来了啊!”欧阳落熙理所当然地道。 晔风也不气,道:“好吧,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再问一句,花香真的不想当太子妃吗?”欧阳落熙又把主意打在了花香身上。晔风对这个女孩儿的态度不错耶,要是当上他的太子妃,晔风又会如何呢? “不想!”花香咬了口糖糕,想也不想就拒绝。 欧阳落熙怎么也搞不明白,人家都是个个争着抢着要当他的妃子,偏偏花香打死也不愿意。 “呵呵,没想到七年不见太子殿下越发有魄力了,这隐卫可都是一等一的死士呢!我好久没打架都手痒了,真想试试太子隐卫的实力。”片刻,晔风抬起头,轻笑道。 欧阳落熙一震,他的侍卫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埋伏在附近,随时保护他的安全,气息隐藏得一丝不漏,晔风是怎么发现的! 这么说来,晔风的武功……欧阳落熙面色沉暗,道:“这可不是玩笑,你可要想好了,不是什么都能玩的。” 孙义呵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了?都别太放肆,这是安阳城,不是你们皇家的格斗场!”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孙义说罢,抬头看了花香一眼,“还是花香最乖啊。” 花香头埋得更低了,她是来蹭东西吃的呀……不要看她! “哎,真没意思,本来看着花香妹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当上太子妃肯定没问题,没想到七皇子不给我这个机会,着实让人伤心。”欧阳落熙玩世不恭的面色难得露出伤心神色,幽怨地看了晔风一眼。 “你要是伤心的话,天底下就没有伤心的人了。”晔风无视他幽怨的目光。 晔风七岁时就胜过了当年文武状元,被皇上誉为靖朝神童。只不过后来一场大病险些让他失去生命,所以,一直在宫里卧床养病,闭门不出。 而欧阳落熙十多年前还是个小娃子就将四国上下搅得乌烟瘴气,跺一跺脚地面都震三震,闯祸无数,几乎到哪里,哪里就要遭殃。 两个人都不好惹。 十年前,他们都还是三四岁的孩子。欧阳落熙来到靖朝皇宫游玩见到了年幼的晔风,本以为这孩子有病可能会很好欺负,结果被打得很惨……然后,晔风似乎没打算饶了他,各种误导让欧阳落熙以为他自己是个女的,把欧阳落熙骗得抱住母后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问自己是不是女孩子…… 后来他俩就有仇了!还不是一般的仇!欧阳落熙因为此事被笑了无数次,自然是看见晔风就恨得牙痒痒。 “太子殿下请不要拿怨妇的目光看着我。”晔风抿口茶,提醒道。 “咳咳咳咳……”花香差点被噎住,什么是怨妇!果然晔风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骂人不带脏字的! 晔风递给她一杯水,花香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接着向他道:“风哥哥,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这要看太子殿下吃那五十份辣椒凤凰的速度了,如果他能吃完,而且吃得很快,那去哪里都可以,如果吃不完,我就在这里看着他吃……” 花香满脸同情悲悯地看了欧阳落熙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落熙哥哥,你要加油吃啊,不能浪费。” “他吃就吃去吧,反正是他自找的。风儿,这么久不见,我们师生好好聊聊?”孙义笑道。 “好,学生也甚是想念老师。” 而孙义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和晔风话语渐渐多了起来。从他爷爷到他,再到这些年怎么赢了每年的文武状元,再到这些年过的如何……晔风是有问必答,偶尔侧头倾听孙义说话,面上神情不骄不躁,不紧不慢。这让孙义相当满意,甚至眉飞色舞,最后感叹:“风儿出息了啊!” “老师过奖。” 欧阳落熙自己喝着酒,郁闷的心情从来就没有下去过,怎么就没人跟他说话呢? 花香觉得无聊,扯扯欧阳落熙的袖子,“落熙哥哥,我们也说说话好不好?” “好呀!”话落,他忽然眼睛一亮,总算来个顺眼的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和别人拉关系,便看着花香笑嘻嘻地道:“以后花香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出头!保准把那人打得落花流水!只要有我在,你在哪里都能横着走!” “还有啊,你去没去过大牢?改天我们一起住刑部大牢去!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你放心,有我在,绝对让你玩得开心,一点儿都不想家的。啊……有七年没去过了,不知道那牢头换了没?还认识我不?可以喝一杯……””欧阳落熙越说越带劲,“我还记得烧毁过一家酒楼,那里的老板真是太可恶了,竟然用人肉做饭!” “……”花香听得入神,顾不上说话。这个太子怪讨人喜的,尽管还是个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但是不得不说,他人不错。 晔风听着孙义长篇大论,余光扫到欧阳落熙和花香同样在闲聊,嘴角勾起微笑。 不久,菜便上来了,光是辣椒凤凰这一样菜就放不下。花香好奇地看了一眼这道菜,发现哪里有什么凤凰,不过就是把肉剁成凤凰的形状,再加上一堆辣椒,看着像火红的凤凰飞舞,挺好看的。 欧阳落熙看着那么多的辣椒,顿时无语了,找借口道:“这些菜可以打包的其实,我那么多侍卫今天还没吃饭呢!” “没关系,这些菜是太子一个人的,那些侍卫想吃,我再替他们重新卖好了。” “……”欧阳落熙再次无语。 花香抬抬头,放下啃了一大口的鸭梨,将筷子伸向一盘辣椒凤凰,觉得自己还是帮帮忙比较好,要不然欧阳落熙一个人怎么吃得完,虽然加上她也不一定吃得完…… “还是花香乖。”欧阳落熙无比感动,摸摸花香的头,“知道帮帮我。” “所以,你以后也要带我出去玩啊!”花香又找到一个靠山,脑筋灵光一闪,晔风不行的话,太子应该可以带她出去玩吧。 “没问题!你爱去哪去哪儿!本太子保你没人敢拦!”这女娃儿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了!欧阳落熙一高兴,便承诺道:“以后花香可以到太子府来找我玩啊!只要你愿意,天下所有地方的大门都为你敞开!” 花香暗暗笑着,这可是你说的哦…… 花香也一高兴,准备再吃一口,孰料晔风悠悠地来了一句:“花香啊,你知道这是什么肉吗?” “什么肉?” “蛇。”晔风往那盘子里看了一眼,“估计是今天早上刚抓的吧。真是可怜,太子一下子要了五十份,五十条蛇就这样要被烹食了。” “咳咳咳……”花香刚才就被噎住了,拿筷子的动作停下,“蛇……” 语毕,她连忙把筷子扔了,又连忙把嘴里的肉吐出来。辣椒凤凰这名字和蛇肉怎么扯上了关系!但只要一想到她嘴里的可能是那滑不溜秋又恶心的东西……她就恨不得把她十年里吃的饭全部吐出来! “蛇肉!你怎么不早说!”花香很委屈,怎么想都觉得眼前这个人是故意的,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愿意再碰那辣椒凤凰半筷子。 蛇啊……蛇啊…… “晔风,这真是蛇?”欧阳落熙显然不信,追问道,打量了一眼这些菜,目光又落在晔风脸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玩味地笑了一声。 这晔风还真是黑心不改呀…… 晔风点点头,也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是蛇肉啊,不行不行,我要把它们都给扔了,看着就恶心!”花香气呼呼地站起来,端起盘子就要扔一边,甚么凤凰嘛,名字倒是好听!结果是蛇肉! “好,扔了,必须得扔了!本太子支持花香!不喜欢扔了便好!”欧阳落熙巴不得把这些东西扔了,拍拍手,附和道。 此时,一个小厮急慌慌地跑来,朝孙义道:“先生,黄家三小姐请您去一趟。” “好,我马上。”孙义站起来,对欧阳落熙和晔风道:“老夫不能陪你们啦,今日你们好好游玩吧。” “好,老师学生多,忙些是自然的。”晔风站起来,送孙义离去。 欧阳落熙不屑一顾,“哼,学生多,就把咱俩给忘了!” “嗯。”晔风淡淡应一声。 “我还没说完呢……”花香插上一句,目光亮晶晶地投向欧阳落熙:“落熙哥哥,要是我替你把这五十盘子菜解决了,你奖励我什么呀?” 欧阳落熙出手也大方,看着花香顺眼,便伸手入怀透出一块玉佩,手腕一抖,对着花香扔了过去,“你看看这个够不够?” 花香立即松开拿着筷子的一只手,伸手接过玉佩,玉佩刻着龙形的图案,上面用梅花篆字雕刻了一个“熙”字。晶莹剔透,温润温滑,丝毫不次于她从晔风那里撬过来的那枚玉佩,自然值很多钱,尤其不是钱的问题,还代表了欧阳落熙的西宣国太子身份。 有了这玉佩,以后做事就爽了……她点点头,将玉佩攥在手里,“够了!” “一块玉佩就将你收买了?”晔风靠在窗子旁,看着她手中攥着的玉佩挑了挑眉,“辣椒凤凰何时这么廉价了?” 他的贴身玉佩廉价?欧阳落熙嘴角抽了抽,也就晔风敢这么说!别人想要他可是还不给呢! “总比没有人给强!”花香也跟着学聪明了,挑了挑眉,“不要白不要!” “嗯,也对!”晔风点头,似乎思索了一下,提醒道:“不过我觉得这玉佩你还是别要的好,怎么说呢?他可是太子,你觉得他的贴身玉佩是什么人都能要的吗?别忘了那些仰慕他的小姐们啊!” 花香紧攥着玉佩的手一松,心里一寒。她怎么忘了这茬,那自然不能要了! 她立即将手中的玉佩甩给了欧阳落熙,“这个不行,换一个,比如银票啥的?有没有?” 欧阳落熙伸手接住手镯,不敢置信地看着花香,似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贴身玉佩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而他难得割舍了给出去还被人家嫌弃地扔了回来。他看着晔风和花香,半响无语。 “那……没有了!”欧阳落熙有些颓败地摇摇头。他视为珍宝的东西被人家嫌弃如大粪,他身上如今再无一物,他堂堂太子哪里身上用 ------------ 第十四章 欧阳落熙看向晔风,嘴角扯了扯,又看向那名女子,凉凉的声音响起,“本太子可是一点儿也不想见你!” 秦凝儿碎步走过来,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没关系啊,有凝儿想你就够了!” 呃……花香听着二人你来我往,心中有数了,这个叫凝儿的,应该就是晔风口中的那个喜欢太子还日日缠着他,不追上欧阳落熙,永远不会消停的那个小姐吧! 她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先把手中的那盘菜扔下楼去,立刻被那些小姐们一抢而空。又把桌上的茶杯和筷子推开腾出地方,伸手就拿了个苹果啃起来,一边看欧阳落熙和秦凝儿寒暄。 花香脑袋飞速旋转,想着这欧阳落熙感情还是很受爱戴呀,人家都追到这里来了。但她佩服秦凝儿这份勇气,这样公然表白怎么就没被欧阳落熙给扔出去? “你最好给太子老实些,否则本太子定然……”欧阳落熙闻言脸色顿时沉了几分,瞥了秦凝儿一眼,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花香不淑女的举动,他顿住,睁大眼睛,“小丫头,你八天没吃饭了吗?” “嗯,差不多!”花香稍稍收敛了一下,一边啃她的苹果,咕哝了一声,“落熙哥哥凝儿姐姐你们继续呀!” “嗯,继续呀!”晔风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你们确实应该交流一下感情。” “这丫头是谁呀,真乖!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秦凝儿见花香比自己矮,认定她比她小,啃个大苹果的神态真是可爱,不由心情大好,“姐姐能给你卖糖吃!” “花香。”花香认真答道,“姐姐不用给糖了,以后打架帮我出头顺便能带我出去玩就好了!” “没问题!真乖!”秦凝儿想也没想就应下了,心中欢喜,又看向晔风,“哎呀,七皇子也在哪。” “你来不是看你的太子吗?现在看到了吧。”晔风淡淡一笑,“你可要失望了,因为他,选妃子,选中了我。” “哼,这有什么……”秦凝儿显然不在乎,“他总不能真娶了你去!” “也对。”晔风看向欧阳落熙,“太子是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的对吧?” “……”欧阳落熙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应该说是还是不是? “太子他曾经据说看上了南梁王的一名侍妾,发誓一定要娶回去,后来南梁王将那名小妾赐给她了。”晔风声音不高不低。 欧阳落熙一愣,“哪里有?这是何时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哎,太子游戏花丛,粉红无数,这等陈年旧事怕是早忘了。”晔风道。 欧阳落熙皱眉思索,低头嘀咕,“不可能啊,本太子的记性一直很好的。” “哦……”秦凝儿逻辑跳跃飞快,目光变得幽深,“我记的呀……那名小妾呀,不是早就死了吗。” 花香顿时感觉背后一寒。 欧阳落熙同样感觉背后一寒。 唯独晔风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自己在那儿喝茶,一副不关他事的样子。 “啊,对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本太子记起来了!”欧阳落熙一拍脑门,赞道:“七皇子记性的确比本太子好。本太子佩服!” 欧阳落熙似乎又不服气自己就这样被坑,伸手指着晔风:“哼,一事归一事,晔风你别得意,你家那位才疯狂呢!竟然说非你不嫁,要不然就去死,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吧!太后和皇后那两关,估计不好过……”那语气,简直满满的幸灾乐祸。 晔风不理会他,朝花香道:“你看他,骄横跋扈,连自己娶的小妾都不记得的人,他的人品你信得过吗?” 花香摇摇头,鄙夷地看着欧阳落熙,立场很是坚决,“信不过!” “我也是。”晔风拐了个弯,又着实把欧阳落熙给讽刺了一顿。 “你!好……”欧阳落熙气的不轻,端起酒杯赌气地喝上两大口,又噗地尽数吐出来,叫起来,捂着嘴,“哎呀!这是什么酒!” 没人理他…… 他砰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这酒什么味儿啊。” 花香好奇,也尝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而又混合着腥气的气味涌上鼻尖,她也全喷了出来,后悔自己干嘛没事找事非要以身试险。 晔风正坐在花香旁边,花香是头转向门口这边,所以他被喷了个正着,尽管他用衣袖快速地挡住,但还是淋湿了他的衣袖,他无奈地看了花香一眼,见她小脸怪异地扭曲着的,就知道她遭罪了,淡淡一笑,加了一把火,“其实这酒也很贵的,毕竟是用蛇王的鳞皮泡了这么久啊,味道我倒是没有尝过……” “咳咳咳……”花香和欧阳落熙同时想吐。 欧阳落熙倒是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指着晔风半天说不出话来,指尖颤抖着,“行……真行!晔风你够义气的啊!” 花香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惹得欧阳落熙连忙哄她,“丫头不哭啊,这酒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酒嘛,再说里面的蛇早就死了,它出不来咬你的……” 哄了半天不见效果,欧阳落熙果断加上一句挑拨离间:“看看看看,都是你风哥哥干的好事!以后别跟他玩了!跟着本太子,保你到哪里都没人敢欺负你!” 花香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蛇……啊……” 晔风瞥了欧阳落熙和站在一旁自顾自喝茶的秦凝儿一眼,对花香温声道:“你将我的衣袖弄湿了,还不给我擦擦。” 花香脑中冒出来各种恶心的蛇的画面,听到晔风的话,不过大脑地掏出怀里的帕子拽过他的袖子给他胡乱抹了两下,又将帕子塞回怀里,嘴里还不忘道:“好了!” “嗯!”晔风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也不理会。 欧阳落熙以为花香还没有缓过来神,继续安慰道:“花香啊,那蛇其实已经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要不我改日叫人抓几百条蛇,专门送给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要是有一条蛇敢咬你,我就把它顿了吃了!” “咬……我……”花香有些迷糊,顿时反应过来,猛地坐起来,朝晔风扑去。 对啊!她还要报仇呢!谁让晔风故意气她呢!先是蛇肉,又是蛇酒,还真以为她好欺负啊还是咋滴!她干嘛要给他擦袖子? “你要干什么?” 花香露出她的小虎牙,“咬你!”说罢,便毫不客气地对着晔风的手就是一口。 那一口着实不客气,咬得特别狠也特别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立即松开了钳制着晔风的手脚,从他身上利索地下来,动作要多爽利有多爽利。 晔风伸出被咬的那只手,只见上面有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红痕淡淡化去,好在没有流血,红痕也不是多么明显,可是出现在晔风那白净如玉般的手上,就不怎么和谐了。 欧阳落熙目瞪口呆,他今日算是真正地见识到了花香的本事儿!他伸手用折扇指着花香,半响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是暗道咬得好!怎么不多咬几口! 秦凝儿上前几步,嗔怪道:“花香妹妹,你怎么能咬别人呢?七皇子也没有惹你啊。” “他没有惹我?”花香撇撇嘴,心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不悦,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向着晔风啊?她才是受害者啊。她一副被打击到了表情,答非所问赌气道:“哼,我就咬他!” 还是那句话,不咬白不咬!发泄的大好机会怎么能放过! 秦凝儿不知道怎么劝小孩子比较好,只能闭上嘴。 “罢了,咬就咬吧。”晔风摆摆手,半点不生气,低低笑了起来,笑音如清泉拍打岩石,又似小溪流过水草,潺潺涓涓。 花香回头冲着晔风哼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还笑?有什么好笑的!被咬的是他,不是别人! 晔风笑声止住,但眉眼怎么也藏不住那一抹浅笑莹然,整个人瑰丽中透着暖意,明明是淡凉如水,不染尘埃的人,此时看起来似乎从画中走出,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完了完了,这人疯了。欧阳落熙再次抚额一叹,“果然本太子多年不来靖朝国土,这靖朝水土转了性子,养出的人是一个比一个让本太子刮目相看啊!” “太子你可有意见?”晔风问道。 “有,当然有!大大的意见啊,想不到你这尊玉质冰心的佛像也能蒙尘啊!本太子还以为等不到那一天呢!”欧阳落熙目光还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对花香道:“花香丫头,以后谁要是看着不顺眼,管他是谁呢,就像今日这样咬,一定要咬死他!” 对于这种教导孩子的方式,晔风表示看不下去,他浅浅一笑,极为温和地对花香招招手,“过来,坐下!” 欧阳公子怪异地看着晔风,眼底奇异地闪着粼粼波光。 花香也觉得怪异,“不去!” “你当真不来?” “嗯!” “那桌子上的菜,没你份。” “……”花香极不情愿地过去了。 晔风伸出筷子,一边给花香布菜,一边道:“好啦好啦,快吃饭吧,我说过今天是带你出来玩的,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花香见他态度不错,又受了美食的诱惑,便听话地吃起来。 欧阳落熙见她吃得香,也伸手向托盘路的肉抓去,想扯下一只鸡腿,手还没碰到那个鸡腿,就被横空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秦凝儿声音响起,“这个是我的!” “做梦!”欧阳落熙另一只手对秦凝儿出掌。 秦凝儿练过武功,也用另一只手出招接住掌风,挑眉道:“人家想了你这些年,日也想,夜也想,想得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一个鸡腿你都不让?” “不可理喻!”欧阳落熙怒叱了一声,却还是将手缩回来。 “不可理喻就不可理喻去吧,本小姐才不稀罕有人说我可理喻。” “哼!”欧阳落熙没辙,扭过头不看她。 “哼!”秦凝儿完胜,她又想起什么,“对了,花香啊,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我可以请你品尝一番。我府中的厨子会做一道清水鲈鱼,天下独一无二的哦。” 花香抬起头,“好呀,去了就不回来了!”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因为她家还有个晔风,就知道欺负她,害得她有家不能回。 晔风善解人意道:“其实,她家鲈鱼有毒的。你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什么有毒,你别乱说,那次只是有个姨娘想害我额娘而已!而!已!”看到自己家的菜受到质疑,秦凝儿又补充道:“什么鲈鱼有毒,我看你的嘴更毒吧!” “呵呵……”晔风只是轻笑,不再言语,只是看向欧阳落熙,“如此蛮横不讲理,秦凝儿怕是嫁不出去了。” “你找死,你才嫁不出去了呢!”秦凝儿双掌齐齐变幻,对晔风打去,这一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似乎不把晔风打个半死不活就誓不罢休。 “我死也要拉上你的。”晔风只是轻轻一招就化解了对方的招式。 顷刻间桌子震动,菜盘剧烈晃动,二人掌风呼啸而过,欧阳落熙这个武功不精的人自然难以抵抗,花香手中的苹果险些抓不住,另一只手中的筷子颤了颤,眼看就要有翻桌席的倾向。 “喂,你们要打出去打,我还要吃饭!”花香立即大喊了一声。 晔风立即停手,倒是秦凝儿重心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她从地上坐起来,气急败坏道:“你……你又欺负我!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诉皇后姨母去,让她好好教训你!” 晔风仿若不闻,自己吃着自己的。 秦凝儿一把抓住欧阳落熙的袖子,“到时候,你给我作证,说晔风欺负我,听见没有!” 欧阳落熙叱了一声,不屑道:“他一个没武功的,如何欺负了你去?” “你……” 花香转头看向容景,晔风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谁再不老实,我就命人把他扒光了,再挂到城门上去。” 秦凝儿本来想再吵吵,但听到晔风的话,顿了一下,乖乖闭上嘴。 “若是你们不相信,大可以试试。”晔风瞥了欧阳落熙和秦凝儿一眼,慢悠悠地道,“好好吃饭。” 事实证明,晔风的话还是很管用的,秦凝儿立即安分下来。 欧阳落熙冷冷瞪了晔风一眼,伸手去夺盘子里最后一条鸡腿,“你们光自己霸着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说也得给我留着些呀!” 花香死死抓住盘子不动,这肉果真很好吃。她摇摇头,“你别吃了!” ------------ 第十五章 欧阳落熙耐心劝解道:“可不能这么小气啊,我以后留了比这更好吃的东西,还会分给你呢!” “那……好吧!”花香恋恋不舍地松了手递给欧阳落熙。 晔风手中的筷子忽然飞了出去,在欧阳落熙和花香交接那盘子的时候“啪”地敲在了那盘子上,极巧极准极有力度,欧阳落熙手被震得一麻,托盘脱手,“啪”的一声脆响,连盘子带鸡都被打落到了地上。 盘子一摔八瓣,而鸡肉也滚出了盘子外,还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欧阳落熙顿时转头对容景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花香也瞪了晔风一眼,“你干什么将盘子打掉?” 她心疼地看着落在地上的盘子,怒道:你赔我鸡肉!” “不好意思,一时没抓住筷子脱手了!”晔风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从容淡定地道。 “你这也能脱手?鬼才相信!”欧阳落熙不信,他就是不想他吃到那鸡,别以为他不知道。 令他惊异的是这家伙准头倒还十足,那筷子正好打在了盘子底,他反应过来想抓住都不能。 花香想着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她瞪着他,怒道:“好好一盘子鸡,我还没吃呢,你赔我!赔,快赔!” “就是,你看看,花香多乖的一个丫头,叫你欺负成啥样了!”欧阳落熙不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离间的机会,煽风点火。 “好,我赔你!”晔风凉凉地看了欧阳落熙一眼,点头,对外面温声喊道:“再来两盘鸡!” 外面小二没敢靠近房间门口,而是守在楼梯口,闻言立即应声,连忙跑了下去,转眼就下了楼吩咐去了。 花香终于决定反抗了。看来晔风光咬他一口还不够,必须采取非常措施,要不然这人就是喜欢坑人! 她抬头向秦凝儿道:“凝儿姐姐,你和落熙哥哥,改日一人送我一筐子蛇好不好?” 见她眼中闪着狐狸般狡黠的光,欧阳落熙和秦凝儿异口同声道:“没问题!” 晔风点完菜,回头看花香,“这总可以了吧?” “嗯!”花香哼了一声,算是作罢,不过到底作不作罢,那得以后才知道。 不要以为她笨她好欺负,她平日里在外面和一堆孩子混惯了,一旦有人让她看不顺眼,她报复人的方法可是有一百种。 秦凝儿凑过来,悄声道:“唉,花香妹妹,你要干什么啊?” 晔风悠悠地吐出几个字,“你最好闭嘴。” 秦凝儿悻悻退回去。 花香此时已经放下没有啃完的苹果,拿起了筷子,开始吃菜。品了几口皱眉,“没有家里的好吃!” “嗯!”晔风再次点头。 “不止是味道差远了,菜色也是差远了。”花香一边吃着一边继续批评。 “嗯!”晔风依然附和,声音温润低缓。 “不好吃。”花香继续啃起她的苹果,拿起一盘子辣椒凤凰,从窗户里扔下去。 楼下的那些小姐们竟然还不走,有的甚至已经要上来找欧阳落熙了,要不是有晔风的人拦着,这里早就成菜市场了。 “嗯,我觉得也是!”晔风深以为然。 花香发现自己的胃口这些日子似乎被养叼了,以前吃的饭菜一直很合她口味,一遇见不喜欢的,便是一点也不会吃的。 “你已经饿坏了,这一顿就先将就了吧!”晔风劝道。 “好吧!”花香点头。 “不就是饭菜吗?我府中有一个厨子,饭菜做得很是好吃,尤其是清水鲈鱼!改日我请你去吃!”秦凝儿不满花香就这么被这个黑心的人给糊弄,立即道。 “嗯?真的啊?”花香看向秦凝儿。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秦凝儿立即点头,“一般人我还不让他吃呢!” “去吧去吧,回来我这儿有解药。”晔风添一句。 “晔风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家没那么多毒药!”秦凝儿一看自己的客人又要被晔风哄骗,驳斥道。 “我知道,你们家没有那么多毒药,有的只是少量的剧毒。” 欧阳落熙看着三人,从晔风身上转到花香身上,又从花香身上转到晔风身上,最后用怪异无比崇敬无比的眼光看着晔风,用只有晔风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七皇子,若说本太子以前佩服你三分,如今就佩服你十分。” 晔风筷子一顿,不看欧阳落熙,声音浅淡,“好说!”说罢,又瞥了他一眼,“秦凝儿她家的饭菜不错,至少能把你喂成药罐子,你要不也去尝尝她家饭菜?” “这个嘛……”欧阳落熙一笑,“算了,本太子很忙!改日还得再去找北清词玩啊!我觉得他家饭菜可能更合胃口一些吧!” “唔,你说什么?”花香一边吃着一边咕哝道:“北清词是谁?该不会又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吧?” 晔风眸光闪了闪,静静看着欧阳落熙,似乎在等着他回答花香的话。而秦凝儿也是同时变了脸色,阴晴不定。 欧阳落熙愣了愣,开口解释:“北清词啊,他……他……”却愣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花香也立即来了精神,苹果也不啃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欧阳落熙,也等着他回答。 “好了,他不是披着人皮的狼。”晔风替欧阳落熙道,“他顶多算得上狼。” 这解释可真奇葩!花香来了兴趣,“什么狼啊?” “就是那种黑心的人。”晔风想了想,补充一句,“他家的药多得吃不完。” 花香感觉这阴森森的语气让她头皮发麻,对上三双视线,她回想那种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一般都是隐居山林的,轻咳一声,极其淡定道:“好啊,那我改天和落熙哥哥一起去看看这匹狼好了!” 晔风移开视线,抬头看房顶,脸色有一瞬间一抹异色一闪而过,“我劝你不要去。” 欧阳落熙盯着晔风的脸部表情,须臾,手中的扇子继续煽了起来,若无其事,“唉!今天遇上晔风,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晔风只觉好笑,“遇见我倒八辈子霉,那遇上秦凝儿是倒几辈子霉?” 秦凝儿挤回来抓住欧阳落熙的袖子,“本小姐来就是来找你的,你要是敢躲我试试?”欧阳落熙苦丧着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谁知道你怎么突然就向皇伯伯请旨赐婚嫁呢!这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我还没答应呢!” “唔,你说这个啊!”秦凝儿了然道:“我觉得你很好,长得好,武功好,而且人品看着也很不错,觉得嫁给你应该很不错,这等机会要是不及时抓住,万一过了今天明天有人上门给你投怀送抱,我岂不是后悔得撞了南墙去?” “就因为这样?你看着我好了就请皇伯伯请旨赐婚?”欧阳落熙有些不能接受,“你才见了我一面吧?第一面吧?怎么能如此草率认定就嫁给我好了?” “你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秦凝儿一副看白痴的样子,抬头看了欧阳落熙一眼。 花香眉头皱了皱,“我怎么就没看出他哪里好?不就是武功不错吗?我武功虽然不好,可是他长得好我也长得不错啊!你怎么就没对我一见钟情?” 噗!晔风刚到嘴边的一根笋险些吐出来,他将笋仔细咀嚼咽下看好戏。 秦凝儿费力解释道:“这个一见钟情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我见你的时候你在吃东西,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而见欧阳落熙就不一样了。当时他在高台上比武,端得是英姿俊逸,我对他一见钟情不奇怪啊!最重要的是……你我都是女的,小妹妹这种事你以后就明白了!” “哦。”花香抬眸看了看欧阳落熙,“落熙哥哥,恭喜啊!” 欧阳落熙满头黑线…… 晔风闲闲地瞥了花香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以为被她一见钟情能是什么好事儿?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琴棋书画不懂,诗词歌赋不会,针织女红不精,且脾气暴躁,纨绔不听教化,无法无天,好吃懒做,如今那花拳绣腿的武功也没了用武之地,她浑身上下无一是处,这样的她谁要?” 怎么感觉这是在间接地说她呢…… 秦凝儿心里猛翻白眼,恼恨地想着她一定会嫁出去的,倒要让他看看她有没有人要,闪瞎了他的铝合金狗眼。到时候,看他还说不说! “就是啊!”欧阳落熙偏偏还一副赞同的样子,“唉!真是的,追我追到这里来了!” 秦凝儿又瞪了他一眼,欧阳落熙立刻不说话了,她这才道:“哼,谁说我是追你追到这里来了!我亲戚家在这里而已好不好!” “好、好!”欧阳落熙连忙道,“哎,你的性子太容易动怒了。这实在不好,容易伤身。” 秦凝儿坐下来,“还是那句话,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太子妃的位置你要是让出去,我和你没完。” 晔风瞅了花香一眼,“看到了吗?” 花香啃一口苹果点头,“看到了。” “以后要乖一点,要不然就会像秦凝儿那样。” 花香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怒意压下,狠狠瞪了也更一眼,眼含赤果果的警告,须臾,她回头对他一笑,磨着牙,却表现得极其温柔,“嗯。” 欧阳落熙看看晔风,见他一派从容,再看看花香,她一脸无所谓不以为然,心里想着这俩人怎么每一个来帮帮忙呢!知道他的处境有多悲惨吗? 晔风开口:“据说秦凝儿向皇上请旨赐婚嫁给欧阳落熙皇上没答应,我们好事不要提她的伤心事儿为好,她心里不舒服。如今大概想着怎么让皇上答应嫁给欧阳落熙吧!要不我们走吧,打扰他们可就是大过了。” 想起今天是出来玩的,花香没了食欲,她放下筷子,无精打采地道:“我不吃了,回府!” “不吃了?小丫头,你可是只啃了一个苹果!”欧阳落熙一怔。 “吃饱了,没食欲了,不吃了。都给你吃吧!”花香摆摆手,说走就走,片刻不耽误,抬步就向门口走去。估计回去了也没啥好玩的了。 “你要徒步走回家去吗?等等我送你回去。”晔风也起身站起来,缓缓抬步跟上花香,脚步依然是他惯有的不紧不慢,不慌不忙,舒缓雅致。 “那你快点儿!”花香头也不回,她如今闹了这么大的轰动,楼下一堆小姐等着她扔辣椒凤凰呢,她可不想被人一路看回花府去,还是坐车保险些。 秦凝儿愣愣地看着二人离开,转头问欧阳落熙,“我没说错什么话吧?花香妹妹怎么突然一副蔫头耷拉脑的模样?” “这本太子哪里知道?你不如去问问她自己。问问她是不是生谁的气了!” 欧阳落熙起身站起来,抬步向外走去,扔下一句话道:“我要去北清府转一圈,来了靖国这么些日子还没见过北清词呢!你自己慢慢吃吧!”话音未落,人已经追随着晔风和花香下了楼。 秦凝儿坐在桌前皱眉思索,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别人生气了,她起身站起来,从窗户那里跳下去。想着欧阳落熙说得对,她如今就去花府问个清楚。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她还是很愿意多多接触的,可不要刚见面就产生隔阂。 欧阳落熙快步走下楼,楼下早没了其他人的身影。他连忙追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掌柜的迎头喊住,“太子请留步!” “何事?”欧阳落熙虽急,还是停住了脚步。 “回太子,晔公子走时交待了,说最后走出来的那人结账,一共是二千八百三十八两银子。”掌柜的对着欧阳落熙躬身恭敬地道。 好你个晔风!真够阴的!不是说过你结帐吗!怎么又让他付钱!欧阳落熙气呼呼地扇他的扇子,伸手去怀里摸,他又记起来自己没有银子,脸色发黑地叫过来自己的侍卫,这才把钱给付了。 那掌柜的生怕欧阳落熙劈了他,没想到他扔下银子后就走了,他松了一口气,抖了抖手中的银票,向着楼内化成了雕像这么久后终于回过魂来的客人看了一眼,转身颤着走到了柜台前拿起算盘和账本,噼里啪啦就一阵算。掌柜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想着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经不起刺激惊吓啊! ------------ 第十六章 花香挤过人群,想着该怎么找马车,走过那道繁华主街,迎面一辆华丽的马车弛来,车帘掀起,里面探出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对着侧身而过的花香轻喊,“姑娘请留步。” 花香从来就一直听到妹妹个不停,如今总算听到了不一样的称呼,她停下脚步看向马车探出头的女子。霎时被她的绝色容颜惊艳了一把。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而且这么柔婉如水的女子。 “请问,太子已经离开了吗?”那女子再次出声,声音亦是温婉柔美。 又是一个追着欧阳落熙来的人啊。花香看她美眸真诚,想必此女子心地很好。她淡淡友好地对她一笑,“太子啊,姐姐不用找啦,他就在花满楼呢!” “谢谢姑娘了。烟儿早先还一直担心见不上太子殿下,如今总算放心了。”女子闻言用帕子掩嘴轻笑,朝花满楼望了一眼,“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呢?” “你自己去看吧。”花香急着找马车,便不做过多解释。 晔风紧随其后,一身白衣,眉目清俊,清风吹来,衣袂飘逸如风,风华绝代,刹那就吸住了众人的视线。脸上倾城的微笑,引得那些女子目光痴痴的。如此出尘的气质,令人不敢亵渎,众人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私下里窃窃私语,暗想这名男子真是美。不知和太子比起来会怎样。 “翠儿,你认识那名男子吗?”慕容云烟盯着晔风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安阳城中,何时多出了这样优秀的人?” 马车内,慕容云烟的丫鬟翠儿答道:“小姐,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他。” “哦。”慕容云烟有些失落,可总不能突然叫住人家。她看到晔风是跟着花香走的,又问:“那,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 翠儿恭敬回道:“她是花府大小姐花香,年纪小,人却很好,就是有些笨。夫人和花夫人还是亲戚呢!小姐您平日里不常出府,自然不认识的人比较多。” “原来是花府的小姐呀。”慕容云烟一笑,良久,又收了笑意凝视着晔风的身影半响,美眸沉思。 许久,直到看不到那人身影,她才慢慢落下帘幕,马车继续向前行去。 秦凝儿从窗户上跳下来毫发无损,她连忙追着花香跑过去,“花香你等等我啊!” 花香一惊,回头望去,只见秦凝儿追着她跑来。她只好停下等她。 眼前又驶来两辆华丽的马车,两辆马车的车帘同时掀起,一辆车内一名粉衣女子探出头来,另一辆车内一名绿衣女子也同时探出头来。这两名女子都是很漂亮的,只是和第一次那个叫烟儿的相比还是逊色了些。 那名粉衣女子开口讽刺道:“容莹意你以为就凭你也想当上太子妃?太子殿下永远也不喜欢你。你也休要妄想太子殿下会真心对你好,你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你以为你是谁?还是快点回去吧!免得丢脸!”粉衣女子是德亲王府的二小姐容铃兰,说起话来仿佛带了刺儿似的。 那名绿衣女子是德亲王府三小姐容莹意,对于眼前这个嫡姐姐,她只能忍,她的身份低,不能反驳,只能看着荣铃兰,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哪个男子会喜欢你?你也配?要不是你命好出生在德亲王府的话,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千百回了。说不定连花满楼都进不去呢!”容铃兰又道。语气尖酸刻薄,“好不容易今天可以来看太子殿下了,你出门却还磨磨蹭蹭的,害得本小姐来迟了!要是见不到太子殿下,你回去就等着吧!” 容莹意紧紧揪住马车的窗帘,若不是马车的帘子比较厚,有帘子隔着,她的手才没有给划伤,尽管如此,帘子上还是留下了一道划痕。 “小姐?”容莹意的丫鬟在一旁担忧地唤道,提醒她回过神来。她跟着小姐,也着实受了不少委屈,可是她明白,自己不得不低头。这是规矩。 “哦,我没事。”容莹意许久才道,放下车帘子,眸中闪过阴晦。今天她也是经父亲同意来看太子的,可是嫡姐偏偏和她作对,出门把她的衣裳弄脏了,她只能现换,耽误了时辰,可这如何能怪得了她! 容莹意忽然闭上眼睛,粉红的唇瓣有些发白,紧紧抿成一线。是啊,所有人都是偏心的,偏向二小姐容铃兰,她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现状!她忽然鼓起勇气柔婉地开口道:“耽误了姐姐的事,妹妹感到非常抱歉。以后妹妹不会再犯错了!还望姐姐原谅!”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姐姐绝美无双,今日打扮得甚为漂亮,相信太子殿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容铃兰脸一红,语气软下来,“妹妹莫要开玩笑了!”说罢,便看向花满楼。 花香不知怎的,就是听见了这姐妹俩的对话。她走的虽然远,但也是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回头看了那个容莹意一眼,目光从她紧抿的小嘴上落到她因为紧张而紧攥的帕子上,最后又落在她一眨不眨定在欧阳落熙脸上的视线上,忽然明白了什么,笑了。 想到此,花香收回视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她能感觉出来其中的虚伪,但在她看来这欧阳落熙根本就是一株烂桃花而已,看看将这俩人迷惑的怕是要神魂颠倒了。肤浅!肤浅!她虽然也曾经被晔风的美色吸引过,可是那时候她不是被晔风那副纯良的样子给欺骗了嘛! 长街上高门府邸节次鳞比,只有花满楼门前人群最多最拥挤。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太子殿下出来了!”顿时黑压压的人朝门口涌去。 欧阳落熙被挤得没办法,还好有侍卫给他疏通了道路,将涌上来的人给强行压制了下去。 真是烦人!欧阳落熙暗想,再看看远处,花香和晔风这俩人就这样走了!也不管他! 容铃兰一惊,看到人群中的欧阳落熙,他恢复太子丰仪,双手背负在身后,话语谦逊,行止神情却显示一国储君高高在上的地位。容铃兰脸红了红,当触到他淡冷的眸光心头一颤,连忙移开了眼。 太子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呢……容铃兰忧心仲仲,那她要当上太子妃,可有些难度啊。 容莹意同样看向欧阳落熙,眸中闪过的不是爱慕,而是敬畏。她自幼地位低下,受尽屈辱,怎敢奢望成为未来的皇后,只求当个小妾,一辈子衣食无忧罢了。侍卫把人群隔开,太子殿下一路畅通无阻,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又岂是她能够配得上的? 容铃兰主动下车,想引起欧阳落熙的注意。 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嘭”地一声把她给撞到了。容铃兰抬眸一看,是一个面貌挺漂亮的女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她本能反应拦下她,趾高气扬道:“你,站住!你怎么走路的啊?知不知道把我给撞住了!” 秦凝儿忙着追花香,也是出言不逊:“喂,明明是你没有好好走路,知道我过来还不让让好吗?” 容铃兰更加不服气,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哼!反正是你撞的我!你还有理了?来人啊,把这个不懂礼数的,拉下去!” 容铃兰身后立刻冒出来几个家丁,手拿绳子,似乎真要把秦凝儿给绑了。 “姐姐,不要这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出了事可怎么办呀。”容莹意也走下车,拉住容铃兰,好心劝解道。至于这劝解是不是真心的,还有待证明。 容铃兰闻言更加生气,使出她那大小姐脾气,但顾忌欧阳落熙还是收敛了些,“哼!你们都算什么东西?出了事,本小姐负责!我倒要看看,这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撞了人还不赔礼道歉!” “行行行,是我不对,我道歉好了吧?”秦凝儿不想这么跟她吵,直接道歉。眼神忽然瞟到了花香,便兴奋地招手:“花香,过来!你等等我呀!” 容铃兰听后,顿时满脸鄙夷,出口讽刺:“花香?怪不得你这么没教养。原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那个女孩儿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据说大字不识一个,身为花府大小姐,学习了半个月还认不会,真是蠢死了。这种人竟然还有朋友,想必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吧!”容铃兰不满地恨恼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容莹意捅捅容铃兰的胳膊,暗示她不要再说了,大庭广众之下说如此尖酸刻薄的话,影响不好。 秦凝儿忽然冷静下来,冷笑,“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想必脑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就是!”欧阳落熙附和地点头。不知何时,他也成了一个旁观者。 见太子殿也来了,容铃兰一惊,这才想起欧阳落熙在身边,顿时看向他,心头一颤,连忙笑道:“铃兰实在是气不过才……太子殿下不要介意……可是,这位姑娘实在是不懂得礼数。玲兰好心教教她,却不料她如此纨绔不化。” 欧阳落熙看了二人一眼,薄唇微抿,并未说话。 晔风不知何时也来了,淡而冷的眸光看向容铃兰,“二小姐是在说我教得不好吗?一连半个月都教不会花香?不是她蠢,而是我蠢了?” 眼见又来一个天资国色的男子,容铃兰看得呆了,暗暗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怎么一个接一个地人都给得罪了!她以为是晔风教的花香识字,一边嫉妒花香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一边竭力维护自己的形象:“公子莫要介意。铃兰不是这个意思。花香小姐学不会,如此耽误公子时间,实在是……” 在晔风冷淡的注视下她再也说不下去。 欧阳落熙对容铃兰没有半分好感,淡淡开口:“你刚才说,秦凝儿没有教养?可是,你可知,她是谁?岂是你能说得起的?” 容铃兰面色一白,她不明白往日她说别人不好从来不避讳人,偏偏今日就说了不该说的人,她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小姐是……” 欧阳落熙答道:“她是当今靖朝皇后的外甥女,云王府的嫡小姐,更是西宣国的圣女。难道不应该比你一个亲王府的强上百倍?” 容铃兰倒吸一口冷气。 众人听闻,同样倒抽一口冷气。 王府的小姐,真真比亲王府的要尊贵一些。这还不算,再加上皇后在宫中的势力,秦凝儿可不是只手遮天?最重要的是,西宣国的圣女,可是比皇上还要尊贵的。 西宣国信奉神,他们国家的圣女,是神选出来的,来保佑国家风调雨顺。圣女这一身份,生生地将容铃兰的身份给比了下去。 趁着容铃兰还未反应过来,容莹意看了她一眼,脚步不自觉地离她远了些。她才明白,欧阳落熙其实是维护秦凝儿的,不管秦凝儿多没有教养,一国圣女再不好也是圣女,而且是神选出来的圣女,不准许别人欺负。 她快走两步凑近欧阳落熙,柔声道:“姐姐不过是一时生气失了分寸,太子殿下就莫要生气了。”说着,又笑意盈盈地望向晔风,“这位公子,花香妹妹其实是聪颖着呢,只是她的心思从来就不下在识字知理上来而已。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在她看来还不如习武来得痛快。所以如今慢些也是正常。不过只要下工夫,又有你教导,将来定会是个才女。” 晔风仿佛没听见,一声不吭,眼神扫过容莹意,这个女子真是太聪明了些。容莹意也不自讨没趣,也不再开口,默默退回去。 欧阳看着全场,思虑着怎么处置得当。秦凝儿从小就不懂得怎么处罚下人,因此没有一点主子的样子,所以处处只能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太子殿下,您不舒服吗?”容铃兰见没人责怪自己,连忙献殷勤,她时刻注意欧阳落熙神态,此时立即出声。 欧阳落熙定了定神,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容铃兰和容莹意都看着他,眼中含着同样的颜色,除了担忧还有浓浓的爱慕和情意。以前这种眼神是他最为自傲的,可是今日他心里还有一丝恼怒和不喜。 ------------ 第十七章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两个女子,都让他觉得不喜欢。 “是不是日头太毒了?”容莹意也担忧开口。刚刚的怕意散去,看着欧阳落熙。想着只要秦凝儿和花香不和她争夺太子殿下,她以后就不再理会那两个人又如何? “我无事!”欧阳落熙转过头,眸中闪过凌厉之色。本来他就不喜欢瞎掺和,现在又有人缠着他问东问西,他自然不悦。再说,他今日抛绣球,可不是为了找妃子的。 容莹意察言观色,默不作声。有些事情不是她该知道的自然就不敢再多问。 容铃兰就没有那么聪明了,她上前一步,自认为得体道:“我是德亲王府的二小姐,不知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去德亲王府喝杯茶?” 欧阳落熙又是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算了吧,本太子没有时间。”又顿了顿,命令道:“你今日,对西宣国圣女大为不敬,本太子令你三日之内,不得踏出府中半步;半月之内,不得进花满楼半步!” “啊?太子殿下……”容铃兰吓得往后退上几步,转而哀求道:“太子殿下,我不是有心的啊!”禁足没什么,重要的是她在百姓中的形象。倘若她就这样被罚,岂不是要落为天下的笑柄! 花香走得最远,不时地回头看向后面。她突然发现人都没了,便又挤过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咦,这是谁啊?”花香瞪着眼睛瞅了容铃兰全身,“姐姐你怎么了?” 容铃兰脸色不停变幻,不知说什么才好。许久,她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理会花香的问话,连忙拉着秦凝儿的手:“圣女,我实在不是有意的,你……” “你不是有意的,嗯,我知道啊。”秦凝儿抽回她的袖子。这时候她算是知道这个德亲王府二小姐是什么人了,这种人,说话那么难听,对她还那么横,她才不要帮她说话呢! 晔风像看戏一样,站在花香身后,朝她低声道:“你还回去吗?” 花香正愁没人理她呢,她立即抬头回道:“回去啊!当然要回去了,在外面真是没意思。” “那我们走吧。”晔风朝路边一指,只见他的那个马车就安安稳稳地停靠在路边,车夫一脸悠闲地坐在马上看热闹。 “嗯。”花香随口应了声,抬腿就向那里走去。唉!出来玩也没啥好的,累死人了。下次她还是安心呆在花府里好了。 晔风一笑,也抬步跟上去。 慕容云烟的马车不知何时也停在了路边,就紧紧挨着晔风的马车。她撩起马车的帘子,向窗外看去,顿时将人群中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她觉得,容铃兰和容莹意为了苦苦追逐的男人将她们自己的自尊践踏,实在不必。 慕容云烟又看了看跟在花香身后,且淡淡微笑的晔风,心中一动,又一次看看得入神。他美得就像神一般,找不出任何可以形容出来的形容词。 她不由得嘲笑自己,她甚至还不及容铃兰和容莹意呢,太子至少可以看得见够得着,而她却连那人的衣角都够不到,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晓得。她本来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因为她从内心深处,就觉得那样的人只配世人仰望于云端高处。可当有一天,那人真正从云端高处走下来对人拈花一笑时,那笑容却不是对她,可想而知对她的冲击该有多大。 如果,他不是对着花香笑,而是对她,该多好! 慕容云烟紧紧握住了手。她是要嫁给太子的,在今天之前,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如何嫁给欧阳落熙。可是今日,她却发现自己并不想了。她要嫁给那个男子,那个在她心里独一无二的人! 所以,当她人走到花满楼门口寻找太子时,犹豫再三,又回来了。因为她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她年轻,她漂亮,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家世好。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她就不信,只要她努力,还会有差? 一切都是未知数,不是吗? 花香却一点儿被记恨上的自觉也没有,依然一步三晃优哉游哉踱步。想着怎么也是踩在了府外的地盘上,好好感受逛逛也是没差的。毕竟都要回去了,下一次再来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慕容云烟看到花香轻快的步伐,脸上的灿烂,竟然看起来和晔风优雅的风度如此般配,这俩人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她又攥了攥拳,不,绝对不能!她还有机会不是吗? 眼瞧着花香和晔风都走了,秦凝儿连忙跟上去,顾不得容铃兰该在原地呆呆地站着,拔腿就跑。 秦凝儿很没有形象地跑了,容莹意视线扫过她的背影,带着一丝轻视。这种人真是难成大器。她视线转了一圈,回到欧阳落熙的脸,心情忽然变的很好。看样子,容铃兰在欧阳落熙心中的形象已经毁了,那么,她离成为太子妃又近了一步。忽然,她意识到自己逾矩了,又连忙低下头。真是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没事盯着男子看干什么! 还好欧阳落熙眉头在意,只是皱了皱眉,看也不看容铃兰,随后便回到花满楼的二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作者的话:从这一章开始,本文就不再是小白文了。亲们要是喜欢就把鲜花票票推荐都砸过来吧,有支持才有动力啊T_T我不喜欢做广告,尤其是正文里做广告,可是孩纸们你们不要光顾着看呀,我在这里也有辛苦码字的好吗……我埋头苦写,竟然连个反应也没有……T_T听到我在呼唤了吗?::>_<::请轻轻点击右下角“推荐”,左下角“收藏”,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0(∩_∩)0每天所有推手和陪读的人我都会记住的哦!非常感谢~ 继续我们的正文 花香蹦蹦跳跳地爬上马车,端端正正坐好,准备回府。 车外的车夫面无表情道:“小姐要回府了吗?” “嗯。”花香应了一声,想着这车夫事儿也着实多了点,她上车不就是要回去吗,难不成还要围着花满楼转上两圈? 晔风走路走得慢慢悠悠,花香一掀帘子,见他还没有上来,便催促车夫道:“喂喂快走快走啊,晔风快要来了!” 要是她先一步走了,晔风就等着自己走着回府吧。 车夫回头看了花香狡黠的脸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摇头,“不行,晔公子还没有来。” “哎呀不要管他啦我们先回去就好了!”花香看着晔风越来越近,不由再次道,“你要是不走,回去我不让你吃饭。” “那我今日暂且就先饿着吧!”车夫回了一句,转过头不再理她,仍然没有表情。 这人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花香嘟了嘟嘴,但这还是不能挫败她的毅力。她偏头看车夫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恼道:“哼,晔风有什么好的啊……” 车夫再次回头看了花香的脸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好好和花香谈一谈。说实话,他是七皇子晔风的侍卫,跟了晔风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和晔风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共乘一辆马车的。要说敢对晔风大呼小叫说他坏话外加不敬的人,他更是没有见过。在这个花小姐身上,晔风似乎是打破了很多规矩呀! 车夫心下想着是该让花香小姐了解一下他家主子的本事了。否则她总是在七皇子面前太过嚣张。只不过是殿下不和她一般见识而已。尤其是她居然这一路还骂了晔风不少话,连他这个侍卫都看不下去了,也难得殿下不气不恼,还任由她。车夫遂肯定地点点头,道:“我叫竹离,不叫喂。晔公子的确是我见过最完美,最好的人。” “完美?完美什么啊!”花香不服气地反驳,是不是人人都觉得晔风纯良无害是个好孩子呀,那晔风还真是会演戏了! 竹离等着看花香冒出对他家殿下崇拜的星星眼,可是不成想等了半响得来的是这么一句,他脸一黑,郑重地道:“属下从不吹牛!晔公子的确这样。” “唉!我知道了!”花香叹一句,“肯定是晔风给了你不少好处,你才逢人就说他多么多么好。真是……要是这么下去,好好的大白天不得教你说成晚上?” 竹离不由得看向天上,天空碧空如洗,哪里有什么黑夜。他收回视线,看到花香一脸欠扁而又天真懵懂的笑,顿时握紧了手里的马鞭子,气怒道:“花香小姐,你不相信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家主子。” “我没有侮辱他呀……”花香眨眨眼睛,脸上笑意不减,忽然道:“原来晔风是你家的啊。” “你……” 看那车夫一脸气怒,花香心情大好,摆摆手,“那就算你家晔风这么厉害好了。不和你玩了!” 什么叫就算?他家主子的本事自然是大的!否则如何将历年的文武状元和各个皇子们都比了下去?他瞪着花香,给她纠正,“不是就算,是本来就是!” “好,本来就是!”花香很识时务地点头,看着竹离的脸色她要是不顺着他的话说他估计能拔剑杀了她。她可不会武功。 ------------ 第十八章 晔风淡淡一笑,也上来,安静的坐着。 “喂喂喂你们也等等我啊!”秦凝儿哭丧着脸,叫住他,一边极其利落地跳上了自己的马,她不喜欢坐车。因为那样让她觉得很受拘束,一副小女儿家见不得人的样子。她骑马的技术倒是不错,这也是她从小习武练出来的。 有了圣女,晔风的马车行进的就快多了,人人连忙恭敬让道。 秦凝儿的马嘶鸣一声,抬蹄快步跟上了花香乘的马车。 没有好戏看了。身后,人群无趣地散开,有的甚至从容铃兰和容莹意中间挤了过去。容铃兰被挤开,顿时恼怒起来,刚要怒斥,只听二楼的欧阳落熙再次开口:“德亲王府二小姐、三小姐,请回吧。要不,本太子的人可以送送你。” 容铃兰立即低眉顺眼道:“是。”说罢,便带着一身火气回到她的马车上了。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可不能再无礼了。容铃兰咬着牙,想要发火却是发不出来,面部僵硬不自然。丫鬟见了也是吓得不敢出声,唯唯诺诺的,生怕小姐回府之后迁怒于人,再乱摔东西,那样受罚的就是她了。 容莹意乖巧地低下头,默默跟着上了车子。 潜伏在楼顶的一名侍卫突然出现在欧阳落熙身旁,低声向他耳语了几句。 欧阳落熙站在二楼,眼观全场,冷冷注视着一切,这似乎不太像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性格。那眼神中甚至带着一股子危险的杀意。 他猛地一回头,问身后的侍卫:“刚才,老师……是被黄家三小姐叫去的?” 那侍卫答道:“是,殿下。黄家三小姐派人来,说是要孙先生教她怎么描画荷叶,孙先生便去了。” 夏日的空气越发燥热,欧阳落熙抬眼看看天上毒辣的太阳,感到一阵眩晕,又道:“算了,你先下去守着吧,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动静。” “是。”侍卫弯腰,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慕容云烟再次撩起车帘子,看见晔风的马车从快要旁边经过了,脑袋飞速旋转。她招来丫鬟翠儿,与她轻轻说了几句话。 翠儿听后为难道:“小姐……这……实在是……”她其实想说,就算要嫁给晔风,也不必采用这种方式啊。 慕容云烟笑道,那笑底下却藏着寒意:“翠儿,你家中不是还有一个病重的祖母吗?你可要好好想想啊!此事过后,我便将你提为一等丫鬟,以后每月的俸禄再增加三两银子怎样?” 翠儿低下头,踌躇许久,终于抵制不住诱惑,下定决心点点头出去了。 慕容云烟甚为满意,点点头,看向帘外,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 马车内的花香无比无聊——因为晔风不理她了! 而那个车夫更是冷得出奇,只顾着自己驾车,根本什么也不管。 花香只好自己叨叨着,不时和车外的秦凝儿搭上两句。刚才和车夫说的话晔风应该都听到了吧?还是没听到?他突然不说话是因为觉得他不够完美还是她说得太过了? 花香忍不住嘀咕起来:“唉!”果然,当个聪明人真是不容易啊!猜来猜去猜不出个结果来。 而是晔风好似没听见,眼皮都不眨一下,面部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一皱,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马车突然一停,车外传来车夫的叱喝声:“什么人?!” 花香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由于马车突然停下,她的身子不免要摔出去,幸好晔风手一伸揪住了她,要不然她就要飞出去了。 花香被晔风按在车上,他自己却一脸淡定问道:“竹离,何事?” 竹离冷静答道:“公子,路上被人撒了钉子,马车轮子坏了。” 晔风将手伸出宽大的丝缎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似乎很闲,回道:“哦,你看着办吧!” 一声马鸣,伴随着重物的跌落声,秦凝儿的抱怨声同时传来,“哎呀!我的马!哪个缺德的在路上撒的钉子!站出来!竟敢伤了我的宝马!” 花香再也按倷不住,车门被堵着,她便掀起车帘子,问:“凝儿姐姐,怎么了?” 只见秦凝儿插着腰站着,她最心爱的马侧卧在地上,马蹄留着血。她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这可是千里马,跟随她多年,还是母亲在她十岁生辰时给的,跟着她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本来几个小小的钉子是奈何不了厚厚的马蹄的,可是刚才她的马儿确实是很奇怪地突然倒下了,把她给摔得不轻。马一下子砸在了钉子上,本来这也不至于,可是那钉子上竟然还有毒! 一连串地谋害她的马,究竟是谁?! “风哥哥我要出去看看。”花香挥开容景的手就要下车。 晔风看着花香,似乎在犹豫,并没有撤回拦阻的手。 “哎,你拦着我干嘛啊?”花香推不开他手,不解地看着他。心里却道,你要再拦我我就再咬你一口! “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弄一下吧!”晔风道。 “啊?我已经很小心不弄乱它了。”花香伸手去摸头发,皱眉道,这还是怜儿在出门前给她精心挽起来的,怎么会乱了呢? 晔风先她手一步到了她头顶,指尖轻轻一挑,一头好好的孔雀同心髻被打散,朱钗,玉步摇,珠花齐齐掉下,她一头柔顺的青丝披散开来。 “喂!”花香惊呼一声,已经为时已晚,她顿时瞪着晔风,“明明没乱!” “乱了!”晔风不看她道。 “你……”花香瞪了他一眼,恼道:“如今这才叫乱了!我……” “我给你重新扎上!”晔风不知打哪里变出一把梳子,开始伸手捋花香头发。 “不用你不用你!”花香打开他手,掀起帘子想要直接跳出去,这人事儿可真多! “外面如今人多,你若是喊一声都会看过来,难道你想要别人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晔风扬眉,摆弄着手中的梳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如果你想,我不反对!” “你……”花香暗自生气,披头散发是真的,可是哪里有衣冠不整啊?披头散发还不是让他给弄得?她认命般地闭上眼睛,谁叫她不会梳头,只能让他梳了,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个发髻,如今散了也好。但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轻点儿啊,别拽疼我头皮。” “好!”晔风重新抓住头发,果然梳子很轻地滑过花香一头青丝。 花香对无聊地将那些掉在车厢的玉步摇和珠子拿在手里随便把玩,一边叹气,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 看着这马车里的富丽堂皇,花香闭上嘴,想想又不甘心,道:“我以后肯定要比你有钱!” “嗯,希望!”晔风道。 什么叫希望?花香不服气,她一定要挣好多好多钱,将来看晔风还敢不敢这样说。 秦凝儿在外面见花香连个动静也没有,心生疑惑。却还气在头上,也顾不得许多,指挥随行的侍女侍卫把周围都堵住,一个也不许跑。 欧阳落熙看见下面又开始热闹了,只是安静地站着,嘴角勾起一个冷然的微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马车外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位公子,我家小姐看见您的马车坏了,正好她有多余的备辆,不如您就用我们的马车吧!” 竹离很是反感这个丫鬟,抢先冷冷问道:“你是谁?” 那丫鬟的声音又响起:“奴婢叫翠儿,主子是慕容云烟,今日跟随小姐出府游玩,见这位公子的马车坏了,就叫奴婢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此时花香的头发已经梳好了,不得不说晔风的技术还是很好的。她晃了晃头,发髻稳稳的,纹丝不动,看来很结实,应该不会再乱了! 这丫鬟举手投足都很有礼貌,竹离拿捏不住,为难地问身后的晔风:“公子,您看……” 晔风淡然回绝:“感谢你们小姐的好意。只是,我的马车还没有烂到那种程度。你们小姐做的事,以及你们小姐命令你做的事,我很感激。” 翠儿一惊,那车内的人似乎别有所指啊!难道她做的事,都已经被察觉了吗? 慕容云烟让她在路上撒钉子,就是为了能拦下晔风,然后顺理成章地邀请晔风做她家的马车。一来可以制造偶遇的机遇,二来可以给人留下温柔善良的印象。可是翠儿不敢,因为在路上撒钉子太危险了!马车如果因为这钉子而骤然停止,那马车里的人,极有可能会受伤。她没有杀过人,她也是昧着良心逼自己做的这种事,是在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翠儿满头冷汗,不知为何,马车里的人,在无形中给她施加了一股威压,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花香朝外看去,只见秦凝儿大声呵斥那个丫鬟翠儿:“喂!你是故意的吗?本小姐正火着呢!你别来瞎掺和!滚滚滚,没事儿的人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翠儿吓的浑身发抖,可是小姐跟她说了,她完不成这个任务,就不要回去了!她会很悉心地替她“照顾”她的祖母的!翠儿长年待在慕容云烟身边,对小姐的脾气最为了解。慕容云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和善,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可是私下里不知道有多狠毒。所有人都会很容易地被小姐和善的外表给欺骗。就算她长年待在小姐身边,却也还是没有把小姐的性子摸透。 慕容云烟一直在一边听着动静,心知搞砸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地走出马车来,笑道:“算了!翠儿,我们回府吧!这位公子显然是不想麻烦我们,那我们便不必再叨扰了。” 慕容云烟长得艳丽,好像一朵耀眼的花朵,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看!那是谁家的小姐啊!怎么生的这么漂亮!” “那不是慕容府的小姐吗?听说叫慕容云烟,可是咱安阳城的第一美人呢!” “哦!原来是慕容小姐呀!真是好看!” 慕容云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晔风马车的车帘子,那视线仿佛刀子似的,生生地要透过帘子看到里面的状况。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花香也在这马车里,而且,关系和那位公子不错。她紧张地攥着帕子,心底里有火在燃烧,凭什么花香就可以和他同车?而她就被拒绝在千里之外?她明明是最好的!可是她不能发火,她得忍。就算再不服,也必须把火压下去。因为她不是容铃兰,她是第一美人!她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失了风度。 本以为她出来了,让晔风见到她的美貌,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可是车里的人态度仍然冷漠:“小姐慢走。” 慕容云烟咬了咬牙,转身回车走了。 翠儿慌张地也跟着离去了。 晔风满脸淡定,丝毫没有把美女气走的觉悟。还是花香捅了捅他,道:“哎,你把她赶走了。” “她自己走的。”晔风扶平袖子,把手伸向秦凝儿:“把那钉子给我一个。” “要拿自己拿!”秦凝儿心里不爽,跺着脚,那样子似乎能吃人了。 “你不想找到凶手?”晔风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秦凝儿知道自己向来斗不过他,便把手中的钉子乖乖递过去。 晔风拿来钉子,仔细端详。那钉子只不过是很普通的钉子而已,可是个头稍微有些大,很坚固,而且钉子的刺上还微微发黑,很显然是被下了毒。 秦凝儿的马,不是被钉子扎死的,而是被这毒给毒死的。放钉子的人,一定是想把晔风和秦凝儿一并拦住。 晔风眸色加深,仿佛有一个漩涡,在吞噬一切。 这不是慕容云烟干的。 虽然慕容云烟想拦下他,却也不至于下毒。 真正的凶手,只是想借慕容云烟的手来杀人而已。 欧阳落熙站在高处,早就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马车突然整个翻了,晔风拉着花香都一跃飞出了马车。 不远处的树后面,人群中,屋顶上,渐渐出现了很多黑衣人,来人的数量无法确定,足足有二三十人,而且一色的黑衣,行动利落。原本路上走着的的行人一哄而散,纵然是没有跑的,也都躲地远远的。 “终于来了……”欧阳落熙笑道,看向晔风,“你出的主意真是妙啊!” 一阵微风拂过,隐隐有血腥气扑面而来,欧阳落熙手一挥,同样,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个身着白衣的侍卫,那侍卫个个手持长剑,严阵以待,随时都能杀出去。 黑衣人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往死里下手,两个护卫接连被杀死,黑衣人举着滴血的刀,冲着花香就要砍下来!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锐利的光芒打飞了为首的黑衣人手上的长剑,花香一愣,却看到晔风正在保护她。欧阳落熙的侍卫加入战团之后,战势一下子扭转,黑衣人见状冷笑一声,突然仰头吹了个长长的口哨,暗夜之中,一下子涌出来数十名黑衣人,仿佛是一早埋伏好的。 那十多个黑衣人肯定个个武功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个打十个,晔风竟然不落下风。 无数的杀意和血腥气扑面而来,花香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看着眼前一个护卫的头颅被人砍下,鲜血淋漓,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变得冰凉。 ------------ 第十九章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双手本能地护住自己。 晔风瞬间来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然后两个人飞起,脱离地面来到花满楼的二楼。 晔风把呆愣着的花香放在椅子上,摸摸她的头,似乎是安慰,又似乎是宠溺道:“乖,别怕。” 欧阳落熙半点没有被外面的打杀影响,好整以暇地转过身来,看了看淡定的晔风,突然笑起来:“哈哈哈,高高在上的七皇子何时这么善良了?!” 晔风抬起头,淡淡一笑,虽然被取笑,但那一笑也一派从容,谈笑得体,平静没半丝尴尬地道:“让太子笑话了,我一直都是这么善良!” “哦?一直这么善良?”欧阳落熙丝毫相信的迹象都没有,不但没有,反而还一撩衣摆,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笑容绽绽地挑了挑眉。晔风善良?他打死也是不会信的!话说今天这个把刺客引来的计谋,还是他出的呢! 晔风安顿好花香,抚平袖子。那上面溅了几滴艳艳的血,他不经意地拭去,风轻云淡,同时也收敛了杀气。等悠闲将一切收拾好后,他才悠悠开口,替欧阳落熙回忆:“当然。太子仔细想想,五年前,你被追杀,落魄来到靖国,是不是穷得连裤子都买不起?那时候,是谁好心地借给你的一条裙子?” “……”欧阳落熙顿时起身,那时候,明明是晔风诓骗他是个女的他才穿的好不好!他顿时感到无比气愤,这事儿他还没有找他算帐呢!可是一接触到晔风别有深意的眼神,他又倒回去了。 晔风不再看她,目光落在花香脸上,“我不过是被强加了个累赘而已,她实在是太笨,这一路惹得我头疼不已。要不咱俩换换?先说好,你要是让花香受一点伤,我和你没完。” ……算了,现在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欧阳落熙“啪”地一声将扇子打开,风流无比地煽了两下,对着晔风耸了耸肩,转身又坐回软榻上,笑意浓浓地道:“不换!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好了!” 你个死晔风!看我以后日日累赘麻烦你,最好是麻烦死你!花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好像被说成累赘?哼,你才是累赘呢!你全家都是累赘! 花香本来想要走的,结果现在街上比原先更热闹了。她只好绕过晔风,坐在饭桌前继续开吃。 “咦,小丫头,你不是没胃口吃饱了吗?”欧阳落熙挑眉问道。 “嗯,现在又被吓饿了!”花香又拿了个香蕉啃起来。 话音刚落,只见秦凝儿又从窗户飞了进来,带着一股凉飕飕的冷风。她会武功,自然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可是对方人手众多,她也是不敌的。 秦凝儿白皙的脸上也被划了一刀。按理说,身为女孩子,她应该对自己的容貌尤为重视,可是她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气呼呼道:“哪个杀千刀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欧阳落熙,你不是带了一批侍卫吗?现在个个都死哪去了!” 欧阳落熙乖乖招手,派他的另一批侍卫支援去了。好在他为以防万一又多带了一批人,要不然今天这事还真的要没法收场了。 “晔风,你可想到,今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欧阳落熙恢复正经模样,把扇子扇得呼啦呼啦响,问道。 “不知道。”晔风如实答曰。 欧阳落熙眉头轻微皱起,一收扇子,朝留下浴血奋战的侍卫们喊:“都给我抓活的!” 侍卫得令,立即实施。一个领头的果断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子,往天上一挥,白色粉末便纷纷扬扬撒下来,随风飘散。一个刺客见状连忙欲逃,竹离不知何时也参加了搏斗,他一条腿从身边一伸,那个刺客便“扑通”一声倒了! 其余刺客见大事不妙,立即撤退。此刻,远处的路口却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衣人,锦衣袖口,威风凛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后,空中,屋顶上,也都缓缓浮现很多蓝衣人,训练有素,不知不觉间,那些刺客便被包围了。 “这些不是我的人!”欧阳落熙凝神看了好一会儿,不禁叫道,他的手下是绝对不会穿这种服饰的,都是清一色的白色宫服。很明显,又有一批来路不明的人来了安阳城!这些人不知道是敌是友,甚至连对方的实力和身份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花香趴在窗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蓝衣人看,不时发出赞叹:“这衣服好漂亮啊!” “我记得,我给你了一件很漂亮的衣服了。”晔风本来在玩他的手,听后一顿,这小丫头真是看见什么都稀罕。 “那又不能卖,也不能随便穿着,我要了有什么用啊?”花香撇撇嘴,将头扭向一边。 秦凝儿听闻好奇地凑过来,“花香,晔风送给你衣服了?是不是那件淡紫色罗裙啊?” 花香点点头。 “你可以穿的。”晔风补充道。 “哇!那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绣娘做的百褶罗衫裙!”秦凝儿有些吃惊,又替花香打抱不平,再说她也不喜欢过于繁琐的服饰,“可是谁愿意一天到晚穿的跟个孔雀似的?那是逢年过节或者参加宴会时才穿的好不好?” “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既然衣服是人家的,自然是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 秦凝儿特怕那种半天都说不出话没事儿就冲着你笑的阴气沉沉的人。晔风虽然看似不阴,反而总是一副善良懂事无辜的模样,实际上一阴起来无人能及。想到这里,秦凝儿索性闭上了嘴。 晔风闲地抿口茶,瞥了秦凝儿一眼,看得她一阵发冷,“你是不是想回西宣国了?” “不……不想!”秦凝儿连忙道,在心里却诽腹起来:你丫讲话真狠。“我是在家憋气久了出来透透气,再不出来我就要霉掉了!” “真的是出来透气?”晔风挑眉看向她,半点不信的样子。 “嗯!”秦凝儿见他不信,又只推了欧阳落熙一把,“我最不喜欢你们这种人了,明明对人家有意思,还藏着掖着的,你不说,谁知道呀?” 这话倒是大有深意……不过到底是谁对谁有意思? 花香满脸好奇地盯着晔风修长的手,皱眉道:“你的手很好玩吗?”因为自始至终,晔风好像一直在看他的手。 晔风伸出白皙的手,满脸无辜地向她展示上面的红痕:“你咬的。” ……花香义无反顾地扭过头不理他。 正在欧阳落熙仔细思虑这些蓝衣人的来历时,他的侍卫一下子闯进来,揪着一个死死挣扎的黑衣人:“殿下,刺客抓到了!” ------------ 第二十章 那黑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面具被侍卫眼疾手快地扯下来,一张陌生的脸庞暴露在众人面前。 “刷——”欧阳落熙一把长刀架在刺客脖子上:“谁派你来的?”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秦凝儿差点就要扑上去,这些杀千刀的!“不说本小姐立马宰了你!本小姐的马,你们可赔不起!” 那刺客冷笑两声,“不说!你们要杀要剐,请便!” 晔风面无表情,终于放下了他的手,一个指头指向刺客。只见秦凝儿头上的簪子忽然没了,反而以极快的速度从刺客脸旁擦过去。又“噔!”地一声直直插在了窗户的框架上,足足一寸深。 刺客心惊胆战地抖了抖。刚才那簪子要是再偏一点点,他就要没命了。 再看看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晔风,悠游自在,若无其事。 花香难得有空想办法撬开刺客的嘴,她拿出晔风给她的那个玉佩,往他眼前晃了晃:“叔叔,你认识这个不?” 那刺客忽然觉得这孩子嘴挺甜的,开口闭口“叔叔叔叔”地叫,和欧阳落熙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态度立马变了:“不认识。” “她的意思是,这玉佩漂不漂亮。”晔风插了一句。 刺客果然点点头。 花香深吸一口气。这玉佩貌似是武功很厉害的人才能佩戴的,她是想利诱好吗? 嗯,没错,她真是太聪明了! 晔风端坐着,半晌才命人道:“把人先拉下去。” 花香刚想说什么,竹离点头嗖一下子带着人退了下去。 晔风突然站起来:“好了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转眼间就下了楼。 花香只能点头。 马车已经换了一辆。和二人一同坐在马车上的还有欧阳落熙和秦凝儿。不过欧阳落熙没有被允许进车厢。他自己也知趣,知道晔风不好惹,也就和竹离并排着坐到了车前。而他堂堂一国太子并不觉得有损威仪,相反从上了车开始就和冷峻着一张的脸竹离套近乎。 而竹离恍若不闻,就当身边没有这个人似的,欧阳落熙丝毫不恼怒,一个人说得津津有味。说得大多都是他那些风花雪月的儿女情事,由他口中说出来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全然忘却了刚才的危险。 经过刺客那么一闹,大街上再也没有几个人了。就算是围在花满楼周围的小姐们,也瞬间没影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这让花香心情开朗起来。 秦凝儿命了几个人把她的那匹千里马抬回去医治。自从她的马儿被钉子伤了以后,她的脾气就没好过。一直都是非常冷淡。欧阳落熙见她心情不好有时特意跟她聊天她都爱理不理的。 花香掀开帘子:“你们要去我家玩吗?” 欧阳落熙从秦凝儿身上收回视线,将折扇摇了摇,“那当然了!我还没有找到太子妃,如何能回去!再说我和晔风很熟了,在花府借住两天没问题吧!” “这样?”晔风无动于衷,“你太麻烦了。” 欧阳落熙转头瞪了他一眼,“本太子还轮不到你管!” “嗯!凭着你我半两银子都没有的交情,你如今是的确用不到我操心。但是我如今暂居花府,我是花香的老师,她的事情我还是理应要操心的。不如花香和我说说你的想法?”晔风看着花香,眸光隐隐沉淀着某种情绪。 花香眨眨眼睛,看看欧阳落熙,再看看晔风,怎么也不忍心拒绝,毕竟她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最后定下结论:“好吧。” 秦凝儿眼眸突然明亮起来:“那我也要去!” “那不必了。”晔风摇头,“你更麻烦。” 秦凝儿反应比欧阳落熙还激烈:“哼!本小姐要去,你管不着!”说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向旁边的欧阳落熙道:“你现在最好闭嘴。你认为就凭你那武功能阻止我吗?”神情微带得意。 欧阳落熙无奈沉默。他的武功不就是稍微比她少学那么一点点吗? 晔风笑了笑,不语,对花香道:“回去我是不教你了。但是我觉得可以给你请个新老师。” “你请谁?”花香看着晔风,这可事关她的命运啊…… “你最讨厌谁,我就请谁。”晔风抛出一句话。 我最讨厌的人是你!花香很委屈,好不容易才解放,为什么她又要被关起来学什么琴棋书画啊…… “不带这样的!你说好了我可以不学的!”花香彻底急了,不理他,只管踢着脚,将马车车厢踢得砰砰响。 马车内的各种摆设也开始抖来抖去,随时有掉下来摔碎的趋势。 晔风无视她的胡闹:“东西坏了你赔?” “不赔!”花香气道:“要钱没有!” “那别闹。”晔风继续无视身边的人和事。 马车内的陈设依旧在抖…… 欧阳落熙原本谈得越来越激动,此时察觉到马车的异样,愣住。 “哎哟,看来我最应该佩服的是花香啊!”欧阳落熙边点头边道。谁不知道晔风这人平日里最清高,就连他这个太子都不一定能上他的马车。如今他上了晔风的马车没有被踹下来甚至还受宠若惊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呢!花香这丫头还得寸进尺了哈,不但咬了晔风的手,还踢起他的车来了! “花香丫头,若说我以前佩服晔风十分,如今就佩服你二十分!”能在晔风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的,她可是第一个。 秦凝儿笑嘻嘻地支起耳朵想听听晔风会怎么回答。说实话,欧阳落熙今天也是有病了才会这么说话。 花香正气在头上,才不顾是十分还是二十分呢,当即楚楚可怜回道:“我回家要告诉爹爹娘亲晔风欺负我……落熙哥哥凝儿姐姐你们要替我作证……” “嗯。相信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地知道你没有学习偷偷跟我出去玩的。”晔风回道,“顺便还带了个太子和圣女回来。” 花香听了感觉到自己被抓住把柄了。 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这几点啊! “那……”花香吞吞吐吐地开口,手指向欧阳落熙和秦凝儿,“你们还是不要去我家了!” 欧阳落熙和秦凝儿同时回头:“为什么?” “因为……嗯……因为——”花香绞尽脑汁找借口,打死晔风她也不会说自己这次是偷着跑出来的,可是还有其它理由吗? 欧阳落熙率先开口:“你放心,我们会交宿食费,不差你钱的。” 秦凝儿也豪气伸出手指:“没错,我出两倍的价钱!” 她真的是因为钱的缘故吗? 花香只感觉悲哀,她偷瞄了一眼晔风。只见晔风似乎知道花香心中所想一般,闭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花香一眼,又缓缓闭上,低声道:“她要的不是两倍的钱。” “那花香想要的是什么啊?”秦凝儿出口询问,难不成花府还不欢迎她了? 晔风伸出一只手:“最低五倍。” 竹离嘴角一抽,挥鞭子的手不自觉地停滞了一下,他不会是眼花了吧?这马车里的人真的是他家主子吗?七皇子在他心中完美清高淡泊一切的形象哪里去了?主子这是怎么了,他可是最不缺钱的啊……“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太子和秦小姐开玩笑……” “专心驾车!五倍就是五倍,不能再少了。”晔风命令。 “是!”竹离无奈,可怜他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了。他看向欧阳落熙和秦凝儿,果然见这俩人啧啧的神色似乎是幸灾乐祸,分明是想看晔风如何哄住花香这个难糊弄的孩子。难怪自家主子想坑人,那神情分明就是欠扁,让他也忍不住想打击这俩人。他立即闭嘴专心驾车。 在欧阳落熙和秦凝儿的强烈要求下,花香勉强同意让他俩进入花府。晔风只是淡淡笑着,不知道纯良的外表下又包藏着什么祸水。 “主子,花府到了!”竹离扬鞭勒马,马车缓缓停下。 “到啦?”花香欢呼一声,终于回家了啊!她赶紧跳下来,想着赶紧趁着没人溜回去,不知道爹爹娘亲回来了没有呢! 没到门口,花香就听到几声惊喜的呼声。她抬起头看去,只见门口立着三四个人。分别是怜儿,以及花府的管家,另外还有几个人是她不认识的,衣着光鲜,想来又是门客。 回家了啊! 花香只觉浑身好累,在外面疯了一天,还是很尽兴的。看着花府大大的牌匾,花香觉得这种熟悉的家的感觉好暖。 怜儿立在最边上,喜出望外地看着她,头发微微有些乱,小脸满是忧愁,身上的衣服还是她走的时候所穿,仍然齐齐整整,显然没换过。她心里很感动,看来很多人都是真的好担心她。 又移开视线仔细看其他人,管家的脸挂着欣喜之色丝毫不加掩饰。而另外那些陌生人的脸上的神色就分外精彩了,那三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脸上似乎勉强装出欢喜的神色,有淡漠的,有失望的,有假笑的,还有无动于衷似乎不出所料的……当真是精彩纷呈。 真是奇怪,他们的表情怎么那么丰富?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怜儿等了你一天呢!”怜儿上前几步扶住花香的手,“我顿了些鱼汤,小姐快去尝尝!” 花香觉得怜儿对自己真是好,她指了指那些陌生人,问:“他们是谁啊?” 怜儿看了他们一眼,满是恭敬:“小姐,奴婢这才知道,原来晔公子是宫里的七皇子呢!七皇子来安阳城有事,皇上在江南游玩不放心他一个人,就派了宫里的几个公公保护七殿下。就是他们!” “可是晔风自己武功很好啊!” “小姐不要不信,这几个人武功才叫一等一的高呢!刚刚怜儿都见识过了,他们可以一个顶十个啊!” 既然是来保护晔风的,那见晔风回来怎么一点喜色也没有?花香本来觉得晔风有钱有地位吃最好的饭坐沉香木打造的马车让她嫉妒的要死,如今看着那些人,她顿时不嫉妒了,她觉得比起他来,她对自己目前的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没错,晔风无时不刻都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什么都是一个人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来安阳城。甚至地位高了还没有几个人真心对待他。若不是还有几个可以打闹的朋友,花香都替晔风孤单! 晔风掀起帘子看了花香一眼,又缓缓合上,对竹离低声道:“你告诉她,就说为了她的学习,我一定会找个比我更负责的老师来教她学习的。她既然喜欢写字,那有的是字让她忙乎。她一定会不亦乐乎的。” 看到自己平日里清高的主子跟个孩子斗气,竹离忍不住叹口气,“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 ------------ 第二十一章 让你说你就说!”晔风再次命令。 “是!”竹离无奈,看向花香,却见到她一副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样子,终于体会到了主子的感受,不由气道:“花香小姐,我家主子告诉你,为了她的学习,他一定会找个比他更负责的老师来教你学习的,到时候你一定会很不亦乐乎的。” 清清楚楚的声音传进花香的耳里。她原本还在感伤的心情戛然而止。她顿时转头恼怒地看着晔风。 果然!他就是黑心!花香气血上涌,想着刚才她那么好心可怜他干什么?这人根本用不着别人对他好! “黑心,黑肝,黑肺,黑肠子,黑肚子,全身上都是黑的!”花香气了个半死,恨不得把晔风全身上下挨个骂上一遍。 “多谢夸奖!”晔风闭着眼睛不睁开,吐出几个字。 花香噎住,想想又不甘心,拽住怜儿的袖子:“爹娘回来了没有?” 怜儿见小姐心情不好,连忙回道:“老爷和夫人还没有回来。那个探亲的亲家离安阳城很远,少说也得几百里地,其中还有一段偏僻的山路,耽搁了些,所以回来的时间刚刚定在三日后。” “呼,那就好。”那晔风以后可有得受了!花香一边数着日子,一边盘算着今后该如何去对付晔风这个黑心肝的人。 欧阳落熙一脸凝重地盯着那几个中年男子,最后吐出两个字:“真烦!” 这三个人他以前在宫里是见过的,都是皇上身边很受器重的下人,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强。若是和这三个人交手,他还真的打不过。 他心里实在是忐忑不已,皇上身边的人不是好招惹的,他一看到那枯井般的眼睛,就会觉得有一种毛毛的感觉从后背升上来。在对于危险的感知力上,他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这哪里是什么保护,简直是监视,甚至是监控! 秦凝儿显然也看到了门口那仨人,脸色也顿时不好看。 花香刚稳住身子,府门口顿时响起一大片呼声,人群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冷冷瞥了花香一眼,极不情愿却碍于面子还是客气道:“这位就是大小姐吧。严某是皇上派来保护七皇子的侍卫,以后可能要借住贵府一段时间,打扰了!” 另一个人上来补充:“实在是打扰了!” 本以为花香会热烈欢迎再说几句客套话,谁料花香一哼,“那你们赶快带着晔风去找客栈啊!”她才不会欢迎他们呢!走吧都走吧,走了正好,就没人管她了! 那三个人一愣,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同时也感觉自己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可是这态度简直是无法忍受啊!他们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平日里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心下觉得这小女孩真是不识抬举,可自己偏偏不能和孩子一般见识。 “花香,怎么说话呢!”华文清从花府大门慢悠悠走出来,又压低声音道:“别闹了,香儿乖乖听话,以后华叔叔带你进宫玩玩啊!”说着,向严温赔礼道:“小孩子不懂事,严大人莫要跟她计较!只是花府的主人不在家,无法招待你们。待会儿华某教人给你们收拾几间客房出来!有什么需要尽管给华某说,华某尽力而为。” 严温对于华文清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毕竟都是宫里的人,大家都熟络,便不用如此多礼。严温连忙回道:“华太医客气了!我们只是在这里小住几日。”说着,转头看向花香:“大小姐,我们不是住不起客栈,而是皇上有令,必须贴身保护七皇子。殿下在哪里,我们就必须在哪里。至于七皇子为什么要住花府——属下也不知道。” “哦……”花香若有所思点点头,指了指身后马车里的晔风:“哎!真是的!他可黑心了!你们在他身边可要小心点。千万别惹他,要不然你们一定会很惨的。我就是这样被他坑惨了。”一副认真忠告加惋惜的样子。 “这个——”严温迟疑地看向马车,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七皇子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温和,对待下属也很好,怎么会坑害别人呢!” 花香吐了吐舌头,一副顽皮模样道:“严叔叔不要不信嘛!我没有开玩笑。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那是,以后就明白了!晔风微微一笑,也下了马车。 “这两位是——”管家迟疑地盯着欧阳落熙和秦凝儿,小姐出去一圈该不会还带了俩人回来吧? “我们是花香的好朋友,想在花府借住几日。”秦凝儿答道。 “听说今日花满楼来了刺客……本来想派人过去保护小姐的。小姐平安回来就好,我就可放心了,老奴这就去为几位贵客准备。”管家立即道。 “劳烦管家了。”华文清对管家点点头。 严温打眼扫了晔风和他身边的欧阳落熙一眼,目光变得难以捉摸。西宣国太子和圣女也来了?他们不是来选妃的吗?怎么会在花府? 华文清脚步不停,带着花香大步向内院走去。他刚疾走一步,又回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晔风,“晔公子可好?” “多谢华叔叔关心,风还好。”晔风点头笑道。 “晔公子,请你稍等。我先去照顾一下花香。”华文清扔下一句话,快步进了院子。 晔风看向围在他面前的人,苍白的脸色清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秦凝儿先一步上前,看着晔风,“你父皇怎么到哪儿都要派人跟着你?”语气中满满的不悦。她自幼不拘,还从未有人敢监视过她,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真不爽。 没有为什么,那个皇帝没有派人刺杀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严温走近晔风,行礼,“今日安阳城有刺客出没,七殿下可要小心!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属下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晔风冷冷看着他,视线带着一丝凉意。 “是啊,当时得到消息之时将我们都吓了个够呛。你这回回来可不是我们大家都宽心了?要是你出事……”另一个黑衣侍卫神色欣喜又欣慰。 “殿下,听说你是为了带花香小姐游玩才被刺客围攻。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贵重呢?居然这样胡闹,你要出了事情,贵妃娘娘怎么办?”一个蓝衣人欣慰的神色中是埋怨。 “你们都闭嘴!七皇子回来就好,你们烦不烦?几个奴才也开始教训晔风来了?”秦凝儿立即恼道。 “都住嘴!”欧阳落熙也有些反感,“本太子今天就可以治你们以下犯上的罪!” 而晔风一直静静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有打断,也不说话。 欧阳落熙和秦凝儿话音一落,还有要说话的人顿时住了嘴,众人都看着晔风,这时候才恍然记起面前的这个人是晔风。不是他们的教训对象。即便他做错了,也不该是他们来出口教训。他们虽然是长辈,年龄大,但晔风的身份比他们高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他们此番是对他造次了。 那三个人立即闭嘴,垂下头。门口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不能说他们无礼,而是在皇宫的时候,晔风和气惯了,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多说两句。就算他们是皇上派来监视他的,他们也不是多么畏惧七皇子。 “哼!”秦凝儿冷哼一声,抬脚迈入花府大门去找花香了。 欧阳落熙看了众人一眼,转回头,对晔风道:“你没事吧?” “没事!”晔风惜字如金,面色清淡,没有看出任何不悦,对众人道:“如今我既然无事,你们都回去吧!留下竹离在这里照顾我就好。”话落,他不再看众人,径直走入大门。 竹离领悟,吩咐道,“殿下要修养,任何人不准踏入殿下的院子。” “是!” 竹离绕过众人,大踏步进了院子。在竹离进入院子之后,四周忽然现出十名隐卫守在门口,将众人格挡在外。 严温等人对看一眼,面色一变,似乎对晔风所行所止觉得不可思议。七皇子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连皇上派的人也敢拒之门外!纵然他在宫中势力不容小窥,可是敢如此光明正大和皇上对着干的,他是第一个! ------------ 第二十二章 皇帝这个人十分多疑。七皇子的生母柔贵妃那里还好说,当年她辅佐皇上登基,功不可没,皇上对她也是敬重有加。可是偏偏她的娘家林府很是富裕,长年做着大生意,几乎整个靖王朝一半的财富都掌控在林府手里。 皇上从来不喜欢有任何人在他的控制力之外,再加上晔风很是不客气地把皇上派的人堵在门口,这局面更加难看。试想,任何一个人再尊贵都无法比得过皇帝,不论你有多么有钱,还是得顺从皇帝不是。所以,皇帝自然会觉得晔风是仗着母亲娘家的权势,无法无天。甚至当着面挑衅,暗地里别有所图。他若是个普通人,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杀了就好。可七皇子偏偏他是皇帝的儿子,就可能会被扣上谋图篡位的骂名。 纵然严温觉得再惊奇,他也不能跟上去。因为他可以肯定,只要他一踏入晔风的院子,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被隐卫砍伤。 皇上平日里还是很欣赏七皇子的,可是很明显并不希望他继承皇位。宫中的形势总是那么危险,瞬息万变。严温懂得审视实情,从而投奔那个最有可能成为继承皇位的人。可是,他现在也有些糊涂了。 当今皇上一共有九个儿子,去下早就夭折的,只剩下了四个。分别是太子晔真,三皇子晔睿,七皇子晔风以及八皇子晔涵。这四个皇子实力经过重重筛选,脱颖而出。而就只有这个七皇子,虽然家族势力庞大,富贵荣华,却好像生性无意争夺皇位,自己乐得逍遥,趁着皇上南下,自己出宫来安阳城玩了。说是来巡查民情,其实就是游山玩水。 而四个皇子里,晔风生的最为俊秀,儿时便已名扬天下,连着有好几个进士败在他手下。而他平易近人,清淡如水,是宫中少有的好主子。严温觉得,晔风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怎么可以眼睁睁地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晔风是怎样的人,严温看不透。他后背隐隐有一丝寒意。——七皇子,你耐着性子和我们绕着玩,是想要让谁瞧着开心呢?若是把皇上激怒了,你会怎么做呢? 院落内,清雅洁净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房间和普通客房无异,都无甚摆设,但贵在洁净。窗外有淡淡的月光射进来,晔风一身锦袍坐在软椅上。竹离在门口放哨他是很放心的。毕竟他可是他精心培育出来的侍卫。然而一双清澈的眼却是落在远处的天边。 旁边倒茶的婢女悄悄地瞧着他,脸上都红了。此刻,七皇子的表情完全不是往日里的淡漠温和,仿佛有些苦恼的模样,琥珀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桌子豪华气派,鲍参翅肚,山珍海味无所不有。婢女端上来的全是最时兴的菜色。有些菜式,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可见这些饭菜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到的了。一顿饭可能就要百两银子。 这屋内,偏偏很是冷清。 忽然,他闭上眼睛,懒洋洋地吩咐,“我要睡觉。除非我自己出来。否则谁也不让进来打扰我。” “是!”竹离应声。 天色渐晚,而那边华文清拉着花香回到了她的厢房。怜儿早已准备好鱼汤,饭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花香闻了闻味道,皱起眉头:“不好吃。” “啊?小姐,这些可是你平常最爱吃的了!奴婢专门按照你的口味来做的饭菜呢!”怜儿惊道,难道小姐胃口变了? “花香乖,先吃饭再说。”华文清哄道,不论怎么说,总不能惯着她,挑食可不是好习惯。 “不吃不吃……”花香苦恼道,这些菜看着就没有食欲啊,看她的胃口是被晔风给养刁了,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不是顶级大厨做的饭菜,她是吃不下去了。 “要不奴婢再重新做一桌吧?”怜儿试探着问,谁知道小姐想吃什么呢?她觉得自己的手艺很不错了,从小到大小姐都是吃着她做的饭菜长大的。如果连她做的都吃不下去,她还能吃下什么呢? 花香冥思苦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突然一拍筷子:“我要吃晔风家的饭去!”嗯,晔风肯定做了一桌子美味现在估计正在喜滋滋地独吞呢!不行,有好吃的竟然不告诉她?不管告不告诉她,她是一定不能看着他一个人独享美食的! 华文清长出了一口气,对花香有些无语地劝道:“花香啊,晔公子就在咱们家待几日时间,人家可是贵客!咱们是不是得好好招待人家?怎么能吃人家的饭呢?若是都把这个客人吓跑了,以后谁还敢来花府啊?” “嗯!奴婢也觉得是这样的。”怜儿也深以为然,自从知道晔风是皇子后,怜儿对他的态度愈发恭敬。“而且小姐还有呢!今日出了刺客的事儿,七皇子对您似乎还是不错的,一路保护你平安到家。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能打扰别人吃饭呢?” 怎么晔风成好人了? ——花香记起自己刚不久她还骂他黑心呢!真是的,就没有人发现晔风的真面目吗?就没有人看到晔风欺负她吗? “吃!我就要去吃,为什么不去吃!我这就去找他吃饭。”花香立即道。就冲着晔风不是个好人的份上,这顿饭她是一定要吃的,而且是大吃特吃,把晔风吃穷了才好呢! “是,奴婢这就引路!”怜儿无奈地跑了下去。 花香已经开始想象晔风那一桌子美食的味道了。是不是比花满楼的更香? 这样一想她就待不住了,怜儿刚一离开,她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剩下个华文清呆呆地站着。不是吧,花香这孩子连七皇子都敢冲撞?她不要脑袋了?这样想着,他也连忙跟上去。据他对晔风的了解,没有人可以进晔风的院子的,因为晔风这人极其爱干净,连欧阳落熙都轻易上不了他的马车,更何况屋子呢!只希望晔风到时候不要生气才好! 夜晚,花府毕竟是依山傍水,有些清凉之意。花香悠悠哉哉跟着怜儿推开晔风所在的西厢院子的院门,院中一片漆黑。 “小姐,七皇子就是住在这里。”怜儿小心回答,生怕惊扰了晔风。 她用鼻子嗅了一下,没闻到半丝香味儿,不由皱起眉头,搜寻了一下,院中空无一人,做个什么饭!连个饭渣都不 见。 她转身想回去,又一想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吃上饭。要是没有也不成,她非要他给变出来不可!她可是放弃了怜儿做的一桌子饭菜来找他的。不但她要吃,还要带上怜儿一起吃。不对,还有凝儿,欧阳落熙,都要来这里蹭饭。 花香决定就进去找他去。于是拿定主意直接向主屋走去。晔风要是不愿意也不行,他们一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看他到时候怎么办。 推开门,进了房间,一股清雅洁净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房间和她那个房间差不多,可是虽然无甚摆设,但贵在洁净,而且仅有的几件家具也是很名贵的。窗外有月光射进来,屋中也不黑,遂作罢,走到了软榻前一屁股靠坐了下去。 桌子上倒是随意放着一个玉佩,那枚玉佩泛着幽幽的绿光,温润而泽。花香越看越觉得熟悉,突然想起来,这不是晔风送给她的玉佩吗? 花香摸摸口袋拿出那枚玉佩,发现这两个玉佩一模一样,是成对的。 花香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玉佩也要走。东西毕竟是成双成对的好嘛。 花香一边看一边赞叹。本以为晔风已经穷得连家具也买不起呢,想不到身上戴的东西这么好,全是宝贝! 怜儿在一旁小心提醒:“小姐,那是殿下的东西!” 花香看了她一眼,怜儿在晔风面前也是畏首畏尾的,哎,晔风这个人果真是恶魔! “看来你还是很喜欢我的玉佩的。给你一个还不够,你竟然还想要两个。”晔风的声音传来。 花香闻声立即抬头,只见晔风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正坐在桌前椅子上品茶。 她顿时一吓,是她看得太过入神,还是这个家伙武功太高入室而无声?这要是来要她命的人她有八个十个估计也早被杀了。她的警惕呢!看到个玉佩就都丢到九霄云外了?真是没出息…… 花香暗自懊悔怎么这么不小心,顿时心里一沉,对他怒目而视,“进屋不知道敲门吗?” 晔风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这似乎是我的房间,我一直都在的。” 而怜儿丝毫不敢抬头看他,此刻早已吓的六神无主了。小姐啊小姐,你不占理怎么还能把七皇子骂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呃,花香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是在人家的地盘,才属于那个登堂入室的人。 花香顿时扬起笑脸,道:“风哥哥,我来陪你吃饭……” “我晚上一般不吃饭!”晔风道。 门外站岗的竹离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主子最近真的是说谎说顺嘴了啊,脸不红心不跳的。这还真是那个冰清玉洁尊贵无比的七皇子吗? 其实竹离早就察觉到花香闯进来了,禀报给主子后,晔风说了句“不用管她”就把隐卫撤了。主子连严温都不让进,难道在主子眼里,花香地位比皇上派来的严温还高?他该不会是眼花了吧?他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家主子和一个小孩子斗嘴的,实在是……不合适。 什么?花香一愣,晔风小气成这样了还是穷成这样了?竟然连饭也吃不起了? “饿死你没关系,你想饿死我吗?”花香闻言即刻皱眉,她兴奋地一路跑到这里,难道还要喝一肚子西北风回去吗?她才不信晔风这个富得流油的人会不吃饭,肯定是藏了很多好东西,就是不让她吃。她才不要信他的话呢! “你中午吃了那么多,我怎么也要给你留些时间消化不是?”晔风挑眉。 “那你怎么不说我早上吃的少呢?中午吃那些早消化没了!”花香用眼白白他。 “你早上吃的少吗?你也没说,我自然不知道的。”晔风神色无辜。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花香觉得自己是要被被堵住口了,但想想被他就这么堵住有些不甘,又道:“你不是很厉害吗?给我变出一桌子饭吧!” ------------ 第二十三章 晔风摆摆手无奈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给你变出一桌子饭菜来!” 花香不理会他,往椅子上一坐,干脆就不走了,看不出半丝作假。她招来怜儿,小声道:“你快去把落熙哥哥和凝儿姐姐叫来,就说请他们吃好吃的!” 竹离在门外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可惜没有晔风的命令,还是隐了下去。 只听见花香独自一人嘀咕:“吃了睡,睡了吃,吃好了玩,玩好了又睡,睡好了再吃再玩……” 竹离内力深厚,这细弱蚊声的声音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在门外面又抽搐了一下,这次差点暴露气息。想笑却又不能笑,实在是痛苦。良久,他才平复气息,再次隐起来。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分明是猪啊! 花香嘟囔够了,满意地抬起头,向晔风道:“变不出来那就去做啊!” 晔风走到窗前,伸手拉开帘幕,只见一缕月光顺着窗子射进来,窗外繁星满天。“做着呢!早知道你要来,所以我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了。” 华文清此时也已经跟上来,慌张道:“花香,别胡闹,七皇子还要好好休息呢!” “是他自己要请我和落熙哥哥还有凝儿姐姐吃饭的,不怪我。”花香没想到华文清还是跟过来阻挠,所以她很不知廉耻地将责任都推到了晔风身上。反正那家伙是七皇子嘛!反正他又是皇帝的儿子嘛!有他顶着,她属于从犯,还是那个被逼迫的。所以就算找到她头上的话,她也是很无辜的。再说她就算是从犯,还有太子和圣女这两个共犯,华叔叔最疼她了,纵然今天觉得她胡闹,难不成还要连着太子和圣女一并处罚了不成? 晔风看透花香心中所想,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用手敲了花香头一眼,“花香,谁说你笨?我看你怎么比谁都机灵呢!” “我本来就很聪明!是你一直说我笨。”花香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我说错了。” 连华文清听到花香那句不恭的话都惊了一下,又听到晔风如此随和地回答,更加惊奇。这么说来,七皇子还当真要请香儿吃饭了?想着小丫头真是有本事,连七皇子的饭都敢蹭! 不过他在这里似乎就是个摆设,于是华文清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既然殿下和花香都无事,那华某就先走了。” 华文清走后,欧阳落熙和秦凝儿陆续走进来。秦凝儿一进来就嚷嚷道:“晔风的饭呢?说好的请我一顿饭呢?” 秦凝儿走到门口,伸手推开门,院内院外都静悄悄的,“哐当”一声,晔风家的大门被毫不留情地踢开,显得特别刺耳。她抬步进了屋,想想又从外面喊了一句,“花香——你在吗?”显然,她也想把花香叫来。 屋里花香额头冒出一根根黑线…… 晔风一副无事的模样,“这人是你招惹来的。” “其实我觉得凝儿姐姐人很好呀……”花香讪讪道,随后连忙出去回道:“我在呢!” 秦凝儿见了她,无比兴奋,“哎呀花香我总算找到你了!花府里的人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真是快无聊死了!” “呃……好啊,那以后我找你玩去吧。”花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人太热情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新老师我已经替你找好了。从明日开始,你还是乖乖识字吧!”晔风扔出一颗*,声音依旧温和。 “你……”花香瞪眼加磨牙。 “本来想给你分别找四个老师教你琴棋书画的,省得你整天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晔风不看花香,似乎今日说的话太多了,他又为自己斟了杯茶。那悠闲的姿态,看得花香牙痒痒。 花香恨不得一拳砸上去,瞪着他怒道:“我,要,吃,饭!” 她的声音很大,怒意和气恼丝毫不加掩饰。 晔风点头,对外吩咐,“竹离,去看看饭菜好了没?” “回殿下,已经好了!”竹离声音轻快,显然将刚刚一番话都听了去。心中对他家主子的佩服那是更上一层楼。似乎也解了白日花香将他气得哑口无言的气,整个身心都是畅快的。这个小魔头,要是没有人能压制住她,整不住要无法无天到什么地步呢!还是他家主子厉害啊!以后得多学学! 花香捋胳膊挽袖子,坐在桌子前。她今日非将这个人当肉吃了!否则对不起他一番黑心的作为。 秦凝儿显然也是看不下去晔风如此横,仗义执言:“晔风,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子就可以胡作非为!花香哪里招惹你了?” “我自始至终一直在陈述事实。”晔风看了一眼欧阳落熙,“是吧?” 欧阳落熙本来在一旁看好戏,此时见战火快要蔓延到自己这里,连忙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哪边都不好惹啊…… 花香“啪”地把筷子放下,既然没人主持公道,那她自己来好了!“落熙哥哥,你要送我的一筐子蛇呢?” “哦,那蛇我改天给你送来。要多少有多少!”欧阳落熙笑道。 蛇的事情暂且放下。不多时,竹离端着托盘走了上来。动作利索,哪里像是身怀武功的侍卫,分明就是晔风的伙食小二。那端菜的姿势都纯正无比,看得花香愣愣的。这前后性格转换得也太快了吧?那个无比傲娇的冷面大侠呢?那个很拽的车夫呢?都被晔风吃了? 花香盯着竹离手里的托盘,托盘内共六个碟子,都是清一色素菜,哪里有什么山珍海味?连个肉沫沫都没有。她看向晔风,“好吃的呢?”不要告诉她,晔风白日里那么大方,一到自己这里就吝啬起来了。 “好吃的呢?”晔风学着花香的语气问竹离。 “回殿下,还在锅里呢。属下刚才只是先将素菜端回来。花香小姐不要心急,这道菜工序很麻烦的。”看在晔风的面子上,竹离只好耐心解释。 秦凝儿也“啪”地一声把筷子摔下,“你要是成心让我吃不成,本小姐就把你的给厨房拆了!” 竹离忍下,“圣女请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说罢又急匆匆走出去,生怕一个不小心秦凝儿就把他给咬了。 晔风无奈地看了秦凝儿一眼:“你吓着他了。” 秦凝儿不满地哼了一声,“我是给我花香妹妹出气呢!被吓死也是活该!” 花香顿时觉得秦凝儿这个姐姐比谁都好,笑嘻嘻道:“还是凝儿姐姐对我最好!” 秦凝儿理所当然道:“那是肯定的了!这里有俩人,一个黑心只知道欺负人,一个仗着自己是太子谁也瞧不上。我要是不帮帮花香妹子啊,我们花香早就不知道要被欺压成什么样子了!” 欧阳落熙脸黑了黑。 晔风仿佛是没听出来秦凝儿是在说自己,不理会她,优雅而坐,依然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花香不再言语,起身走到桌前,在晔风对面坐下,依然有些气鼓鼓的。 竹离下去,不多时又端了一个托盘进来,这回托盘里放着四碗粥。他轻轻将粥放在每人面前。 花香看了一眼粥,没说话。 竹离又走了下去,这回没有托盘,只端了一个小盘进来,盘中放着一条鱼,被烹饪得香飘四溢,配以翠绿如玉的青菜,红彤彤的小果子。当真是色味俱全,香气飘荡。 花香顿时横眉,看向晔风,“这是什么?” 晔风看向竹离。 竹离点头,“回花香小姐,是清水煮鱼。” “你故意的对不对?你诚心玩我那!”花香恼了,腾地站起来,伸手指着晔风——他将罚她写一千遍字就算了;他明日寸步不离明着为陪,实则为监视也就算了;不让她再任性地玩也就算了,这些都能忍受。 可是,她就是来蹭他一顿饭而已,他至于给她这么一条小的她两口就能吞下的鱼么?再说,这还是四个人吃呢! 花香想着这晔风和竹离肯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今天得罪了他的小侍卫,这下好了,报应来了。她一脸郁闷无处发泄,好像火山喷发在关键时刻被岩浆堵住了。她忽然伸手“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很有气势地道:“我不吃了!” “你不吃也好。反正晚上不宜多吃,免得睡不着觉。我将给你做的鱼留着,你明日再吃也是一样。”晔风认真地点点头。 花香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她本来要走的身子又坐了回来,板着脸道:“谁说我不吃,我说着玩呢!我不但要吃,还要多吃,睡不着觉我也乐意,用不着你管。”不吃白不吃,今天来他这里就是为了大吃特吃的!因为这人品质真是太恶劣了! 晔风无动于衷,他晚饭没吃还一点也不饿的样子,朝花香道:“好,那就多吃吧!尽管吃,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不睡觉就是了。” 晔风似乎无奈一叹。花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小脸黑得和黑炭有得一拼,懒得再和这个人说话,她觉得到如今还好好活着没被气死是因为她度量大。这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秦凝儿为难地看了一眼这盘子鱼:“这道菜我吃过,比我家的清水鲈鱼还要美味。可是这么小,怎么够分呢?要不欧阳落熙和晔风你俩就别吃了吧?” 欧阳落熙的脸再次黑了黑,见过自私的,没见过这么自私的…… “菜还没上完呢。”竹离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将一条三斤多的鱼摆在花香面前,根本不敢看她的脸色,身子也和她保持两步距离,似乎生怕她发怒给他一巴掌。以他家主子对她的维护来说估计他被打了也是白挨打。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锅里还有好几条,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说话间,又端上来满满一桌子水煮鱼。 花香第一个拿起筷子,用力戳那早已被煮熟却还要在死后忍受花香蹂躏的鲢鱼。怎么说呢?为什么每次和晔风在一块儿总是气得慌呢?她这一肚子气真是没地儿撒了,只好拿鱼出气。她有些切身感受当年欧阳落熙被晔风说成女孩子抱头痛哭的心情了,定是咬牙切齿,心都在滴血的。这晔风表面纯洁无辜,内地里简直不是个好人,不对,不算个人! ------------ 第二十四章 “这鱼是经过大大小小八道手续才能完成的,你确定要将它戮成鱼泥?”晔风放下茶盏,看了一眼花香,慢慢道。 “八道?”花香戮鱼的手顿时停止了动作。 “嗯,先是捞了活鱼用花蜜喂了半日,让蜜汁灌输在它皮肉血液,之后用一种特殊的、融合了十几种名贵药材熬的汤料浸泡两个时辰,再之后集合了松柏枝叶熏蒸两个时辰,然后才下的锅,难得的是下锅之前这鱼还是活的,所以,可想而知,这鱼如今出锅后,连每一寸肉都是鲜美的。”晔风温声解释。 花香睁大眼睛,低头看了看盘中的鱼,这才发现满屋都是香味,她舔了舔嘴角,还是不太相信这么折腾之后鱼还能活着,怀疑地问:“有这么麻烦?” “有!比我说的还要麻烦!”晔风笃定地道。 花香夹起戮烂的鱼肉放进嘴里,顿时满口生香,每一寸肉都鲜美无比。这鱼简直就是鱼中极品,她满肚子怒火和憋屈刹那烟消云散,立即眉开眼笑道:“真好吃,我相信你了。” “嗯,那就多吃些!”晔风嘴角微勾,浅浅一笑。 秦凝儿显然也迫不及待得开吃了,一边往嘴里塞鱼肉一边呜呜道:“以后要是吃鱼就来晔风这里!他这儿的最好吃!”这鱼还没有鱼刺,多省事! 竹离转身出了门,想着花香小姐和圣女这俩人真是没有节操——当年欧阳落熙知道主子骗了他之后一副找晔风拼命的架势,后来被哄了两句之后立即眉开眼笑了,说早知道自己穿女装漂亮他就应该多试试一些女装,不管是宫女服,千金服,少妇服还是街头的乞丐服,他都一一试了一遍。他当初还狠狠鄙夷了欧阳落熙一番。绕是他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也忍不住偷笑。真不知道当时年仅六岁的主子是如何气定神闲地边喝茶边看着一国太子换衣服的。不想今日这里又有一个和欧阳落熙一般的人,被打了一巴掌再给个蜜枣就忘了痛! “比怜儿做的饭好吃多了!”花香觉得虽然受了一肚子气,但此时值了。她就原谅晔风了。毕竟这鱼让她学上十年估计也做不会,或者不是这个人做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还能这样做鱼,而且也吃不到。 “嗯,那么你以后想吃鱼就不要找别人了。他们真的不会做。”晔风道。 “嗯!”花香乖乖点点头。 刚走出门外的竹离顿时一个趔趄,对他家殿下的敬仰何止一层楼,此时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了。先是将花香小姐打入谷底,摧毁她一切所得,让她失望愤怒,然后又将她捧上云端,让她新生……竹离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快步走了。 晔风看着三个人忘我扫荡桌子上的鱼,微微含笑。 花香吃着吃着,突然抬头:“怜儿呢?”这么好吃的鱼,当真应该让她也尝尝! “小姐,奴婢在呢!”听见小姐喊自己,怜儿小心翼翼从门外探进来。她自从把秦凝儿和欧阳落熙叫来后,就一直安静的在门外守着。 “那正好,快过来,也尝尝这鱼!”花香伸手就要去拽她。 “这……这可使不得啊小姐!奴婢……看着你们吃就好!” “花香妹妹让你吃你就吃,哪里来那么多废话!”秦凝儿此时也觉得光自己吃也过意不去,一下子把颤颤抖抖的怜儿揪进来,又伸手拿了一双筷子塞给她。 晔风淡淡扫了她一眼,“没事,你尽管吃就好。不跟你要钱。” 怜儿受宠若惊,这哪里是要不要钱的问题啊!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哪里有主子和奴才一起吃东西的道理!可是既然连七皇子都同意了,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小心地夹了一小片鱼塞在嘴里,“殿下做得鱼很好吃!” 门外的竹离也有些动心了,同样是下人——他也很想吃鱼啊…… 不多时,四个人全部饱了。尤其是花香,很认真地想着自己早先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晔风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以后要是吃不下饭,就专门来找他要。 再吃下去怕是会撑破肚皮,她只能放下筷子。可惜此时桌子上的鱼只吃了四分之一。看着晔风又低下头优雅地吃而且似乎越品越香,她问:“你刚才怎么不吃?” “因为有时候看你们吃饭也是一种享受,而且你们吃完了,就剩我和竹离,我们一起吃。”晔风回道。 花香转过头,对上晔风无奈的脸恨恨地道:“你们俩凭什么可以吃那么多……”才恍然大悟,他们四个人才吃四分之一了,他俩倒好,两个人四分之三全包了! “我吃的可是你们剩下的。”晔风再次无奈。多又怎么了?都是剩菜。 “算了,花香妹妹要是想吃,我们改天再来。”秦凝儿上前劝阻。 “嗯,反正咱们来就让晔风做嘛!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有。”欧阳落熙一煽扇子,无比惬意。他也很赞同今天的伙食不错。他当太子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占过晔风的便宜,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没错,放心,你们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给你们做,只要你们准备足够的银子就成。”晔风道。 “要银子?不给!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花香道。吃个鱼还给她要钱?小气成这样了! “就是就是,做梦去吧你!”秦凝儿扔下一句话。 花香想着来日方长,等着看着的,她以后一定天天来找他要鱼吃,肯定不会给他钱,一定会吃空他,吃穷他,让他再黑,再嚣张。 “这些鱼那么多道工序下来,可是大约一百两银子!”晔风报出一个数字,又补充道:“一条百两。你们想想,就这一顿饭,你们吃了我多少银子?” 花香顿时一噎,险些被鱼骨头卡到嗓子眼,她咳了一下,好不容易将鱼骨头吐出来,用筷子指着晔风,“你真是败家!” 一文钱能买一个肉包子,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才是几两银子。而这个人做一条鱼就要百两银子,不是败家是什么?这人果真喜欢烧钱啊! “对,我已经很败家了,所以哪里能让你每次都白吃?”晔风优雅地夹了一口鱼放入嘴里,认真的道,“下次可不要想着白占我便宜了!这次免费,下次吃一口一两银子,不算多吧?” 本来想着下次还要来蹭饭的欧阳落熙也一愣,整顿饭下来他净顾着吃了,根本没吭几声,此时也是着急道:“便宜点行不?” “不能讨价还价。”晔风纹丝不动。 “……”欧阳落熙一想反正他也不缺钱,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总比吃辣椒凤凰划算得多。 秦凝儿也不砍价,身为圣女,整个西宣国的国库都向她敞开,还有什么可还价的? 花香这里就艰难多了,她没钱晔风又不让她白吃,这可怎么办呢?晔风肯定是故意的,他还缺钱?他再败家也败不完他家的金银吧! 她皱眉冥思苦想,抬眼见晔风坐在屋中,优雅地品着鱼,窗前映出的影子也是如此的素淡雅致。她忽然觉得今日就这么被气了一肚子回去实在亏,怎么也不能让这个罪魁祸首得意了。这样一想,她抬脚走进晔风,腾腾腾几步走到晔风面前站定,低头俯视着他,“以后我就来你家蹭饭了!我就不信我等着看着的,肯定能找准机会,而且吃完肯定不给你钱。” 晔风坐着不动,抬眼安静地看着她,无辜地眨着眼睛。 花香突然感觉面对这样一个美男子,自己的脾气没地方发了。手刚伸到晔风胸前又收回来,她本来想着就这样搜刮了他的钱袋子也不错,但又想到是在他怀里装着的,她如何也下不去手去解一个男子的衣服…… 欧阳落熙和秦凝儿屏气凝神看这一场好戏,眼睛一瞬不瞬,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点。 花香又站起来,板着脸在他身上打量,目光定在他腰间拴着的玉佩身上,可不就是刚才那个玉佩么?这样剔透莹白温润的玉佩一看就是价值连城,更何况这个人身上肯定没有次品,她再不犹豫,伸手一把将它玉佩抓住,“这个给我!”能赚一点是一点,事后当了换一些银子来也是不错的。 “你想要这个?”晔风挑眉。 “嗯,送给我吧!”花香相当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晔风温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他深深地看了花香的小脸一眼,伸手去推她的手,花香抓着不动,他轻笑道:“你如此抓着我怎么给你解下来?” 给她了?花香有些愣神。 这么好说话? 晔风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挑,他腰间的玉佩落在了手中,他塞进花香的手里,随意地笑道:“既然你想要的话,送你便是。” 门外的竹离被惊得差点冲进来。那一对儿玉佩,主子从不离身。如今怎么全给了花香小姐?那可是代表主子身份的唯一信物。更何况,那还是…… 晔风淡淡看了门外的竹离一眼,竹离察觉到冷意,立刻控制住情绪,安分守己。 目的达成,花香立即满意地笑起来,再不犹豫,将玉佩揣进了她的怀里,转身就走。 “就这么走了?”晔风再次出声。 “废话,不走的话等着你将玉佩要回去吗?”秦凝儿非常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那你就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你的新老师就要来了。”晔风道。 花香恨得磨牙……不过看在玉佩的面子上,她暂且忍一下吧! 欧阳落熙更为回味这鱼的味道:“哎,别说一两银子,就算是十两我也愿意出!”而后话锋一转,“天色不早了,本太子也该回去了!回见!”说罢潇洒离去。 秦凝儿安慰花香道:“你别担心,以后你要是想吃鱼,我给你出钱啊!” 花香感动加摇头,道:“不用你的钱,我们花府有。”只是她身上没有一分钱…… 不过她困了,不再回头,也懒得再说话,接着和秦凝儿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怜儿殷勤地跟上去。 晔风看向窗前,花香早已经走了没影,一缕明月光从窗子射进来,直直落在他身前,形成一个光圈,他就那么静静地凝视那抹月光。房中静静,弥漫着微暗的气息。 许久,晔风中指抚向额头,轻轻揉按,须臾,他放下手,似乎十分好笑地摇摇头道:“多少年无人敢碰我的东西了呢!” 竹离飘然进了房间,悄声无息,看着晔风,心中徘腹。主子如此高贵,京中多少小姐只能偷偷仰慕而已。别人从不敢近他身三步,何况动他东西了?他如身在云端,何人敢亵渎?也只有这个花香小姐无法无天敢在他家世子头上动土。 “两块玉佩而已,总归是身外之物,她既然想要,就给她吧!再说,东西成对的比较好。我送给她单的算什么呢?”晔风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腰间。那块玉佩是他身上唯一佩戴的东西,他敢断定,若是今日他腰间再佩戴了别的东西也会都落入她手中,他无奈一笑,不欲再多说。 “殿下,他们来了就吃,吃了就走,白白吃了这么多鱼,竟然连句客套话也不说,真是……”竹离抱怨。 “呵,你觉得我还指望从他们仨嘴里听到客套话?”晔风淡然一笑,转而又皱眉,转移话题,“你猜,皇上派严温过来,是想干什么?” “难道不是来监视殿下的吗?” “若真是监视我,那就好办多了。可惜,他要监视的,不是我。” ------------ 第二十五章 “那皇上想要监视谁?”竹离大吃一惊,本以为那严温只是来监视殿下的,所以他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可如今他监视的不是主子,那还有谁能让陛下亲自派人看着? 晔风身为尊贵的七皇子,却一直洁身自好,从未参与过皇室的斗争。这也是皇帝对他很放心的一个重要原因。皇上根本用不着来监视他。晔风敢将严温拒之门外,也是因为知道他不是来保护他的。 “秦凝儿?欧阳落熙?华文清?孙义?”晔风说出几个人的名字,而后摇头,“不,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被监视的必要。” 竹离也在跟着主子思索,突然摇头,“殿下,属下觉得,今天的刺客出现的有些奇怪。” “嗯。因为这些刺客的目标是我,而不是欧阳落熙。”晔风笑道,一点压力也没有。 “是。殿下,今天抓到的那个刺客自杀了,他提前服用了毒药。”竹离禀报道,漠然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嗯,意料之中。” “还有那些蓝衣人,殿下,您不觉得出现得太巧合了吗?”竹离觉得今天这些刺客没那么简单。 “你难道还没有猜出来吗?整个安阳城,谁会如此大手笔得帮助我?呵呵……蓝色,可是被北清王视为最神圣的颜色……”晔风低低笑道。 竹离惊骇,“您是说,是北清词帮了我们?!” 晔风淡淡看了他一眼,“不需要这么惊讶。他本来就是我们的盟友。” 这次,竹离平复心情很困难,谁不知道这北清词性子冷淡,更难以启齿是是,他本是一个不该来到这世界上的人……怎么会突然出手来帮助别人? “这次的刺客我对付着都有些困难,北清词是知道我的处境,才派人帮忙的。若非如此,他是根本不屑的。他此生最爱的,不过是他的酒罢了。”晔风淡淡一笑,起身站起,双手背在身后,看向窗外,繁星满天,烘托着一轮明月,他声音有着淡淡的凉意,“他还是那么堕落。” “殿下,孙先生还在黄小姐府上呢。” “没事就好。孙老师桃李满天下,凶手想将孙义调开逃过一劫也不奇怪。” “哎,花香小姐也实在是……”竹离一想到连孙义都教不会花香画画,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可以形容她了。就算她再天真率直,不过她随性纨绔丝毫没有身为女子大家闺秀的自觉性可是真的。竹离撇撇嘴,依旧道:“殿下恐怕对花香小姐太好了。依属下看,她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能吃能睡,愚笨还能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是需要本事的。”晔风回头看了竹离一眼,声音微沉,“你还是太过片面了。” 竹离觉得委屈,反正他是没看出来,声音变得极低,“属下认真看花香小姐了。可是她从骨子里露出的都是纨绔不恭,她还说您一点也不完美,我是你的属下,肯定是要维护你的,可是她还说什么您肯定给了我不少好处才让别人说您的好……” “……”晔风一愣,却又忽然一笑,“她是这样说的?” “嗯嗯!”竹离尤为积极。 “也许她说的对呢!”晔风笑道,“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罢了。你说说,如果我不是你的主子,是会对你的主子忠诚,还是对我忠诚?” 竹离闻言身子一震,立即恭敬垂首,惭愧道:“属下愚钝了!” 晔风看向那一桌子剩饭残羹,“收拾收拾,退下吧!” “是!”竹离退了下去。 晔风院子清风静静,花香院子里就热闹了些。 花香得了玉佩回到了院子。房中还有一个叫琥珀的丫鬟在守着,听见花香的脚步声,立即迎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小姐,七皇子那里的饭菜好吃吗?”她早就知道小姐去了晔公子那里吃饭,被怜儿吩咐着在家守着。她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太无趣了,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小姐回来,现在总算是回来了。 “好吃!”花香脚步不停,进了屋子。 “我就知道七皇子做的一定好吃,要是不好吃的话小姐肯定早就回来了,哪里用逗留了这么半天。您肯定吃很多吧?”琥珀跟着花香身后进了屋。 “嗯!”花香哼了一声,虽然还是有气,可是吃了这么好吃的鱼,她的气也消了大半了。 怜儿笑道:“七皇子请的厨子果真是最好的,连一道最为普通的清水煮鱼都能调理得鲜美无比,真是厉害!我学习做饭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吃的鱼呢!” “啊?七皇子让你尝了?真的很好吃么?早知道我也跟着小姐去了!”琥珀年龄比怜儿稍小,听到有好吃的自然也是尤为兴奋。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有一次享受美食的好机会,竟然就这么错过了,真遗憾! 花香摆摆手,“下次再带你去,我困了,要睡觉,养好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对付那个令人头疼的晔风。 “对了,七皇子已经请好了新老师,明天就来了。小姐,奴婢先前还想着小姐若是不想学的话只能奴婢代小姐去推辞——”怜儿以为花香早早睡下是因为不反对学习了,转而道,“可是殿下让我捎话回来,那个老师不好对付,您最好乖乖的。这差事您是想推辞也推辞不了。” “哼,明日有晔风在,他往那里一站,谁也逃脱不了。”花香想起自己以前欲逃走结果被晔风抓个正着,不满地哼哼起来。 怜儿叹气,“小姐,您啊,就是对七皇子有偏见。奴婢觉得殿下人挺好的,您出去玩还不是人家替你兜着;路上出现刺客也是殿下亲自护着你平安回来。要奴婢觉得,殿下就是对您太好了!”一个皇子,能腾出时间来教小姐学习写字,能陪小姐出去玩,还能如此操心小姐的事务。更重要的是,人家还能忍受小姐种种不恭的行为举止,真是难得。 琥珀也嗔了花香一眼,“是啊小姐。您今天还免费吃了人家的鱼呢!”她早就能感觉出来,七皇子对小姐是真的很不错。偏偏小姐身在福中不知福,到现在都没察觉到……真是不知道该让她怎么说好。 花香想着晔风不知道给她身边的这俩丫头什么好处了,居然处处为他说话。她懒得再说话,摆摆手,“行,他好行了吧?是我不识抬举。出去吧,我要睡了。”一想起明天又来了个老师,心中就烦。晔风还真会给她找事! “那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奴婢早些喊小姐起床。”怜儿立即道。 “不用喊我,该起来的时候我自己就起来了!最好这辈子都别叫我。”花香赌气道。 琥珀也知道小姐的脾气,只要小姐自己不醒来,明日怕是她喊也不醒。只能给花香熄了灯,关上房门和怜儿一齐退了出去。 花香躺在床上,本来很困,脑中却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见晔风时的情景,樱花红了半边天,绚烂多姿,樱花树下那人温柔如水的微笑,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花香撇嘴,她就是太肤浅太花痴了!所以才会被晔风这个披着人皮的狼给骗得这么惨。 不过想着那副美丽的画卷,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樱花盛开正艳,美人美景,神采飞扬。这样一副画卷实在太过美好。她不由啧啧了两声,连同明日要继续请老师来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 花香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心情愉悦,她这回圆满了,吃了睡睡了再欣赏美人美景,这日子真是舒服。被晔风和竹离憋闷了一肚子的气总算消散,不出片刻就睡了去。 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第二日醒来时太阳老高。 ------------ 第二十六章 花香打开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阳光暖洋洋的,看见门口怜儿不停走动的身影,想着怜儿估计等得急了也没敢喊她,便立即对外面喊:“怜儿,什么时辰了?” “小姐,您终于醒了,已经巳时了。”怜儿立即推开门进来。 “那还早啊!”花香感觉通身舒畅,坐起身,下了床,开始洗漱。 “小姐——还早啊?!七殿下早早就来了。”怜儿嘟着嘴道,“但殿下说不急的,等您睡醒了再说。奴婢想着喊醒小姐您定然会不高兴的,所以也没敢来喊您。” 这个晔风总算是还有些人性,花香心情总算稍微平衡了一下,早知道她就应该一觉睡到天黑的。 “晔风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花香本想回去继续睡,细细一想觉得不对,决定问一问。 “殿下说您的新老师昨天喝酒喝多了,结果今日没有起来,恐怕还要等上几个时辰。那样就无人陪小姐了,殿下一会儿过来陪小姐,也好有个照应。一个人怪没意思的。”怜儿道。 “这样啊!”花香微微蹙眉。晔风会一个人没意思吗?他那么清高的一个人,不是还有欧阳落熙和秦凝儿么?再不济,他也可以拿着一把银子去花啊。 “小姐,奴婢看七殿下不错。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大多都是喜欢欺负嘲笑小姐的,有少数的小姐虽然不欺负嘲笑小姐但也是和小姐离的远远的,心里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呢!只有殿下每次对小姐都是面含笑容,说话和气的。”怜儿一边忙花香打点,一边趁机说晔风的好话。 那人黑心黑肝,街上有一堆女子排着队喜欢,怜儿总是说晔风的好话也不奇怪,因为不知道他黑心的本质嘛!她想到这儿,决定好好教育她一番,道:“你是我的人,不准胳膊肘往外拐知道不?”花香回头敲了怜儿一下,警告道:“尤其是晔风,你给我记住了。你以后再要是再说他这个人多么多么好,总是向着他,我就将你发卖了,或者送去给他。” 怜儿一吓,连忙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可没有福气去侍候殿下,奴婢以后不说就是了。反正谁对小姐好大家都能看得清的,也不用奴婢说。” “哼,晔风本来就很黑心,就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花香低头叹气。 “……”怜儿受了警告再也不敢说一个字,心里直着急,小姐要是总是这样不知道把握机会,那七皇子那么好的人还不得被其他小姐抢了去?!真是…… 花香一边说着抱怨的话,一边出了主屋向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只见晔风果然坐在屋中。透过珠帘,花香见那他端庄而坐。一身浅白的锦衣,眉目温婉如水,恰到好处。远远看来,就是一副浅淡的素描。 “你终于睡够了!我还以为你又要睡上一整天。”晔风见花香来到,笑着站起来,没有半丝等得不耐烦的不悦。 “我倒是想睡啊,可是有你在,我睡不着,估计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去了!”花香撇嘴,嘴下丝毫地不留情。 “是吗?”晔风回头看了花香一眼,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尊师要紧。就算你做噩梦了昨夜没睡,就算你刚才犯迷糊起不来,就算你还没有穿衣服,我也要闯进你的屋子把你叫起来的。若不是这个新老师没来,我一定就这样做了!” “你……”花香气的没办法,却又不能拿他如何。这家伙连最基本的廉耻都不懂了吗?要是她真没有起床…… “哼!”花香觉得自己才一会儿功夫就要被气炸了,抬脚就要走。 “你要去哪里?”晔风出声问。 “去大门看看我那个所谓的新老师怎样,来了没有,可别像你似的!”花香不满的嘟囔几句。起都起来了,她干嘛要跟他生这闲气? 怜儿看着面前大踏步走的毫无半丝大家闺秀样子的小姐,突然头疼起来,小姐啊,您就不能矜持一点吗?直呼其名也就算了,可是殿下就在这里看着呢! 而晔风淡淡笑了一下,仿佛不在意似的,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花香突然又回头,摇头道,“你走的太慢了!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看了就让人难受。”晔风这个毛病她早就发现了,只是如今才有机会说出来。那次出去玩回来,就是因为他走得慢了,她才想要指挥竹离先把马车开走,结果竹离那个面瘫真是死脑筋,任她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 ”小姐,这样喊殿下不礼貌……”怜儿轻声凑在花香耳边道。 “不礼貌?有什么不礼貌的?”花香有些受不了了,昨日她嫌慢直接登堂入室在晔风屋中等开饭,连通报都省了。若不是有她在身边,她早杀进去拽人了。为了那一桌子香香的鱼肉,不礼貌也是值得的。 怜儿顿时住了口,想着小姐是真的没救了……七皇子住在花府——真是受苦了! 隐在暗处的竹离嘴角抽了抽,不过他昨夜受了主子教化,定力明显增加,全当没看见,无语地看了天空一眼,继续跟在主子身边。 只有晔风依然缓步走下去,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他也没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花香心里对前面缓步而走的晔风鄙视——你就装吧!这副样子迷惑世人,也只有她能看清她本来面目不受魅惑,她是何等英明神武,何等不容易啊! 她依然不等晔风,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心里却想着这个新老师究竟如何,貌似很喜欢喝酒啊,要不她找上几瓶子酒把他灌醉?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老师甚是有意思,第一天给学生上课就因为喝酒迟到,真是不拘小节,要是每天都这么迟到下去就好了!花香一边走一边用脚踢石子玩。石子滴溜溜在地上滚,她玩的不亦乐乎。她抬眼看了看正午的太阳,恩,这半天就这样浪费过去了。 “看来你今日想要闷的话也不会闷的。花府今日很热闹。”晔风突然道。 “嗯?”花香本来低着头冥思苦想,她来这里是不是应该先试探一下那个新老师,如今闻言立即打断思路抬头,只见在前方大门走出来两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慕容云烟和容莹意。 慕容云烟今日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之姿,微微一笑,众人只觉若春晓之花绽放。 容莹意发式过于简单,只挽着一支簪子,有一种淡雅的自然之美。她似乎知道自己就是个陪衬的,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不敢看别人的眼睛。容铃兰一被禁足,她就自由多了。这几日还和慕容云烟成了好朋友,所以自然也是跟着要来的,况且她还听说太子欧阳落熙也在这里…… “花香妹妹,我们又见面了。”慕容云烟笑道,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晔风,“我今日来花府,是来看望姑母的。她在么?” “姑母?”花香倒是跟吃惊。 慕容云烟毫不犹豫,“对啊,我的姑母就是慕容水。花香,我们还是姐妹呢!只是前些年没有见过面罢了。” 花香想起来娘亲是慕容府的大小姐。可是对眼前这个表姐没有一丝一点的印象。 慕容云烟身后的丫头翠儿连忙出来圆场:“花小姐,我家小姐的父亲慕容复是夫人的弟弟。只是夫人自从嫁到花府之后就很少联系了,小姐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以后熟络了就好。” “哦。”花香只能应了一声,回头拽拽晔风的袖子,“你能不能走快些?慢吞吞的真让人急。” “还是仔细些吧!将脚拗了,未来你就下不了床了。”晔风认真道。 “你少咒我!”花香瞪了他一眼。这个人嘴里从来吐不出好话。她是不是就不应该理他? “花香妹妹真是一会儿也闲不住,让这位公子跟着你真是难为人家了。”慕容云烟似是聊家常般的随便,目光终于敢大胆地直视晔风:“不知这位公子,是不是就是那位晔公子?” 其实她早就跟人打听过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男子是当今的七皇子晔风,暂居在花府。她明知故问,只不过是想多和他说两句话罢了。 花香想着这个大美女竟然那么喜欢和晔风聊天,看来晔风不仅是一株桃花,还是一株烂桃花,不知道要坑害多少少女啊! “嗯!”晔风若有若无的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慕容云烟见晔风居然顺了她的话应和,顿时高兴起来,脸也红了红,视线终于从晔风身上离开,柔柔道:“云烟给七殿下请安!”说着,对他行了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礼。 花香撇撇嘴,这个表姐还真是锲而不舍地追晔风!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这个所谓的表姐,如今晔风来了,她却是突然冒出来了。——唉,真是没出息。跟美男说上两句话就满足成那样了。这要是成亲,慕容云烟还不得笑疯了? “花妹妹,你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慕容云烟笑意不减,看到花香扯着晔风的袖子,目光赫然暗淡下去,就连语气都带上了一丝丝冰冷。 “你问他啊!要不是这个人闲的没事干非要给我找了个什么破老师,我早就回去睡觉了!”花香不满地瞪了晔风一眼。 晔风满脸淡然,温柔如初。 慕容云烟见花香如此反感晔风,脸上表情又明媚起来,浑身一轻松,道:“殿下也是迫不得已看着你的。妹妹觉得自己累,指不定殿下比你还累呢!” 这是说晔风才是正确的那个?这个女人也太伤她了!花香不语。 慕容云烟看向晔风:“殿下,我们慕容府新来了一种花,四季盛开,如今开得正是艳丽,要不要来看看?” 这是**裸的勾引吧……花香看着慕容云烟笑得花一般的脸,实在不想打击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诚实道:“那你们估计今日看不成了。因为他要等那个新老师。” “殿下也要陪你等?”慕容云烟一惊,反应回来自己表现得太激动了,拿着帕子掩嘴轻咳一声,“殿下请的这个老师真怪,哪里有总是迟到的?” 花香也很无奈,道:“就是啊,据说还是因为昨天喝酒喝多了!本来是我自己要来大门等的,结果他也要来等,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跟他一起等了!”花香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慕容云烟忽然垂下头。 慕容云烟垂头只是片刻,再抬起头对花香笑道:“我虽然喜欢赏花,但是没人陪我估计也会减少很多趣味,反正今日我打算豁出一天来陪妹妹了,妹妹不介意多我一个人陪你等吧?” 刚才不是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来看姑母的吗?花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脑子中闪过千万个念头,最后道:“自然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走吧!”花香对着慕容云烟一笑,比她笑得更为天真灿烂——有这个美人在的话,晔风消受美人恩,是不是就没时间监视她,气她了?那她感情求之不得呢!说不定她还能撮合一对儿新人! 晔风看透花香心中的想法,脸黑了黑,却不动声色,微微含笑。 慕容云烟见花香半丝也不介意,想到她对晔风是一副厌烦头疼的样子,心下顿时一宽,脚步和语气也跟着轻快了。 “走吧!”花香再不多话,大踏步向大门口走去。 慕容云烟看着面前大踏步走的毫无半丝大家闺秀样子的花香淡淡笑了一下。七殿下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看上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的女子?看来她多虑了。 慕容水当年一意孤行嫁给花恬,早已和慕容府断绝了关系,她如今若不是为了见晔风,怎么可能来看这个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的姑母。花府就算再富有,也抵不过慕容府在朝廷的势力。不论比什么,她都要远远胜过花香! ------------ 第二十七章 这样一想,心更宽了,慕容云烟提着裙摆小碎步快走了几步追上花香,娇声道:“花妹妹,你走得太快了!” 花香不等她,头也不回道:“不是我走得快,而是你们俩走得都太慢了!” 慕容云烟羞涩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晔风,根本抬不起头,有了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她怎么可以放过? 慕容云烟的声音细细的,“妹妹实在是过于活泼好动了些,怪不得对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这些东西提不起兴趣,学些安静的东西也难为她了。可是,云烟知道七殿下为她请老师也是对她好。女孩子家哪里有不学的?希望花妹妹能够理解殿下一片苦心才好。”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姐做派。 花香扫了一眼慕容云烟小心翼翼满面红霞,赌气道:“我就是不理解他的苦心他能把我怎样?”再说,他用心良苦了吗?明明只是为了气她好不好? 晔风轻笑,再不言语,看了慕容云烟一眼,抬步向前走去,他速度加快,将慕容云烟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路过花香身边时,深深凝视了她一眼,温声道:“不理解也没关系,我原谅你。” “……”花香突然停下脚步,磨牙。感情还蹬鼻子上脸了?! 花香还没开口,慕容云烟便柔声笑道:“七殿下海涵。花妹妹,其实殿下人很好的。你看,任你怎么胡闹,人家都这么大度。要我说啊,花妹妹将来找夫君就应该找能玩儿爱玩儿的,两个人一起玩,才不会闷了去。哪里还用在这里生闲气?” 花香嘴角抽了抽,无语地看了天空一眼,点头,“好,这个想法不错!”——这都什么时候了。慕容云烟还在想着怎样拆散她和晔风。找能玩儿的夫君,不就是把晔风给排除掉了么?……不对不对,他们本来就什么关系也没有,慕容云烟想多了吧? 晔风也停下,等花香跟上来,似乎也在认真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良久点点头:“这个倒是没必要。一个人玩已经够令人头疼了,要是俩人一起玩,没有一个操持家务的,那还不得闹翻天?” 花香是听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意思,大概是说她令人头疼吧。如果能令晔风头疼,也算是她的本事。她不但不生气,还要将这本事发扬光大啊! 花香向慕容云烟道:“爹爹娘亲出远了。晔风说这几天要替爹爹寸步不离地监视我。幸好你来找我了,否则我岂不是一整天都要对着他的脸?想想就没胃口啊!” 慕容云烟脸上的笑容一僵。如果花香和晔风每天待在一起——没有感情也会磨出感情的。虽然明面上是监视,可是难保晔风会对花香一直保持距离……她木纳开口:“看花妹妹说的,七殿下只是关心你——”说到这里,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垂下头,手中的帕子攥得紧紧的。这京中多少小姐巴不得晔风陪着,花香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么说你是觉得晔风人好了?”花香偏头看慕容云烟,笑问。 慕容云烟愣愣点点头。 花香玩心大发,接着问:“那你是喜欢晔风这样子的人咯?”她早就看出来了,昨日出去玩的时候,慕容云烟的眼睛就仿佛长在了晔风身上似的。这么的不加掩饰,她不是喜欢晔风是什么? “呀,妹妹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殿下很好罢了。妹妹可不要开玩笑了,我会无地自容的。”慕容云烟立即垂下头,眸光躲闪,面露春色,将视线从晔风身上挪开,似乎不敢看又不忍不看。温柔的声音如温泉的水,软软的,柔柔的。她口中虽然如此说,但欢喜还是大于羞愧。 花香实在是觉得这声音太嗲,不由得抖了抖身子,离慕容云烟远了些。 她的丫鬟翠儿则是看都不敢看晔风一眼。上次在路上撒钉子的事情,她知道被晔风发现了。可是她一直都不敢跟小姐说。小姐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晔风面前失了形象,所以——她很心虚。不论是对晔风还是慕容云烟,她心中都很愧疚。 晔风头也不回,似乎不知道慕容云烟和翠儿的存在一般,依然温和淡淡。 慕容云烟也不介意,似乎认为晔风就该这样的清高,她向晔风露出笑颜:“让殿下见笑了!” 一时间再无话。慕容云烟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看着晔风的背影,目光依然有移不开的架势。 身后的容莹意紧紧跟着,一声不吭,此时突然悄悄问怜儿:“那个……太子殿下在哪里?” 怜儿觉得这个德亲王府的小姐性子很是随和,恭敬回道:“太子殿下在北厢房,和圣女的房间挨着呢。不过今天一早他们就一起出门了,奴婢只知道这么多。” 挨着——一起出门?真是形影不离啊…… “嗯,我知道了。”容莹意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花香走得最快,后面的几人只好立即脚步加快跟上她,不多时,几人便转过了两道长廊来到大门口。 花香一眼就看到大门敞开着,一辆黑色的马车从远处的街口驶来,最后慢悠悠地停在大门口,车前连个车夫也没有,全凭那匹黑马自己拉着。没有车夫拉缰绳,甚至没有人坐在马上,那匹马到了花府门口,自己便停下了。 车外没有人,显然车主在里面坐着呢。 花香几步蹦达到那匹黑马面前,摸了摸马背,兴高采烈道:“我也要骑马!” “小姐,您怎么能骑马?”怜儿立即摇头。这样子明明就是大家闺秀,骑马像什么话?更何况人家是谁还没有搞清楚呢!怎么可以那么随便? 可是花香丝毫不听劝,甚至噌噌噌几步便爬到了马车上去。上次她想要骑马,结果路上人多晔风不让她骑。这次路上人少,她怎么也要过过瘾! 怜儿顿时惊呼一声。暗暗想着小姐一定是改不过来了,她不动还好,只要一动,就一点儿也不像大家闺秀了。 花香恍若不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帘子也不掀,直接对着里面喊:“喂,借一下你的马!” 帘子突然从里面掀开,花香止住动作,看着里面那个人。 如今二人距离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那人的眉眼五官,再次被惊艳,惊叹不已。鬼斧神工之作也不及这人天生自然容华,这就如同欣赏一幅巧夺天工精心绘制而成的水墨画。只是那双眼睛,好似万年不化的冰雪,不带半丝情绪。 ------------ 第二十八章 好看归好看,这人身上一股子酒气,实在是…… 眼前这位男子冷若冰霜,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一双凤眸同样是淡无颜色,散着细碎的光。花香盯着他疑惑地看了几秒,才恍然想起来这位应该就是她要等的人。果然,晔风找来的人就是不一般,随便捞就捞了个美男子!她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谁呀?” “他是你的新老师,北清词。”晔风替他解释,声音清淡。 “小姐,是先生来了!”怜儿连忙推开一边的人,“小姐,您还是下来吧!这样堵着老师不好!” “哦哦!”花香连忙跳下车,毕竟让她走上去亲近一个陌生男子她可做不到。原来这个人就是她的新老师啊,看上去也大不了她几岁,给学生上课竟然还迟到,怎么这么拽?这些都先不提了,还汹酒呢!花香觉得这个人万一要是喝醉了,她是不是就要跟着个疯子上课了? 北清词似乎又喝了酒,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身酒气,晃晃悠悠地下了车。他谁也不理,经过晔风身边时,拍了拍晔风的肩膀,这才说了几个字:“第一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 晔风含笑,不置可否。 北清词微微抬眸,冷幽幽的目光又忽的盯在了花香身上,就见她眼珠子滴溜溜在转,极是灵动。眉目也无任何阴郁之气,而且眉眼之间闪着清雅之光,他不由眼睛微微一眯。 “眼光不错。”他撂下一句话,转身走进花府大门。 花香有种冷嗖嗖的感觉,躲开一步,不明白哪里出了错让这个新老师如此看着她——怪瘆得慌的。 上次在花满楼的时候,就听见他们三个人提起北清词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这个家伙很难对付啊! 不知怎的,花香觉得北清词走过的地方都凉凉的,一点也不温暖,她问晔风:“你干嘛要请他教我?” 晔风摇头叹气,扯起谎来不带半丝心虚:“北清词也是和我一起从小长大的。论辈分,他还是应当叫我一声叔叔。我请他来,只不过是因为他最近比较缺钱罢了……”这话半真半假,不过叫他“叔叔”倒是是真的。 叔叔?不知道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叔叔“叔叔”是怎样的感觉?花香觉得辈分这玩意儿实在是好玩,丝毫没有怀疑,“为什么他要叫你叔叔啊?” 晔风转移话题,问道:“如今都响午了,你难道不饿?” “不饿!你快说吧!”花香摇头。 “可是我饿了。你知道的,饿了的人就没力气。”晔风慢声慢语地道:“想要听我说明白,那就请我吃饭吧!否则我不说。” 花香脸一黑,“不请!”她没有让他请她吃饭就不错了!今天中午她还想着再去吃晔风家的鱼呢! “那你去找别人问吧!不过这件事情除了我怕是很少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无人敢说。” “况且——”晔风话音陡然一落,“这件事,本来就不怎么光彩,说了,也许只会让北清词更受伤吧……他自小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刚才也看到了,除了我,他对谁都爱理不理的。” 花香皱眉想着自己肯定不能去亲自问北清词本人。他看起来继承了所有贵公子的恶习,骄傲冷血又自负。再说这事万一戳到人家痛处怎么办。从皇宫来的人除了晔风,还有华文清叔叔和严温。可是他们不一定知道这事情。 慕容云烟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看到晔风和花香一言一语相处融洽,怎么看怎么和谐。主人没有邀请她吃饭,她自然是不能自己开口要饭的,那样她就只能先离开了。 可是——慕容云烟低下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晔风,满眼的不舍。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她怎能就这样走了?如今她才是真正的恨上了花香,凭什么晔风对她那么冷淡,对花香却是有说有笑的。她被晾在一边,没人理没人关心的。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是安阳城第一美人,她是慕容府唯一的小姐,走到哪里都是鲜花和赞美,到了这里,怎么可以这样丢人! 慕容云烟瞥了一眼跟在身后一直沉默的容莹意,心中不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交的朋友怎的如此软弱无能?连个机会也不懂得为自己争取! “殿下——”慕容云烟终于叫出声来,她必须得找个人把自己留下来,不管那人是谁。 “请我吃饭。”晔风继续向花香强调,根本就没有理慕容云烟。 那耍赖的态度让花香真的很想上去揍他,可是偏偏自己又打不过人家,只能忍住。 “花妹妹,要不我请你们吃一顿饭?”慕容云烟脸皮见厚,见晔风这里不好下手,转了方向,继续问花香。 “好,那走吧!表姐也跟我一起!”花香见有人帮忙,这才爽快起来答应了,没好气地拖着晔风就走。 晔风似乎笑了一下,身子懒洋洋地被她拖着,自己不用半分力气地跟着走。 “去晔风那里吃还是去我那里吃?对了——表姐,我请客,你出钱。”花香心里虽然对晔风有气,但有求于人,也没有办法表露出来,笑嘻嘻地向慕容云烟道。 心里却想着等到满足了好奇心以后就立马翻脸不认人。 没等慕容云烟开口,晔风便道:“去我那里吃吧!到时候估计又会有一帮子人来劝你阻挠你别给客人添乱。这好戏似乎很不错,就去我那里吃吧!”晔风想了想道。 花香咬咬牙,“我才不要,还是在我那里吃吧!到时候你把你家的厨子借给我用用就行,我看这下子谁敢拦我!” 只有容莹意慕容云烟一愣,哪里有请别人吃饭还要借别人厨子让别人出钱的道理?花香真是太不懂事了!外面谣传的是学习愚笨,难不成现在连事理都不明了?本来请男子吃饭就是很难以启齿的事情了,花香真是半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似乎已经习惯了花香的厚颜无耻,晔风低低笑起来,整个人都沐浴在了阳光之下,美轮美奂,“好吧,依你。” 花香兼顾四周,“太子哥哥和凝儿姐姐呢?还有那个北清词呢?” 怜儿上前禀报道:“小姐,太子和圣女今早就出门了,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既然吃饭有人出钱又有人给厨子,那还客气什么?虽然不知道晔风为什么给她请了个这样奇怪的老师,但是花香觉得还是有必要把那个所谓的新老师请来的,希望以后这个老师可以把学习放宽些。要是对她不闻不问那是最好的了! 想到这里,她对怜儿摆摆手:“把老师也叫过来一起吧!” “是。”怜儿行了礼便匆忙找人去了。 ------------ 第二十九章 “都先去我那里吧!”花香拽着晔风往前带路。 二人进了门没多久,花香觉得走路越来越费力,她皱眉,这才发现晔风将全身重量都给她了,被他拖着走,能不累吗?她小脸一黑,立即松了手,“你自己不会走啊!” 晔风看她一眼,没理会被她抓出的褶皱,继续向前走,“是你自己拽住我不动手,如何能怪得了我?再说,我最近身体很是虚弱,你应当体谅体谅我。”话虽说的道貌岸然大义凛然宁静致远,他的手却反过来紧紧拽住了花香的袖子,步履依旧轻缓,不紧不慢。 慕容云烟看到这一幕,心中酸酸的。这样美好的男子,她却连话也说不上几句。她最终还是迎上来,强笑问:“殿下,花香妹妹,你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的好。” “我们没有耽误时间!他有病,而且病得要昏倒,我拉了他一把。”花香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晔风也不点破,还配合地脚步更慢了,看起来很是虚弱苍白的样子。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早先不是还好好的吗?”慕容云烟看向晔风,大骇,心疼得皱眉,一副要落泪的样子,楚楚动人,“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估计是昨日染了寒气吧!”晔风道。 慕容云烟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帮着扶他。晔风没有躲,慕容云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狂喜。而当她的手快要扶住晔风时,她身前却瞬间现出了竹离的身影,生生地将她挡住了。 竹离横出佩剑,寒气逼人,毫不客气地警告道:“慕容小姐,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碰他——请您保持三尺距离。” 慕容云烟被吓到,收回手,怨恨地看了一眼花香。 花香眨眨眼睛,她成贵宾待遇了?她可是不止一次碰了晔风啊! 她用心寻思了一下,果然从见到晔风之日起,到如今除了她和竹离外,真没人距离他太近过,就连华文清也是不曾。她这样一想,怪异地看向晔风,这人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她无语看天。怪人!为什么不能让碰啊? “可是……花香妹妹的手,刚才也碰了殿下……”慕容云烟想想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堵回去,再一次出声道。 “那自然是因为我家主子没有将花香小姐当成寻常人看待。若是换成别人,那一只手怕是早就被我家主子砍断了。”竹离不耐烦道,脸上表情一直冷冷的,看得慕容云烟心颤了颤。这个侍卫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要是她还这样子纠缠下去,保不准自己会被怎样对待。 花香根本不信竹离那家伙的一番鬼话,这么长时间她再不清楚晔风的黑心黑肺就白活了。被竹离抬高身份,她可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只好没好气地回头瞪了晔风微笑着的脸一眼,“你给我快点儿,走了!” 晔风点点头,脚步果然快了些。 竹离见慕容云烟再不接近晔风,身形隐了下去。 慕容云烟的心情一直都没有好过。她实在是看不惯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比下去,可惜又必须维持自己端庄的形象。良久,她才调整回来情绪,友好地朝花香道:“花妹妹不知是如何认识七殿下的呢?” 花香看着晔风笑得极其欠扁,忍不住咬牙哼哼:“哦,你是问我怎么认识晔风的啊,我怎么知道!他身为一个皇子不在宫里呆着没事干吗出来瞎溜达?!要不是因为他,我现在过的快活着呢!”这事她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慕容云烟满脸黑线。敢对七皇子说出这种话的人,也就只有花香一个了吧! “那……听说花香妹妹昨日遇见了刺客,不知有没有受到惊吓?” 花香想起那时一个刺客的头颅在一刹那便被砍下的场景,浑身惊出了冷汗,她摇摇头,定下神:“我没事了。”她又回头恶狠狠地看着晔风慢悠悠踱步,道:“你不是饿了吗?还不快点儿!” 晔风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摇摇头,很是干脆,“走不动!” “别想着我背你,不可能!”花香哼了一声。那副用一百个人也将他拉不快的架势当真是看了让人恼。 “不用你背。” “咦,不用我背?”花香倒是很惊奇晔风这次态度这么好,转眼又弯下腰笑嘻嘻问道:“那你说说,你要谁背?你看上了哪家姑娘啊,我把她叫来背你,到时候你保准走得比谁都快!” 晔风本来白着的脸泛起黑色,淡淡道:“我说了,谁都不用背。”转而沉默不语,清泉般的眸光仔细看的话似乎里面多了丝幽怨。 竹离嘴角抽了抽,他家好好的主子啊,遇到花香小姐之后半丝形象都没了。叹息归叹息,扼腕归扼腕,但他还是硬忍着没说话。 这人真是奇怪,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花香摇头叹气,她觉得遇到晔风何止是流年不利,简直就是此生不利。 花香只能继续拉着他走,看得旁边的慕容云烟直皱眉。 容莹意虽然没有说话,却是看得明明白白,听得清清楚楚,她走到慕容云烟跟前,柔声道:“云烟姐姐,你还要什么呢?你看到了么?七殿下是想告诉你,你管不着他和花香之间的事情。” 慕容云烟忽然瞪大眼睛直视容莹意,肩膀微微颤抖,“你……你在说什么!” 容莹意摇摇头,“这种事情,就是当局者迷。我看出来了,七殿下喜欢的,不是你。” 慕容云烟不敢相信,她也早已隐隐有这样的直觉,只是她一直自欺欺人地不敢相信,因为她不服气。可是如今连一个外人都看得如此明白,她无话可说。 容莹意慢慢道:“刚才花香妹妹说,让殿下的意中人背他,可是殿下没有同意,只让花香妹妹拉着他走。你还是看不出来么?殿下他……” 哪知慕容云烟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念你是朋友的份上,就告诉你,我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你不用再说了,否则,休怪我无情!” 容莹意被这森冷的语气打回去,只能在心中摇头。这慕容家的大小姐果真是不择手段啊! ------------ 第三十章 花香硬拽着晔风往前走,速度越来越快,晔风声音虚弱地道:“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 花香本来想不理会他,甚至想要自己走,但想到一会儿还要请他吃饭,只好立即停住脚步,“那我等等你!你歇会儿吧!” “是走不动!你等我也不管用,应该过来拉上我。”晔风也停住脚步。 “竹离,还不拉上你家主子!”花香对木桩子似的杵在那里的竹离吩咐道。 “……”慕容云烟本来想上去拉一把,看到竹离却又望而却步了。 竹离看向晔风,见他家主子理都没理他,而是看着花香——跟随主子这么长时间他自然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无可奈何一叹。他对花香摇摇头,“属下卑微,就不扶主子了。花香小姐,您就好好照顾主子吧!毕竟我家主子也是在刺客堆儿里把你救回来的。如今您可不能对我家主子不管不顾。” 话落,竹离不等花香说话,隐了下去。 花香瞪眼,竹离这个家伙一点儿都不识趣!她看着晔风,他站在那里不动,看起来盈盈弱弱,娇气成什么样子了!她蹙了蹙眉,“你连这几步都走不了了?” “是啊殿下,您怎的连路也走不了了?您要是不舒服我就去给您找大夫,可不要把病给误了!”慕容云烟一副贤德的样子。 “嗯,走不了了。”晔风点头。 “走不了也得走!要不然我自己走。”花香才不相信这个家伙走不了。身体那么好,居然给她来个走不动了,鬼才相信。 “我是真走不动了。”晔风看着花香,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怕她想不起来,补充道:“我是你的恩人。你想想,在花叔叔走后,说好了你不能出去玩,最后是谁替你摆平了那五百个侍卫又……” “行了,行了,别说了,生怕全天下人都不知道我们俩干的好事儿似的。我拉着你走好了!”花香见这个家伙居然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就抖搂私自出去玩的事儿,这不是找死吗? 慕容云烟越来越看不下去,只好加快速度,她现在不能将这二人如何,可是她绝对就不会这样放弃的! 晔风眨了眨眼睛,虚弱地道:“我们还是不吃了吧!我也不用你……” “不行!”花香断然拒绝。都到门口了,她似乎闻到清水煮鱼的味道了。再说她哪里允许他临阵脱逃?做梦!这顿饭她非请不可了。 “我……”晔风再次虚弱地开口,花香很是强硬道:“不行,别你你你了!这顿饭我一定要请!” “你们感情很好。”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了仿佛让人想起万里雪飘,千里冰封。 只见一名极为年轻的男子正走进了院子。身姿挺拔,步履闲雅,一身青色锦缎长袍,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正是北清词。 北清词和晔风都是极为高贵的人,两个人都有尊贵的气质。只是北清词的尊贵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是真正的冷淡。而晔风虽然高贵优雅,却很是平易近人。 花香没有放开晔风的袖子,“老师在呢!老实点儿!” 晔风似乎又叹息一声,这回很听话地住了口。 花香想着这家伙这张嘴若是一直都这么听话就好了。她就不明白了,以前不论如何也不松口照样气她,这会儿怎么就这么转性听话了呢!难道是因为人多? 可是晔风怎么看也不像脸皮薄的人。花香放下心中疑惑,朝北清词道:“老师好!” “别叫我老师,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再说,我教你学,你恐怕也学不会。还不如不学!” 这是*裸地鄙视她的智商! 花香想着晔风找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她刚刚真是想多了!从皇宫来了个腹黑的,竟然又来了个腹黑的!她简直是倒了大霉,估计此时指不定多少人正在笑话她呢!这样一想,心中更是郁卒,恨不得找块墙撞死得了。 “不学就不学!”花香琢磨着说辞,她才不会真的去找墙撞死呢,毕竟学习尤可贵,生命价更高,“我就是学不会又怎样?你比我大不了多少,竟然叫晔风叫叔叔……” 北清词死死盯住花香,没有说话,而后皱眉看向晔风:“他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花香又拽了拽晔风的袖子,试图拉他走。 晔风此时脸色越发苍白,身子摇摇晃晃,已经快要站不住了。花香一惊,扶助他,“喂——你到底怎么了?!” 晔风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眸光也绽出一抹笑意。他强撑着站稳,瞥了她一眼,摇头淡淡道:“我没事。”目光又不经意间掠过花香腰间的玉佩,他提醒道:“那是我的玉佩,你当真不打算还给我了?” 花香手一顿,又将玉佩往怀里塞了塞,半丝不客气地据为己有。刚才看他可怜,她一时放下警惕。原来什么事也没有——真是故弄玄虚! “你可真不客气!”晔风瞥了她一眼。 花香哼唧了一声,算是认同。这些日子她算是明白了,跟谁客气也不能跟他客气。这人不值得人家客气。因为他黑起人来从来都不客气。她黑了他两块玉佩算什么?比起他黑心差远了。 晔风不再开口,疲惫地闭上眼睛,继续走下去。 北清词眼神冷冷地扫过晔风的脸,他突然道:“晔风,站住!”而后几步走到晔风身边,也拦住了花香。 花香扭过头,一双眸子恼怒地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你干什么!”这架势,不让晔风走就算了,拦住她又是几个意思? 如今她正在气头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她怀疑这一口牙怕是都要碎了。都最好别来惹她。 北清词察觉到她的怒气,不动声色,道:“他的确是病了!” 花香放开他的手,这才发现晔风的脸色的确是比以前更为苍白了些。 晔风也不再开口,微低着头,一副等死的样子。 花香盯着晔风,他如画的眉眼似乎海天一色间铺了那么一道云霞,因他肌肤过分的白而莹润,而他安安静静在云霞中静站,这一刻她居然觉得他华滟而美好。一时间不由得有几分痴然。 晔风感觉花香异样的眸光,他垂下眼睫,盖住眼中的神色。如果仔细盯着他的嘴角的话,会发现他是有那么一丝丝笑容的。这和他平时的微笑不同,感觉很暖,暖到人心里。 慕容云烟拉住花香的手,“花香妹妹!” 花香惊醒,瞬间移开目光,暗自恼着自己怎么又犯花痴了!天天盯着晔风这张脸难道还没有看够么?长得再漂亮心也是纯黑的! 花香沉着脸揉揉自己的手,仍然生龙活虎,不过这么一番折腾她胳膊的确僵硬酸麻。她揉了半天见晔风一动不动,复又抬眼看他。 “北清词,要不你背着他吧!”花香看向这里唯一一个有力气的男子。花府的下人比较少,现在去叫应该来不及了。再这么拖下去,只怕这饭是要吃不了了。病了就病了,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说不定是晔风又想到了什么黑点子也不一定。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晔风忽然道,缓步向前走去。 花香心里哼哼,想着让这个家伙嚣张吧,什么臭毛病?连背也不让背。看吧!就是他活该。到了危难时刻没一个人来帮他。还算他有良心,知道应该自己走。 晔风步履轻缓,每一步都极轻极浅,却又看起来极稳极雅。自始至终头也没回。花香跟在他后面,漫不经心地走着。 北清词也也许是无趣,拿出随身带着的酒壶,很是不假思索地要倒进嘴里。那酒无比清冽,酒香飘荡,很是绵延。 花香本来郁结的眼神在闻到浓郁酒香后瞬间亮起来。这酒香很熟悉,很好闻。脑海中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印象,是她小时候吧?她小时候似乎有那么一次偷酒喝,喝完了就自己没心没肺地睡了。 不过她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记忆,甚至少到分不清那时真是的还是梦境。但是那酒香的确很诱人。 花香抛开脑中杂念,朝北清词道:“给我也喝几口吧?” 北清词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不理她,自顾自喝酒。 花香以为他舍不得,低下头思虑半天才道:“那……一口行不行?” 花府除了爹爹是没人喝酒的。花府中的酒也就那么几种,虽然塞得酒窖满满的,可惜早就被她给偷喝了个遍,自然腻了。再说别人都说小孩子不能喝酒,她平日里根本就喝不上,真的很可怜。 而且,她光闻着就觉得北清词身上拿的肯定是好酒。 晔风脚步一顿,闻言转头道:“那家伙是不会理会你的。” 花香快步跟上晔风,问:“为什么?”这个北清词谁也不理偏偏就理一个晔风,真让人想不明白他是看上晔风了还是喜欢自己的叔叔。 晔风迟疑一下,温声道:“他的家族有规矩,只能跟男子喝酒。唯一的一次和女子喝酒,是要跟他未来妻子喝的交杯酒。” 花香颤抖了一下,什么古怪规矩这是! 不过这样一来花香好奇心更盛:“那北清词将来要和谁和交杯酒?” 晔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依旧清浅:“据说他和宫里的小公主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北清词闻言脸黑了黑,却未出口反驳。 花香恍然大悟,她的未来师母原来是公主,怪不得北清词谁也不正眼瞧一眼呢!的确,一个公主金枝玉叶,张嘴有饭吃,伸手有衣穿,背后还有个皇帝撑腰,他这个准驸马肯定是很傲娇的。花香满不在意地哼了哼:“看着道貌岸然的,原来背地里勾引人家公主。” 如果说晔风的话只是让北清词的脸黑了黑的话,那么北清词在听见花香这番话之后,口中的酒差点没有咽下去。 晔风浅浅一笑,并未言语。 说话间已经到了花香的院子。 花香指挥着下人们布置好桌子,又命人将晔风院子里的厨子给绑了来,然后自己悠闲地坐在一边看着别人忙来忙去。 晔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似的,很不客气地坐下来。 慕容云烟和容莹意在主屋走来走去,不时说着话,皱眉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这房间太简陋了。虽然摆设很清雅,但是身为一个大家小姐,住这样子的房间还是很不合适的。 慕容云烟眼尖,瞅见了桌子上摆着的那件百褶罗衫裙。白玉珠花点点华光,紫色七重锦绣绫罗纱,流光溢彩,美丽非常,映得这屋子亮堂堂的。 容莹意见了这衣服,也是看着很喜欢。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起那衣服看了又看,慕容云烟忍不住出口问:“花香妹妹这里好东西真是多呢!不知道花香妹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衣服,可否告知云烟一二?”在整个靖国,她是第一美人,家中好看的衣服数不胜数,可是不论是面料还是做工,都没有花香的这件精细。小姐之间争强好胜的心思让她既是羡慕又是嫉妒,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做这件衣服的绣娘,把她请到慕容府天天只为她做衣裳。 花香无奈摆摆手:“那衣服实在是繁琐,我根本就不会穿。那件衣服是晔风给的,哦不对,是娘亲从他那里买来的,你要问问他去!” 晔风先发制人:“我不知道,忘了!” 慕容云烟看得这衣服眼花缭乱,割舍不下,“那花香妹妹可否将衣服卖给我?” 花香闻言摇头:“不行。” “为何不可?” 花香暗道你以为我不想卖么这可是皇宫里的东西我要是卖了就死定了!当然了这件事更加不能告诉你要是告诉你了我就和晔风一块死定了——慕容云烟失落地放下衣服,眼底闪过一丝嫉妒。是啊,晔风给的东西,人家舍得卖才怪。 不多时饭菜便好。怜儿将一盘清水煮鱼和其他菜肴端上来。花香很霸道地占住那唯一一盘子鱼,自己很开心地吃起来。慕容云烟端庄坐下,一举一动彰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花香妹妹,你怎么只吃鱼?” 花香没理她。这人事儿真多,吃了不就知道了! 风卷残云般地将鱼吃完,花香正好饱了。看看别人,慕容云烟和容莹意举止有度,细嚼慢咽的。北清词是只喝自己的酒。而晔风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她皱眉:“你怎么不吃?” 晔风含笑温声道:“看着你吃我就饱了!” 花香觉得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真是奇怪,晔风从来不做无好处的事情。 慕容云烟吃着吃着,突然筷子一停,伸手捂着肚子,脸色尤为难看。 容莹意一惊,扶住她,“你怎么了?”而后她自己的肚子也传来一阵剧痛,额头不由得冒出冷汗。 慕容云烟在乎面子,绝对不可以当众失礼,她强忍着道:“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说罢,连礼也未行便和容莹意一同匆匆离去。 晔风叫住她的丫鬟翠儿:“把说好的银子留下。” 翠儿心虚地看了晔风一眼,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递给竹离,向晔风行礼后和她主子一样仓皇离开。 花香看看桌子上的饭菜,眨眨眼睛:“你在里面添了什么?” 晔风同样眨眨眼睛:“你猜?” 花香顿时没了兴趣,坐回去:“我才不猜呢!你爱说说不说拉倒。” 一旁醉醺醺的北清词许是觉得有趣,吐出二字:“泻药。” 花香心中一阵恶寒。她就知道,此人绝对黑心!“可是为什么我没事?” 晔风勾起无辜的笑容:“你只吃了鱼。我就没有在鱼里面下药。” 果然都是算计好的——花香觉得白白赚了这么多银子也不错,只是慕容云烟和容莹意那俩孩子就要受苦了。“其实你也不用这样的。” 晔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我看她俩不顺眼。” 那泻药是北清词专门制来给他整人用的,大夫绝对查不出来什么。 花香看了看竹离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哼哼道:“你还真是贪财!” 晔风大言不惭:“不贪财行么?没有钱拿什么娶你?” 花香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晔风面上微笑,站起身,走到花香的床边,直接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睡下。 ------------ 第三十一章 花香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晔风继续大言不惭:“你!”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花香坚决不承认,挑开话题:“那你干嘛睡我的床?” 晔风挑眉,依旧温声道:“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恩人,你连我也不让睡一觉了?” 花香一噎,愤愤道:“你就睡吧你!最好睡成猪!” 晔风垂下眼帘,笑答:“托你这句话,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睡成猪的。” 花香的那个恨呀……不过她总算没有忘记正事,腾腾腾几步来到*床边,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为什么北清词叫你叔叔?” 晔风长长的睫毛忽然掀开,“你确定要当着人家面说?” 花香回头看去,只见北清词早已停止了喝酒,正用阴沉沉的目光看着她。她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花香正气头上,没好气地朝他道:“你,赶紧出去!” 北清词立即起身,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花香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没礼貌了? 晔风眸光闪了闪,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啊?” “说不出来了?”花香学着晔风的样子,挑眉,眼睛黑漆漆地看着晔风。 晔风依然沉默,他头脑难得地晕了晕,眸光也涌上漩涡,雾霭沉沉,浓意如海。 花香盯着晔风的雪玉肌肤,似乎在研究着如何报复:“你要是不说的话,你不但骗了我一顿饭还骗了别人一袋子银子还上了我的床你说我是不是该咬死你?” 晔风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了花香一眼,又垂下眼睫。他依然沉默,如待宰的羔羊,安静异常,连呼吸都轻浅不闻。 “今日若不将教训一顿,我就不叫花香……”花香大怒,语气从清朗徒然转为森森然,张口就要照着晔风咬下。 哪知晔风先发制人,突然伸出双手捏住花香的小脸,揉了揉,而后又揉了揉:“嗯,手感不错,软乎乎的。” 花香气得刚要把他的手拍下去,晔风便自动缩回双手藏进袖子底下,一副疲惫的样子,“你不知道我病了么?” “你病了就病了!难不成嘴也病了?不能说话了?我看你的手也没病啊,还精神着呢!怎么还有力气捏我脸?” 晔风难得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却依旧出声:“我真的没力气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成了叔叔么?北清词的父亲据说是我的一个不知道远到哪里的表哥,所以论辈分自然是要叫我叔叔。只是他自小全家就被灭门,只剩下我这个叔叔了。” 花香点点头,“看来我这个老师也挺可怜的!” 晔风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还有,父皇很快就要从南下回到京城了,所以我也必须回去。你就不想我么?你就不可怜我么?” “不可怜,也不想!”花香哼一声,闻着酒香本来就晕沉沉,如今吃饱了更是困的慌,身子软绵绵地趴在软榻上,说她没了骨头亦不为过。 花香忽然也想捏捏晔风的脸,怎么说也得捏回来,又忽腾坐起来。 “你想干什么?”晔风挑眉。 花香不说话,两只小手伸向晔风的俊脸,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皮肤开始蹂躏。却冷不防被晔风伸过来的手臂猛地一拽,她被一股大力瞬间拽到了晔风怀里。 她居然不知道这个身体虚弱病得有气无力装死了半天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劲,惊呼出声,身子砸到了他身上,刚要起来,就被他死死按住。 花香身子一颤,想起刚刚的情形,头又晕了晕,她看着晔风,一双眼睛圆瞪,怒道:“欺负弱女子,你算什么本事?” “欺负你?我怎么不觉得!”晔风淡笑着看着花香,眉梢又挑高了一分,“我看你也很累了,不如和我一起睡个午觉如何?” “你……你无耻!你……你松手啊!你想干什么?”花香恼怒地低喝了一声。这家伙刚才是怎么装可怜装无辜的!她突然有些后悔把北清词给轰出去了。晔风果然就没安好心!怜儿呢?怜儿从一开始就没了人影,还有琥珀,一个个都哪儿去了? “乖,安静。就陪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要不然我睡不着。”晔风拿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花香,语气中带着丝丝乞求的意味,一手扣着她手腕,一手钳着她的腰,两人相距咫尺之距,亲密无间。 花香闻着晔风身上清新的雪莲香气,再加上美男子好言好语的哄骗,动也动弹不得。雪莲香味儿清冽干净,尤似雪莲在雪雾中刹那绽放,艳压群芳。她晕晕乎乎的,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呼吸渐渐轻浅下来。 晔风看了她一眼,如诗似画的容颜微微动容,他眸光黑色尽退,眸底是一汪暖融融的水。他果真如他所说,紧紧搂了搂花香,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门外的竹离听候主子命令,拦住一切擅自闯入者。怜儿候在外面,看着竹离身上若隐若现的杀气,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个……我家小姐在里面干什么呢?为什么不让奴婢进去?” 竹离面无表情,道:“主子的命令,我如何知道?” 七皇子也在里面……怜儿忧心忡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这是俩孩子,可是传出去也难免对二人名声不好。 正忧虑间,但见北清词拿着酒壶从院子里面冲出来,身上冷风更冽,看得怜儿同样胆战心惊,她到底还是担心自家小姐的,不顾心中畏怕,上前行礼:“先生好!不知道我家小姐在里面怎么样了?不知需不需要奴婢进去看看?” “不需要!”北清词看起来与平时不无不同,依旧冷漠。他看也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今晚让你家小姐,来后花园上课!” “是!奴婢一会儿就告诉小姐!”怜儿抹了抹脸上吓出来的一身虚汗,突然觉得心安。小姐在里面应该没有大碍,七皇子那么温润有礼的人,儿时便名扬天下,就连皇上都对他的品行赞不绝口,肯定是个真君子。 ------------ 第三十二章 不多时,房中由于各人的刻意为之,寂静下来。 而这寂静没有维持多久,便传来“砰砰砰”的响声。 竹离不容客气的声音传进来:“太子殿下,圣女殿下,主子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 随即是秦凝儿不服气地喊叫:“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本小姐今天就非要进去了怎么着?” 欧阳落熙连忙拉着她:“你能不能矜持点儿?” 秦凝儿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天还没亮就火急火燎地把我拉出来逛街现在我连饭还没吃你让我怎么矜持!还不是因为你!你矜持一个给我看看?”然后对竹离道:“我告诉你,你就和你家主子一个德行,鼻孔朝天了都!怎么那么瞧不起人?你今天要是不让开,本小姐才不管你是谁的侍卫,本小姐照打不误!” 欧阳落熙扶额,果真是朽木不可雕。 竹离纹丝不动。 秦凝儿极为恼火,她从这里远远地就能闻到清水煮鱼的香味儿了,肚子正在不争气地咕咕叫唤。被饿极的滋味当真是难受。她狠下心,一甩鞭子,只听见“啪啪”几声清脆的声音,那鞭子便如同游蛇般敏捷朝竹离游去。 竹离身影一闪,立即躲开了那凌厉不饶人的鞭子,嘴上还是不松口:“圣女殿下,您还是请回吧!主子说了不准进就是不准进,您这不是为难属下吗?” 秦凝儿哼一声,丝毫不放手,“行啊,让我回去也行,只要你给我几盘子清水煮鱼,我立马走人。只要你把那鱼做得比我家的鲈鱼还好吃,我不但立马走人,而且再也不来这儿了。你说怎样?” “这……”竹离足尖轻点,又躲开一鞭子,“属下不会做饭!”心里却想着这圣女怎么比他家主子还要难缠可怕。原来闹了半天只是为了吃鱼,吃鱼还非要吃主子家的。这也难怪,毕竟主子家的厨子是排名是天下第一的。 “不会做饭那就给我让开!跟我磨叽什么!”秦凝儿冷声道。看在晔风的面子上,她与竹离周旋了这么久,换作别人,她早就把人一脚踹飞了。 竹离声线平稳:“主子下的死命令,属下不敢不从。圣女殿下若是要硬闯进来的话,那么就不要怪属下无礼了。” 秦凝儿气极,一鞭子又抽了过去。 欧阳落熙无比风流地打开折扇扇了扇,凑近竹离,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竹离啊,那个什么,本太子知道你忠心,其实我们进去也不是去杀人放火去了,我们就是来蹭顿饭吃,这都不行吗?” “只要你放行,我待会儿进去了跟晔风交待一下,自然也就没你事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何不如此固执冥顽不灵呢?人嘛,就是要懂得变通,识时务者为俊杰,懂?改日你有了困难尽管来找本太子,本太子让你在京城横着走!”欧阳落熙自认为说的滴水不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肯定能把这个木头给感化了。哪知竹离依然纹丝不动。 欧阳落熙记忆犹新。六岁的时候他非要硬闯进晔风的寝宫偷袭,结果被竹离拦住了,于是一怒之下他开始和竹离打,最后打了三天三夜把他累得够呛而竹离却仍然不让他进去。从那以后欧阳落熙就得了个教训,只要是晔风手下的人,你别想打过他们,也别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奴才。他继续道:“竹离啊,你又不会做清水煮鱼,你觉得和本太子和圣女对着干能有好果子吃吗?” 竹离看也不看他一眼,拿剑一挥,将秦凝儿甩过来的鞭子断为数截。 秦凝儿这回彻底目瞪口呆。怎么连一个小小的侍卫武功都比她高了!那她以后还要怎么混? 正在她呆愣的功夫,竹离已经将剑架在秦凝儿脖子上,“圣女,失礼了!主子的命令,属下就算没了性命,也要遵从。” 欧阳落熙嘴角抽了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他敢肯定,只要秦凝儿再往前闯一步,竹离的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落下。他伸手扶额,再次道了句:“几年不来靖国,这靖国的水土养出的人是一个比一个令本太子刮目相看啊!凝儿,你还是退下吧!” 竹离收回剑,不语。仍然顽固地守在门口。 怜儿一直在一旁看着,看到俩人不打架了,才敢出来。心里却想着竹离真是厉害,连圣女也敢打!她上前几步,行礼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圣女殿下。” 欧阳落熙怪异地盯着院子门口看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极为邪魅,他凑近怜儿:“哎,你说你家小姐和晔风在干什么?竟然不让人进去?” 怜儿脸一红,连忙后退几步,保持距离,又慌忙道:“太子殿下,这……这可不能乱说啊!七殿下冰清玉洁正人君子,而我家小姐也不是什么风流之人,他们……他们在里面……” “在里面什么?嗯?你说啊?” “这……奴婢不敢乱说。也请太子殿下不要乱说……” 秦凝儿显然是等不及了,晔风和花香也真是没义气,有了好东西也不给她留着!她直接对着院门口叫道:“晔风——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本小姐就砸了花香的院子!到时候她怪罪你,你别怪我!” 欧阳落熙虽然武功没有秦凝儿和竹离高,但是轻功却是练得炉火纯青。他实在是好奇,足尖轻点,人影一晃,便稳稳落进了内院。身影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竹离还未反应过来,欧阳落熙人已经进了房间。 房中静寂无声。晔风静静浅眠。花香睡得倒是很沉。 “……本太子似乎来的不是很凑巧……”门外忽然传来欧阳落熙风流邪肆的声音,然后珠帘被刷地一下子挑开,他不但不退,还大胆地走了进来。 无人理他。 欧阳落熙丝毫没有被冷落的觉悟,继续道:“刚才本太子在门外求了半天你那个侍卫都不让我进来。现在好不容易溜进来了,怎能说走就走!晔风?花香?你俩就是这样对待我这个客人的?啧啧啧,晔风啊,你不是正人君子吗,你不是冰清玉洁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百年难遇啊!” 晔风猛然睁开眼睛,“看够了?你可以走了。” “哈哈,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欧阳落熙忽然又大笑了一声,“啪”地一声将扇子打开,风流无比地煽了两下,对晔风笑意浓浓地道:“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好了。今日上午要是错过了一场好戏,我会引以为憾事儿的!如今老天厚待我赶了场子,怎么也不能辜负天意啊!” “你要是死了,是不是这憾事就随着你埋入九泉之下永不瞑目了?”晔风坐起来,挑眉问。 “大概,也许,应该,可能是!”欧阳落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好!你就死不瞑目去吧!”晔风朝饭桌上一挥手,只见桌子上的筷子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欧阳落熙的眉心和心口飞出,快如闪电。 欧阳落熙大惊之下只能身子凌空而起躲避,即便他有轻功武功傍身,躲开了攻击,但是那些剩饭什么的都尽数不偏不倚撒在了他身上。一时间,他那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油腻无比。 他气的蹦跳如雷,伸手指着晔风:“你……你故意的!本太子要……”怪不得,怪不得晔风不用兵器不用毒药对付他,偏偏用那些还未收拾的剩饭残羹扔他!是算准了他躲不过! 哪知晔风又伸手一挥,一个大馒头飞过去堵住了他的嘴,低声道:“你要是敢吵醒她,我和你没、完!”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她”是谁,欧阳落熙点头如捣蒜,吐出嘴里的馒头,却是丝毫走的迹象都没有,不但没有,反而还一撩衣摆,不顾身上的狼籍,一屁股坐在了刚才花香趴过的软榻上。看样子是准备赖在这里看好戏了。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吃鱼的。 ------------ 第三十三章 “七皇子,你何时这么随便了?”欧阳落熙顾虑到怕吵醒花香,只好用内力将声音传到晔风耳里,话语中带着*裸的讽刺。 晔风淡淡一笑,那一笑也一派从容,谈笑得体,平静没半丝尴尬,“她要睡午觉,我看着她。” 胡诌!真能胡诌!欧阳落熙脸色变了变,也没拆穿他。心里却是一百个不相信。 “她真困成这样?”欧阳落熙笑容绽绽地挑了挑眉,笑得跟狐狸似的,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嗯。”晔风点头。 欧阳落熙再次扶额,“据我所知,我们靖国神一般存在的七皇子不曾和任何人共骑马车;据我所知,我们靖国名扬天下的神童七皇子自幼有洁癖,不准人走进三尺之内;据我所知,我们靖国的七皇子性情冷淡不曾与人亲近;据我所知,我们靖国七皇子——”他一字一句,话语清晰,声音清亮,“还不曾与女子同床共枕——” “你知道的怎么这么多?” “你为花香丫头破例破得太多了,我想不知道都难啊!”欧阳落熙极为可惜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不顾一切地那小丫头给抢走当我的太子妃去了!那时候既把你气死又能把秦凝儿甩掉,何乐而不为啊!” 晔风伸手一挥,桌子上又一个大馒头飞过去塞住了欧阳落熙的嘴。 晔风挑眉,温声道:“还想再试试不?你说如果把那馒头换成暗器或者北清词用了九年制成的含笑半步癫会不会更爽?” 晔风似笑非笑地看着欧阳落熙。终于见到这张俊脸上再不是风流荡漾的笑了。他觉得能打破他脸上那桃花朵朵盛开的笑实在是不容易。 欧阳落熙恼火地把嘴里的馒头扔下,盯着晔风,直到晔风站起来住了手,他才收回视线,一副被打击到了表情,答非所问地道:“想不到你这尊玉质冰心的佛像也能蒙尘啊!本太子还以为等不到那一天呢!不过这样也好,哼,你等着吧,要是回宫我把此事告诉……” “砰!”桌子上这次飞的不是馒头了,而是梳妆台上的一支簪子。他没料到晔风说动手就动手。他想伸手去接住,发现那支发钗极为凌厉,似乎带着一股刺破玄铁的力量,他即便接住,恐怕也会划伤了手。 刹那之间,他抽了一口冷气,用尽全力躲开,就听到“啪啪”两声刺破的声响,那支簪子插入墙壁,大有要将墙壁刺穿之势。从此就可以看出施力者的内力有多么深厚。 欧阳落熙显然这一惊吃得不小,又偏头去看肩膀,发现他上好的锦绸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仅是外衣锦袍,就连里面的锦衣也给划破了,露出他肩膀上的肌肉,肩膀上清晰地被划破了一道血痕。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半天,伸手指着晔风:“你竟然敢……!不对,你不是没有武功了吗?就算你能勉强打过那些笨蛋刺客,可是怎么可能伤到我?难道说你的武功早就恢复了?” 晔风淡淡道:“就算我的武功没有恢复,对付你应该没问题。” 十年之前,他曾经受过伤,又中了毒,当年的太医,也就是华文清为他诊断过,不可以轻易使用武力,否则会加速毒素的蔓延。这和废掉武功其实没什么区别。 晔风温温一笑,走近欧阳落熙:“你要把花香抢走当太子妃?先不说秦凝儿会不会善罢甘休,以你的能力和花香的性子,在宫里一定会吃亏。” “再者,你也要想想我会不会善罢甘休。在我七岁时,花香这小丫头便已经被我定下了。”晔风一字一句,说的风淡云轻。 欧阳落熙大骇,站起身愤愤道:“哼!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从小就对花香丫头没安好心!怪不得你哪里也不去偏偏来安阳城,原来就是为了她!” 与此同时,竹离终于发现了房内的不对劲,破门而入。见到欧阳落熙站在房内,愣了愣,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太子进来了!竹离立即朝晔风跪下:“殿下,属下无能,没有做好本职,请殿下发落!” 欧阳落熙看着竹离恭敬无比的模样,又想起他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模样,哼了一声,“真不知道你手下的人一个个是犯了什么病,对你那么死心眼!” 晔风扫了他一眼,并不怒,道:“你下去吧!” “是!”竹离见晔风并未怪罪,松了一口气,再次隐去身形。 秦凝儿也跟着进来了,这次手里鞭子也没拿,双手叉腰,开门见山道:“还有没有鱼?清水煮鱼呢?怎么一点点也没有给本小姐剩——” 说着,她进屋转悠了两圈,看着地上的碗筷餐碟,嘴角不由抽了抽,“天啊,本小姐第一次看见这么乱的房间,还不如直接让我砸了呢!我至少砸得还有规律。” 晔风道:“是啊,谁知道我们太子殿下抽哪门子疯,一进来就害得这些餐具支离破碎!要是花香醒了……” 秦凝儿上下打量了一下欧阳落熙,满满的鄙夷,“行啊你,原来是你干的,要是花香妹妹醒了,看见你把她的屋子弄成这样,你就死定了!” 欧阳落熙合上折扇敲了敲她的头:“本太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明明是晔风用这些油腻之物砸我,结果被本太子机敏躲开,他一时不服气想要陷害我而已!你这几年跟着我转了这么多圈脑子怎么还是这么笨!” 秦凝儿拍开他的扇子,决定今天就帮着晔风了!谁让欧阳落熙惹谁不好偏要惹她?“晔风不是无礼之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砸你?定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坏事,这就是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本小姐脑子笨,聪明着呢!你才是猪脑子!” 欧阳落熙一时无语,捅了捅她的肩膀,“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晔风?我怎么不觉着你对我是真心的?你是西宣国的圣女知道不?几天下来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了?晔风是怎样的人你我还不清楚?” 晔风突然叹了口气,极为惋惜,“太子殿下游戏花丛无数,对谁又是真心的?你要是早来一会儿就好了,估计能看见德亲王府的三小姐呢!” 欧阳落熙脸一黑,他可还没有忘记上次在花满楼的那俩小姐呢!容铃兰还好,直脑子容易控制,这才让他给禁足了。可是那个容莹意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了。 秦凝儿一听,漂亮的眸子直接如箭一般射向欧阳落熙,似乎隐藏着跃动的火焰,“哼,你还说我胳膊肘往外拐,本小姐就拐了你又能把我怎么着?!晔风是怎么样的人这个我比你清楚,至少人家不随便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沾花惹草的!” 欧阳落熙脸又是一黑,“我什么时候勾搭这个勾搭那个了?” 秦凝儿不解气,“哦,你当本小姐看不出来?那个容铃兰,还有容莹意,不都是吗?” “她们、不是——我……我又没有勾搭她们!”欧阳落熙百口莫辩,慌慌张张地解释。 许是争执声过大,花香迷迷糊糊地又醒了过来。只觉耳边太吵,耳根子想要清静清静都不能够,当即大声道:“你们不要吵了!我正睡的香呢!” 房间当即安静下来。 晔风缓步向她走去,伸手释放内力,柔暖的真气注入花香的穴道,她便又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秦凝儿忘了和欧阳落熙争吵,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良久才结结巴巴道:“晔风,你有武功了?你的毒解开了?” 晔风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摇摇头,“只是催动了内力而已,不碍事。毒已经暂时被我压制住了。” 欧阳落熙打开折扇继续煽,自认为风流倜傥道:“你本来就中了毒,竟然还给花香丫头灌输真气,你不要命了?” 秦凝儿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没长眼,这么多年的武功白学了!没看到花香妹妹的脸也很苍白啊?人家这是为了救她懂不懂?” “救她?” 晔风持续给花香灌输真气,头也不抬,目光一直盯着花香的小脸。 秦凝儿在一旁解释:“你还真是笨!我觉得,花香妹妹肯定是也中了什么毒,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毒潜伏的时间比较长,到现在也没有发作。晔风肯定是想用自己修炼的武功强行压制这毒素。” 欧阳落熙瞥了她一眼:“就你不笨!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秦凝儿哼一声,回道:“本小姐从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除了女红女戒,其他什么的都学!你以为我这个圣女是好当的?最麻烦的就是医术了,尝尝这个药那个药的,寒天腊月里还要出去亲自采雪山上的药材。可别小看了我,我差不多什么都会的!”说着,她又凑近欧阳落熙的俊脸,悄声恐吓道:“还有你,别想着摆脱我。我只要一闻你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欧阳落熙的心肝那个抖啊,这还是不是人的鼻子?简直比狗都要灵!他面色不自然地一咳,心中叹气这小妮子总算不和他吵架了,便挑开话题:“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会吗?那你有本事给我把晔风中的毒解了,我就相信你。” 秦凝儿秀气的眉头一皱:“我医术再好也好不过晔风啊!再说,我是差不多什么都会!没听见‘差不多’这三个字吗?晔风中的毒是极为罕见的媚毒,我就是偏偏没见过这种毒不行吗?”她话语顿了顿,凑近花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吃惊道:“花香妹妹中的怎么也是媚毒!” ------------ 第三十四章 听到“媚毒”二字,欧阳落熙煽扇子的手顿了顿,脸色有些不好。 秦凝儿挑眉看向他,“这就怕了?” “媚毒是千百年来各国的禁药。虽然这药是西宣国研制来的,可是父王早已下令将这毒的原材料销毁滞尽,现在就连我父皇也没办法找到媚毒了,而那专门炼制媚毒的毒师也被满门抄斩。”欧阳落熙缓缓煽动扇子,似乎要将阴霾扫光,继而沉声道:“十年前,晔风中了媚毒,我承认这和西宣国皇室脱不了干系。可是现在花香丫头也中了媚毒,我觉得,这很奇怪。” 秦凝儿有些讶异地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欧阳落熙,尤其看着他手中端着折扇正儿八经地沉思,这一副模样实在冲击她的心脏,她默了一下,挑了挑眉,“我们太子殿下好本事啊!竟然能够将十年前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我还以为你这十年净打听哪家姑娘长得最为俏丽好抢来当太子妃呢!” “你最好给我安静些,否则本太子定然……”欧阳落熙闻言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下一秒,秦凝儿突然出手向欧阳落熙劈去,迅雷不及掩耳。欧阳落熙连忙躲过,可还是一不留神被秦凝儿的掌风伤到了手臂。他不由恼怒道:“秦凝儿,你在这里瞎闹什么!” 秦凝儿回头冲着欧阳落熙哼哼了一声。人家十年前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没事儿估计尽听别人墙角了。“说啊,你定然什么?你以为你能威胁到我?还是先看看谁比谁武功高再说吧!”说着,双掌齐齐变幻,对欧阳落熙打去,这一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不可理喻!”欧阳落熙叱了一声,偏头躲避,拿着扇子不停地接招,只是显得有些急促和勉强。 晔风在一旁悠悠道:“我说过,谁要是吵醒了花香,我就和谁没完!” 秦凝儿本来想住手,但看到欧阳落熙还是当仁不让不肯停下,手中的招式顿了一下,继续接招。二人转眼间又过了两招,依然打得难解难分。 “若是你们不相信,大可以试试!”晔风瞥了二人一眼,慢悠悠地道。 争强好胜的二人继续忽视他的存在。 晔风睫毛眨了眨。 霎时间,秦凝儿就像定格了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她歪着脖子极为别扭道:“晔风、你、你干了什么?” 欧阳落熙站在原地,边插腰边很是夸张地笑道:“哈哈哈!好!谁让你刚才仗着武功好欺负我来着!还是晔风够哥们儿——” 笑声戛然而止,欧阳落熙身子霎时被定住,僵硬得一动不能动。他心底一惊,急声道:“晔风,你干什么!” 晔风的眼睛无辜地向他眨了眨,“对啊,我干了什么?” 欧阳落熙刚才只觉得一股真气轻飘飘地点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他便被点了穴道——他竟不知这世上还有这种武功绝学,可以不近身而封人穴道。最主要的是——晔风刚才究竟干了什么,好像只是眨了眨眼睛吧?仅仅只是如此细微的动作,便可以决定他这个一国太子的生死,未免太过厉害。 欧阳落熙有种从来看不透晔风这个人的感觉,尽管他俩从小一起长大。 晔风不再看他俩,淡淡道:“严温!” 严温立即从门外走进来,“属下在!” 晔风闭上眼睛,温声道:“把秦凝儿和太子殿下,扔到湖里去!” 严温一愣,为难道:“殿下……” 晔风看向他。 一边是七皇子下的命令,一边又是西宣国的圣女和太子。严温只觉自己进退维谷,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心中正疑惑七皇子为什么不让竹离来干这苦差事,便听见晔风道:“难道你也想被扔进湖里?” 欧阳落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晔风,你不要太过分了!” 秦凝儿在一旁,半分也动弹不得,一双美眸同样瞪着他,那架势,好像要活生生地把晔风给吃了似的。“晔风,你要是敢把我扔进湖里,花香妹妹醒来知道了定饶不了你!本小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告诉你……” 晔风挑眉看向她,丝毫不受威胁,继而转回视线,淡淡道:“把东西交出来!” 听到这句话,秦凝儿莫名地安静下来,道:“什么东西?” 欧阳落熙暗中一惊,替秦凝儿打掩护,急声道:“就是啊,晔风,我们可从来没有偷过你什么东西!本太子不缺钱不缺美人,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本太子说!只要你放了我们,本太子给你就是!” 晔风纹丝不动,一拂袖子,转身飘然回到床边,坐下去,再也不看谁,就那样继续为花香灌输真气。 秦凝儿和欧阳落熙同时讶异晔风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了——这怎么看也不像晔风的性格。晔风这个人看似温和好说话,其实是最固执的。一旦想好要做某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是在黑心这一方面,无人能及。 严温给欧阳落熙求情:“七殿下,要不您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太子殿下和圣女殿下不管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您,肯定都不是出自本心,属下实在是觉得……” 秦凝儿打断他:“喂!姓严的!什么叫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做什么了?说话时麻烦你看清楚想清楚再说话好不好?现在!明明是晔风点了我们的穴道,还要毁尸灭迹,把我们扔到湖里去!” 严温被这么一吼,吓得噤住了声。怎么看都是圣女和太子殿下擅自闯入无礼在先啊!他还是别替圣女和太子求情了。当奴才的,就是谁也得罪不起。 欧阳落熙即使被封了穴道,心情不受影响,他开始和晔风谈条件,“晔风啊,你给我解了这穴道如何?只要你解,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晔风抬眼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继续给花香输真气。温缓的真气渐渐充盈,在花香熟睡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膜,泛着黄色的金光。欧阳落熙在远处都能感觉到这真气的暖。 和晔风的淡定比起来,秦凝儿就显得非常气急败坏了,冲着欧阳落熙道:“不解就不解,欧阳落熙你不会自己冲破穴道啊!” 欧阳落熙瞪了她一眼,“你自己怎么不冲破穴道?” 秦凝儿气势降下来,嘟囔道:“我又不会!” 晔风好心提醒道:“别想着冲破穴道了,我点的穴,除非自断经脉,否则是无解的。” 欧阳落熙不甘心,瞪了在场唯一可以使唤的严温一眼,“你,赶紧过来给本太子解开!” 严温不但不听,反而还畏畏缩缩倒退了好几步,离他更远了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他咬了。 给花香渡完真气,晔风收回手,道:“严温,你不是父皇派来保护我的吗?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别人的?” 严温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听七皇子的。只是扔到湖里去而已,应该淹不死人。他上前几步,走近秦凝儿和欧阳落熙,拱手道:“圣女,殿下,对不起了!” 秦凝儿气极,想发怒却又动不了,只好叫道:“花香妹妹,你醒醒啊!我要被晔风给谋杀啦!” 欧阳落熙也反应过来,跟着仰面道:“花香丫头,你再不醒我就要让你家风哥哥给害了!到时候你可没办法在京城横着走了!还有那一筐子蛇,你这辈子也见不着了——”喊到这里,他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俩忙停下。 晔风淡然一笑,步履轻缓,走近欧阳落熙:“交出来吧?” 欧阳落熙嬉皮笑脸打马虎道:“你让我交什么啊?” 晔风显然是再无耐心,转过身,摆手示意严温:“现在就扔!” 跟带着秦凝儿的声音更大了:“啊——花香妹妹,晔风要杀我啊——你快点来救我啊——再不来我可就真的命丧黄泉死不瞑目了!” 欧阳落熙也跟着叫唤:“对啊对啊——花香丫头,你不能就这样不要你太子哥哥了啊——” 晔风站在一旁,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二人鬼哭狼嚎。 良久,俩人嗓子都喊哑了,口干舌燥,花香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欧阳落熙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扭头问晔风,“你对花香丫头做了什么?她怎么醒不了?” 晔风很是无辜地摇摇头,“怕她被吵醒,刚才封住了她的听觉。怕她睡不不够,顺便又点了她的睡穴。” 严温上前揪住了欧阳落熙和秦凝儿的衣领,使出轻功,带着二人飘出门外,向花府中央的大湖飞去。 ------------ 第三十五章 六月天,外头酷日炎炎,花府的湖上却泛着慎人的凉凉的气息。 严温揪着欧阳落熙与秦凝儿,飞至大湖上空。 欧阳落熙瞳睫微微抖了抖,差点忍不住跳起来将这个皇帝派来的侍卫一掌拍出去!可穴道被晔风封得死死的,他就算是想要断掉经脉也是不可能冲破的。再说他也不会做这等傻事。 秦凝儿不停挣扎,嘴却是没闲着,“严温,你等着,等本小姐能动了,第一个揍的就是你!我警告你,你要是真从这里把本小姐……” 严温手一抖,两人便如两只鸭子似的被扔了下去,划出两道完美的抛物线。紧接着,只听见两声“扑通”,二人相继落了水。 严温一刻也不敢耽搁,使上十成的功力,头也不回,连忙赶回去。一下得罪了俩贵人,以后他可惨了! 等到他赶回去,晔风仍然在花香房里,自顾自坐在茶桌前,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望着那碧绿的茶水出神。 严温完成了主子的命令,再次站在门外候着。心下稍安。有七皇子在,他还用得着顾虑太子和圣女吗? 房中那人精致绝伦的五官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白皙若瓷的肤色隐隐流转光泽。这样一个漂亮到天理不容的绝色男子,这样一个性情温和不争不抢的儿子,皇帝怎么对他如此戒备?就连他这个禁卫军统领都被秘密调遣过来了!严温在心中叹息。果真,皇室斗争不是他能想象的。 晔风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父皇遣你来,是为何?” 严温一惊,拱手作辑:“皇上担忧殿下安危,特派属下前来看护殿下……” 话未说完,就被晔风打断:“说实话!” 同时,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袭来,严温不得不后退一步防御,尽管使出全力,却还是被打出去几米远。 晔风一笑,“严温叔叔果真不愧是禁军总领,竟然能接下来我这一招。” 严温没有想到,七皇子有武功,而且还如此厉害!这些年在宫里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七皇子使用武功,但皇子从小都是要被勒令学习武功的,所以晔风会武功不奇怪。可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打得过他这样一个经验颇为丰富的老手,就太奇怪了! 从刚才那一次交手,可以看出来晔风是手下留情了的。严温再不敢怠慢,忙道:“殿下饶命!” 晔风放下茶杯,道:“问你最后一遍,父皇派你来,是为何?” “皇上……”严温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他摇摇头,“属下是皇上的人,属下不能说。” “不说便不说,”晔风一拂袖子,站起来,“这里没有你的事了。有竹离照顾我即可。” 严温心中忐忑。七皇子就是如此,自幼脾气都是那么温顺。现在又要放过他,根本不计较他刚才的失礼……严温总觉得这个七皇子没有那么简单,至少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说话。他擦了擦脸上的虚汗,长吐出一口气,出了门。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傍晚来临,花香也渐渐苏醒过来。天色微暗,她却仍旧一眼看出了房中还有一个晔风。 若不是那一张如诗如画的容颜,温润如玉的外表,清淡雅致的神态,以及除了他外甚至整个天下再无人敢穿的白袍,她真的会以为眼前这个安静的美男子不是晔风的。平常见到他,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准没好事儿。对了,晔风这次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到现在还没走。 晔风回头看了花香一眼,看出花香所想,温和的声音含着无奈,“醒了就别睡了。要不是为了照顾你……否则你以为我想留下?” 花香不以为然,一觉下来只觉神清气爽,她瞥了晔风一眼,“我发现你管得真宽。” “你也发现了?那你有没有发现我就对你管得宽?”晔风仔细地看着花香,声音低浅,含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发现了!”花香道。 晔风身子一顿,“真的?我怎么不觉着?” 花香点点头,“真发现了!你管的真的很宽,把怜儿的活儿也给包了。要不以后你当我丫鬟得了?” 晔风身子再一抖,回过头,不再说话。沉默了几秒,声音传来,似乎有些赌气,还有些磨牙,“你真是没救了!” “嗯,我也觉得!所以你不用总管着我了!我是真没救了。我都自暴自弃了,你还管着我做什么啊!”花香觉得气到这个家伙真是大有收获,她下来床,两步走近晔风身边,歪头看他脸色,笑嘻嘻地道:“喂,你去管慕容云烟吧!她一定喜欢让你管的。你没发现人家见到你都挪不动腿了吗?她……” 晔风再次顿住,偏头看着花香,目光黑幽幽的。 花香身子一个瑟缩,声音戛然而止。 晔风认真地盯了她半响,在花香心惊胆战以为他要发飙的时候,他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果然没救了!” 花香被看得心虚,低下头嘟囔,“唉!没救就没救了,让我死吧!总比在这里被逼着学习强……” 晔风不理会她的抱怨,抬起手中的茶杯递给她:“上好的碧螺春,要不要尝尝?” 花香接住。看的不是茶,而是茶杯。那杯子也是用上好的白瓷做的,温润细腻。杯身描绘着青花,墨色有浓有淡,却丝毫不拖泥带水,线条流畅,显然绘画之人功底深厚。她看不懂其中的奥妙,眨了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问:“这杯子真好看!在哪里买的?” 晔风躺在椅子上,朝天仰面:“你买不到的。那杯子是宫中的御用品,上面的花纹则是我的导师孙义亲笔画上的。天下,仅此一个。” 花香闷闷不乐,这家伙果然是任性。用钱买得到的买不到的东西全在他这里。 话说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怎么喝过茶。她好奇地闻了闻这茶水,一股茶叶的香味扑面而来。她也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不甜不苦的,反正闻着就是好闻。 晔风的声音又传来:“那茶比你手里的茶杯还要贵重稀有,是碧螺春里顶级的云雾茶。千金难买。你确定不喝?” 听到这里,花香终于不再犹豫,小小地抿了一口,却口中虽然有那茶的清香,却很苦。她不由皱眉,“什么顶级的云雾茶,还不如街上卖得甜酒好喝呢!” 晔风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伸手收回茶杯:“看来你不适合喝这个。” ------------ 第三十六章 花香同样皱眉,伸*回茶杯,“谁说我不适合喝这个了?我就要喝!”说话间,毫不客气地咽下一大杯茶水。 咽下去之后,满嘴的苦味儿。花香仍然皱眉:“这茶真难喝,要不放点糖或者盐试试?” 门外的竹离差点被吓到。这花香小姐对他家主子无礼也就罢了,他家主子宽宏大量不计较。可是这人也太不给情面了,好心请她喝茶她,她不但说不好喝,竟然还要放糖和盐那种粗俗之物?顶级的云雾茶是这么喝的吗?这花香小姐果真是如传闻中的那样没有教养…… 晔风回头看了花香一眼,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面色不改,“估计这辈子你也别指望让我给你茶喝了。” 花香立即挺直腰板,对晔风怒目而视,“不打击我你难受是不是?我喝不下去只能怪你这茶太差了,再说我才不喝茶呢,我要喝酒。估计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不敢喝酒反而躲在这里偷偷喝茶了!” 竹离暗暗在心里诽腹,他家主子怎么就是躲在这里偷偷喝茶了?七殿下的茶艺明明是闻名遐迩的好不好?他家主子怎么就是不敢喝酒了?七殿下的酒量也是很好的好不好?全靖国,除了他家主子,有谁能担当得起“千杯不醉”的名号?竹离只觉得花香小姐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能把贵人看成小人! “嗯,你说得有道理!”晔风深深看了花香一眼,似乎笑了一下。 竹离亲耳听到晔风含笑应答,心中替主子打抱不平,郁闷至极。殿下是傻了?哪里有道理了?还是说屋里的那个人不是他家主子?也对,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没有见殿下真心笑过。虽然每日脸上总会挂着得体的微笑,却也不是真心的。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在和花香小姐独处时,殿下是真的、真的很开心。 花香说着说着,见他没有打击自己,自信心大增,叹口气:“像你这样只会喝茶不会喝酒的,将来可是连媳妇也难找啊!爹爹说是个男子汉就要喝酒的,不会喝酒的人都是胆小鬼,懦夫。哪个小姐能瞎了眼看上你?” 晔风眸光细细地眯了眯,如诗似画的眼睛闪过一丝冷意。 花香突然想起来,上次晔风生气好像也是因为这个话题。她立即捂住嘴,摇头:“不对不对!我说错了!慕容云烟看上你了!你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有很多大家小姐喜欢你的!” 晔风目光又是一片黑幽幽,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仿佛一个漩涡,要将人吸进去。 花香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才那个君子如玉的晔风哪里去了——出乎意料的,晔风这次没有发火,浅浅一笑,温声道:“你放心,喜欢我的人都活不了多久。” 花香没有细听,木纳点头,“嗯嗯!我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晔风接着温声道:“你既然要好好活着,我更要好好活着。免得我死了有人欺负你。” “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花香没好气地道。 “怎么没人?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 “那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你怎么替我出头?” “这个么——”晔风抬眼看她,“你要我怎样出头?” 花香觉得有时候晔风人也是不错的,想了想,“总之你别欺负我就好了,我想干什么你不许拦着。” “好,我不拦着!”晔风点点头。 竹离觉得,殿下自从到了花府之后做的怪事已经够多了,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还是别听了…… 花香觉得今天晔风格外地听话。 听话得甚至让她觉得这个人傻了。 除了刚才那几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之外,晔风基本上对她是事事顺从的。花香有些诧异,总觉得现在这个人很古怪。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下去,花香不由道:“为什么你还不走?” 晔风低头喝了一口茶,“我闲着无事,自然是要看着你的。再说,我走了,万一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谁会欺负我啊?” “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还说有人欺负我?” 晔风轻笑,“我猜的。” 花香现在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人有所企图,心中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也学着晔风以前的样子,挑眉,“今天上午北清词还说你病了,我怎么看着你一点事儿也没有?不去养病反而现在还有空来看着我?” 晔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扯起这件事,顿了顿,转而继续微笑,温声道:“是啊,我是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呢!不过我不敢辜负花叔叔所托,一直尽心尽力地教花香练字学习,尽管有恙在身仍不懈怠,每日对花香寸步不离,生怕出什么乱子。可是花香这小丫头这几天不但对恩师不敬,还试图逃学,被当场抓回。” 花香听着听着,只觉心底里有一团火在烧呀,想要发出来却又找不到出口,就这样生生地压着。什么病了啊?这人肯定是装的!什么尽心尽力寸步不离生怕出乱子啊?明明是这个晔风太严了她才想逃呢!什么对恩师不敬试图逃学呀,她只是觉得晔风让她把字写一千遍实在太过分了所以不想写了。 “你——你真是不讲理!我、我……” “花叔叔走之前也说了,他去探亲,府中一切事务暂由我说了算。所以,你即便不服气也不行,因为我没允许。”晔风迎上花香恼怒的脸,慢条斯理地看着她,声音都不带变化一分。 花香暗道这家伙真是黑心到家了!事务全权由他说了算,他这不是明摆了要管着她嘛!也就是说府上那五百名护卫其实是听他差遣的,也就是说他要出去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好,也就是说现在整个花府除了怜儿这个忠心的其余的都不可能帮她……花香已经无语了!亏她还以为她能出去玩就是因为那些武林高手们是真的饿了…… 竹离怜悯地看着花香本来苍白如今被气得通红的脸。花香小姐果然还是斗不过殿下。前几天每次争执都是花香小姐不对在先,他还曾为主子不平过,如今再看着七殿下温润中含着霸气的样子,将花香小姐这个小魔头压制死死的,他总算舒了口气。还是主子气场大! ------------ 第三十七章 院门外,怜儿看着这天色越来越黑,又没有办法进去,只能干在原地转圈。 不多时,一个小厮匆匆赶来,一言不语,向着竹离微微亮出一个玉牌,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严温下意识想要利用内力听得清楚些,不料那小厮声音极低,甚至还用了内力隔绝了声音。严温心头一紧,他竟然已经被防到如此地步了。那么皇上交待的事情,他还能不能完成? 他在来时的途中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他是皇上的人,七皇子自然是不会轻信于他。他本来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可是以七皇子的实力,一定会把他查出来,那时他就真的没有办法接近晔风了。那么他还不如坦坦荡荡的公开,更能显得真实。本来他已经想好了,在必要之时可以制造机会重新取得七皇子信任。可是……现在看来,晔风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或者说,晔风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严温偷听不成,只好安分地守着门口。 那小厮将玉牌交给竹离后,便又匆匆离去了。 竹离拿着玉牌,心事重重,却半刻也不敢犹豫,转身进入院子。 晔风看见竹离进来,问:“何事?” 竹离知道自己打扰了主子,但公事更为重要。他将玉牌呈给主子。随后刻意压低声音道:“殿下,这是从那个刺客身上搜到的。” 晔风看着那微微发污的玉牌,皱眉,没有伸手去接,“那刺客身上怎么会带着这东西?” 竹离摇头:“属下也不知。但这玉佩确确实实是从他身上搜到的。那刺客自尽后,我们的人反复检查了他的遗体,甚至还解剖了他的尸体,才发现的这个……” 晔风脸色越来越白。 竹离知道主子恶心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殿下,这个玉牌,是太子殿下的……” “哦?哪个太子殿下?” “是您的兄长,当今皇后的儿子,晔真。”竹离顿了顿,见晔风毫无反应,小心道:“殿下,如今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晔睿一派,就您和八皇子形单影只,各自成派……这种局势对您很不利。而且,这刺客摆明了就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派来杀您的。他们如今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可见对您是起了杀心了,殿下您要是没有什么准备……” 晔风挑眉,“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跟晔涵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晔真和晔睿?” 竹离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曾经为主子担忧过,可是主子从未放在心上。殿下是很有实力不错,可是得道者多助这个道理,不应该不懂的。对待敌人,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这次遇刺就很能说明问题。 晔风笑着回道:“竹离,你还是老样子。” 竹离一时间没有听懂,摸不着头脑,弯腰拱手:“属下不才。可是殿下,属下真的觉得,您应该找几个盟友了。您不能就这样自己耗下去啊。” 晔风却只是道:“玉牌而已。你下去吧。” 竹离在心中叹息,施展内力将玉牌粉碎得干干净净,半丝踪迹也不留下,才告退。 花香只看得见这俩人嘴巴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后来见竹离刚进来就出去了,心生疑惑:“你那车夫咋了?” 晔风淡淡一笑,“没事,只是最近越来越糊涂了。” 花香肯定地点点头:“对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竹离糊涂,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准你比他更糊涂。” 晔风不为所动,“是啊!看你的丫头在外面急得那样子,就知道她主人是个怎样的人。” 花香郁结,没想到又被反将一军!几秒钟后,她转而问:“怜儿在外面干什么?她为什么不进来啊?” 话音甫落,晔风清雅的声音又响起:“是我不让她进来的。” 花香气呼呼地问:“你为什么不让她进来?” 未想,她捻起衣袖,正要打算质问他为什么要欺负她家怜儿,晔风却已经站起来,白衣宽袍轻浮,伴随着浅浅笑意,立足于茶桌前,好似三千凡尘都为之动荡,霎时间便照亮了她的眼睛。 他细细打量着她,良久,摇头,“不是我不让她进来,而是我知道你不想让她进来。因为北清词让她告诉你,今晚去后花园上课。”他耳力超群,只要凝聚真气,方圆十里内的一切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北清词走后对怜儿说的话他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又是上课……花香咬咬牙,抱怨道:“都怪你,谁让你把他叫来的,要是你不把他叫来,我不就用不着去上课了吗!” 晔风颔首,答曰:“我要是不给你寻个老师来,花叔叔回来之后我们两个可是都要挨罚的。” “那你为什么偏偏要请他?” 晔风捧着杯盏,纤细的十指好像苍白的透明,只遥遥那么一眼,便是清远生风。他耐心解释:“北清词和我是故友。最近他手头很缺钱,我便命人为他找了个活儿。再说,他医术高明,我又病了,把他请来是再合适不过了。你也是舍不得我病死的对吧?我死了就没人替你出头了。” 花香愤懑哼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晔风见她没有反驳什么的,继续温声道:“再说,从小到大,你闯的祸也不少了。上上上次,你擅自爬树,结果不小心摔下来,幸好我去的及时。上上次,你把孙老师气走了,幸好我自愿当替补。上次,你私自让我带你出去玩,结果半途遇刺,如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还有这次,你还对这个老师这不满意那不满意,实在是顽劣,所以我决定……” 花香越听越心惊胆战,急忙打断晔风认错:“我下次不犯错了!你、你不许告诉爹爹娘亲!” 冷不防听到这个,晔风不由嘴角一顿,“我只是让你先尝尝我那个厨子做的梨花糕。” 梨花糕? 花香两眼放光。仿佛闻到了梨花糕的阵阵香气,满脸期待地看着晔风,急急道:“在哪里在哪里?” 晔风抚额,带着花香走出门外,缓缓道:“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做。后花园的梨花开得正好,你没有闻到香气吗?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似乎应该是喜欢吃梨花糕的,就命人摘了些新鲜的花回去做糕点。” 即便她不情愿等,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晔风对她是很不错的。而且也很细心。她从小在花园里长大,也知道这个时候府里的特种梨花开了。没想到她都还没有闻见香气,晔风倒是先闻见了。 晔风继续道:“你要不要去后花园看看?正好北清词这时候也应该在等你了。” 花香磨磨蹭蹭半天才挣扎出来,“好吧!”不就是去看那个冰块脸吗!那人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晔风这么腹黑。再严厉能严厉到哪里去?罚她写字一千遍?写就写,自从她写完晔风罚她的那一千遍后,她就不怕了。 “嗯,我们走吧!”晔风伸手虚搭了下她的肩头,本来欲拉着花香一起走,如玉的脸色却突然愈显苍白。随即他连忙转身离去,语气似是勉强的平和,“跟上我,要不然没有梨花糕吃。” 花香嘟囔着嘴,“谁要你假好心!”嘴上虽这样说着,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天空阴沉,临头一场雨便落了下来。她止步在门檐处,看着外面说下就下的大雨,以及雨中那人的身影,想着晔风果然是黑心事做多了,出门就下雨。 晔风一袭白衣,衣袂临风隔雨,纤尘不染,他又走回来,拿起一把油纸伞,拉住门前不肯走的花香。 花香眨眨眼睛,满是遗憾,“为啥你衣服没湿?”难道晔风遁入空门化身为神了?要不然下这么大雨他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为什么身上一滴水也没沾? 晔风温声解释:“我有武功护身。淋不着雨的。” 花香心里摇头直叹为什么晔风运气这么好,继而仰头看天,“都下雨了,要不别去了?” 晔风点头,“都下雨了,要不这梨花糕就别吃了?” 花香默然,晔风这个家伙真是喜欢揪人把柄。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一定要为了梨花糕忍住啊,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骂晔风黑心。果然梨花糕什么的都是假的!一切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去后花园! 晔风看着花香不自在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和怜儿稍微交待了一下之后,半柱香的功夫,花香不情不愿地到了后花园。 晔风轻轻拉着花香躲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避雨。 花香仰脸一看,这可不就是那棵让她摔下来的树嘛!那时候,她就是爬的这棵树。整个花园最粗的一棵树。一想到就是因为这课树让她遇见了黑心的晔风,她就忍不住踢了树干两脚。 粗壮的大树颤了两三抖,树叶轻微地晃了晃。 花香使劲全身力气,这树竟然顽固不动。她不由来劲,又踹了大树两脚。嘴里还嘟囔了两声。 晔风偏头看她:“这树惹你了?” 花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说着,赌气似的爬上了这棵树。 晔风无奈,声音温缓:“既然它招惹了你,那你就踹吧!小心又掉下来,半年下不来床。” 花香听闻这话,手一抖,心有余悸地跳下来,拍拍身上的土,吐吐舌头,“我算是发现了,你就是喜欢管我。” 晔风一笑,“我除了你,别人都不管的。” “我才不想让你管呢!”——你让我想起我祖母。花香默默补上一句。接着又默默对那大树道:对不起啦大树,我不是故意要踢你的,以后你要是转世投胎想要报仇,一定要找一个叫晔风的人…… 晔风没有接话,抬眼看了看这雨,“北清词说好的要来后花园教你上课,如今怎么又不来了……” 花香瞪了他惋惜的模样一眼,开口道:“下这么大的雨,也就只有你才会冒着雨出来!我要是你,我就乖乖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哼,现在被耍了吧?” 晔风不语。 冷风袭来,风吹得晔风白袍飘动,他突然又剧烈地咳了两声。 花香坐在树桩旁,看他实在是单薄得可怜,皱了皱眉,于心不忍他就这么冻死在这里,便脱下外衣扔给他,“你真的有病了啊,自己身体不咋地还跑出来吹风找死?” 晔风看着手中的外衣有些征然。 花香突然想起来晔风这家伙事儿似乎挺多,比如外人不进三尺以内什么之类的,便抱怨道:“你放心好了,我的衣服是新买的,一点也不脏,你要嫌弃不想穿,那就还给我好了。冻死你活该!” 晔风一言不发地裹上了那件外衣。 幸好今天花香穿的衣服是白色的,而且比较宽松,晔风穿上倒也是般配。花香看着不由啧啧称赞,果然是美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晔风眉眼如画,眸中笑意乍现,含笑轻问:“那天你为什么要爬树?” 花香疑惑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乐意。”停了停,又小声道:“早知道会掉下来被你救,我就不爬了……” 晔风点头,“我还以为你是要找鸟蛋来着。在树上掏鸟蛋或者纳凉倒是很不错的。” 花香两眼再次晶亮起来,“你会掏鸟蛋?” 鸟巢一般建在最高处的树杈上,她胆小,最多只能爬到树干顶部,再往上她就不敢了。所以她还从来没有掏过什么蛋。 在花香的记忆中,有那么一个片段。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跟着她一起爬到树上。那个小男孩一下子就爬到的树顶,几下就弄到了几颗蛋,椭圆形的,上面有斑斑点点的褐色花纹,还是温热的。 晔风摇头:“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花香站起来,见晔风如此虚弱的样子,也打消了去找鸟蛋的念头。 晔风盯着花香看了好一会儿,低头闭目养神。 “别睡啊,你怎么在这里睡了?”花香上前拉他,“北清词不来我们就回去吧,在这里也快冻死我了!” “嗯,梨花糕应该做好了。是去你哪里吃还是去我那里?”晔风已然微微笑了。 花香挠挠头,觉得去自己家近一些,便道:“去我那里!” 这个死北清词,说好的要在后花园教她呢?结果她来了他却没来,真是气人。花香已经决定,做好的梨花糕一个都不让他吃。 ------------ 第三十八章 晔风和花香共用一伞,在漫天风雨中渐行渐远。 远处,北清词执一透明青伞,立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脸上表情淡淡,盯着晔风的背影,似是有一抹动容闪过。但他终归还是冷清的,转瞬间,便归复平静。 他走近那棵茂密的树下,一只手抚上去,仙风道骨,除了酒香,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晔风,你倒是丢给我了一个*烦啊。” …… 与此同时,秦凝儿和欧阳落熙已然愤愤地回到了院子。 秦凝儿尤为恼怒,“砰”地踢开大门。她自从穴道解开之后,先是回房换了一件干衣服,又风风火火带着欧阳落熙报仇来了。 门外的侍卫一见来人,纷纷变了脸色,拿起长剑就要阻拦。 “圣女殿下,七皇子有令,您等二人不得入内!” 欧阳落熙已经无语了!怜悯地看着秦凝儿本来就苍白如今被气得通红的脸。若是以往这小妞儿别说百名护卫,就是两百名护卫也奈何不了她,如今看着她被冷水一泡一阵风就能刮倒的样子,他这个太子实在替她忧心啊。 “你们若是敢再上前拦我一步,本小姐就要你们好看!”秦凝儿瞪着走向他的护卫。那些护卫面色一变,齐齐止步,毕竟是圣女的威望犹在,他们一时间不敢真动手,齐齐看向对方。 秦凝儿得意一笑,“晔风,看你能奈何得了本小姐不?” “奈何又如何?不奈何又如何?奈不奈何,你今日都要给本王回去。”一个清淡的男声响起,秦凝儿循声望去,只见屋顶上瞬间出现一个青色的身影,独立于风雨之中,双袍随风飘动,带起一股酒香和药香。 看见那人,秦凝儿脸色瞬间变青。 欧阳落熙脸色也是齐刷刷得变了。 “北、清、词?”欧阳落熙打开折扇,无比风流地扇起来,想要掩饰自己躲闪的目光,神情却显得越来越不自在。 “是我。”北清词凉凉道。 这凉凉的声音让二人头皮发麻。 秦凝儿拽拽欧阳落熙的袖子,悄声道:“我先回去了,这儿你顶着。我相信你是条汉子!” 欧阳落熙欲哭无泪,摆手道:“哎,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哪!北清词这条狼这么厉害你让我咋顶啊!” 秦凝儿却很是没有义气地溜之大吉。不忘给欧阳落熙一个加油的手势。 欧阳落熙很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接着道:“那个……既然没事,那我也就先走了!” “慢着!”北清词又一次出声。 欧阳落熙脚步一顿,生生地扭过脖子,佯装笑容:“北清兄可还有事?”他不能在这里久待,要不然他一定会被坑死的!世人只知那个北清词医术高超,却不晓得他的毒术更为高明。北清王府已经不知道无意中毒死了多少个客人了,更何况,西宣国和北清王府有过节,正因如此,他更加不能跟他在一块儿。 北清词从房顶轻飘飘落下,带起一阵酒香。他走近欧阳落熙,伸出手,拿出两个白色药丸。 “这是什么?”欧阳落熙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北清词该不会是要给他个药丸骗他吃下杀人防火吧?他把他当什么了?三岁小孩吗?真以为他会吃这诡异的药丸么?那北清词也太弱智了吧? “解药。”北清词半个字也不愿多说,吞吞吐吐道:“你们刚才闻到了我那毒酒的香气,已经中毒了。如果半个时辰没有服下解药,定会暴毙身亡。” 原来如此。欧阳落熙松口气,心中有些瘆得慌,刚才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中了别人的毒!枉他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还有秦凝儿,医术学的那么好,现在竟然连毒酒都分不出。 但是欧阳落熙还是有些不相信北清词能这么好心。他掰开那药丸,里面空空如也,还有一股糖的甜气飘出。 他又看向北清词,一副了然的样子,“哼,什么解药?天下第一神医就是这样糊弄人的吗?拿糖当解药,亏你想得出来!” 北清词沉默不语。 欧阳落熙有些得意——他竟然抓住了北清词的把柄,那就定然不能轻易放过。这家伙和晔风是一伙的,当初没少欺负他。欧阳落熙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聪明,这才没上了北清词的当。这么一来,他根本就没有中毒。天下神医也不过如此嘛! 欧阳落熙将糖放进嘴里,拍拍北清词的肩膀,“北清兄啊,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舍不得毒害我。以后啊,咱俩就是兄弟!我觉得你还是别理那个晔风了吧!他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嘛,哪里比得上本太子有钱有权有地位?我跟你说,本太子……” 北清词拉下欧阳落熙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幽幽道:“酒没毒,糖有毒。” 欧阳落熙嘴角抽了抽,含在嘴里的糖立即吐了出来。 北清词面无表情。 欧阳落熙只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他这娃真是太悲催了,转念又觉得自己被那黑心的家伙黑了这么长时间每每斗不过他气得吐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晔风和眼前这家伙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欧阳落熙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毒。要不上前去求求这个冰块脸? 北清词定定看了他好久,然后才道:“你走吧!” 欧阳落熙无视他冰冷冷的眼神,“走就走,当谁愿意在这府上待着?以后想请我来我都不来。” 欧阳落熙很嚣张地说完一通话,畅快了,扔下一句话,绕过北清词走出院子。他还是觉得自己很硬气的,嗯,不就是几颗毒药么,他还会怕了?没错,大不了一死,反正他死了也会找北清词作伴儿的,谁怕谁呀!想当初他可是西宣国的魔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北清词无动于衷,抱拳:“太子慢走。” 欧阳落熙却是脚步匆匆透着虚浮,脸上再无往日桃花般的笑容,额头布汗,他感觉,北清词这次下的好像是泻药…… 随着欧阳落熙离开,北清词回头望了望身后雨中的院门,心中叹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离去了。他本来确实是想教花香的,可是看如今这天气,还是算了吧! 不多时,晔风与花香到了房内。 花香看着晔风慢慢悠悠地抖着伞上的水,问:“梨花糕呢?” 晔风坐下来,也问下人:“她的梨花糕呢?” 怜儿端着碟子从小厨房里走来,轻轻放在桌子上,道:“小姐,这是你要的梨花糕。” 碟中的梨花糕泛着亮亮的金色,甜气扑鼻,丝丝梨香萦绕,色味俱全。 花香毫不客气地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好吃!” 晔风看着花香意犹未尽的样子,眉眼含笑。又道:“对了,听说前些日子父皇南下打猎猎到一只白麒麟。” “麒麟你不是吃过吗?好吃不?”花香一听有吃的,眼睛闪闪发光。 晔风诚实地点点头,“好吃。比辣椒凤凰,清水煮鱼和梨花糕好吃多了!” 花香追问:“那皇伯伯可以不可以把那麒麟送给我呀?” 晔风摇头。 窗外雨哗哗下着。衬得房中无比安静。 花香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对,麒麟是神兽,皇上怎么会愿意把麒麟给她呢?可是听晔风说麒麟肉很好吃…… 花香冥思苦想,苦着一张小脸。如果麒麟肉不好吃也就算了,可是好吃的东西她是一定要尝尝的。 风雨中,雨声嘀嗒,拍打着窗外的芭蕉叶。只听见花香“啊”得一声,划破了着寂静。 花香站起身子向窗外跑去,“我的芭蕉要毁了!” 晔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顺手替她打上伞,问:“什么?” 花香站在皱着眉头嘟囔道:“院子里有个芭蕉叶,娘亲从西域弄过来的。可是这叶子肯定被雨水打烂了,怎么办啊?” ------------ 第三十九章 “怎么办?”晔风不看她,眼睛看向窗外,风雨中,有人打着伞匆匆赶来,竟是华文清。 竹离见是他,未阻拦,放他进来了。 “哎?华叔叔怎么来了?”花香看向晔风,只见那家伙又将目光从窗外移开,转瞬看向了她。 花香有种偷窥被抓的感觉,立即低下头,想咳嗽却又咳不出来,憋得有些难受,她一把推开手中的芭蕉叶,“你看我干什么啊?你有闲工夫就帮我想想怎么救活这叶子啊?” 晔风眨眨眼睛,似乎在思量花香的话。 花香不理他,继续看着华文清走进来。再看看晔风,头也不抬一下,一副没察觉的样子。她撇撇嘴,装样嘛!谁都没他装的好。 晔风目光看向花香的方向,见她用一副“你真会装”的神色看着他,他嘴角微勾,浅浅出声,“这芭蕉叶是你自己要种的,如今你自己为自己种的叶子烦忧,如何关系得了别人?” 花香抬头望屋顶,一副我偏不告诉你的样子,有些傲娇,有些滑稽。 华文清抬步走进来,收起伞,笑道:“又有谁惹我们家小花香啦?跟华叔叔说说。” 花香立即指向晔风,不屑道:“他。” 华文清怔愣几秒,叱了一声。这回轮到他不屑,更是不相信地道:“小丫头,你又胡闹了啊。殿下怎么会欺负了你呢?我看,肯定是你又招惹别人去了才对吧!” 花香不服,恼道:“华叔叔,天地良心,我真没惹别人,不信你问问晔风去!” 晔风很是及时地点头:“嗯,她没捣乱,也没惹我。” 花香心里对晔风态度稍好一些——没错,这才是好朋友,讲义气的好哥们儿!关键时刻,晔风还是有那么一点看得顺眼的地方的!华文清笑了笑,“花香丫头什么脾气我还是懂的,除了平时小打小闹,也没什么顽皮的地方。希望殿下以后多多担待,照顾好她。” 花香眼皮翻了翻,用一副你不会了解的眼神看了华文清一眼,不再说话。心里为自己默哀,没人理解啊!她的人品就这么差么?都到这份儿上了,为啥还是没人信她。 ——不对,他的语气怎么那么怪?花香猛地抬头,看向华文清,总感觉怪怪的。 她是被拐卖给晔风了还是咋的? 华文清依旧是平时的锦衣,身形挺拔,只是脸上多了抹忧愁之色。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全身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尤为郑重:“殿下,臣这次不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请求你,而是以一个相伴多年的故交的身份请求你。” 晔风点点头,动作优雅地坐在了桌案后面的椅子上,端的是云端高阳,还未长成的身躯,却处处透着一种稳态与敛起的贵气。 他抬眸,最后看了一眼华文清,浅浅开口:“我会的。”声音温和,却又似乎含着千斤重量。华文清心中石头落地,拜谢,“臣,告退。” 语毕,起身退离。 花香看着这一出戏,眼睛一眨不眨,感觉有一团迷雾在散开。 晔风走到她跟前,温声道:“你当真想救活这叶子?” 花香点头。那当然,虽然她不会养芭蕉,可是娘亲会的。只是最近她出远门了,这些花花草草就没人照顾了。 晔风又问:“那你觉得是叶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当然是我的命了。”她傻呀?她的命当然值钱了! “你觉得,你最重要的东西,有超过生命的吗?” 花香顿住,无话。 晔风看着她。 似乎是想了好久,她才摇摇头,“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我今天没有,明天就有了啊!现在,我觉得我的命最重要,可是娘亲说过这个世上,肯定会有人,能叫我放弃性命守护。” 晔风不语,拿起一片叶子,“这芭蕉叶,带着香味儿,或许可以做菜的配料。” 花香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快走两步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开口,“喂,慕容云烟那么个有才有貌的大美人你就这样将弄走,你当真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大美人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你呢!” 晔风看也不看花香,当没听见她的话。 花香继续感兴趣地询问,“你如此一句话可就将她推向地狱了啊!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人家呗,你怎么就这么黑心。人家如今估计心里指不定怎么哭呢!” 晔风恍若未闻,连一个眼神都没瞟来。 花香看着晔风的样子顿时不忿,恨恨道:“无情无义!” 晔风一顿,偏头看花香,清淡的眸光破碎出一抹黑色,“我这是在帮她。她哭什么,高兴才是。” “她会高兴?”花香撇嘴。她明明一颗心拴在这个黑心的身上嘛! “那泻药里其实掺有另一种药,叫紫金,”晔风继续漫不经心地道:“和泻药一起服用,利于肠胃。”他说着,又淡淡瞥了花香一眼,“你和慕容小姐的关系真好,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为她打抱不平。” 花香眨眨眼睛,嘴巴张开又合上,不顾晔风的冷然,又神秘兮兮地道:“听怜儿说她是丞相的女儿喽,而且据说历代丞相的女儿都是要入宫当皇后的,所以慕容云烟肯定也要当皇后的。也就是说除非你当皇上才能娶她。唔,若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你我会被当今皇帝抓近天牢。”晔风瞥了云浅月一眼,警告道。 花香声音戛然而止,皱眉,没好气地道:“为什么啊?我就是说说她会不会成为你的妃子嘛。你说你将来要是娶了她,是让她当大妃子?小妃子?” 晔风站起来,看了看天外。仍旧是绵绵细雨。他道:“我该走了。” “噢。”花香面上淡淡,心里却在欢呼,这人终于要走了。 晔风身形一顿,抬步迈出去。 过了几秒,他似乎又孩子气似的转身回来,不甘心道:“我真的要走了。” “你走啊!”花香皱眉抬头看他,这人干嘛说走却不走?别妨碍了她的好事儿! 怜儿忍不住想要上去看看她家小姐到底长了几个脑袋。客人离开不是应该送送吗?看那平日里最为理智的七殿下,也被小姐气得口不择言了。 晔风转身就走,他依然如往常一般,步履轻缓,行止优雅,仿若天边飘落而下的一抹白云。他神情淡淡,仿佛刚才的那句话不过是他随意抛出手的一片羽毛,轻如尘埃,在他心底留不下半丝痕迹。 “怎么还是这么没心没肺。”晔风无奈地想着。风吹动双袖,他最终还是渐行渐远。 花香看着那个闲缓而走的晔风不断撇嘴,直到撇了七八次,那人连头也没回。她快走两步走近书桌,又神秘兮兮地叫来怜儿。 “小姐,你这是想练字了?奴婢这就给您磨墨!”怜儿大喜,想着小姐终于开窍了!她可要趁热打铁,多看紧些小姐,不要让她再跑了才是。 花香摇摇头,:“我问你,怜儿,你会写信不?” ------------ 第四十章 怜儿心中疑惑,还是遗憾道:“奴婢自小就没不知道父母是谁,别说学习了,就连私塾都没进去过。” 花香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语气中满满的失望:“你真的不会啊?” 房中灯火通明,外面飒飒的雨声依稀能够听见。门窗被下人关得紧紧的,凉气半点也挤不进来。 怜儿摇头:“小姐莫要说笑了,奴婢是真的大字不识一个。” 花香不自觉地咬着手中的笔杆,思考着该怎么写一封信再送出去。 怜儿见小姐半天难以下笔,不由宽慰道:“小姐,夜深了。您还是快些歇息吧!要是想学字可以明天跟殿下说啊!殿下对您那么好,肯定是要满口答应的。” 花香小脸一抽,仰面望向屋棚,心中早已把晔风祖宗八代给问候了一遍。谁说她要学字了? 谁说晔风对她好了?她怎么不觉着?像晔风那种披着温顺外衣的腹黑大灰狼,哪里好了?除了脸长得不错以外,她怎么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优点哪? 正当怜儿再欲开口劝小姐睡觉时,门却又忽的“咔嚓”一声打开了。 秦凝儿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晔风不在,又立即撇撇嘴,大模大样地走进来。脸上的嚣张之气显现了出来,半点没有淑女的样子。她清清嗓子,朝着花香扑过来,“嘿,花香妹妹,你的晔风哥哥呢?” 怜儿正欲行礼,听到这句话,也是不由汗颜,只得沉默了。 对于她的突然到来,花香无动于衷,可嘴角还是一抽,拿着笔的手也抖了抖,她白了她一眼,“什么晔风哥哥啊?弄得我跟他很熟似的——” “……”秦凝儿一拍桌子,“你俩明明就很熟嘛!你也不看看你俩啊,整天呆在一块儿……” 看到桌子上的纸墨笔砚,她挑挑眉头,“啊,你这是要给你的晔风哥哥写情书了?” 花香和怜儿同时无语。写情书这事儿好像只有秦凝儿才做的出来吧…… 秦凝儿好心地拿过另一支毛笔,摇摇头,“猜着你也不会写字儿,我来帮你吧!说吧,要写什么?” “好啊!”花香欣喜,“我要给慕容云烟写信。” 秦凝儿吃了一惊,“谁?” 花香道:“慕容云烟啊!” 她反应过来秦凝儿应该不认识慕容云烟,解释道:“她好像是我表姐,今天中午刚来的。那个时候你跟太子哥哥出去了。” 哪知秦凝儿脸色突然阴晴不定,哼了一声:“这个人真是烦人!” “她怎么了啊?”花香疑惑地看向秦凝儿。 “没什么。”秦凝儿提笔写下“慕容云烟”四个大字,道,“你要跟她说什么?” 花香沉思片刻,道,“你就写,我要把那百褶罗衫裙卖给她。” 秦凝儿突然抬头,瞪大眼睛看向花香:“花香妹子,你是真傻了还是假傻了?” “我怎么了啊?”花香极为无辜地眨眼。“哦,这是皇室的东西是吧?不能卖。你放心我不会卖的。我就是想看看她和容莹意现在怎么样了。”对,没错,只是看看她俩现在咋样了,有没有被那泻药给弄得上吐下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我帮你写信,一会儿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秦凝儿趁机要求,又补充道:“我保证不会为难你的!好不好?” “那你能顺便帮忙送信不?”花香停止思考问她。 “能!”秦凝儿点点头。 “那行。”花香立即将桌子上的那件衣服塞给她。 她每日拿着这衣服都觉得提心吊胆,实在累人。有人愿意效劳,有人愿意要,何乐而不为啊! 秦凝儿刷刷刷写好了满满一张纸,花香看着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指着那个大大的“晔风”两个字,“你确定我的名字是这么写的?” 秦凝儿点点头。她保证她绝对没有坑害花香!她只是稍微把内容篡改了,改成了晔风写给慕容云烟的一封、长长的情书……她觉得,换成这个,慕容云烟看了表情应该会很精彩的…… 秦凝儿拍拍花香的肩膀,笑的极为阴险,“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上次在花满楼不是说要一筐子蛇吗?我给你带来了,连同欧阳落熙的那份。今天早上我可是特意拉着他去买的——” 花香往后退了退,顺手扶住桌边,“你……拿蛇干什么?” 秦凝儿尤为丧气道:“还不是为了整那个晔风啊……” 说着,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就这样了!我先去帮你送信啦!”话音刚落,她身影一闪,又转身飞出屋顶,隐于淅淅雨声。 花香呆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倏而垂下长长的睫毛,向怜儿道:“我要睡觉。” “是。”怜儿恭敬弯腰,熄灭屋中的灯,退了出去。 秦凝儿刚飞不远,脑中恶补着慕容云烟看到信之后和晔风被蛇吓到时脸上各种精彩的表情,可是她蓦地抬头,就看到了清朗月色下的晔风,脸色一白,不由哑然。 都知道七皇子晔风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美男子,不过白日里,晔风都是温润如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虽然沐浴着稀疏的月色,眼眸却冷若冰霜。 尽管从一个旁人的角度来看,晔风并没有那么坏,但是既然花香不喜欢,她也无能为力了。 晔风静静站在那里,潇潇细雨并未能左右他。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悲剧。 秦凝儿欲哭无泪,要说她手里还握着那张情书呢,如今怎么能给他瞧见?!她表情讪讪,尴尬地道了声:“呃……你吃饭了么?” 她不知道晔风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们的对话他听了多少,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晔风突然袖子一挥,她手里那张纸就这么轻飘飘地飞走了。 ——然后被雨给打湿了——…… 秦凝儿吓得往后飞了好远。 这是要发飙的节奏? 出乎意料的,晔风淡淡扫了一眼那张纸,然后忽略过去,不再管它。“秦凝儿,你知不知道,花香她也中了毒?” 秦凝儿连忙点头,心里呵呵了十遍:你简直就是废话。她的毒可是本小姐查出来的! 晔风再问:“父皇他是不是提前回了京城?” 秦凝儿道:“没有。” “实话。” “……有。”秦凝儿再一次尴尬地招了。晔风这家伙其实是什么都知道吧!连坑他的机会都不给。靖国皇帝生性多疑,天晓得他干嘛有事儿没事儿提前回京啊! 晔风扔了一个青花瓷瓶过来,秦凝儿伸手接住,眉头一皱,“这啥玩意儿?” “这是可以暂时缓解媚毒的解药。我上次虽然给她渡了内力,却也只是暂时封住了她的经脉,不让毒素继续蔓延。” “哦。你干嘛不直接给她?” 晔风没理她,自顾自地往下说:“她身体极虚,不能一下子服用太多,每日一颗就好,还有,没事儿的时候拜托怜儿多给她煮煮鱼,她可能脾气上来嫌鱼刺太多,所以,你们要多多担待。” 秦凝儿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晔风,你怎么跟自己要死了似的?你这是在交待后事?”要不要她帮忙烧点儿纸钱啊? 一道真气打过来,秦凝儿机智避开,暗叹自己机智的同时,吐了吐舌头:“好啦好啦,不打岔,你继续!继续!”看在他对花香还不错的面子上,就不闹了。 晔风收手,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我要提前走了。” 秦凝儿瞪大眼睛:“不是吧?晔风,你那么急干嘛去啊?” 晔风继续无辜地眨眼,开始长篇累牍:“我也不想的。这么多年来,我是如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孤军奋战,如何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阴谋、阳谋?以我这么单纯的心思,如何揣测得了他人的险恶用心……所以事事不抢先一步,怎么能行?” 停,这话似乎听着不是很对劲儿…… 秦凝儿眉头一挑,拍拍胸脯:“行了,本小姐都知道了!” ------------ 第四十一章 转瞬间,晔风眼眸中的寒意散去,恢复到以往的暖色。他淡淡扫了秦凝儿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风声和着雨声,看着那人远去,秦凝儿有些头疼。要是晔风就这么走了,花香咋办?她又不是看不出来,晔风对花香的态度还真的是很特别的。毕竟是大老远从长安跑过来看她的。晔风这一走,她和欧阳落熙也得跟着走。从此以后,也许就不来安阳了。 她轻轻一跃,跳过几条长街。 安阳城的最西方,就是慕容府了。 掠过大门,她直接找到了慕容云烟的闺阁。 房内灯灭着,人估计已经睡下了。 刚才写的那张纸扔了,她只好蹑手蹑脚地撬开门,摸黑走到书桌旁边。 “谁?” ——“唰”的一声,一柄短剑剑从黑暗中刺过来。秦凝儿急急躲避,抽出鞭子狠狠甩开,套住那精致的短剑,将其卷来。 本来是想悄悄借用一下笔墨重新写一份信的,不料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秦凝儿反应不及,心中暗叹,连忙跳出窗外,飞奔在屋檐之间。 慕容云烟惊慌地踢开房门,想要追上她。不料此时深沉的夜色已经成为了秦凝儿最好的掩护。 慕容云烟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 许是声响太大惊动了丫鬟,翠儿穿戴好,点起灯,房内立刻亮堂了起来。“小姐,您怎么了?刚才奴婢听见您房中好像有什么声音……” “没有,我只是觉得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慕容云烟静静站着,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翠儿见小姐如此娇弱的模样,不由叹气:“小姐,您今天也真是奇怪。从花府回来,竟然就……” 慕容云烟瞪了她一眼,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挥过翠儿的脸——“你要记着,主子的事,一个奴婢莫要管太多!” 翠儿闷哼一声,捂住半张脸,咽下本要脱口而出的“腹泻不止”四字。她意识到,自己又惹了小姐不快。她很是聪明地住了口,低头道:“小姐说的是,奴婢知错。” 慕容云烟挥手让她下去。她真正烦心的不是这个。刚才那个来访的人,不知道是刺客还是陌生人。但是不管他是谁,她都已经暴露了她会武功的事实。 今日从花府回来,她就知道自己被下了泻药,也许是晔风,也许是北清词,可是,她还是不得不把那饭菜咽下去,以防止他们起疑心。更何况,花香和容莹意都吃了,要出丑拉上几个垫背的似乎也不错。 从小爹爹就全心培养她。她不但才貌出众,是安阳的第一美人,更是靖国的三大才女之一。然而与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的是,她会武功,而且还伪装很好。 这是她最大的一个秘密。今天她中了药,身体不好。才会给那贼人可乘之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武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学了武功还要藏着掖着——但是,无论如何,此事也不能声张出去,除了爹爹,此事不能有第三个知道! 在门前滴答的雨下伫立了许久,慕容云烟紧紧握住拳头,转而松开,整理好衣衫,重新睡下。 秦凝儿咬咬牙,一口气回到了花府。 她竟不知道慕容云烟如此厉害。竟然只用一柄短剑,就差点震断了她的鞭子。 秦凝儿气恼地把鞭子给扔了。反正都坏了。 信没送成,反而还受了点伤。 她终于知道为啥晔风不拦着她了。因为他就是要让她知道她的不自量力。 秦凝儿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打得过慕容云烟,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慕容云烟不只是个小姐那么简单,她的身后,应该有更多的秘密。 算啦算啦——不去想那么多了!信我也不送了! 秦凝儿气馁地飞回自己的院子,看到欧阳落熙房中仍然灯火通明,不由替这可怜的娃子默哀。北清词没把他给整死就不错了。 由于各种原因,秦凝儿曾经把欧阳落熙身边所有的女丫鬟、女侍女全部给打发走了。结果导致欧阳落熙现在一直是自力更生,一旦有个发烧头疼什么的,还得靠自己。 秦凝儿脑中开始恶补欧阳落熙幽怨的模样,她不敢再在院子中逗留许久,悄悄回房关上门,熄灭灯。既然晔风要以前走了,那就肯定要提前走了,而且她有预感,晔风会在今晚动身。 那么,她和欧阳落熙也得走。 那么,花香貌似就要被他们给扔下了? 看这情形,花香她父母还是没有探亲回来…… 秦凝儿有些惋惜。好不容易碰上个真性情有好感的妹子,结果才一起玩了一天啊,就得分别了。晔风也一样,身为神诋一般的存在,结果还是要被迫离开。 还有那筐子蛇……秦凝儿本来是要给花香的,然后再好好密谋一下如何去整晔风,结果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正好,那就扔给花满楼继续做他们的辣椒凤凰去吧! 秦凝儿想了许久许久,才有了些许的睡意。 帘外雨潺潺。 万籁格外安静。 只有滴答的水声。 天还未泛起鱼肚白,晔风的院子里便已然没了一丝人影。院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他根本就没来过。 厨房、内阁里的摆设也全然恢复到了原样。 没有了清水煮鱼勾人的香气。 没有了梨花糕淡淡的甜味儿。 没有了晔风身上特有的雪莲药香。 …… 然而,那玲珑点翠镯还在。 百褶罗衫裙还在。 一对完好无损的玉佩还在。 她写的一千遍字还在。 花香还记得,那一串苦涩的糖葫芦。 她还记得,晔风一边无奈摇头一边答应她说好。 她记得,他搂着她温柔哄她睡觉。 她记得,他在大树下,安静地陪她等北清词。 她无法忘掉,当她从树上惊恐摔下时,跌进一个温暖怀抱的欣喜。 天亮了。 花香一个人,打着油纸伞,站在院子门前。 晔风不在。 秦凝儿不在。 欧阳落熙不在。 北清词不在。 华文清不在。 孙义不在。 严温也不在。 他们不辞而别————花香纤细的手指捏着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一种不知名的药粉。虽然是药,却带着百花的香气,反而很好闻,像甜甜的糖似的。 这个瓶子好像是晔风给的,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小姐,大清早的,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唉?七殿下的院子怎么这么干净?人呢?”怜儿从外面追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也愣了,停止脚步,“难道殿下走了?” 花香看向怜儿,头微微一垂,擦身而过,“走了就走了。” 她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因何而来,最终又要回到哪里去。 她从小在安阳长大,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他要到哪里去,去干什么。 说不定,晔风走了就不回来了。 花香摇摇头,她干嘛要想他呢? “小姐……”怜儿小心翼翼靠近,“昨晚秦小姐来找过奴婢了,她给你留下了一个药瓶——就是你拿的那个。她说,这个是专门留给你的,而且小姐你以后还要多吃鱼……还有,吃鱼的时候不要发脾气,别挑剔,别任性……” 花香嘴角忍不住抽搐,这一听就是晔风的语气,婆婆妈妈阴魂不散,果然像她奶奶啊! ------------ 第四十二章 窗透初晓,日光微照。天空已从惨淡的灰色转为淡淡的白色。天边映着太阳未升起的红晕。 花香打了个哈欠,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起得太早,又闲得没事儿来这小题大做了。晔风走了便是走了,没了他她又死不了。便懒洋洋扭头朝怜儿道:“好啦我都知道啦,我要回去再睡会儿,你别叫我。”说罢便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睡了没多长时间,便又被吵醒了。 秦凝儿的声音一直洪亮洪亮的。她直接从窗户那儿飞进来,一落地便蹭蹭两步蹦到了花香床上,不满道,“花香妹子,你好歹给我留个位儿啊,你把整张床都占了让我咋睡?” “哦哦……”打了个滚,花香迷迷糊糊给她腾了个位置。丝毫没有清醒过来。 秦凝儿见花香迟迟钝钝没反应,便不再多说什么。她也一晚上没睡好吗?真是累死了,又困又累。昨晚晔风和欧阳落熙那几个没义气的家伙自己走了,又不让她走,让她回来照顾花香。秦凝儿非常火,天晓得欧阳落熙这棵花心大萝卜会不会死性不改到了京城继续找他的太子妃? 想来如果他敢,她绝对不会饶了他。 秦凝儿想好了,等花香醒了就说信被晔风给弄丢了,不关她事儿。这样一来她就清闲了。 慕容云烟会武功的事儿不能跟很多人说,她暂时先保密吧。 于是秦凝儿也昏昏睡去。 于是,等到花香睡够,一睁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旁边多了个秦凝儿。 她一骨碌爬起来。 揉了揉眼睛,没有搞清楚状况,她慢慢地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秦凝儿怎么会躺在这里?不是都走了吗? 花香动一动,想要叫她醒。就在这时候,秦凝儿也突然睁开了眼睛。 “哦,醒了啊。”秦凝儿显然是没睡够,嘟囔了两声,翻了个身体继续睡。 怜儿已经是第三次把饭桌上的饭菜热好了。她不敢叫小姐起。今天没有老师督促她写字,所以小姐都是想要睡多久就睡多久的。 虽然七殿下和北清公子回了京城,但是不管怎么说圣女留下来陪小姐了。所以不用再担心小姐没伴儿了。怜儿脸上一会儿阴晴不定,一会儿茅塞顿开,心情不错。本来还在替小姐惋惜着殿下的离开,可是瞧着小姐半点伤心欲绝的心思都没有,反而还能继续呼呼睡大觉,想来也是孩子脾气,没心没肺的。她也就不必担心了。 “秦凝儿姐姐,你咋没走啊?” “恩……” “你说呀?”花香精神振奋,晃了晃秦凝儿的肩膀。 “别晃别晃,我睡着呢!”秦凝儿往被窝里一钻,拿被子蒙住了头。 花香气呼呼地起身,懒得再叫秦凝儿,自己起床了。 怜儿站在帘外只想笑。原来圣女跟自家小姐都是一个性格啊,那么懒。也不知道圣女殿下是如何半夜三更跑进来抢了小姐的床的。若是趁着小姐睡迷糊的时候兴许还可以,要是小姐醒着,早就把人踢下床了。 怜儿早早地做了梨花糕,端上来两个碟子,为二人准备好了早餐。不多时,怜儿想起来殿下叮嘱过圣女,要小姐多吃鱼,便又熬了一碗鲫鱼汤。 花香凑过头闻了闻香味儿,眉头皱得更厉害,“不好吃!” 怜儿顿时愣住,“小姐,这鱼可是您之前一直都非常喜欢的呀。”她的手艺在府中算是好的了,以前每每做好饭,小姐都是极为喜欢她做的饭,今儿个是怎么了?难道她厨艺退步了? 花香叹口气,许是这些日子去晔风那里蹭的好东西太多,胃口被养刁了。吃什么都觉得没有他家的清水煮鱼和梨花糕好吃。 不好吃不好吃……花香望着桌子上的菜肴,勉强咽下去几口。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要是见了晔风就绝对不能让他走了。要不然她还能吃的下什么啊? 想到这里,花香的小脸皱得更厉害了。她也不能总是靠晔风呀,总得有什么事儿靠自己才行,要不然万一以后晔风再拿个什么东西来威胁她,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秦凝儿闻到了鱼香,深深吸了口气;又觉得肚子饿了,脑子清醒了些。在美食的诱惑下,她终于能自己掀开被子下床了。 她飘飘忽忽走到到桌子旁边。 秦凝儿看着花香满脸痛苦地看着桌子上的食物,心下疑惑,动作倒是利索,一下子拿起一块糕点扔嘴里。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只顾着睡觉不理花香确实有点不厚道。讪讪放下东西,清了清嗓子,道:“那个……花香妹妹啊,你刚才问我什么事啊?” 花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才想起来呀?算啦,看在她不是故意的份上就不生气了——“我问,你咋没走啊?” 秦凝儿捂揉揉眼睛,“哦,你说这个啊,”她顿了顿,思考着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她能说自己想走却被丢回来了吗? 昨天晚上晔风走得虽然早,却一点也不匆忙,反而还一脸悠哉。 她想想就觉得可恨。凭什么要留下她一个,她武功明明也是很厉害的,竟然被勒令留下陪着花香。真是要疯了,她千里迢迢追欧阳落熙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给别人看孩子的呀! 不过眼下也只有顺从的命了。秦凝儿抬眼看了一眼花香,又低下头喝了一口粥。她要是不好好看着花香的话,估计晔风不会饶了她的。 “咳嗯,我觉得我要是走了的话,你肯定会觉得孤单啊,然后我就自动跑回来陪你了!”秦凝儿说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满意的答案。 “哦。” 面对对方不咸不淡的回答,秦凝儿有点儿吃惊。“喂喂喂,花香,本小姐亲自为你留下,你一点点都不感动唉?太没良心了吧?” 花香嘻嘻一笑,“你给我抓只麒麟回来尝尝,我就感动了!” 秦凝儿拜拜手,“麒麟肉?你还想吃麒麟肉?”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真是暴殄天物哦!那可是神灵啊!花香,以后你也别想着吃它的肉了,我估计皇帝舅舅都舍不得杀它呐,更别说吃肉了。”麒麟是神兽,动不得的,更何况它还关系着国家的命运安康,更是不能随随便便提起。 说完这么一大通话,秦凝儿又暗自思忖着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看着花香对好吃的念念不忘的样子,她想起来自家的鱼貌似也没有晔风做的好吃,便也罢了请花香吃饭的念头。 花香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那你不给我吃麒麟,教我武功也行呀。”哼,晔风不教就不教,她又没有求着他教,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个。 秦凝儿低头思索了一阵子,又是一顿犹豫不决。看晔风的意思,到底是想让花香学武功呢?还是不想呢?要是不教,花香一个不高兴把她踢出来了,她现在身无分文还不得饿死街头?要是教的话,万一晔风一个不高兴了,把她踢回西宣国,那欧阳落熙选妃子时肯定更得瑟了。那家伙巴不得她赶紧回西宣国呢! 双重压力下,秦凝儿权衡利弊,最终做出了一个很明智的选择:教,但是并不是全教。不教那些打打杀杀的玩意儿,只教教轻功应该也是没问题的。万一遇到危险也是可以开溜的嘛! ------------ 第四十三章 大清早,有凉风吹着,还是不热的。 秦凝儿插着腰,看着屋顶上的花香,样子似乎有些急了,“花香,你快飞起来呀!” 花香看着这三米多高的屋顶,再往下看下去,觉得自己要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话,不死也肯定残了。 她眨眨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我要是摔死了咋办?” 秦凝儿扫视她一番,明白自己是有些急功近利了。不过这才三米,摔不死的吧? 她叹口气,“别怕,我在底下接着你。” 花香又往下看了看,还是打死也不肯下来。“我真的飞不起来……”她什么感觉都没有。难道要学会轻功就非得从屋顶上跳下来?跳着跳着就会武功了?花香有些动心,但她不会啊!怎么飞起来? 还是有些犹豫。 “怎么?不敢?还是不相信我?”秦凝儿挑眉,不是吧?她这个圣女的轻功在西宣国怎么也是数一数二的。天底下要找她教武功的人多了去了。哪里有人敢质疑她的水平? “跳就跳!谁怕谁!”花香不服输的脾气又上来了,立即道。反正摔不死,要是摔残了,大不了回家养伤去。这样一想顿时有了底气。 怜儿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实在看不下去了,几步走到秦凝儿旁边,恳求道:“圣女殿下,小姐她从小没有学过武功,一点底子也没有。这贸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奴婢可如何跟老爷夫人解释啊!” “你解释不了的话那就让我来解释,你不用管,退下!”秦凝儿不服气,她就不信她教不了花香了。再说有她在呢,怎么可能会让花香受伤?晔风还不得打死她…… 为确保万一,秦凝儿只好妥协。她足尖轻轻一点飞到花香身边,啪啪利落地点了几个穴道,“好啦,我帮你疏通了经脉,再加上七殿下给你渡的那么多的真气,够护你周全了吧?” “他给我渡了真气?啥时候?”花香疑惑不解。 “就是你睡觉的时候。”秦凝儿翻了个白眼,有点鄙视她了。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也亏了晔风对她这么好,竟然愿意渡给她自己修习这么久的真气,要不然,花香哪里能继续活蹦乱跳的? 可是,晔风自幼中的毒寒性尤为甚烈,这些年完全是凭借武功强行压制,再配上各种珍药调养,虽说不能彻底根除,但是起了一定的缓解作用。 她猜,现在晔风一定在路上养伤吧? 抛开杂绪,秦凝儿又退开来,“你试试吧。” “好!”花香点头。紧紧盯着下面。 “那就开始?”秦凝儿问。 “开始!”花香点头。 秦凝儿足尖一点,轻若无声地飘了出去。花香只觉眼前光影一闪,那人轻飘飘就飞出了十多丈,她顿时傻了。就这样飞出去了? “喂,来啊!你还愣着干什么?”秦凝儿感觉花香没跟上来,立即停住招呼她。 “哦,马上好!”花香暗暗运劲,觉得小腹丹田处忽然有了能量,她顿时一喜。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走吧!”花香鼓起勇气,学着秦凝儿的动作,足尖用力一点,只觉身子骤然一轻,她双脚已经离地面三尺,瞬间飞了起来。不但没有掉下来,反而还高高飘了起来! 哇唔!这一刻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她的心情了! 底下的景物收束眼底,大大小小的街道,高高低低的屋檐,此刻都清晰起来。以前感觉好高好严实的围墙,她已完全可以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景象。 花香想着武功果然是好玩儿啊!太博大精深了。不但看着那么酷,用起来也是那么的刺激! 秦凝儿以为她要摔下来呢,早已做好了接她的准备。此刻看花香成功飞起来,也尾随上来,至她身边,蹙了蹙眉,样子似乎也是不解,“花香,没见过你这样的啊?” “我咋了?” “……”秦凝儿眼神怪异地瞅了她一眼,“你以前会武功?” “没有啊,”花香摇头,心里同样不解,“我这是第一次学!”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武功。”秦凝儿边说话边叹气,“轻功虽然不难,但是要学得精深根本不容易。首先要克服从高处下落的恐惧,所以我才让你从屋顶跳下来。再者,就算暂时学会了轻功,如果没有深厚的根基,很容易一个不稳掉下来。可你竟然一次就成功了!”秦凝儿自然也感受到了花香体内真气的变化,惊异于她很快就领悟了门路。“我当初开始学轻功的时候,可是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呢!” “……”花香没有想到轻功有这么难,难道说自己很有天赋? 秦凝儿没有多想,拍了拍花香的肩膀,点头道:“你对武功这么开窍,简直和当年的晔风有一拼,你爹爹竟然不让你学武功,真是暴殄天物了!我看花香你啊不是笨到学不会东西,而是你家里人不让你学对东西!” “我也不知道,反正从来没有人教我武功的。”花香摇头。 “嗯,不管怎么说,你先把轻功练好了,以后要是万一超过晔风,那这天下就没有你怕的人了!” “晔风?他很厉害嘛?”花香疑惑。晔风武功厉害她能感觉得出来,但是倒底有多厉害她就不知道了。不过能有超过他的希望,花香还是很高兴的。 ”嗯?”这回轮到秦凝儿惊讶,花香这都不知道?不过仔细一想倒还真是没人跟她说过晔风的情况,便也就不惊奇了。”哦,你家晔风哥哥,是当今的七皇子。这人你不知道他多么变态啊,他小时候——就是几岁的毛娃子的时候,文可比圣上,武可比新一届的状元,当时十个皇子估计也就他最风光了!”说到这里,秦凝儿哼了一声,“可本小姐就是看不惯他那得瑟的模样,每次见面都想收拾他一顿。” 花香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忽然笑出来,“有太子哥哥帮你的忙,你俩肯定把晔风打得半死不活喽?” “没——有——”秦凝儿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当时欧阳落熙还是西宣国公认的混世魔王呢,本以为他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结果到了晔风跟前,不照样被收拾得服服贴贴的,怂死了!” 秦凝儿回想起当年的情形。她和欧阳落熙一起回宫,整个皇宫就晔风很拽的没有出宫门迎接,于是他们当时就一起密谋好了怎么整整晔风,这二人时不时的在晔风的药里添些乌七八糟的虫子啥的。 这缺德事儿干久了,也是会遭报应的。后来欧阳落熙贵为一国太子,竟然被晔风忽悠得穿着女装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皇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得问他是不是其实女的,是不是生下他的时候看错性别了…… “简直不是人!”秦凝儿简短地下了句评论,有些咬牙切齿,虽然过去十年了,但她还是忘记不了当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头发被人剪得参差不齐的恼恨。提起来恨不得吃了晔风的肉。 花香默默鄙视这二人。 只见刚才还灰头土脸的秦凝儿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亮亮的,“没事,这不还有你嘛,花香,你可要好好练武功,然后再好好整一整他!整天看晔风一副傲慢不逊的样子实在是不顺眼极了!” 花香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花香毕竟不是当年惨遭报复的人,只是气愤气愤就算了,此时看秦凝儿回忆起来有找晔风去拼命的架势,想着要是秦凝儿真去的话那就真没人陪她了,所以立即劝道:“好了,都陈年旧事了。什么时候我帮你找回场子来,好好治他一治,你别气了,我请你出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嗯。”秦凝儿闻言果真不气,向外飞去,“那就走吧!” 花香跟在他身后,她刚刚领悟入门,此时自然要借机尝试,于是不再犹豫,足尖轻点,跟着她飞去。 飞着飞着,她突然一口气憋在胸口,大约七八丈远的距离忽然掉了下来,幸好她有准备,只是一个趔趄并没有摔倒。看到秦凝儿已经走远,她再次提气,又飞了起来。这次比刚刚稍微好些,只是在七八丈远的时候稳稳落地点了一下地再次飞起,这样几次后就掌握了平衡,她每次落地逗留的功夫就短一些再短一些,但还是差秦凝儿好远。 秦凝儿发觉她没跟上来,又飞回来,好笑道:“你一次用功都不带喘气的吗?” “啥?” 秦凝儿又不笑了,认真解释道:“就是说,你用真气的时候,别一次性地不停,而是要持续地往丹田注入真气,这样子你的轻功就不会断了!” “哦哦!”花香恍然大悟,这点她确实不知道,试着运转了一下腹部丹田周围的真气,缓慢地输入,果然身子又轻了起来,而且是不带枯竭的。这样子也许能连续飞个几里地左右。 ------------ 第四十四章 “行,既然你学会了,那我就教完了?”秦凝儿问。嗯,教完了她就可以出去疯一疯了。欧阳洛熙突然间不在身边,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呢!毕竟她平时完全是以追打他为乐的。 “嗯,教完了!”花香偏头细细想了一下,“那、武功呢?” “……”秦凝儿心里直哭,哎,你要不要这么不依不饶,我本来就是瞒着晔风教你轻功的,万一晔风知道了,一个不同意,那可是能把人打入地狱的…… “你不是会武功吗?” “什么武功?”秦凝儿眼神飘向一旁,跺了跺脚,立刻飞起来,“我才不会什么武功呐,你肯定记错了!花香你先自己玩儿着,我先出去逛逛了哈……” 花香嘴角抽搐一下,也不拆穿,跟了上去。 可是没想到秦凝儿溜得那么快,几秒钟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拐进哪一条小巷了。 她看看底下的怜儿。目光中带有些些乞求。 怜儿立即明白小姐想干什么了,她连忙招手,“小姐,快下来!你可是花府的小姐,不能随便出门的!” 花香点点头,语气勉强,“恩……我就出去找找凝儿姐姐,马上就回来!”话落,整个人也没了踪影。 ……小、姐…… 怜儿无奈,追也追不上,只得回去找个会武功的人帮忙追上去。 安阳城的主街向来热闹,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饭店进进出出的顾客,路上来往不绝的行人,不时悠然飘出的竹笛声,好一派繁荣的景象。 花香从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巷下来,沿着街道,走走停停,一个人倒也自得其乐。拿着几两碎银子,自然是不愁吃喝。 街道忽然驶来一辆马车,轻丝罗缦,雕金砌玉,一匹干净、矫健的白马走在前头拉车。和晔风的马车比起来,真是张扬太多。 平民百姓见了这车,晓得定是贵人所乘,不敢亵渎,纷纷让道。 就在众人以为马车会继续往前走时,那匹白马却突然停了下来,朝着身后的车厢嘶鸣几声。 一个悦耳的女声传出,“哦?找到了?” 紧接着,帘子被掀起,一道黄色的身影飘出,悄声无息地落地。 那位黄衣女子貌若仙人,年纪轻轻,却有着妖娆之气,媚眼如丝。虽一直是笑着的,却总是给人一种蛊惑人心的不适。衣饰着装看起来似乎不是靖国人。 她站着,环视四周,貌似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她回过头来,一只手摸摸白马,“龙灵乖,继续找,找到之后赏你芝草吃!” 那唤作龙灵的马儿听得懂人语,蹭了蹭女子的袖子,表示赞成。 淡淡的语气,却是惊了不少人。本就觉得这女子不凡,却也没有料到这天下竟然还有这种人,拿稀世珍草喂马! 说起来芝草,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它喜湿,怕热,极其难以成活,唯百花国有产。但是却有着延年益寿的功效。现在据说富可敌国的七皇子府上有不少这种东西。 难不成这女子是七皇子府的人? 猜测一出,立即被否决。七皇子性情虽温润,却是骨子里发出来的孤僻,别说美人了,怕是连个丫鬟也懒得招吧? 路被堵住,却无人敢直言顶撞。 而花满楼,因上次欧阳落熙的一番大闹,生意兴隆。 ——一楼。几个酒桌旁,五六个人凑在一起,喝酒聊天。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看了看外面的黄衣女子,啧啧称道:“听闻安阳城盛产美人,如今和这异域女子想比,怕是差的远了!” 另一个将醉未醉的大汉听得好奇,凑近了些,“先生怎知这女子不是本地的?” 那书生装模作样地拿起扇子扇了扇,朗声道:“那是当然。鄙人曾去过百花国,在那儿所见女子均是这种装束。所以,我猜这位佳人应是来自百花国不假。” “哈哈哈……”众人听闻,不禁笑作一团,笑得那位书生不明所以,浑身不自在。 那位大汉拍了几下书生的肩膀,“最近百花国与我大靖王朝交战,百花国人怎的会来这里?——不是寻死吗?” 书生不服,面红耳赤,“我确实是见过百花国人的!不假!” 没有人当真。这辩解便逐渐消融在了嘈杂的喧笑声中…… 花香听得好奇,仔细瞧了一下这女子,发现她穿的衣服确实不太一样,样式也更为华丽,多为薄纱,缀以琉璃宝石,一走起来,玲玲脆响。 此时,路边众人又议论起来。因为在那黄衣女子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而这马车偏偏还是安阳城慕容府的大小姐——慕容云烟的。 令人捉摸不透的是,二者似乎谁都没有让路的意思。若是不及时阻止,恐怕就要撞上了。 “唉,看来这女子保准是要吃大亏了!”众人让出一条路,颇为同情地看着这位黄衣女子。 慕容府在安阳城算是大户,与花家比肩齐名。只是花家着重于做生意,所以有些资本。而慕容家无论老少,都在朝为官,府上女子也定是要嫁入皇宫。 万一慕容云烟以后当了个贵妃娘娘什么的,而这位黄衣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犟得过她呢! 可是黄衣女子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她走上前去,拦住慕容云烟的马车,看也不看道:“我是百花国的人,今日来贵国找东西,麻烦等一会儿。” 车内,薰香袅袅,白玉微光,设置典雅,小茶桌上摆放着一杯凉茶和几本书,都是慕容云烟平时要用的。此刻,她正在拿着一本关于宫廷礼仪的书,细细记忆,估计是入了迷,竟对外界声音视若无物。 翠儿听了,为难看着无动于衷的自家小姐。“小姐……外面有人让您停下来,你看……” “……”慕容云烟霎时间回过神来。从小到大她倒是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她素手掀开车帘,看向车外,想看一看是谁敢如此大胆。 这一看,却是愣住了。 眼前这名女子显然是百花国贵族的人。她见过。 前几年,百花国处于极度混乱的时期。后来皇帝驾崩,撒手西去,由年轻的皇后垂帘听政,接管朝中一切大小事物。由此,百花国迎来了女尊男卑的时代。 百花国女皇在手段和谋略上不亚于男子。通过各种手段,明里暗里布置好机关陷阱,反抗敌寇;远修好北方越蛮,近结交邻国西宣国,硬是撑起了百花国近于崩溃的半边江山。 那个时候,慕容云烟还小,她也只是听父亲说起过这件事。当时,她还在暗暗佩服百花国女皇。她肯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传奇人物。 不过今日,百花国人怎么来了? 上次中了泻药,她的身子还没有彻底调养好,再加上昨天晚上强行动用武功,现在遇见了麻烦,为显大度,让让也不是不可以。更何况,百花国的人不是好惹的。 可是…… 慕容云烟咬咬牙,站起来,坚持着不让自己绊倒,“这位姑娘,可否先让云烟过去?云烟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急需去探望一位老太医。” 她这么一说,花香更是同情她了。晔风那个黑心的家伙,平时小气得不肯请别人吃饭,一请人吃饭绝对给你下药,一下药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药。看慕容云烟那脸,白成什么样子了…… 黄衣女子不松口,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人已经开始倒向那边。 “姑娘啊,慕容小姐平时人不错,是个好人。她既然病了,那可不能耽搁了,万一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就是啊,姑娘,慕容小姐已经够包容你了。你看看你,占着个街,还让不让人走路了?”“……” 黄衣女子勾起冷笑,“是吗,病了啊?可是我要找的东西,可是比你的病还重要啊!” 这个慕容云烟貌似还挺会笼络人心呵!难不成靖国的女子净喜欢玩儿这些没趣的事情?勾心斗角暗藏心计,她实在是看腻了! 也罢——千倩抚了抚龙灵的脖子,“灵儿,你先找。这里我来应付。” ------------ 第四十五章 龙灵又蹭了蹭她的袖子,一声不响地四处嗅。 “这位大小姐……”千倩站起身,一手插着腰,高傲地看着她,“把你那大小姐范儿收起来吧!今天,本……我说你在这等着你就得在这儿等着,一个人都不准过去。” 如此霸道的话语,慕容云烟左右为难,她当然是不想忍让的,可是当下局面,她也不能和这样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人大动干戈。 “可是……”慕容云烟皱眉,眼神盈光闪闪,仿佛要滴出水来,语气中仿佛含着无限委屈。不多时,她才糯糯低声道:“这位姑娘,云烟如非是有急事,是万万不愿意得罪姑娘的。云烟在这里还请姑娘让一让,云烟是真的有要紧事,而且,云烟绝对不会误了姑娘的事的!” 众人听闻这番得体之言,直接全然倒向慕容云烟那边。“这女子实在是太不讲理了!不就让一让吗,有那么难吗?”“唉……慕容小姐人这么好,怎么会碰上这么刁钻的人!”“真是的,慕容小姐都这么退让了,竟然还是如此得寸进尺。” 形式急转而下。刚才酒楼里的那位书生也是看不下去了,出来,凑近人群,煽着扇子,摇头高声道:“鄙人本以为,百花国人性情温良,姿容出色。想不到,姑娘今日所为,打破了在下一直以来的看法。百花国人,不过徒有其表罢了!” 这番铿锵有力的言论,赢得众人一致喝彩。就连慕容云烟,也含情脉脉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很好,就这样下去。只要有群众的支持,谅你敢不让?识相的话,赶紧让开。别让我看见你,否则,本小姐下次一定要杀了你! 慕容云烟不发一言,围观的人已经把她要说的给说出来了——而且,比她亲口说的效果要好的多。众口难调呵……慕容云烟紧握的手渐渐松开,眸底闪过阴霾。 那书生见美人开始注意他,更加激动,他朝她点头道:“慕容小姐,您大可不必害怕。有在下在,有全安阳城的百姓在!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定不能叫您受欺负!” 又是一片附和声,这次比上次影响力还要大。 花香听到这里,简直无语了。这简直都是什么和什么嘛。 美、色、误、人…… 花香又想起了晔风,心里直道,大哥,别在那儿那么卖力地说道了。慕容云烟根本就不喜欢你……等到你什么时候把脸修炼得比晔风还漂亮的时候再出来玩儿英雄救美也不错哇…… 千倩也皱眉,毕竟这里不是本国,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的,不能大开杀戒。今天出来竟然忘了带几个侍卫出来,真是倒霉,以至于在这儿受一堆粗鄙低劣之人的亵渎。 突然,慕容云烟的马好似受到了惊吓,一扬蹄子,拉着马车,猛地冲了过来。 龙灵反应快,加速闪避开来。而千倩则大吃一惊,慌乱之下,大手一挥,一掌便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劈向慕容云烟的马车。 那一掌直直冲向慕容云烟的马车。 慕容云烟看着远处袭来的掌风,心头不由得一紧。她现在若是躲开,那么别人岂不是就知道了她会武功?可是若是不躲,她会死!一定会死! 那黄衣女子功力不弱,她要是毫无抵抗地接下这一招,别说她会死,就连方圆几米之内的房屋,也肯定会被震得不像样子。 这女子来自百花国,还有着这么厉害的武功,看来,她不得不重新认真审视她一番了。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云烟反手拽过身旁的翠儿,将她拉到自己的位置。 翠儿惊道:“小姐,你——” 可惜慕容云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己直接从车窗跳出去,留下车里的翠儿。伴随着一声轰响,翠儿和她的尖叫,便湮没在灰飞烟灭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车内,神不知鬼不觉。 慕容云烟从地上爬起来,泪眼朦胧,摇摇欲哭。她早已换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翠儿,你把我推下来,自己却……” 那意思很是明了,关键时刻,翠儿这丫头衷心护主,把自家不会武功的小姐推了出来,救了主子一命,自己却没能出来。 这样一来,慕容云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活下来。 可事实呢? 千倩啧啧摇头,叹道:“呵,真是个可怜的丫鬟呵!”竟成了自己最为衷心的主子的替死鬼。 众人惊呼,四下逃散。场面甚是热闹,刚才还聚集起来气势汹汹的人群,生怕连累到自己,撒腿就跑。 有的小贩连自己带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便匆匆离去。不多时,场面清理得干干净净。 没人了。 千倩朝着慕容云烟笑,非常妩媚,声音中隐藏着不耐,“慕容大小姐,拜您所赐。我今日什么也找不到了!” 慕容云烟好似下定决心,站直身子,定定道:“这位姑娘,做人别太过份。我赔了辆马车和一个丫鬟进去,还不够吗?翠儿从小跟着我,情谊难舍,我今日一定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又是一出主子为奴才申冤的好戏。 花香在屋顶,看得无比爽。美人交战,没有刀枪,明里暗里火光四射,着实精彩。 花香本以为慕容云烟是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聪明伶俐人又好看,可是,她现在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至少慕容云烟让她看着不舒服。 终于知道晔风为啥要给她下药了。明摆着不想见她呗!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花香的肩膀。 花香吓了一跳,回头看,是秦凝儿。 秦凝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眨眨眼睛,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凑近花香,神秘兮兮,低声道:“仔细看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花香着重于看戏,没有问她去哪儿了,点点头,“恩,真好玩儿!” “好玩儿吧!”秦凝儿又是一副得意洋洋加嘚瑟的样儿,“我就知道这俩家伙谁也不肯让着谁!一闹起来肯定没完没了的!” “你咋知道?”花香好奇,偏头看她。 秦凝儿抖了抖袖子,不紧不慢道:“那个穿黄衣服的女的,是百花国的大公主,叫千倩,性子嚣张惯了。那个慕容云烟,是慕容府的大小姐,看着怪乖的,其实也是个不服输的。”讲到这里,秦凝儿笑嘻嘻朝花香道:“我就知道她俩遇上肯定要闹一场。所以……” ------------ 第四十六章 “所以什么?”花香继续问。 秦凝儿摇摇头,“没什么,刚才我就是拿银针刺了慕容云烟的马一下,做了件顺水推舟的好事!” …… 怪不得慕容云烟本来安安稳稳的马会突然发疯……秦凝儿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花香小脸抽搐一下,无语。 秦凝儿接着愤愤道:“上次,我的马儿就是被她给设计受伤了吧,到现在蹄子还伤着,整天没精神。敢在路上撒钉子?也真亏她想的出来!哼,本小姐倒是都查清楚了!这次,我不好好整整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花香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来报仇的!” 秦凝儿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不料又神秘兮兮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花香觉得今天秦凝儿真是奇怪,怎么卖这么多关子? “这个嘛……”秦凝儿直起身子,伸了伸懒腰,凑过来,“你知道不,慕容云烟走这么急,就是为了去长安。” “然后?”去就去呗! “哎呀!”秦凝儿敲了敲花香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起来,“花香,你到底是真笨还是假笨,你真不知道啊?慕容云烟对七皇子什么心思?晔风一走,她也走,这是想干嘛?” “哦——”花香再一次恍然大悟,“她想去找晔风哦!” “这倒不一定……”秦凝儿皱眉,“刚才欧阳落熙飞鸽传书回来,说是,这次回京,皇上好像就要给晔风指婚了!” “……”这和她什么关系…… 秦凝儿瞪了她一眼,挑挑眉头,继续恨铁不成钢下去,“你还不着急吗?晔风是最有望得到皇位的人,也就是以后的皇上。而慕容家的女儿世代入为妃,她不嫁给晔风嫁给谁?” “恩,也对。我也不想让慕容云烟当皇后。”花香郁闷道,这个大小姐怎么看都不顺眼,看着不顺眼自然也就不喜欢,更加不想让她当皇后或者妃嫔。 秦凝儿满意地点点头,以为花香有了对一丝情敌的警惕,总算是开窍了!“就是啊,我也不想。所以我得让她晚点到长安。最好再多出来几个棘手的敌人。” 没错,现在千倩已经成功地成为了慕容云烟的第一个死敌。 花香不得不佩服起来秦凝儿,好厉害!这作风,这手段,真不愧是凝儿姐姐! “唉,这次我也是偷偷跟着欧阳落熙跑到靖国的,估计现在王也察觉了。” 秦凝儿却突然从斗志昂扬转变为消沉,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道:“算啦算啦不想那些烦人的东西了!接着看好戏吧!” ——天上的太阳散发着光晕,由于是阴天,并不是很热。 只见慕容云烟仍然不急不躁,和千倩对峙了一阵子。 今天一清早她得知晔风离开安阳的消息。便急匆匆地想要派人打探消息。哪知父亲大人来跟她说,让她亲自去往京城长安一趟。 朝中好几个重臣透露消息称,朝中好几个皇子都有妾室,而七皇子迟迟未娶,皇上觉得不妥,决定提前几天北上回京,为七皇子细细挑选几位合适的大家闺秀。 皇上对于晔风的事格外重视,已经决定要举办一场宫廷宴会,趁着荷花争艳,七夕佳节,快点把事给办完了。 而这内定的人选,已经出来了。她慕容云烟,就是第一位侧妃,这是她在朝为相的父亲大人极力给她争取来的。是妃,不是妾。 而那正妃的位置,好像是留给一位邻国公主的。 慕容云烟不满意仅仅只是侧妃的结果,所以她受父亲之命,要提早赶到长安,劝说那位牵红线的皇后,更改决定。 PS:没错,我这几天尽力稳定住更新。在考试之前多多补偿大家~T_T体育考试倒是考完了,800米考完之后,我成功地病倒了……嘤嘤嘤~我就素个可怜的作者……大家快推荐收藏评论~一个都不准少~那谁,别四处看,没错,就是说你呢,推荐去~ ------------ 第四十七章 龙灵突然仰头,向屋顶嘶鸣一声,神情掩饰不住的兴奋。 那,也正是花香和秦凝儿的藏身之处。 千倩目光扫向这边,如释重负,继而回头给慕容云烟扔下一句话:“慕大小姐,我没功夫跟你闹了!”语毕,她足尖轻点,向屋顶飞来,直指花香。 花香戳戳秦凝儿,“我们怎么办?好像被发现了唉!” 秦凝儿白了她一眼,“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事,被发现就被发现呗!本小姐还打不过她不成?” 未等花香回话,千倩不明意味的笑声响起,“是啊!这位小姐倒是磊落。” 秦凝儿站起来,挑眉,“你该不会就是那位将要嫁给晔风做正妃的公主吧?” 千倩一愣,皎好的面容透出一丝诧异,“你是谁?”如果她没有猜错,七皇子晔风的婚事,属于皇室内部的决定,不可能泄露到民间里来。 她被女皇派来找一个人,可是女皇却也并没有跟她提起成亲的事。她只知道靖国皇帝要给七皇子赐婚了,但那个皇子妃,一定不是她。毕竟两国交战,她嫁过来没好处,而女王也一定不会应允。 “你猜?”秦凝儿眨眨眼睛,故意拖延时间。 天底下,第一时间知晓皇帝决策的人,并不多,而敢直呼七皇子大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千倩思虑片刻,觉得眼前女子不拘小节,倒是和传闻中西宣国的圣女如出一辙。又仔细想了想,方才更加确定。 “西宣国圣女,秦凝儿?”千倩虽是疑问的话语,语气确是肯定的。她自幼学习四国皇室的成员,身份,习性。熟知每个人的性子。 这次倒是换秦凝儿诧异,“你这么厉害哦!” 听这二人跟猜谜语似的对话,慕容云烟瞥了一眼花香,没说什么。心里明了,这黄衣女子应该就是百花国公主了……是不是就是那位正妃? 本来是想和这位雷厉风行的公主和好,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没必要了。 花香一直在注意慕容云烟脸上的表情,看到她一直云淡风轻的神色,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这人好像根本就没有脾气唉,上一秒的怒气估计也是假的吧? 花香又拽拽秦凝儿的袖子,“凝儿姐姐,你看慕容云烟一个人在那儿站着干嘛呢?” 秦凝儿往底下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慕容云烟投过来的目光,视线交接处,激起一道看不见的火花。 慕容云烟猜到,今日之事,有这位圣女煽风点火了。 秦凝儿在心里面朝她吐了吐舌头,各种不服来战,暗道你不就是个被晔风美*惑的花痴女嘛,装什么纯洁高冷。我告诉你,晔风是花香的!谁也抢不走!要是你真的追他追到长安,那个时候整你的不仅是我了,晔风那个黑心货估计也会想出什么变态的法儿整你,你受得了吗?所以喽,本小姐这是为你好。 花香看着秦凝儿满脸得瑟,小脸又是抽搐……这人……又在想啥…… 下一秒,慕容云烟一声不吭地转身回去了。 千倩的注意力转移到花香身上。 西宣国的圣女,不是她要找的,可以排除。那么,依龙灵的反应来看,她要找的就是这个女孩儿了。 千倩不动声色地微笑,伏下身子,问,“你叫什么啊?” 秦凝儿警惕起来。 依这位高傲的大公主的性子,怎么可能亲自问一个身份低微的人这种问题。 百花国元德十二年,百花国大公主千倩出宫游玩,路遇乞丐近身乞讨,心生厌恶,活活使人将其打死。 百花国元德十六年,百花国大公主千倩下令,任何平民都不得冲撞于她的马车,否则格杀勿论。 今日慕容云烟的运气算好的了,千倩没有把百花国的法令搬到靖国来。要不然,死的就是慕容云烟。 不过千倩很记仇,以后,慕容云烟没有好果子吃! 花香不知为何有些畏惧,往后退了退,“我……叫花香。” 秦凝儿皱眉,感觉不妙,匆匆拉起花香的胳膊,“我们该回家了!”说罢,便拉着花香飞了起来,转眼间无踪影。 “呵,轻功很好啊!”千倩扫了天边一眼,放弃追上去,跳下地来。 她看到正一步一步往家走的慕容云烟,高声道:“你给本公主站住!” 慕容云烟不理她。 原来她就是那位来和亲的公主。 慕容云烟有些受不了,那么以后岂不是每天都要看人颜色? 她并不仅仅只满足于侧妃的位置。她还想要更多。 可是…… 慕容云烟停下来,她又重新思考了一遍。反正晔风那般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连她也看不上,甚至还对她用泻药,那么这位公主嫁过来,也不一定能够让他看上眼。 既然如此,事情还都未发生,她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她此行不就是去找皇后要正妃这个位子的吗? 慕容云烟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小气。她转过身,换上歉意的表情,“公主,云烟不知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降罪。” 千倩挑眉,方才都已经冲撞了她,现在道歉都用吗? 若不是今日不想那么引人注目,侍卫不在身边,她早就一剑砍过来了!虽然知道慕容云烟也会武功,但是那又如何,能抵抗的了她一击再说。 千倩冷声道:“别在这儿假惺惺的道歉,本公主不会跟你和好!我只是要告诉你,以后,我们的每次见面,我都不会让你好过。这次念在你是慕容家小姐的份上,我暂且放过你一次。” 说完,自己飞身骑上龙灵,扬长而去。 慕容云烟苦笑。 凭什么这种人可以当正妃? PS:(= =b)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就凭你被秦凝儿的话给误导了……云烟美眉,人家千倩真的不是来嫁人的啊喂!人家是来找人的…… 再喊一喊……推荐推荐…… ------------ 第四十八章 慕容云烟紧咬下唇,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事,一个公主而已,能将她如何?此事须回府,与父亲细细商谈。皇后之位,一定、也只能是她。 ————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 竹离默默带路,心里越发郁闷,一路上,主子一言不发。这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感觉车里那人心情不是很好…… 也对,这次回京不就是为了对付那些花里胡哨的相亲嘛?主子向来喜静,心情怎可能好了去? 青葱翠竹环绕,一座城赫然而立。城门大开,陆续有人进出。城门上,两个牌匾,上刻繁体“永州”二字。 “主……子……我们到永州了……要不要,先在此休息一下?”竹离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主子一不高兴,那么千万不要烦他。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多说说话。 “好。”晔风道。 竹离胆战心惊地顺从命令,松了缰绳,放慢速度。准备进城就找个酒楼落脚。 哪知马车刚一停下,前方就有一骑飞奔而来,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圣旨。 竹离蹙眉,选妃消息才刚得到,这圣旨就放下来了?皇帝动作也太快了吧!等主子到长安再颁圣旨不行吗? 那传送圣旨的人从马上跳下来,看见马车外的随从满脸不悦地盯着自己,冷冰冰的,当下也就不敢让晔风出面下跪接旨了。毕竟是莫测的七皇子,谁敢惹?下跪接旨也不过是个形式,这天高皇帝远的,跪不跪自然是没什么区别的。 他手指打结地递交过去圣旨,将就着,言简意赅:“圣上已经知道殿下去往安阳,特命属下将殿下召回,回京……成亲!” 竹离接过圣旨的那一秒,车内的寒气已经隐约显现了,冷风扑面而来。 他不禁抖了抖,心想,这七皇子可真是个怪人,平日里冷冷清清,也不见接近过哪家小姐。他不急,皇上可着急了! “你回去吧。”车内的声音,温润中,寒气彻骨。 那人松口气——终于解脱了! 竹离拿着那卷圣旨,看也不带看一眼,塞在了袋子里。 连圣旨都下了,看来整个长安都知道了啊…… 竹离默默地想着,那些个贵族小姐们听到选妃的消息,双目该是多么亮晶晶。恨不得直接倒贴钱嫁进皇子府…… 跟在马车后,严温一边注意四周状况,一边想看看马车内晔风是什么表情。 其实,晔风脸上面无表情。平日里的淡定微笑还在,只是深邃漆黑的眸子更黑了,仿佛变成了一个漩涡,要直勾勾地将人给吸进去。 逼婚? 晔风修长的手指缓缓敲击着茶桌,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璨若星辰的眸子,逐渐深沉。 熏香袅袅,茶香悠悠。 竹离直觉好像又有人要倒霉了…… 马车继续驶进城内。这里不似安阳城的热闹,极为萧条冷寂。房屋华美,天气温和,大街上的人却很稀少。 竹离首先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勒住缰绳,使用密音向晔风传话,“主子,永州有点怪。” 密音也是一种武功,这种密术极为隐蔽,料是自恃武功高强的严温,也觉察不出分毫,更别说听见了。 “恩。”晔风回应了他,心中未有丝毫波澜,静寂如水。 “主子,我们还是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晔风缓缓开口,“前方一百五十米处,埋伏着一百八十三名杀手,随时取我性命;左右埋伏的人更多,四队人马,”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含笑道:“你倒是有把握能走得了?” ……主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以前再多的人不都被你呼啦呼啦袖子解决了吗…… “主子——”竹离压下内心想法,他就知道主子去安阳城没啥好事儿,勾引了一个小丫头,性情就貌似大变,更为腹黑。他咳咳嗓子,有些不自然,“不过是一群江湖匪盗罢了——”想要主子死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哦——”晔风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那上面被花香咬过,本来有两个虎牙印,此刻已经没有痕迹了。 他决定继续迟钝,“那你就去解决掉他们吧。” 竹离应声飞身而起,脚步骤然轻若无声。一个人对付几百个人,虽说人数有些悬殊,但是他们的实力不成正比,再说,如果他不去,难不成要主子亲自出马?他竹离的武功,也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严温见状知道情况不妙,也跟上去。他是皇上派来监视七殿下的不假,但是皇上并未指明要了他的性命。在皇上未下达命令之前,他必须负责保护每个皇子的安全。 晔风也下了马车,闲庭信步般,晃入临街的一座酒楼,转眼不见了踪影。 街角拐角处,一群黑衣人整装待发。这高高在上的七皇子,貌似冤家不少,这么多人抢着来杀他! 这些人蒙着面。其中一个小跟班,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咕噜咕噜转动着,不知又在想什么歪主意。他凑近小头目的耳朵,“大哥,我看这七皇子有些不对劲!” 小头目眯起眼睛,不对劲又如何?他们之间每个人的武功都不是盖的。上次受雇主嘱托,绝不可轻视这个人物。但是他当时自傲过头,目中无人。以至于几乎全军覆没! 当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堆的蓝衣人,实力竟然同样如此强悍!他竟不知这些人来自何方! 身为天下闻名的千阁的人,是很不甘心。不过败给晔风,也不是什么耻辱。因为他现在已经领悟到晔风是多么难对付了。先不说救兵多,仅仅是他自身的武功,就令他感到窒息。只不过晔风平日里刻意隐藏过罢了。 小跟班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老大,七皇子进去的那家酒楼已经被我们提前清理了,里面也埋伏着人,肯定能杀他个措不及防。我们要不要先把马车周围那几个侍卫干掉?” “干得好。”头目目光有些凶狠,“不用那么着急动手,敌方现在动态未明,万一失手,后面的事就不好办了。”说罢,他转过头,发现竹离正在朝这里走来,心下一惊,连个侍卫靠近他都没有发觉! “我记得,永州这个地方,有个好东西。”头目沉思了一会儿。 “是。这里以酒闻名。有种名酒,叫做梅花香。”跟班连忙回答。 PS:大家听我说哈,此头目不是那种恶毒的奸诈小人……你猜猜他要拿酒干甚??恩哼~就不告诉你~快快推荐推荐啦~你们只看不推荐不收藏,对得起我吗?啊? ------------ 第四十九章 跟班接着道:“那酒极为香醇,我和几个弟兄们抢了几大缸回来。” 头目扫了他一眼,“付钱了没有?” “付了付了!”跟班连连点头,继而嘿嘿一笑,“不过那些人估计是没有福气拿我们的钱了。” “付了就好,别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头目声音冰凉,“要是敢给千阁丢脸,你就等着阁主发火吧!” “是是是……” 他们虽然杀人,却只是因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如果杀了人还贪心地掠取他人物品,那么就是千阁对不起这些死者。 千阁亦正亦邪,也不归某一个国家管束。 ——转眼间,竹离已经闪身来到他们面前。 “出手!”头目低声道。刹那间,众多人一齐飞身而起,纷纷摆好行阵。 而他,则悄声无息地拐入酒楼。外面刀声剑影,里面却安静如斯。脆悦的刀剑声和刀刃刺进肉体的闷声,听得一清二楚。 “七殿下好有闲情逸志,没发现这酒楼中没有老板吗?”他提着酒坛进去,一眼便看见晔风静坐于一张桌子旁。 晔风并未显现出任何惊奇的神情,淡淡看了他一眼,温声道:“没有。” 头目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继续向前走,摘掉面巾,面巾下面是一张两鬓微白、很普通的脸。 他想要和晔风同坐。不料一股力道扑面而来,硬生生迫使他后退几步。 晔风拂袖,面上却是没有半点歉意。准确地说,自从到了永州,他就一直冷若冰霜。 “抱歉。我有规矩。任何人不得入我三尺以内。”声音温和,语气委婉,给人的感觉却是毋庸置疑。 头目皱眉。看来以自己的实力,完不成此次任务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退回雇佣金的打算。 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在这位传闻中谦谦君子淡若清水的七皇子面前,他彻骨地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感觉,就像他是一片枯朽的败叶,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捏碎——只要那人愿意。 真是可笑!一个还未成人的年轻人而已。他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竟然会畏惧一个孩子! 罢了罢了,三尺就三尺。头目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不多不少正好三尺距离。他将拿的那坛酒放在桌子上,倒上一杯,递给晔风,挑眉看他,“殿下要不要来一口?” “君子之交淡如水。”晔风缓缓开口,伸出手,倒下一杯茶,递给头目,“阁下要不要尝一尝此茶?” 头目冷哼一声,“我还怕你下毒不成?”说罢,他抢过茶杯,一饮而尽。 “殿下,该你了。”他将杯口朝下,晃了晃,表明自己喝完了。 晔风含笑,拿起酒杯,缓缓送到嘴边,饮了一口便放下。 头目又皱眉,“哼,殿下这是把我想想成卑鄙小人了吗?怕我下毒?” 晔风面色微白,没有回答他。 此时外面的杀声渐停,竹离和严温在解决掉那些人之后,匆匆赶进来,看到晔风和头目对坐,不由一愣。 尤其是竹离,在看到桌子上那杯还未饮完的梅花香之后,更是惊讶。 主子怎么会愿意碰这么浊的酒?还……喝了一口?怪不得脸色看起来有些白,估计是忍受不了这酒的味道了吧? 严温想靠近,扶晔风起来,却又想起来殿下不得靠近三尺以内的规矩,犹豫起来。 竹离走近桌子,将酒杯端走。 “哼,看来还真是怕我下毒。云端高阳的七殿下,竟被吓的连就也不敢喝了!”头目哈哈一笑,抢过酒杯,“那我就不为难你了!不喝也罢!” “你!”竹离心中气愤,面上不动声色道,“——我家主子自小不喝这等酒。” 是。梅花香是永州名酒,可惜伤身,而且主子最受不了这个味道。他是看着主子长大的,太子殿下也知道这件事。有一年宴会上主子忍不住尝过这种酒,结果喝了之后当场离席,将喝下的酒尽数吐了出来。 酒以清为贵,主子向来不会碰那些浑浊的酒液。看都不会看一眼。 如今主子定力倒是增进不少,喝了酒没吐出来…… 竹离横出剑,架在头目的脖子上,“说,你找我家主子,有什么目的?” 头目毫不恐惧,“我只是来谈一笔交易。”他将宝剑弹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想七殿下应该很想知道,是谁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追杀他吧?” “不想。”晔风淡淡回答,垂下眼眸,丝毫提不起兴趣。 头目心中暗骂这小子如此难说话,“呵呵,七殿下,我可不信你说的话。你一定很想知道!” “哦?不信?”晔风抬眼扫了他一眼。他不想知道,那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还在自作聪明。妄想和他谈交易? 轻轻的眼神,却在无形中给了那头目 极强的威压,震慑得他喘不过气来。 头目故作镇定,他竖起耳朵细细听外面的动静,却惊奇地发现他那几百个手下,都没了声响,寂寥得可怕。 他不禁拍桌而起,恶狠狠地盯着严温和竹离:“你俩,把我们千阁的弟兄们怎么样了!” 严温往后退一步,摇头,这件事真的和他没关系——他根本插不上手,都是竹离干的。 头目见状,将目标锁定竹离,他一把揪住竹离的领子,“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日我必定要你好看!” “他日你若要他好看,我现在就灭你千阁满门。” 晔风闭上眼睛,甩下一句话,掷地有声。 头目第二次被那股强大的力道弹开,震得骨头都麻了。 晔风面色温和,“松手。竹离没有杀人。” 电光石火间,头目便理清楚了一切。他还算明白事理,放下手,不似之前的愤怒和嚣张,语气平静,“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和我的弟兄们?” 严温觉得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明明是他们不放过七殿下,非要往死里追杀殿下,怎么反倒成殿下不放过他们了? “你方才不是要谈交易吗?”晔风轻笑。 “是……唔……”头目说着话,又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中,有一只又一只的虫子在不停地爬走咬他,奇痛无比,甚至于要痛昏过去。 他不甘地抬头,“这是怎么回事?!” 晔风看也不看他一眼,悠悠地饮茶,“北清府的蝃蜊蛊而已,不必惊慌。” 头目咬牙坚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茶里下毒了!” “没有。”晔风摇头,无辜地眨着眼睛,“是你的梅花香有毒。”恩,他只是在喝那口酒的时候,太不小心,把含笑半步癫给掉进去了。 竹离满脸同情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头目。唉,活了一把年纪,可别就这么挂了啊!要说,今天主子就是心情不好,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上来,能怨谁?活该被主子整…… PS:-_- -.-)zZ 不要问我“蝃蜊”是啥,我也不知道。 ------------ 第五十章 谁人不知,北清王府唯一的后人北清刺擅长毒术。由他出手的毒,几乎都是天下无解。 想到酒楼内还有自己的人埋伏着,头目默默给自己壮胆。 只是最后迫于那蝃蜊盅的毒性,他知晓了此次任务的艰巨程度,心一横,强压下身体上的不适,咬牙切齿道:“殿下,我手里有几百条永州百姓的性命,如若可以,我想跟您做个交易。” 晔风继续无辜地看着他,“你这可是说笑了。本皇子坦坦荡荡两袖清风,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阁下大动干戈交换的。” “呵呵……哪里没有……”头目说这话的时候,心虚得厉害,“殿下,我只有一个请求。只要你放我的弟兄们一马,我便立刻退了雇佣金,不再接受这个任务,从此您再也无需忧虑千阁的追杀。” 竹离想起上一次遭刺杀的时候,抓住的那个黑衣人,最后宁死也不肯供出自己的组织和头目,也许就是因为他知道,必须舍弃自我,才能保全所有人。 而今日,这位头目显然也打算,舍弃自己在千阁的一切,来换取弟兄们的生命。 真是出奇地一致…… “那个人给了你们千阁多少钱来追杀我?”晔风不急不缓地问。 “……一万两黄金……”头目小心翼翼地说出实话,生怕晔风一怒踢了他。 竹离大骇,这千阁真是没出息到了什么地步,要钱不要命了?一万两黄金就要来灭掉主子。他家主子的命这么不值钱? 外面那些人也没有那么难对付。他们虽然个个武功高超,他寡不敌众,但别忘了,主子背后,有整个北清王府的兵力。 北清公子虽说不在身边,但是还是将一大部分人派来,尾随马车,一路保护主子。 这些事,北清公子做的滴水不漏。他也是刚才看到一群蓝衣人忽然凭空出现援助他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殿下莫生气。千阁……也是有苦衷的……”要不是阁主太任性非要收人家的钱接下这活儿,他们怎么着也不会为了这点儿钱来折腾,还白白丧失几个弟兄。 七皇子虽然不近人情,但是绝对不是嗜血狠心之人。这一点,头目掌控得很清楚。今日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家弟兄们赎出来,即使付出背叛雇主的代价。 他一直压抑着噬骨的痛痒,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形,“还有一事……望殿下、给我这毒的解药……” 晔风扔给他一个白色的药丸,又对竹离道:“让他们走。” 竹离迈前一步,隐约激动起来:“主子,你怎么能放了他们。”这些人可是想要主子的命,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 晔风淡然瞥了他一眼,“竹离,几天没有管教你,你怕是忘了自己的职责了吧。” 竹离噤声,低下头,一言不发。贴身侍卫的职责,便是不论主子下达什么命令,都必须无条件遵从。 他才不要回到皇子府受管教……那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勤奋修炼,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出来,得以跟在主子身边。如今要是回去,他多年的精力岂不是要白费…… 他低着头,回到以往面无表情的样子,“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头目接下药丸一口吞下,感觉好很多,舒了一口气,这次着了对方的道实在是大意。他深吸一口气,怎么也不敢在晔风面前嚣张,“多谢殿下高抬贵手。” 说罢,便大步流星走出门,心中更为关心他的那些弟兄们的死活。 严温这才敢稍微靠近一些,“殿下,您真的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当然没有……”晔风轻笑,那笑令人心中又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只见他的手指向那一坛梅花香,寥寥数语:“把这个,带走。” “是。”严温走过去把酒坛子抱起来,疑惑着殿下怎么会看上一坛酒,梅花香虽著名,但是却听闻殿下不喜欢,所以一时也搞不清楚缘由。 怀中的酒香醇而浓烈,烈中带柔,柔中又带着一股清冽的寒梅花香,飘到很远。 果真不愧是名酒。 头目带着那些七零八散的手下,一一放了被囚禁的百姓。而北清词派来的蓝衣卫,自觉隐下身形,重新回归暗处。 这些人都是在暗中出手援助的,行事自会更加小心。所以严温并未看到这些蓝衣人。 晔风起身出门而去。他也只好抱紧坛子,紧跟上去。“殿下,我们还要不要在永州落脚?” 晔风摇头道:“还是不给百姓添堵了,我们走吧!最好能提前赶到长安。”再提前想想,怎么对付那些接踵而至的小姐们…… 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 途中,竹离使用密音:“主子,刚才守在安阳那里的人传来消息了……” “恩。”晔风应了一声。 “圣女殿下自作主张教了花小姐轻功……”竹离有些无语,主子竟然连这点小事也要派人看着。 “然后?” “然后,圣女殿下和花小姐去了街上……”竹离额头上有冷汗冒出。因为他感觉主子似乎并不想教花小姐武功,更不想让她去街上毫无安全保障地玩儿。圣女虽然看似怕殿下,但她实际上有时候做事根本不会考虑到殿下有没有允许,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 “所以?”晔风接着问。 “百花国大公主千倩和慕容云烟在街上起了争执,后来动了手,花小姐和圣女就看了一场戏……然后和那个公主说了几句话,就没了。” 晔风垂下眼帘,感慨:“花香真是长出息了啊!” “是啊,”竹离面上也包涵着赞扬之色,“主子,消息中还说,花小姐第一次学轻功,就成功地飞了好远。这等天资,实属少见。” “哪里是天资……”晔风摇头,“她可笨了,我当初罚她的一千遍字都不肯好好写,整日不思进取,顽固不化,目无尊长,除了吃还是吃……” 竹离脸黑了黑,不禁道:“主子,其实花小姐也没那么不好……” 晔风浅浅一笑,“竹离,你跟了我几日了?怎么倒替别人说起话来了?” 竹离立即闭嘴。 晔风继续感慨他自己的,微微一笑,“秦凝儿不听话,那是太子殿下没有管教好。花香不听话,是我没有管教好呵。” 此刻,欧阳落熙快马加鞭,提前赶到了长安。晔风太腹黑,要是和他同行,不知道又要受什么欺负了。所以他很英明地决定自己骑快马来长安。 繁华的城门人来人往,天气还不是很凉,他却大大地打了一声喷嚏。 欧阳落熙摸摸鼻子,不悦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谁说本太子的坏话了?” PS:我现在发了疯地想把花香搞到长安去咋办……-_-# ------------ 第五十一章 “真是奇怪……”欧阳落熙下了马,不疑有它,走过闹市。 而正拉着花香狂奔的秦凝儿也觉得后背发凉,心中不禁毛骨悚然。 “怎么了?”花香偏过脑袋问。 “没咋,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而已……”秦凝儿摇摇头,想起什么来,“花香,我教你轻功,没经过晔风允许,你以后见了他可得悠着点儿。” 花香撇撇嘴,“他怎么那么恐怖?你们一个个怕他怕的跟见鬼似的!” 秦凝儿长叹一声,“倒不是我们怕他,而是他让太我们觉得得罪不起了……” 花香嘴角抽了抽,这不还是害怕吗…… 她继续撇嘴:“我学武功,他管不着啦!凝儿姐姐你不用怕,要是他敢把你怎么样,我饶不了他的!” 秦凝儿倒是真想看看最后是谁饶不了谁…… 出于对盟友的关心,她还是拍拍花香的肩膀,鼓动道:“恩,没错,就应该为朋友两肋插刀!到时候如果要看他好戏的话花香你可别忘了叫上我和欧阳落熙啊!我们帮你把他的丑事传遍天下,叫他抬不起头做人!” 花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秦凝儿开始思虑起来,话说她也好想好想去长安。而且,晔风那个啥相亲大宴,貌似挺好玩儿的。到时候她再掺和掺和,顺便看看未来七皇子妃长得啥样,岂不比在这安阳城好多了嘛? 她本来从西宣皇宫偷偷跑出来,也没想过来安阳,要不是欧阳落熙得知晔风在此,非要来看一眼,她也不用跟着来这里了。 可是现在,欧阳落熙和晔风逍遥地走了!撇下她一个人走了! 秦凝儿心中又恼又气,她不在身边,谁知道欧阳落熙会不会再去拈花惹草找太子妃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扔下了! 安安分分从来不是她的性格,她一拍手,拉起花香,不平道:“凭什么他们可以去皇宫玩儿好吃好,我就要在这里闲得发慌?我决定了,我也要去长安!”说罢,她又想起了晔风交待给自己的任务,不由得看着花香叹气,“花香,你跟着我一起去!带上你,本小姐照样能保护你。” 花香疑惑地眨眨眼睛,“我为什么要去啊?” “因为那个混蛋晔风走之前把你扔给我让我保护你自己却无耻地溜了啊!”秦凝儿气呼呼地丢下一长串的话不带喘气,又想起来一件事,“哦,对了,他让我给了你一瓶药,还让怜儿多做鱼,这你知道吧?” “哦!”花香也想起了这件事,“知道!” 秦凝儿匆匆道:“你身体不好,那药你赶紧吞几个,然后我们找辆马车。反正晔风在路上,他不知道我们也去了。到了长安我们就躲起来,他怎么着都不会发现的。” “那怜儿要不要也跟着去?”花香觉得自己去的话,不让怜儿去,有些不厚道。 “好吧好吧!”秦凝儿随口答应,多个人照顾也不是坏事,只要别拖她后腿就行啦。 “哦哦!那我们回去跟她说吧!”花香连连点头。 PS:今日有事有事有事……重要的事说三遍……这章还是我在公交车上码的……过渡章节……不必在意……亲们明天见…… ------------ 第五十二章 秦凝儿估计是坏事儿没少干,风风火火地将怜儿找来了,同时不忘冷冷警告她:“本小姐告诉你,这事谁也不准说,要不然本小姐就把你从马车上扔下去!”一个小丫头片子,唬一唬就搞定。 “是……”怜儿被吓的身子一震,当即就不敢反驳了,“可是……小姐她为什么也要去……” “这你不要管,她必须得跟着我。”秦凝儿淡淡道,“你也别再可是可是的了,你要再敢可是一句,本小姐照样把你扔了。” 看着秦凝儿威胁恐吓怜儿,花香忍不住想笑。对,对付怜儿的唠叨就得用这招,最管用。以前怜儿每次唠叨起来晔风多好的时候她不也说要把她卖了嘛。 刚想着偷偷出府,却不想府门大开,一个宫人手持圣旨进来,身旁有一个嗓音尖细的人,高傲地仰着下巴,“花府的人都出来接旨——” 忙碌的下人们听闻这个声音更是惊讶,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赶过来,整整齐齐排成几排,弯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 那尖嗓门的公公抬眼扫了一眼地上的人,“你们府上的大小姐花香,哪个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不是小姐的贴身仆人,自然是不知道小姐在哪里的,只好纷纷道:“小姐她不在这里。” “恩?”那拿圣旨的公公听见这回答似是有些不悦,不过没敢表现出来,“这圣旨是皇上专门颁给花小姐的,你们都别在这儿愣着,都快去找找,让她赶紧过来接旨啊!” 其中一个绿衣裳的丫鬟畏畏地摇头:“奴婢不知道小姐在哪里……不过我们都看见小姐和圣女在一块儿了。奴婢这就去找。” 众下人这才回过神儿来,分开找人去了。 安阳这个小地方,很少有人知道。而小姐又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如今皇上下圣旨过来,不知道是好事好事坏事……下人们叹气,忧心忡忡。好事自然不必多提,万一是坏事,花府整个儿都得遭殃。 管家身子靠近颁圣旨的公公,面容带着一丝丝讨好,悄声道:“公公可知,皇上下旨是想找我们小姐干嘛?”说着,双手奉上几钿碎银子,脸上笑容更大,“公公长途跋涉,想必累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公公扫视了他手上的银子,目光未变化,待在皇帝身边久了,看的好东西自然多,他还不至于为了一点银子激动。 但是他还是不好拂了管家的面子,收下,露出一个笑容,“贵府小姐真是皇恩浩荡啊!皇上最近急着召七皇子回京,依杂家看,想必是为了七皇子的婚事。” “公公此话怎讲?”管家听了这前言,心中放宽心,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 “哎哟!你还不明白?皇上今日北上回京,突然遇刺,危难关头,正是花夫妇出手相助。”公公继续道,“皇上感激,特将花老爷个花夫人请到长安封官加爵,这花小姐嘛,以后的前途,有皇上照拂着,自然不会差……”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有什么事也总是最先知道。这是今天刚发生的事,宫中还没放出消息来。 ------------ 第五十三章 管家细细思忖着。如此甚好。天大的好事莅临花府,可不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嘛。花老爷和夫人心善,如今总算是得了回报,连带着花小姐也沾了福气。 不过听公公的意思,似是想让大小姐嫁给七殿下?亦或者这是皇上的本意?不过就因着救人一事而搭上一个皇子的婚事,会不会太勉强?他瞧着他们大小姐也不是多么开窍,嘴上心上根本都和殿下对着干,不情不愿地嫁过去,不知道后果怎样,可怜了七皇子那么好的一个夫婿了。 那公公见管家表情忽明忽暗,有些讶异,还是耐着提点了几句:“你可别乱揣测圣意,咋家跟了皇上大半辈子了,都搞不明白皇上的一举一动。”说到这里,他又凑过来,悄声道:“皇上这个人最爱猜忌,任是谁都不肯十分信的。咋家前些天听见了,柔妃娘娘求着皇上把那邻国公主许给七皇子呢……” 管家听到这儿,脸上笑容凝固,看来,皇上召小姐进京并不是为了七皇子的婚事,也许仅仅是因为老爷和夫人在京城而已。又或者,也不是为这个,而是另有企图……管家觉得,如果将事情和公公的一番话结合起来的话,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七皇子不过是在花府住了一段时间,与小姐走得比较近,刚一回京,圣旨就来了。谁是巧合,打死他也不信。 管家是花恬当年亲自挑选出来的,他在这个岗位待了二十多年,做事想的细。他当机立断,换上平日里严肃的神情,又从袖口里掏出更多的一袋银子,沉甸甸的,递给这位宫人,“圣上的旨意小的自是不敢揣测,不过小的身为小姐的管家,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小姐要是在京城以上什么麻烦,或者得罪了什么人,还请公公多照拂着……” 公公接过银子,不着痕迹地将银子收藏好,眉开眼笑地应下了。管家不说,他也会做好这件事的。早在来的途中,七皇子就已经安排好了,出的价钱也起码是这袋银子的十倍不止。 重点不是银子,而是七皇子的势力。七皇子是谁?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七皇子交待的事,哪有不办的道理? ——远远的,花香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秦凝儿拽了拽她的袖子,漫不经心道:“哎,花香,有人叫你。待会儿你看看干嘛的。” “恩!”花香应道,决定不再待在房间里,出了房门。只见几个丫鬟一齐匆匆走开,目光四处搜寻,喊着小姐。 “我在这儿!”花香朝她们喊了一声,吐了吐舌头,“你们叫我干什么?” 那几个人见了她,丝毫不敢放松,连忙朝这里跑来,“小姐,宫里来人了,快去接旨吧!” 花香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们:“什么圣旨?” 丫鬟们摇头,“奴婢不知,小姐快点去吧!去晚了公公可能就要生气了!” “我知道了,你们别催我。”花香皱眉,好在此时轻功派上了用场,她足尖轻点,身体便漂浮起来。经过一番调息,她的真气已经很稳定了。花香满意地对自己点点头,嘻嘻一笑,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留下几个丫鬟瞠目结舌。“小姐什么时候学的武功?”“不知道哎!”“真的好厉害!”“恩,眨眼间人就没了!” 高处看得远。花香本来懊恼自己太急了,都没问清楚去哪里领圣旨,后来四处看了看,发现一群人守在大门口,便向着那里飞了过去。秦凝儿也好奇地跟了上来。 ------------ 第五十四章 公公拿着圣旨,怀里揣着一袋银子,朝着花香态度恭敬, “您可是花府大小姐?” “是我。”花香落在地上, “你找我干嘛?”PS:表示今天在外面,无法更新……==b亲们要打我骂我吐槽我尽管来……T_T ------------ 第五十五章 那公公轻咳一声,展开圣旨,道:“花府大小姐花香接旨——” 花香撇撇嘴,觉得这人是在太过麻烦,一点也不有趣。旁人推了推她,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 要是让她知道,晔风接旨的时候连马车都懒得下,估计要气的吐血。 “奉天承运,皇帝诏约: 朕北上回京,路遇匪盗,危难之刻,商户花恬舍命护驾有功,朕念其蔼,大义可嘉, 特赦其商阶,晋为贵族,从此世代可入朝为官。” 众人听得不明所以,只知道老爷身份提升了一个档次,从此不再是平民。如此是好事!靖国向来重农轻商,商人的身份最为不齿,若非老爷家财万贯,平日积德行善,有一定威信,怕是也要被官人欺负的。 哪知还有下文: “朕听闻花氏积善醇朴,德惠广济,赫赫功劳,且曾高中状元,如此人才,实在难得,特晋平民花恬为二品官员太子太师,在朝任职。念及父女情深,特召其女花香即刻赶至长安,阖家团聚。钦此——” 文邹邹的话语,花香反正是听不懂,大概就是爹爹当官,她也要跟着去长安了吧?这样子的话,她和凝儿姐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了? 不知如何回礼,花香还没发话,周围一帮下人们早已对皇上感激涕零,呼啦啦跪下一大片,一齐道:“谢主隆恩——” 花香看着周围井然有序的一番景象,心中无奈,只好也跟着跪下,嘴里念念有词,不过看她那表情,好像不是什么感谢的话。 秦凝儿站在一边倒是听清了,花香说的明明就是:“谢什么,你这个皇帝生的儿子那么黑心,估计自己人品也好不到哪儿去,别想着这样子就能收买人心……” 她嘴角抽搐,心中思虑着,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教导教导花香什么是礼仪,敢对着皇帝这样说话,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好在那宫人没有注意,上前将明晃晃的布帛交由给她,面上笑容不减,“小姐请。陛下说了,即刻回京……” 秦凝儿抬头望天,心中暗道这皇帝老头儿耍的什么心眼儿,圣旨来的这么是时候。 不过,大快人心的是,这下看晔风还要怎么得瑟。等到她跟着花香回京了,最好别再叫她看见他又欺负谁了,要不然她一定要戳穿他的伪君子形象—— 大门外,已经有宫中派来的马车候着了。总管安排了两个丫头,陪同花香一路,一会儿功夫就从安阳城出了城门。马车是宫里的人安排的,车帷挂着用五彩琉璃珠串成的绣带,大红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精致富丽的牡丹花,整个车内装饰精致、华丽,外面看起来却只是代步的青帷小油车,朴实无华,看不出丝毫奢侈的端倪。 花香好奇地扫视车内四周,又掀开帘子朝下面道:“怜儿你也上来吧!” 怜儿往外边躲了躲,“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就是奴婢,怎么能和小姐共乘一车呢!” “没事,你快点上来。你不跟着我,我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 跟在车厢旁边的宫人偏头看了花香一眼,客气提醒道:“大小姐,这是宫里的马车,平常人是不准乘坐的。否则就是失了礼仪。” 花香哼了一声,一把拽过帘子不再理他。 真是无聊哦…… 秦凝儿的马伤还是没有养好,这次用的是花府里面的马,黑黝黝的皮毛,在太阳的照耀下发着油亮亮的光泽。 听见花香喊无聊,她朝马车喊:“花香妹妹,要不然你来骑马玩玩儿?” 花香看了看那么高的马背,瞬间又想起来上次那些刺客,心里头渗得慌。就算会了轻功能跑路,还是有些后怕。她连忙摇头:“算了算了!万一这次又冒出来什么个刺客,我小命就没了!生命最重要,”说到这里,她躺在马车里的软垫上,突然觉得软绵绵的,挺舒服,接着道:“我还是睡觉吧!要是到了京城你们就叫醒我!” ------------ 第五十六章 不理会马车外的动静,花香睡着了。途中也醒了几次,怜儿适时地送上梨花糕点和一杯淡茶,很是舒坦。 睡饱了,吃饱了,闲的没事儿干。 花香拿起桌子上卷好的圣旨,想看一看圣旨长什么样。 倒也无奇,不过是一张金丝织成的布帛,用了上好的墨汁在上面写字。花香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却只认得上面的“花香”二字,不由后悔,当初就应该多跟晔风学两个字的。 不过一想到那一千遍的变态惩罚……花香心中一阵恶寒,连忙打消这个念头。想坑她?再等一百年吧! 花香记的那公公说,爹爹被封为“太子太师”,这太师又是什么玩意儿? 她掀起车帘子,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宫女叫过来,“哎,我问你,太子太师是什么官啊?” 那宫女有些受宠若惊,一想花香年纪不大,不知道宫里的官衔等级也很正常,便细细解释起来,“小姐,太子太师不是官,这是一个誉称,并没有什么实职的。” “这么说爹爹整日都很闲了?” “不是的,”小宫女又道,“太师大人虽是二品大官,但其实也和丞相的威望差不多了,如若不是陛下非常欣赏的人,也当不上太师的。太师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并不比陛下少。” 花香皱眉,这么说没人能带她玩儿了?还是说她以后也要被关在宫里了?和那些可怜的妃子公主们一个样?“爹爹每天要处理什么事务?” 宫女听见这句话,神情不由绯红,有些紧张,“这个……太子的一切事务,都由太师大人全权管理……” 太子……花香又皱眉,看着这个小宫女一脸娇羞的样子,估计那靖国太子长得也不算差,希望心能比晔风好一些,别老是坑害别人…… 现在宫里是有两个太子了,一个西宣国太子欧阳落熙,一个靖国太子不知道叫什么。 花香坏笑,神神叨叨凑近这宫女,“你觉得是你们靖国太子漂亮,还是欧阳落熙漂亮?要不我替你跟太子说说亲?” 哪知宫女冷汗连连,退后几步,慌张道:“小姐,奴婢知错。奴婢怎敢肖想这二位太子,小姐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花香眨眨眼睛,不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知道宫里人不能乱说话,这种问题,选哪个都会得罪人。难怪刚才宫女那么慌张畏惧,原来是怕惹祸上身。毕竟宫里有那么多人喜欢这两个太子,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小宫女。 “真是没意思……玩笑而已啊!”花香觉得宫里人真是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连大气也不敢出。相比之下,晔风、欧阳落熙还有秦凝儿,算是比较放得开了。 她扭头看向在秦凝儿,嘴角猛得抽搐几下,竟然在那么颠的马背上还能睡着,真是厉害。 秦凝儿不上马车来睡,估计也是怕吵醒她。 想到这里,花香觉得这个圣女也挺仗义的。她叫来两个侍卫,把秦凝儿背到了车上。让她睡在马背上,怎么都过意不去。 ------------ 第五十七章 马车缓缓驶入长安。 本来不甚热闹的长街,此时更是凝重。 深宫后院,桃花盛开。微风拂过,片片花瓣纷纷落下。 “公主,七皇子回京了。”宫女微微欠身,眼睛在不经意间悄悄打量着主子的神情。 女子十六七的年岁,眉目姣好,呆了一呆,红艳的唇微抿,眉梢眼角立刻飞上喜色:“真的?” 话才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一声,“他……什么时候到?” “回清宁公主,殿下今晚就能到达皇宫。” “好。”叶清宁一笑,抬眼看向一边躺在地上的女孩儿,目光中透着狠厉,“把她收拾收拾,拉下去,扔了吧。” 那女子与叶清宁年龄相仿,俏脸因为窒息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此刻已经浑身僵直,气息全无。 宫女无奈,却也无法,心中叹了口气,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又是一个爱慕七皇子的小姐,跑来皇宫,不知触了公主的大忌,才会被活活勒死。 毕竟,这位来自北凉的清宁公主,可是北凉王极为爱护的女儿,作为两国和亲的对象,不出意外,十有八九是要当上七皇子妃了。高贵的身份,陛下也不能将她怎样。 而这位未来的七皇子妃,最为讨厌别人觊觎自己同样仰慕的丈夫。 “是。”宫女叫上另几个侍卫,将女孩儿的尸体装入麻袋,悄悄拖了出去。 太师府门前。 进了长安,是要先回太师府置办一些家具的,然后就可以进宫谨见皇帝了。 小宫女跟花香解释着行程,一边弯腰扶花香下了车。 花香偷偷回头,看见秦凝儿居然还没有醒,不由再次抬步上了车,推了推她,“凝儿姐姐,到啦——” 秦凝儿皱皱眉头,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花香说的话,猛地直起身子,晃了晃头,“嗯?到了?这么快?”说罢,她站起来,冷不防撞到了车盖,吃痛叫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到车里的?” 花香撇撇嘴,“是我叫人把你弄到车里睡的。好啦,爹爹的新府邸到了。下车吧!” “哦……”秦凝儿摸摸脑袋,还是觉得刚才撞得太疼了。想了想决定先不回皇宫了,先来参观一下花香的家也不错。 穿过无数个走廊,走廊外头皆都挂着一溜儿的细竹吊铜钩的鸟笼子,有画眉、百灵、红子、黄雀,还有来自千里之外的红脖、蓝脖、虎皮、太平鸟、朱顶红等等,真是百鸟齐鸣,悦耳动听。 一路上,到处都有穿着蓝色或绿色宫服的丫鬟,敛声屏气地垂手立着。看见花香和圣女来了,丫鬟齐齐曲膝行了福礼。 秦凝儿倒早已习以为常。花香却是还没有见过这等场面,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悄悄打量了一下这排场,再统统无视掉。 怜儿和琥珀一路跟着进去,却看到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金砖,头顶上挂着美丽的八角宫灯,屋子里有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楠木隔段,其余家具全都是花梨木与酸枝木所制,极尽奢华之能,雕工繁华,令人叹为观止。 花府虽不能说没有钱,但是绝对不会花这么多钱置办如此豪华的家具。这两个小丫头还是第一次见到珠光宝气的东西,一时移不开眼了。 实在是太……奢华了! 秦凝儿却连看都不看这些美丽的摆设一眼,拉起愣愣的花香,悄悄道:“别看,记住你现在是太子太师的女儿,太师府的大小姐,绝对不可以被这些东西震慑到。” “什么?”花香不明所以。 秦凝儿没看她,继续向前走,声音越压越低,“这些下人们不少都是宫里人的眼线,你现在的身份这么招摇,少不了人想要打探你的情况。你现在若是一副没见过好东西的模样,整个皇宫的人,都会瞧不起你的!” 花香心惊,不由朝四周看了一眼,那些个低眉顺眼的丫鬟们,瞬间面目全非,不再有当初入门时乖巧的感觉。 真的……这么严重? 秦凝儿此时也不再放纵,换上了圣女该有的面貌,拉起花香,朝着正座上的妇人,笑容可掬,道:“见过夫人。” “快起,快起……圣女真是客气了!”慕容水怎么会不知秦凝儿是谁,下座,连连回礼,一只手拉起花香,“香儿,你也起来,想娘亲没有?” 花香盯着慕容水看了好一会儿,几天没有见,娘亲还是很美,只是眉眼里去不掉的愁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娘亲,我想你了!” 慕容水会心一笑,“娘亲也想我家香儿了!待会儿娘亲让人给你做好吃的。你爹爹去宫里了,晚上才回来。待会儿你也要进宫见陛下了,记住了,进了宫,可不能任性了!” 花香撇撇嘴,无语。 秦凝儿笑道:“这几天我去安阳,借住花府,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夫人和老爷呢。夫人放心,花香进了宫,我会帮忙看着她的!” 慕容水放下心,感激道:“如此真是谢谢圣女了!” ------------ 第五十八章 慕容水柔柔一笑,抬手召来几个丫头,“你们几个,以后好好伺候小姐。” 那几个丫鬟年龄都不大,面容清秀,闻言明白了自己的职责,齐齐行礼:“是。” “小姐的房间都已经布置好了。你们先带小姐回房收拾收拾吧!” “是,”一个带头的丫鬟领了命令,起步走到花香跟前,“小姐请。” “花香妹妹,我还有事情要跟夫人说,就不跟着去了。你自己去吧!”秦凝儿道。 “好吧!”花香有些奇怪,但是反正有人带着也不会迷路,便跟着丫鬟出了门。 一出门,丫鬟们便自觉退到花香身后,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个样子,仿佛是她给她们带路似的! 花香眨眨眼睛。刚才在马车上早已领教了小宫女的谨慎,如今府上的丫鬟这般紧张也不足为奇。 “你叫什么名字?”花香为缓解气氛,觉得有必要和这几个畏首畏尾的丫头说说话。 “奴婢是新来的,暂时还没有名字……”那丫鬟一字一句斟酌道,生怕做错什么。 “没有名字?”花香瞪大眼睛,“你是孤儿——?” 话音戛然而止,她知道这样子说别人不太好,连忙停住嘴,“那我给你想一个名字好了!” 身后怜儿和琥珀紧紧跟着。怜儿安静地跟着,不说话。倒是琥珀爱热闹,一听见话头,就掺和进来了,“小姐,我和怜儿的名字可都不是你起的,你这明明就是偏心——” 花香拉下脸教训她,“你不是我起的就不是我起的呗,难不成还要让我给你重新起一个?” 说到这里,她越说越底气十足,“再说了,没看见你家小姐我正在打通关系嘛?再说一句,我就把你卖了,一句也不行!” 琥珀立刻乖乖住了嘴。 花香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还是这招最有效,不管是对怜儿还是琥珀。 那群丫鬟都忍不住轻笑。这个小姐可真有意思。本来还以为来的会是一个娇纵冷傲的贵族小姐,做错一点都要挨罚,想不到,花小姐年纪不大,性子却是一点也不冷。 这么想着,那些不敢抬头的丫鬟也抬头偷偷打量了花香两眼,发现花香也不过是个长相漂亮的孩子罢了,她们年纪都是差不多的,没有那么大的距离。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一个年龄最小的丫鬟,在打量花香之后,突然来了一句,“咦,小姐你怎么和夫人长的不太像啊?” “嗯?”花香吃惊地叫了一声,“不像吗?” 大一点的丫鬟见事情不对,连忙道:“像!怎么会不像呢!小姐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小姐,她年纪小,您别听她胡说!” 走在最后的怜儿脚步突然顿了顿,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凝重。 琥珀也上来打圆场,“我也瞧着小姐和夫人长的最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底下,除了慕容府的慕容小姐,还没有人能像夫人那么美呢!” 这么多人反驳啊……小丫鬟郁闷地自言自语,“不会啊,很像吗?可……”剩下的话却被身边其他丫鬟轻轻打了回去。 PS:字数少了…………那是因为,泱泱在准备新书的存稿,暂时先不透露哈,新年就开新书~ 大家可以在书评区留言,是要看古言呢还是现言呢?泱泱可以根据实际来决定下一本书的走向~ ------------ 第五十九章 “就是啊,哪里会不像呢!”先前那个丫鬟反应最快,挑开了话题,“对了,小姐,您不是说要给奴婢起名字吗?” “哦,起名字啊……”花香抛开先前的疑惑,看着她,低头想了半天,“你叫珊瑚好了!” “是。”珊瑚福身谢恩,“谢小姐赐名,奴婢以后就叫珊瑚了。” “那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花香看了看她身后那群眼生的丫鬟,问道。 她们便一一行礼,“奴婢是紫烟。”“奴婢叫白芷。”“奴婢叫珍儿。” 花香认真记下这些名字,虽然记得不牢,但以后总要用的。 一行人边走边说着话,很快便到了花香的房间。 珊瑚推开房门,立在一边,“小姐,这就是夫人为您准备的院子了。” 院门旁种着葱郁的兰草,中间几朵碎碎小花点缀,微微摇曳,清香满园。 花香很是喜欢这些花儿,当下便开心起来,果然还是娘亲最懂她,知道她喜欢花儿,在这里种了这么多花草。 正门五间,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门上悬“花香阁”匾额。整个小院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一带水池。 院子并不大,难得的是,里面的布局和安阳的花府是一样的。两处风景相似,竟让花香觉得自己还未离开过花府。 找到主房,淡淡的檀木香充斥,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斜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暮光,粉黄色的丝帐半掩,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甚是不凡,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琥珀惊奇地看着四周,“小姐,这里到底是太师府还是花府啊!” 旁边的怜儿轻轻推了推她,“当然是太师府啦,你没看见这里的东西都要比花府值钱得多嘛?” 珊瑚笑道:“小姐路途劳累,还未天黑,要不奴婢去给小姐做点东西吃吧?” 一听见吃的,花香立即兴奋起来,眼睛盯着珊瑚,闪亮闪亮,“我正好饿了,珊瑚你会做什么好吃的啊?” 珊瑚谦虚一笑,“奴婢自小在南方长大,会做一些凉菜,小姐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花香道,“我都快要饿死了!” 饿的感觉真难受……肚子里空空的,花香趴在饭桌上,身若无骨,浑身软绵绵的。 “奴婢这就去厨房给小姐做。”珊瑚行了礼,便下去了。 “奴婢去帮忙。”怜儿和琥珀齐齐行礼,也跟着去了厨房。珊瑚毕竟是新人,在小姐身边待的时间不长,小姐的喜好也需要提点一下。 不多时,做好的饭菜便端了上来,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 盐水鸭皮白柔嫩、肥而不腻、香鲜味美,香、酥、嫩。几盘凉菜,翡翠似的绿,香气飘荡。 一碗白米饭,白花花的好像那皑皑白雪,上面浇了浅红色的辣椒,以及其它佐料,斑斑点点,酷似腊梅朵朵盛开,绚丽无比。 ------------ 第六十章 刚刚怜儿跟她说过,小姐酷爱水果和花。珊瑚有心准备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切成小块,有的细细还雕刻成了花朵的形状。 不得不说确实是很漂亮,而且是又漂亮又香甜。 花香满意地点点头,刚拿起筷子扒拉了两下,外面就有一个小厮进来,不急,“花小姐,我家小姐想要见见你。” “你家小姐是谁?”花香不愿放下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家小姐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云菀,今天听说花小姐您初来京城,特地来拜访一下您。”小厮继续解释道,不气不恼,颇为礼貌,“不知小姐您现在方不方便?” 将军府? 花香眨眨眼睛,不知道要不要出去看一眼。 “小姐,”珊瑚弯下腰,低声道,“奴婢觉得您还是出去接见一下的好。您初来京城,多交一些朋友是好事啊!” 花香皱眉,“可是我想先吃完东西……” “小姐想吃,奴婢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是云菀小姐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来的。”珊瑚继续劝导。如果云菀来拜访,而自家小姐闭门不见,传出去的话,那小姐的名声定是要受损的。 “哦……”花香站起来,不情不愿地丢下碗筷,对那小厮道,“那好吧。我马上去。” 由小厮引路,花香到了前堂,只见一个白衣美人端庄而坐,身姿窈窕。 她年龄不大,却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生得一番倾城美人的好模样。 花香惊艳不已,细细看了一眼她的容貌,咦了一声,便使出轻功,越过小厮,先一步到了云菀跟前。 云菀本来静坐,却忽然看见一个女孩子飞来,不由瞪大眼睛,痴痴看着。只见女孩儿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出步甚小,但顷刻间便到了离两人四五丈处,清丽秀雅,约莫十来岁年纪。 这就是父母昨夜跟她说过的花香,太师府小姐? 她缓缓起身行礼,“云菀见过花小姐。”论地位,其实将军和太师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云菀自小受礼,耳濡目染了那么多女诫条令,习性难改,不敢怠慢。 “不用那么多礼数,你叫我名字就好了!”花香飞到旁边另一个椅子上坐下,由衷赞叹,“你长得真好看!和慕容云烟一样好看!” “小姐缪赞了,云菀不敢当。”云菀轻笑,继续道,“你刚来京城,在府上可好?” “很好呀,珊瑚做饭很好吃呢!”花香对云菀没有什么抵触,“你来找我干什么的?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云菀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花香说话这么直白,也坦言道,“其实我也不认识你,只是……父亲劝我多来走走,和你交个朋友,我便来了。” …… 这么听话的一个孩子啊…… 花香脸上划过几道黑线,“好吧,也就这样了。” 云菀接着柔声道,“对了,你武功很厉害呢!不像我,虽然家里人都是武将出身,却是半点武功也没学过……” “哎,我也只会点轻功罢了。”花香摇摇头,“我刚才在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珊瑚手艺很好的。” 云菀笑道:“那就多谢小姐了。” 说话间,门外又进来一个丫鬟,双手奉上一个金印的帖子,“花小姐,顺天府府尹之女邀您去府上一聚,还望赏光应允。”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相似打扮的婢女进来了,“小姐,銮仪使次女求见。” “太仆寺卿三公子前来拜访。” “左右春坊庶子邀小姐去赏花。” “通政司参议次子求见。” “太医院院使嫡女请小姐到茶楼听戏……” …… “我……不……去……” 花香看着这架势欲哭无泪,仿佛是要把她活活生吞了似的,看见云菀同样呆愣在一边,灵机一动,拽过云菀的袖子,“都回去吧,今天云菀来看我,我要好好招待她!” 待到庭前人尽数散去,花香舒了一口气,“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来找我啊?” 云菀笑着接下,“那是因为太师大人,现在很得陛下器重啊,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处心积虑来和你攀关系了。” 花香好奇地问道,“那你呢?” 云菀脸微微红,“一半一半吧。父亲确实是想让我和你走得近一些。”说罢,她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父亲是过于谨慎了。凭将军府世代立下的战功,也足以保佑我们全家衣食无忧了。他何至于此——” ------------ 第六十一章 说到这里,云菀便停住了嘴。 花香自来熟地拉起云菀的袖子,“你跟我去吃点东西吧!我刚才吃到一半就被你叫出来了,饿死我了。” “恩,好。”云菀笑着应下。花府大小姐从来都是这么随性的吗?交到如此纯净的朋友,倒也不错。想到这里,她突然对父亲的决定没了什么异议。 匆匆赶回房间,幸好,饭菜还没凉。 “怜儿,添一双碗筷。”花香仔细吩咐着,自己动手先吃了起来。 云菀对花香的第一印象,由单纯的活泼,又加上了爱吃这一项。 真是个不一样的人。云菀感叹着,一边小口品着温汤。味道确实很鲜美。 “对了,凝儿姐姐在哪里?怜儿,你去把她叫过来一起吃吧!”花香本来在吃着,突然想起了秦凝儿,觉得自己要是有了好东西不跟她一起分享有些不仗义,毕竟以后她俩还是要共同对付晔风的,当然要齐心协力。 “奴婢这就去叫圣女殿下过来。”怜儿应声出了门。 云菀停止喝汤的动作,小心翼翼问:“凝儿……姐姐?” “怎么了?”花香瞥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你喊圣女殿下……姐姐?”云菀脸色越发奇怪。 “她喊我妹妹,我不喊她姐姐喊什么?”花香摇摇头,真是多事啊!连个称呼也不能喊了吗? “不是……是……”云菀有些语无伦次,“圣女殿下品阶比我们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我们不能与她……姐妹相称的……” 花香拿一块糖糕堵住了她的嘴,无奈道:“那又咋了,凝儿姐姐都没说啥呢。” 云菀把嘴里的糕点细细咽下去,“圣女殿下是西宣国的神女,很有可能会是将来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花香挑眉,“既然凝儿姐姐是太子妃,为什么落熙哥哥还来安阳选太子妃。” “落熙、哥哥?”云菀瞪大眼睛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物种,不过一想到太子和圣女的关系,以及圣女和花香的关系,便生生地将这疑惑与惊奇压制下去。有些事情她当然没有办法知道,就比如花香和圣女关系为什么那么好。 想通之后,云菀柔柔道:“太子殿下……也许并不是那么喜欢圣女啊!” “……”花香抬头看了她一眼,“可是凝儿姐姐很喜欢落熙哥哥,所以太子妃一定是凝儿姐姐!”不论如何,她还是最支持秦凝儿,其他人统统靠边站。 云菀压低声音,“我听说,德亲王府的两位小姐也都倾心太子殿下,三小姐容莹意也准备动身来京城了。可惜二小姐容铃兰被禁足,这个月,怕是来不了了。圣女殿下还是有情敌的。” “恩。”花香很了解,毕竟是亲眼看见过的,可惜这两个人都没有那个本事接近落熙哥哥。 花香又想起一件事,“那个——你觉得,我和娘亲长得像不像?” 云菀有些讶异她为何这样问,认真观察了一下她的脸,“其实你也很秀气的,但是你的眼睛和夫人不一样,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眼睛不一样?” 云菀解释道:“你的眼睛很灵气,但是夫人的眼睛有些柔。我昨天在宫里见过夫人的长相,确实很美,都快要将皇后给压过去了。” “那我是不是娘亲亲生的呢……” 云菀安慰她,“眼睛不一样就不是亲生的了吗?说不准你的眼睛像太师大人的呀。” “什么太师大人啊——”门被推开,秦凝儿快速走进来,挑眉,“好呀,花香,你有好吃的竟然现在才叫上我。枉我那么心惊胆战地教你轻功了!” 云菀又被吓到了,怪不得花香轻功那么好,原来是圣女殿下亲自教的。她站起身行礼,“云菀见过圣女殿下。” 秦凝儿摆手让她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哼,花香,你看这菜都凉了,才叫我过来。” 花香拉出一个椅子给她坐下,“我刚才就让人叫你去了,是你自己非要和娘亲说话。吃凉的也是你自找的。” 云菀连忙出声制止,“花香,不可以对圣女殿下无礼!” 花香朝她吐吐舌头,不理会她的劝告。 秦凝儿很无奈,对云菀道,“花香妹妹也就这性格,不必奇怪。”说罢,还一脸神秘感地凑过去,“再说了,人家背后有还七皇子这个靠山,怕什么嘛!” “啊?”云菀惊呼一声,花香什么时候又和七皇子扯上关系了? 谁人不知,七皇子乃是宫中最有实力的皇子,如非他无意皇位,那太子之位,估计早就到手了。 不但如此,七皇子年幼时曾大败各省文武状元,皇帝龙颜大悦,一时兴起想要和他博弈一番,僵持几局结果还是输了。 传闻七皇子武功高强,天下无人匹敌。 虽从未见过,但是,听闻七皇子的容貌如画,眉眼俊美,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物。 花香……实在是…… 秦凝儿挑眉看向她,“怎么?干嘛这么惊奇,你喜欢七皇子啊?” “不是……”云菀又被开玩笑,但是她很坚决地摇头,“我没见过他,又怎会谈得上喜欢。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对了,我都到长安了,为什么晔风还没到呀?他怎么这么慢?”花香听着二人谈话,想到一个问题。 “估计是路上耽搁了吧……”秦凝儿心中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耽搁……” 花香眨眨眼睛,“怎么了啊?” “欧阳落熙在哪里?”秦凝儿皱眉问道。 “太子殿下不愿意和七皇子一起走,自己快马加鞭提前到了京城,圣女莫要担心了。”云菀柔柔劝解,“还有七皇子,他武功不是很厉害么,肯定没事的。听宫里的清宁公主说,今天晚上七皇子就到了。” “什么?”花香拍桌而起,今天晚上她就要去皇宫了,那岂不是说很有可能遇见这个家伙?到时候自己又要被欺负了? “凝儿姐姐,我今天不去皇宫了,我才不要见到晔风呢!”花香愤愤道,“这个腹黑的家伙!” ------------ 第六十二章 秦凝儿挑眉看她,“你不去皇宫,皇上可是会不高兴的。那时候,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花香无语,这么说她还是要去宫里了,“那我什么时候进宫见皇上?” 云菀笑道:“当然也是晚上。皇上刚刚南下回京,积攒了一大堆的政务未处理,只有晚上才能挤出时间接见你了。”说罢,她款款起身,“今晚陛下要设宴接洗风尘,花香,云菀可否跟你一同前去,好做个伴儿?” 心情不好,很不好……花香点点头同意了,心里却恨得有些牙痒痒。晔风这么腹黑,要是她再被欺负可怎么办?怎么反击?怎么破解? 云菀不知道为什么花香心情突然低落起来,讪讪问道:“花香,你怎么了?” 花香看了她一眼,这个人当然不知道晔风是什么样的人,帮不了她了。花香摇摇头,“我没事儿,就是想起了一个、很让我头疼的人。” 云菀看她一副纠结的模样,无奈笑笑,不再过问,道了一声:“那我先回家准备一番,晚上来找你一起进宫。” 送走云菀,更是安静了。 花香想着也没事儿干,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不如先小睡一下,晚上再起来。反正云菀会按时来叫自己的。 她当即扑到床上,抱紧一个凉凉的玉枕,打算继续睡觉。 秦凝儿没有胃口动那些饭菜,跟着扑到床上,嘟囔着:“累死人了,我也要睡!” 花香迷糊着,往边上挪了挪。最近她很累,总是很快就能睡着。 秦凝儿刚闭上眼睛,就立即睁开,拍了拍花香,“花香,别睡了!醒醒!” 花香睁开眼睛:“干嘛?” “我得教你一些宫廷礼仪,快起来!要不然等会儿你在宫里怎么办?”秦凝儿还是放心不下,脑海中又浮现起花香接旨时那大逆不道的话…… “不用了,我不想学……”花香懒懒道,眼睛半点也不愿意睁开。谁会喜欢学那玩意儿啊。她才不想变成慕容云烟或者云菀那样,走路都要小步小步的走呢,那么别扭,浑身不舒服。 还有《女诫》《内训》这些书,以前也不是没有老师教她学过……只是她记不住……到现在,她估计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秦凝儿拽起她的袖子,“那你什么都不会,总该学一些宫廷礼仪吧?学不好是有很多麻烦的。” 花香不情不愿地被拖拽起来,眼神却是没有认真看着她,随口道:“好吧,你说就是了,我听着呢。” 秦凝儿皱眉,“你倒是精神一点呀,你这样子,能学到什么?” “哦哦!”花香乖乖抬头看着她。 秦凝儿心中叹气,这娃儿果真每天都在想着玩吃睡了,根本一点上进的心思也没有。 “你听好了。”秦凝儿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去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行礼的时候要正身、平视,两手相合,掩在袖子里。而且手臂要自然。” “你来表演一下吧?”花香眨眨眼睛,闪闪地看着她,眸子中没有了死气沉沉,反而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秦凝儿轻咳,“这个嘛……我也不会……书上是这么说的。”确实,她这辈子还被给几个人行过礼,一般都是别人朝她行礼还差不多。 PS:……T_T你们没反应了……再喊一喊推荐…… ------------ 第六十三章 花香无辜地眨眨眼睛,“那我学不会呀!” 秦凝儿脸黑了黑,道:“我不管你了,记的见了皇上要叫陛下。”说罢,自己烦烦地躺下睡了。 花香舒口气,也倒在床上。 一个多时辰过后。 云菀打扮停当,来到房门口,敲敲门,没动静。 “你们小姐在干什么?” 怜儿守在门口,低头道:“小姐睡着了。” 云菀秀眉微蹙,语气不由得焦急起来,“那……你快去叫叫她吧,马车在门口等着呢。” 秦凝儿扑通一声翻身起来,自己翻箱倒柜拿出几件衣服换上,顺便扔给花香一件,“快快快,快起来!走了走了!” 怜儿推开门,催促道:“是啊小姐,快起啦,云菀小姐还在门口等着呢。” 这次花香没有睡那么死,只好起来,任由怜儿给她穿衣打扮。 出了门,便看见云菀精心打扮之后站在马车旁边等待。 她隐约可看见一朵白色桃花,腰配一条淡绿色的玉佩。浓密睫毛下,一双水灵的眼睛,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微长的刘海刚刚及眉。盘起半头的秀发,留下几缕青丝在耳前。紫色的耳坠若隐若现,清美不俗气,就如那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不由看痴了,刚刚迷糊的脑袋瞬间清明了几分——实在太漂亮了,犹如仙人!这等美貌,恐怕慕容云烟见了,也要惊叹几分。 云菀看向花香,同样的惊讶。 此刻怜儿已经为花香穿好了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灵簪。 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仅仅只是淡白色素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外披一层白色轻纱。微风轻拂,竟有一种随风而去的感觉。 这个小姑娘,平日里倒只觉得她清秀,想不到也是个美人胚子。虽不至于国色天香,却也别有韵味。 云菀笑道:“花香起来了,那赶紧上车吧?” 秦凝儿拿手指点了点花香的额头,“行了,别看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快上车!” 花香吐了吐舌头,当即欢快地爬上马车。 云菀视线转向秦凝儿,微怔,杏眼圆睁,眸中仍映着惊愕。 圣女平日里不爱打扮,所以没觉得圣女很美,只是清秀罢了。但是随意配上这深红的宴裙,皮肤白璧无暇,微微露齿一笑,那两排雪白的贝齿称得唇红齿白,十分美好,清秀而扬长的柳叶眉下,一双妙丽清眸流盼,带着西宣国女孩儿独有的大气。此等风范,确实堪当国母。 三个人,无一逊色。引得路人竞相探看。 云菀低头恭敬一笑,退到一旁,“圣女殿下请。” 秦凝儿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足尖轻点,几步飞了上去,红色的衣衫轻扬。 云菀则由丫鬟扶着登上了马车。 待到三个人都准备好,宫人才松开缰绳,马车缓缓向宫中驶去。几个丫鬟紧紧跟在马车后面。马车前后都有两排侍卫跟护,想来应该是云菀的父亲派来的。 太阳终于完全隐没,一弯明月夹带着满天星斗,骄傲的向大地散出属于他们独特的光芒。逼人的热风,被月光温柔的轻抚,也变得清凉,拂在身上,非常舒爽宜人。 ------------ 第六十四章 去往皇宫的路上很是安静,闲杂人等都被清理干净,时间在不紧不慢的马蹄声中被拉长。 花香扭捏地揪着袖子,皱眉,到了皇宫见了晔风该说什么?是应该乖一点好呢还是跟以前一样? 马车停下。 外面有宫女道:“圣女,小姐,皇宫到了。宫中有规矩,进宫之后不得使用马车,必须徒步。” 车上的人只好陆续下来。 花香看看周围的人,也有别的府上的夫人小姐,有的凑在一起掩耳嬉笑,有的则是低头行走。更多的人正在偷偷地观察她,然后一起低声讨论些什么。 尽管他们已经很小心,但是花香还是发现了,很多人很关注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学了轻功的缘故,耳力和目力都要比常人好很多。 秦凝儿带着花香进了宫门,“宫里的路我很熟悉,我先带你们去御花园吧,那里应该正在布置,我们去那里等着皇上过去就行了。” 转过条条青石铺就的走道,路边尽是青墙红瓦,古朴又安静。秦凝儿地位最高,走在最前面,后面紧紧跟着一群前来参加宴会的高官小姐们。 走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座宫殿似的建筑,紫禁城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凝儿姐姐,还没到啊?”花香被拉着走了好久,不由抱怨,“这么远啊?” “这才到前朝,看见那高高的台阶没有?那就是陛下上早朝的地方。这里是皇宫比较靠外的建筑了,御花园在后宫,还差得远呢!”秦凝儿挑眉看向她,“才走了这么点儿路就抱怨啦?” “那我用轻功飞过去不是更快一些嘛?”花香皱眉,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轻功?”秦凝儿挑眉看她,“你一飞起来,整个皇宫的人都会把你当成刺客抓住的。到时候,你就乖乖蹲大牢去吧。” 花香叹气,在宫里什么都不能干,真是没意思,以后再也不来了。 身后响起马蹄声,以及车轮碾压青石砖的声音。 花香奇怪地回头望去,顿时呆愣在原地。 那通身漆黑、以名贵的梨木为车厢的马车,不是晔风的还能是谁的? 晔风已经来了? 花香哎呀一声,心想不能让这家伙看见自己,于是退了两步,退到人群中。 秦凝儿看了她一眼,又将她强行拉出来,“你躲什么躲?难不成还怕了他?”显然,秦凝儿也晓得车内乘坐的是晔风,但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扬脸看着她。 花香自觉窝囊,乖乖站了出来。看见就看见吧,本小姐才不怕你。她指指畅通无阻的马车,“凭什么他可以进宫不下车?” 秦凝儿看了那马车一眼,跺跺脚,愤愤道:“这家伙有皇上的特权,就可以不用下车,很嚣张啊!” “那我也要特权!”花香眨眨眼睛,很是不服。心想着待会儿见到皇帝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人群里,尤其是那些小姐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应该就是七皇子的马车了吧?” “是啊,七皇子来宫里了呢!” “真想看看殿下长什么样子,要不然我就枉来宫里一趟了!” “你想都别想了,七皇子那么清高一个人,怎么会看上你?” “也对,天底下,也许只有安阳第一美人慕容云烟,还有京城第一美人云菀小姐,才配的上殿下了。” 听到这些评论,云菀只是笑了一下,心中叹气。这群人,只会这样了。她怎敢奢望成为七皇子妃,她可是父亲听过和亲来巩固地位的工具呀,未婚夫早已定好了,是百花国的一位皇子。到时候,她就要远嫁荒漠之地,远离京城了。 马车在花香身边停下。竹离还是那么一张冷脸,拉紧缰绳,看都不看她一眼,道:“上车。” ------------ 第六十五章 之间周围有无数道犀利的目光朝花香袭来,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鄙夷的,有不怀好意的,更多的还是无法掩饰的愕然与不服气。 “七皇子的车不是从来不让人乘坐的嘛?” “是啊,据说七皇子也从不与人亲近呢,他可是有那三尺规定呢。” “这是哪家小姐,也不怎么样呀,七皇子怎么对她这么好?” “你小声点儿,人家父亲可是太师大人呢,从一介平民直接提拔为太师……” 议论声渐渐小去,花香皱眉,看着竹离那张冷脸,往后蹭蹭退了几步,“不上!”上个头啊上,我要上了,那些人不得把我拆了吞了,这株烂桃花,走到哪里都这么烂! “花小姐,我家主子请你上车。”竹离再次出声提醒,声音依然淡漠。 “我不上,我自己走着就行了……”花香继续往后挪,挪了几步,撒丫子开始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才不要等着被晔风捉住! “花香,你去哪儿!”秦凝儿在身后喊着,刚想追上去,后面就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喂!” 秦凝儿吓了一跳,心想着不知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吓她,不由气恼,分分钟使出武功向身后拍去,带起一阵掌风。那人练练用扇子抵御,叫道:“秦凝儿,你疯啦?” 定睛一看,原来是欧阳落熙。他今日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鬓若刀裁,面如桃瓣,看起来总归是不那么风流了。 秦凝儿挑眉看他:“——你才疯了呢!你全家都疯了!谁让你有事儿没事儿找死来吓我?!” 欧阳落熙很委屈,当即毫不留情回道:“哼,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见了北清刺丢下本太子就跑,害得我……”自知有损他英明形象,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快走吧,懒得跟你说了。” 秦凝儿看见欧阳落熙手里拿着缰绳,绳子那头牵着一匹白马,体型匀称。马儿高扬着骄傲的头颅,鬃毛优美,一准是匹好马。更重要的是,这匹马和她以前那匹受伤的,长相很是相似,惹人喜爱。 她眼睛亮了亮,一把抢过缰绳,飞身上了马,“我喜欢,这马归我了!”说罢,一扬鞭子,扬长而去。 “喂!回来!”欧阳落熙在后面急道,虽说这马本来就是他准备买来送给她的,但是秦凝儿这做法……就不能温柔一些吗…… “本小姐骑马是为了能快点找到花香,你管的着吗?”秦凝儿心里那个得意,要是皇帝知道这件事要训她,她就说这马是欧阳落熙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机智啊! 宫门守卫听见动静立即拔剑,本想制止,听见是秦凝儿的声音,互望一眼,都默默收回了长剑,算了吧算了吧……这俩人他们一个也管不起…… 竹离无视场面的混乱,驾车离去,心中暗叹主子的神机妙算,花小姐果真是不肯上车的。 虽然已经晓得花小姐地位不比从前,但是他还是要默默为她默哀…… 主子,您吩咐的属下都办了,那么接下来就不关属下的事儿了,希望以后花小姐见了他别打他就行…… ------------ 第六十六章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花香皱眉回头望去,发现竟没有一个人跟着自己,不由觉得四周静悄悄的,环境也很陌生。 ......别跟她说她迷路了...... 花香叹气,现在只需要一个人来解救她啊!是人是鬼都行啊。 早知道就不跑那么快了,现在连回去的路都不知道了。 花香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已晚,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偶尔有几个路过的宫女,皆身穿一身简朴浅粉色的宫装,行色匆匆。 花香截住一位宫女,“那个......御花园怎么走?” 宫女看她衣着靓丽,以为是哪家贵族小姐,恭恭敬敬给她指了路。 花香朝她点点头,继续沿着路线向前走。 公主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淮楚贡橘,又被称作金丝蜜橘,其小如龙眼,皮光肉薄,汁水甜浓如蜜。这可是只有宫里的娘娘们才吃得到的好东西,柔贵妃特地吩咐奴婢拿过来,公主殿下尝个鲜。” 穿藕荷色长裙的丫头款款说着,面上笑吟吟的,弯眉俊颜,带了一丝讨好。 叶清宁正在梳妆,小宫女替她接过橘子,笑道:“那真是多谢贵妃娘娘了。不过我们公主正在为今晚的宴会梳洗,你也知道,陛下亲自举办的宴会,马虎不得的。” “公主现在没时间尝也没关系,反正娘娘交代的奴婢都已经办到了,奴婢得回宫伺候娘娘了。奴婢告退。” 送走那个丫鬟,宫女将橘子放在桌子上,眉开眼笑,“娘娘对公主真好!看来七皇子妃的位置,一定是准备留给公主了。” 叶清宁冷冷一笑,“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本宫抢呢。柔贵妃对我好,也只不过是因为我这北漠公主的身份罢了。” 宫女走过去安慰她,“公主莫要太悲观,是您的,就一定是您的,谁也抢不走。”她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毕竟公主殿下的性子她很了解,而其他人,又都不是省油的灯。 暮色降临,天越来越黑。花香根据宫女指的路线慢慢走,来到了一处花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 唯见*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宫里显得神秘而安静。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华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仍然如此安静,人群稀少。奇怪,既然要开宴会,人不是应该很多的吗? 完了完了,这里好像不是御花园,她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PS:我在想今天要不要更新两章……要不然晔风出来的太慢了…! ------------ 第六十七章(二更) 突然,花香看到前方有一条青色的蛇,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花香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哎呀一声,躲得远远的。 她怎么不知道宫里面还有蛇? 那条蛇体型不大,但是浑身滑溜溜的,在草地上慢慢蠕动,不时吐着蛇信子。三角形的脑袋,仿佛随时就要对她发起攻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花香慢慢往后退,那神情,就像是面对一条会咬人的狗似的。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去别人家的时候,主人家门前总会拴着一条狗。 她一进门,那只狗就会一脸警惕的盯着她看,面露凶光,有时候就突然跑过来咬她,冲她汪汪地叫。 而这条蛇,也同样是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这么让人纠结的东西……一想想就浑身发麻…… 那条蛇步步紧逼,花香只能一点一点又往后退,本想直接逃走,不料突然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 “小蛇,别跑!”那声音的主人呼哧呼哧的跑过来,一把抓住那蛇的七寸,将蛇提溜了起来。 一个紫衣男孩儿半跪在地上,长眉若柳,上身纯白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显然追这条蛇追了很久。 花香皱眉,说道:“这是你养的蛇?” 那男孩儿年龄不大,气势倒是不小,“就是我养的啊,怎么了?” 花香满脸讶异,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把蛇当宠物?这、这不是变态吗? 那个紫衣男孩儿见花香没说话,问:“你就是花香?” 花香嘴角抽搐了一下,敢情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了?难道她在安阳城痴笨的名声这么快就传到京城来了? 她木讷的点了点头,道:“是啊,就是我。” 那男孩儿的目光更鄙夷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一副不屑的样子,“原来你就是那个花香啊!” 花香很纳闷,当即反驳道:“碍你啥事儿了?” 那男孩儿突然松开手,把蛇扔到了地上。 那蛇继续向花香爬来。 花香只觉毛骨悚然,不由拿手指他,怒喝道:“喂,你故意的是不是!” 男孩儿一脸欠扁的笑容。 花香对他的第一印象直线下降。 “是又如何,有本事你别怕蛇呀?”欠扁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 花香又看到那条蛇身体实在是觉得浑身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只想把下午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心里恨得这个男孩儿牙痒痒,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要不然她就不叫花香了…… 退着退着,花香猛的撞住了一个人,一股雪莲的寒香扑来。伸手一抓,嗯,白袍子,金丝……咦,怎么这么熟悉? 抬头一看,立即屏住呼吸。 淡雅如雾的星光里,优美如樱花的嘴唇,细致如美瓷的肌肤,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少年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整个人如嫡仙一般,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泽。 晔风那双宁静的眼睛,噙着笑意。 这眼睛怎么看都不想好人……花香吓得抖了一下手,连忙松开衣服,叫了声:“鬼啊!” 而她的表情也确实跟见了鬼似的,不由再往后退。 紫衣男孩儿好心提醒她,“喂,你再退,可就要踩到我的蛇了!” ------------ 第六十八章 前有晔风后有蛇,花香觉得再悲惨的遭遇也不过如此了。 要说起来,整件事还真得怪晔风。又不是见了他的马车,她也不至于撒腿就跑,然后迷路,然后再遇到蛇…… 花香又气又急道:“喂,你还不快救我!” 晔风看了一眼那紫衣男孩儿,道:“晔涵,你这蛇不如送了我调制蛇羹怎样?” 晔涵小脸一白,连忙把蛇拽到他那边去,“不行,才不要!” “给我。”晔风上前一步。 晔涵往后退几步,转身就跑,“不行,皇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吓花香了!你饶了我吧!” 这小孩儿跑的还真快,一眨眼就没影儿了。 不过总算把这欠收拾的小孩儿赶走。花香决定以后在皇宫里一定要找机会收拾收拾这个晔涵,要不然,谁都能欺负了她似的! 不知道再走下去还会不会迷路,而且天已经黑了。 花香转头瞪了晔风一眼,没好气地问:“你马车呢?” 竹离一直在后面恭敬地候着,听见花香此言,极为惊奇,刚刚花小姐不是打死也不上车吗?怎么转眼就改主意了? 他没有多问,回道:“主子,马车一直在候着。” 花香很不客气,蹭蹭上了马车。幸好怜儿没跟着她,要不然又得唠叨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晔风浅笑,也跟了上去。 “你不是不上车吗?我怎么不记得你这么没骨气?”晔风挑眉问。 “我乐意。”花香极为嚣张,丝毫没有一丝丝身在别人车的不好意思。 仔细一想,其实晔风没那么可怕,再说她又不是没坐过他的车,免费蹭个带路的坐骑也不错。反正她迷路了,自己也找不着路。 “才几天不见,你更是不客气了。”晔风端了一杯茶,撇眼看见那坛带来的酒,竟只剩下了半坛,不由出声问:“竹离,这酒怎么还在?” 竹离噤声:“主子,属下确实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这酒没用完,属下又觉得有些浪费,就放车上了。” “扔了吧!”晔风淡淡道。 “是。”竹离抱起酒坛。 “这是什么酒啊,扔了干什么?”花香闻着这酒带着凛冽的香气,尤为好奇。 “回花小姐,这是永州的梅花香。”竹离回答。 花香看了晔风一眼,嘀咕道:“真浪费!” “是啊,多谢夸奖。”晔风继续晃悠着他的茶杯,“浪费也是要有资本的。” 花香看在他今日解救了她一次的份上没有计较,“行了,全天下就你有钱行了吧!” “知道就好。”晔风不卑不亢的回了句。 想起那个紫衣裳的小孩儿,花香没由头地来气,“你认识那个叫晔涵的吗?” 晔风好心解释道:“他是八皇子,自幼爱玩,整人整惯了,你习惯就好。” “皇子又怎么了?”花香心里那个火气立马就上来了,“我不会放过他的,小小年纪这么张狂,需要姐姐我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晔风笑了笑,不说话。 花香仔细想想,觉得宴会上肯定还会见到晔涵的,那个时候的确是报仇的大好时机,把他吓给她的尽数吓回去。 “哎,晔涵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有。”晔风如实交代。 “什么?” “……我。” ------------ 第六十九章(上半) “哦。”花香收回思绪。怪不得他跑这么快,原来是遇到克星了。 晔风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黑,以前腹黑,现在腹黑。别人见了他跟见到鬼了似的。 以前她这么说他,结果被噎得不成样子。有了前车之鉴,花香乖乖闭嘴。 竹离抱起酒坛飞了好远才停下。刚才和花香说每一句话,他都觉得心虚。也就只有主子算计了人家也能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一开始他也搞不懂主子为什么会带走这坛梅花香。 一直以来,无论是皇宫还是皇府,由于主子的喜好原因,所有的梅花香都被禁运了,即便并没有明文规定,其他人也是不屑酿制的。 所以一般很少人找到这酒。要想喝,只能来永州了。 梅花香闻着寒香凛冽,其中却有很多雄黄成分…… 竹离这才想到,原来当时在永州遇刺的时候,主子就已经想到皇上会顺藤摸瓜注意到花小姐的存在,继而召她入宫。 见了主子的马车,花小姐会赌气自己走。 入宫之后,花小姐一定不知道宫路的状况,然后迷路。 迷路之后,只要收买几个宫女……花小姐自然就被引到了八皇子的花园…… 等到撞上八皇子和他养的蛇,到时候主子就成了唯一的救世主…… 再用梅花香一引…… 类似与此类将人逼至绝境再来一场充好人的行为,使得猎物乖乖被诱着走…… 竹离浑身冷了冷,这竟然是主子干的? 原来一切就是预谋好的…… 竹离满脸同情地回头看了眼马车,越看越觉得花香要被困在那马车里了。 也亏得这猎物还满脸享受得瑟貌似什么危险也没有察觉到…… 竹离叹口气,看来花小姐逃不出殿下的手心喽! ps:这章相当于一个小番外了,字数少,好吧泱泱今天偷懒了@-@ ------------ 第六十九章(下) 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摇摇落落,富丽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 慕容云烟盈盈步入宴场。 宫人们都在忙碌着,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公子小姐们个个盛装出席,有的还未到宫里,而有些早早便来赶场子,见宴会还未置办好,三三两两的,站在湖边凉亭里说着话。 两旁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这次的宴会倒是别致,竟是在水上举办的。 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顶的华丽建筑,斗拱交错,黄瓦盖顶。前面并排有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两条巨龙,一条在上面,一条在下面,它们盘绕升腾,腾云驾雾,向中间游去;中间呢,有一颗宝珠,围绕着一些火焰。 慕容云烟看向宾客,今日她花了好一番心思在打扮上。若隐若现罥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不点自红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地倚在水亭雕花木栏旁。水光潋滟之中,倾国倾城之貌隐约幻现。 美人在场,众芳失色。慕容云烟摇身变为宴上最吸引人眼球的角色。 翠儿在她身边站着,颔首低眉,一身绿衣,清秀宜人。 连丫鬟都这么俊秀,安阳果真不愧美人迭出! 园中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 “小姐可是慕容府大小姐?” 花廊拐角,慕容云烟听见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征愣了一下,回头看去,竟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公子。 她秀眉微蹙,招蜂引蝶不是她喜欢的,尤其是在她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下。 小姐的礼仪迫使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盈盈弯腰行礼,“正是。不知……公子是?” 那男子定是风流惯了,丝毫不觉慕容云烟的疏远,反而上前一步,“我看小姐有些面熟。正巧离宴会开始还有一阵子,不知小姐可否上凉亭与我一叙?” 花廊是镂空的木纹雕制的,里面是个什么状况,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男女有别,慕容云烟本来就引人注目,现在被这不懂礼数的男子一闹,更是惹人关注了。 而且,已经有女眷在看着她窃窃私语了,定是一些不好听的闲话。 慕容云烟退后两步,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些。“公子,云烟还有点不舒服,先行一步。公子还是找其他小姐吧。” “小姐哪里不舒服?不如我陪你去看看太医吧!”那人不依不饶。 慕容云烟给翠儿使了个眼色,翠儿立即上前,笑道:“公子,我家小姐有奴婢陪着就好了。” “哦……失礼了。在下德亲王府世子容傲天。”容傲天满心思都是慕容云烟的窈窕身影,压下失望,道:“希望以后有时间的话,我能登门拜访令尊。” “原来是容小姐的哥哥呀。”慕容云烟勾起微笑,“令妹正好是云烟的朋友。真是有缘。以后世子若是来府上,父亲大人一定会欢迎的。” ------------ 第七十章 容傲天道:“那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是不称职了,玲兰什么时候交了个朋友都不知道。”他顿了顿,察觉不对劲,“对了,玲兰不是在禁足吗?不知道慕容小姐什么时候结交的她呢?” 慕容云烟愣了愣,低头不语。 什么玲兰,容玲兰吗?那个没脑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她的朋友? 慕容云烟心中不屑,同时又讶异。 容莹意是德亲王府三小姐,虽说不是嫡女,怎的也要唤容傲天一声兄长。可是看眼下这幅模样,府上人似乎已经忘了她的存在,包括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容莹意在府中是何状况,应该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慕容云烟心中替容莹意的处境叹气,豪门之间的结交十有八.九都是利益交易,但是看见一个人被无视,被欺辱,还能活至如此,实为可怜。 她强笑,“容世子,云烟说的是你的另一位妹妹,容莹意……不是二小姐。世子可能误会了。云烟还有事,失陪。” 说罢,连停顿都没有,直接翩然离去。 翠儿行了行礼,连忙跟上去。 容傲天留在原地,呆呆地站着。 欧阳落熙远远地站着,刚好看见了一切,一脸唏嘘,“看见没,又一个搭讪失败的。” 旁边秦凝儿随口接了句,“他的脸要是有晔风的一半妖孽,也不会被慕容云烟躲成这样。” 欧阳落熙更加好奇,“欸,这小美妞喜欢晔风?还是……你喜欢晔风?” 秦凝儿差点没一巴掌呼上去,“你闭嘴,我会喜欢那个弱美人?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每天不被他的毒舌刁难死就不错了!” “行行行,不跟你闹——我看你怎么这么闲,花香那小丫头你倒是找着没?” 秦凝儿实为无奈,耸耸肩,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来,就什么也不管了,“没有啊,我追上去之后就找不到她人了。我找了找没找着,就回来了。” 欧阳落熙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就没有一件事能办成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小丫头他爹娘找你要人,我看你怎么交代。” 秦凝儿难得动了动身子,不过却是踢了他一脚,“本小姐现在可是花香的师傅,她的轻功都是我教的,再迷路能迷到哪里去?就你瞎操心。” 欧阳落熙哼一声不再理她,自己派了几个侍卫下去找人了。 许是二人性格与此处格格不入,容傲天视线转向秦凝儿,眼睛一亮。心中不由一喜,又是一个美人。 这次宴会没白来,几乎处处都是绝色佳人。平日里父王禁了他的女色,让他痛苦了一阵子,再也见不到那烟柳楼的花魁们了。 秦凝儿的模样在同龄人当中也算极为出挑的,身为圣女,自然就该有圣女的不凡之处。她此时正仰天躺在凉亭台子上,不掬小节,翘着二郎腿……那样子,虽不雅,落在容傲天眼里,也是格外的美艳—— 他大步走过去,顺手端了一杯烈酒,笑呵呵道:“这位小姐可真是好兴致——” “滚——” 回应他的只有淡淡的一声滚…… ------------ 第七十一章 容傲天继续征愣,语气涵怒,“小姐,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对我说滚?” “我管你是谁,别妨碍我躺着,本小姐一看你就不顺眼——赶快去找你的小美人儿去吧!”秦凝儿翻了个身子,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你!”容傲天气得想教训眼前这个女子。模样看着怪好,性情却是一点点也不温顺,确实是该好好调.教一下了! 碍于身处宫中,又是皇上的宴会,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只得愤愤地咬牙捏着杯子。 也有不少人在看他的笑话。这叫他堂堂德亲王府世子颜面何存? 容莹意赶来拽拽他的袖子,低头道:“世子……我们还是走吧。她是西宣国圣女……” 圣女?容傲天压下火气。原来是秦凝儿,他记住了! 他没必要留下来自讨苦吃,便跟着容莹意走了。容莹意又小心放慢脚步,在他后面默默跟着。 目光又飘到容莹意身上。容傲天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个久不待见的妹妹。 她身穿白色纱裙,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肌肤晶莹如玉。只是头总是低着,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若非慕容云烟亲口所言,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庶出的妹妹有这么大能耐,能攀上安阳第一美人的关系。 一直以来,府中都是容玲兰最大,说一不二,连他这个亲哥哥都没法管她。这次被禁足整整一个月,玲兰的脾气还是不改半分,在家里哭着闹着要来京城,房间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遍了。 也许这正是玲兰不如容莹意的地方。 “那个……莹意啊,你和慕容小姐关系是不是不错?” 容莹意停住脚步,有些错鄂。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跟她说话。 她摇摇头,“世子说笑了,莹意和慕容小姐不过几面之缘……” 怎担得上朋友二字…… 容傲天连道:“什么几面之缘,刚才她都说了,你俩是好朋友。”说罢,他感叹一句,“玲兰在府中出不来,你可要多尽尽妹妹的本分,多出来走动走动,多交几个朋友,就当是替玲兰了。” 容莹意小声道:“莹意明白。”不但是为了德亲王府,更是为了她自己。 待到一番说话后,场面有些冷了。容傲天有些不自在,目的还没有达成,怎能轻易就走。 容莹意察颜观色,出声问:“世子还有什么事?” 容傲天很是别扭,这可能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以来跟容莹意说这么多话了:“莹意啊,你也知道兄长……总之,你在跟云烟相处的时候……那个……多替你兄长我美言几句哈……” 容莹意会意。尽管知道慕容云烟不会喜欢容傲天,但她还是点头了。 因为,实际上,她根本不会管他的事的。敷衍一下也好。 如果容傲天只是因为慕容云烟才想起她的话,那么这关心真是可怜。 容傲天拍拍她的肩膀,讪讪离开了。 ———— 竹离扔下酒就飞了回来,却听见马车里花香又在闹。 ------------ 第七十二章(二更) 花香跺跺脚,喊道:“我要下车!” 晔风挑眉,“是你自己要上来的,现在说下就下,想得倒美。” “我就要下车——”花香小手一把掀开了帘子,抬起一只脚就要迈出去。 车上怎么这么热闹……竹离阵阵无语,他记得以前主子可不是这么爱说话的,最近性子是越来越怪了。“花小姐,您和殿下又怎么了?” 花香急着出去,气道:“你赶紧停车,他有病!”而且是神经病,黑心病,丧心病狂了已经! 本以为能蹭辆车也是好事,没想到上了竟然还不让下了。 花香急着下车是有原因的——毕竟已经到御花园了,她要是还跟晔风一辆车,不得被那些小姐们的目光杀死…… 晔风眸色微深,身子纹丝不动,修长的手指一身,便抓住了花香的袖子,再使劲一拽,花香就从车门被拽了回去。 看到花香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口,竹离叹口气,一扬鞭子,加快速度。他在驾车,什么也没看见! 花香一个重心不稳,栽在晔风身上。又是一股雪莲寒香扑来,花香揉揉微晕的脑袋,恼道:“你干什么?!” 晔风眸中有深深的漩涡,而且越来越深,他慢慢吐出几个字,“我有病!” “……” 看,这家伙不但黑心,还小气! 花香顿时无语,“我要下车!” “可以啊。”晔风眉眼浅笑,悠悠蛊惑道,“下车之后,你会被很多人围在一起盘问和我什么关系,到时候要不要我帮你解释?或者,我直接跟他们说你非礼我?” “……”花香气得一把揪住晔风的领子,“你无耻,我什么时候非礼过你!” 晔风盯着她的手,不急不缓道:“没有吗?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跟一起我睡过?还咬过我的手?”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特意在为花香留一点思考的时间,“你毁我清白,是无人性;亵渎我,是为轻薄;入我的马车如入无人之地,是为意图不轨。像你这样无人性又欲行不轨之事轻薄他人的人,让我如何解释?” 花香倒吸一口冷气,想着自己千万别气啊别气啊别气啊…… 然而恼怒的她,一腔怒火在丹田处横冲直撞,好似要气炸了,想要开口发火反驳却又不知说什么,各种理由被堵得严严的,半点气也不漏。这种憋屈的感觉,也就只有晔风,能把她逼成这样。 竹离在外面,心中替花香默哀。主子的毒舌,不是一般人能破解的。更何况花小姐还这么容易冲动。被揪小辫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严温拥有一个侍卫统领的良好素养。他闷头跟随马车前行,屏蔽一切外在因素。 于是,秦凝儿不在身边,欧阳落熙下落未明,实在是没有给花香撑腰的人了。 “你还下不下车?” 花香一下子蹲坐起来,一双白嫩的小手使劲掐住晔风的脖子,口中嚷道:“不下了!今天我要先掐死你,省得你出来又祸害别人!” 晔风被掐住,几十秒后,他本来白皙的脸微微透出粉色,他没有挣扎,一脸淡定。 花香惊诧,竟然不反抗? 她双手加大力度。她就不信了,今天还整不了他! 窒息时说话有些困难,但是让花香失望的是,晔风说出的话她还是听见了。 “你把我掐死……咳咳,不怕我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寂寞吗?” 花香一挑眉,“我怕什么,你反正有慕容云烟那个小美人陪着呢!你放心,你死了,说不定慕容云烟伤心欲绝自己就下去陪你了!她那么喜欢你的啊!要是她不肯死,那就只能说明你魅力不够大,活该你没人陪!“ 晔风俊脸突然不再绯红,渐渐转向惨白。他眸色越来越深。越深就越显得他认真,被一双如此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香不由失神,双手松了些。 他表情依旧,淡淡道:“你再说一遍?” PS:有很多妹纸要求多更快更,于是泱泱就算龟速也开始尽力码字了…… 下一章的情节貌似不太是我擅长的,,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加一些刺激的。。。。咳咳恩 ------------ 第七十三章:怒吻 花香心里有些怕,毕竟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啥事可都是做的出来的,然而心中残留的一丝怒气和不服,让她抵消了这一点点恐惧。 “说就说,凭什么就你能说我就不能说?你等着和慕容云烟在地府做鸳鸯去吧,有这么个大美人陪你,你就偷着笑吧!” 晔风不语,稍后慢慢道:“地府,鸳鸯……谁教你的这些东西?” 花香一哼,“不要你管。” 毕竟她曾经经常跟着娘亲去听戏的。刚开始她还不怎么喜欢,后来能听懂一些台词,觉得剧情还不错,不知怎的就记下了。 有一场戏叫春闺梦,讲的大概就是一对新婚佳人,丈夫战死沙场,妻子独守空阁思念丈夫。 里面有句“生把鸳鸯两下分”唱得极为尖细,震得她耳膜疼。 “确实,我不该管你的。”晔风温温道,拿下花香的手,“毕竟你那么喜欢吃我这里的清水煮鱼,若是我每顿饭都要管你的话,的确承受不起。” …… 句句戳中她的死穴…… 花香一听见吃的,立马就不恼了,眸子亮亮的,映着闪闪的兴奋。 “那你管我吧,承受得起,承受得起!我让你管。” “你说的。”晔风挑眉看她。 “恩,我说的。”花香隐隐感觉不对劲,但是为了那美味的清水煮鱼,忍忍也值得。 “还下车吗?”晔风再问。 “不下了。”花香干脆地回答。 竹离对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几句话轻松搞定一个发狂的小豹子。 刚才听见花香要掐死主子,他被吓得都想要冲进去救主子了。然而他晓得主子绝对不会死在一个小丫头手上的,便忍住没有出手。 “殿下,我们已经进入御花园了。” “恩,不用下车。继续走。”晔风道。 马车转过御花园的门,继续行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花香觉得自己真是要被人忌恨的眼光淹没了。 还好她躲在车里,别人看不见她。 马车停下。 外面响起晔竹离的声音:“殿下,宴会到了。” 晔风眸光温和了下来,看向花香,“你怎么又不下车了?” 花香不看他,吞吞吐吐道:“不想下。” “为何?” 花香皱眉,你还问我为何?我下车不明摆着让人看见吗?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 一想到这里,花香就想起刚才晔风不让她下车的事,毋自懊恼着自己也太没骨气了些,怎么能因清水煮鱼就对自己的死敌露笑脸? 她是不是又被坑了? “因为你实在是太讨厌了。我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么人多喜欢你。明明你除了脸妖孽一点别的也没什么优点了啊。” 晔风一怔,抚额的手一顿。 花香见他的反应,脸上怒气消失,话音再不是恶狠狠,而是清脆婉转,道: “你看啊,你这桃花这么烂,那群小姐们一见到你那眼神比见人家亲爹还亲。还有慕容云烟,我都听说她已经下决心要当七皇子妃了,今天这个宴会就是皇上亲自给你选妃用的。” 晔风不语,眼神飘忽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下文。 花香语气有些得意,“待会儿呢,我就替你看着,哪家小姐国色天香配的上你。当然你要是都喜欢的话全都抱回家也不是不可以。” 晔风眸光微微一沉,清澈如泉的眸底涌出一抹黑色。 花香继续笑着,一边用挑剔不屑地眼光打量晔风一边道:“唉,可是我忘了啊,你有病,浑身上下都病得不轻,在安阳的时候就病得连路也走不动了。你指不定哪天就死了,那群美人可就要当寡妇了啊。” 花香边说边啧啧感叹,“真是可怜啊可怜啊。你辜负了这么多人的心意,也是个没人性的。自己没人性还说我。” 晔风眸光刹那黑色席卷整个眼帘,他抚额的手颤了一颤。 花香仿若未察,面上的笑越发的深,继续道:“怎么不说话了啊?刚才你不是还很能说吗?你放心,到时候肯定能寻一个配得上你的女子。其实慕容云烟要文采有文采,要样貌有样貌,还是挺配你的。要不你就先娶了她。你没娶上她就死了的话,我会等她死了将她尸体从夫家抢过来与你合葬的。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愿,要是……” “你胡扯够了没有?”晔风忽然打断花香,往日温和的声音发沉。看着她,整个眸子都深幽幽黑幽幽的,漩涡越扩越大,似乎要将花香吸进去淹死。 花香看着晔风,心里彻底地解了气。面上依然笑嘻嘻的,“没有呢!我还没说完,今天我就不下这车了,就是要跟你好好说说话。以前……啊……” 花香刚要继续接着说,冷不防被晔风伸过来的手臂猛地一拽,她被一股大力瞬间拽到了晔风怀里。 她居然不知道这个身体虚弱病得有气无力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劲,惊呼出声,身子砸到了他身上,刚要起来,就被他死死按住。 “喂,你做什么?”花香恼怒地低喝了一声。 晔风低头看着花香,一手扣着她手腕,一手钳着她的纤腰,他始终倚靠着软榻坐着的身子不动,将她锁在他身上,两人相距咫尺之距,亲密无间,他的脸距离她的脸没有一手的距离,他看着花香恼怒的小脸,玉颜清润中透着一丝沉暗,幽深的眸光隐了一抹危险,声音却是云淡风轻的低浅,“没说完继续说,就这样说,我今日让你说个够,如何?” “你松开,我这样没法说!”花香心下微慌,用力撤出手和被她锁住的身子,发现无论是被他紧攥住的手腕还是被他锁住的身子都纹丝不动。 她想着她真是小看这个黑心的男人了,如何能忘了这是一只黑心狼也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一时得意之下没防备,着了他的道。 “没法说?嗯?”晔风声音极低,是罕见的凉淡如水。 花香心里虽然慌,面上却是不怕他,没好气地道:“自然没法说!你若是松开我,我一定给你说个够。保准你听得尽兴。” “我堵住你嘴了吗?”晔风目光落在花香唇瓣上,眸色波光如水。 花香看到他神色,脑袋顿时向后面躲去,她刚躲离了一分,晔风身子微微向前一探,离她更近了一分。 她躲不开,立即大叫,“你走开,快松手!唔……你……” 晔风看着花香,将她慌乱的情绪看尽眼底,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看了半响,之后,他慢慢凑近,在花香睁大眼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时,清凉的唇瓣缓慢地准确地不容有半丝偏离躲避地覆上了她的唇瓣。 PS:此章吻戏,本人毫无经验,诸多借鉴及不足之处还请谅解。 撒花撒花……= =b ------------ 第七十四章(二更) 花香瞪大眼睛看着他。二人距离近在咫尺。 清凉直抵心脏。 她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思绪都不翼而飞,她想记起什么思考什么推却什么挣扎什么全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只觉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雪中带雾,她周身萦绕着雪莲的香气,清冽干净,雪莲在雪雾中刹那绽放,艳压群芳。 这一吻是如此真实,又是如此虚无缥缈。 花香一动不动,似乎化成了雕像,只剩余一个空空身体躯壳,魂魄已经魂飞天外。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覆在她唇瓣上的唇好凉,直凉入她的心,让她身子由内自外都颤抖起来。 “就这么大点儿的胆子?”晔风忽然嗤笑了一声,离开花香唇瓣少许,对着她挑了挑眉,呼气喷洒在她脸庞,温温凉凉,“还以为你真天不怕地不怕呢!” 听到魔音入耳,花香刹那回身,所有感官瞬间聚到了一起,她眸光焦距,对上晔风如诗似画的容颜眸中那嗤笑的神色,顿时心里猛地一缩,勃然大怒,“你这个混蛋!” 晔风眼睛眯了眯,声音低润,“你说什么?” “我说你……唔……”花香怒气冲天,脑中所有骂人的话全部齐集脑海。 还没骂出口,她的唇再次被封住。没有更近一步的索吻,而就是那样沉沉地稳稳地重重地覆在了她的唇上,将她的唇堵了个严严实实,一个字也溢不出。 花香脑中再次一阵眩晕,刚刚的清明又褪去,恢复空白。 晔风的唇瓣在花香的唇瓣上覆了片刻,唇瓣微微开启,含住了她的唇瓣。 清凉温软的触感和如雪似莲的气息瞬间充斥她心肺。 花香只觉大脑轰隆隆一声,心跳在那一霎那都停止了。雪莲花突破了云雾,直直开进了她心底,她几乎不能喘息,或者说是忘了呼吸,只感觉头更晕了。 “就这么点儿本事?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晔风忽然放开花香,手腕轻轻一甩,花香的身子重新被甩到了刚刚她所坐的软榻上。 他眸光黑色尽退,眸底是一汪暖融融的水,但那汪暖融融的水被一层薄纱覆盖,让他此时的眸子看起来雾霭沉沉,似笑非笑,似讽非讽,似嘲非嘲。 花香本来就晕沉沉,如今更是被甩了个七荤八素。身子软绵绵地被扔回了软榻上,如云端跌入谷底亦不为过。她躺在软榻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晔风只是看着他,薄唇微微抿着,若是仔细看就可以发现他早先本来苍白的唇瓣此时似乎被涂了一抹胭脂,而耳根后也有细微的红晕,如诗似画的容颜此时瑰丽如烟霞。 花香沉静片刻,灵魂回归体魄,她心中升起无限恼意和怒意,对自己怒其不争。不就是一个吻吗?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一点儿主控权也没有,被人家给整了个七荤八素。 丢脸啊! 她咬了咬牙,小脸忽红忽白了一阵,猛地坐起身,忿忿地瞪着晔风,“你……” “嗯?还想再尝试?”晔风挑眉。 花香身子一抖,想起刚刚的情形,头又晕了晕,她看着晔风,怒道:“欺负弱女子,你算什么本事?” “欺负你?我怎么不觉得!”晔风淡笑着看着花香,眉梢又挑高了一分。 “你这个……”花香看着晔风的笑脸就觉得欠扁,她心中怒意腾腾。 “嗯?还没够?”晔风斜睨着花香。 花香将冲口要吐出的那句话吞了回去。就凭刚刚的力气,她发现她斗不过他,但是她难道就这么生生吃亏了? 她看着晔风,磨牙怒道:“你就是个混蛋!现在明明是你非礼我?!” 晔风温声道:“证据?” “证据……”花香四下瞅瞅,发现好像确实没什么证据…… 丢脸丢到家了! 花香一个人怒了一会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后也就不那么怒了。 她仔细看着晔风如玉的俊脸,盯了一会儿,突然凑近,“喂,晔风,你是不是……” “请问,车内可是七殿下?”车外传来一个软糯的女音,温柔有礼。 花香撇撇嘴,说了一半的话只好又吞了回去,只好戳戳晔风,低声道:“你的小美人慕容云烟来了,我就不陪你了——” ps:吻戏写不好不怪我咩,只好借鉴一下其他银的。千篇一律的话,我表示抱歉。 ------------ 第七十五章 晔风抬眼看她,只觉好笑,“怎么又肯下车了?”他脸上表情淡淡,没有一丝丝尴尬和羞愧。 花香哼一声,一个伪君子!便不理会他,竞自抬手欲掀开帘子。 不料晔风又一次扯住她的袖子,将她拽了回去。 若是同样的错误再犯两次,花香就要被自己气疯了。 在倒下的一瞬,她鼓足了劲运行真气,推开他的手,飞了出去。同时不忘回头朝晔风吐吐舌头。 慕容云烟看得呆住。为什么花香会在马车上?她这次又是和晔风一起来的吗? 晔风不拦着她,自己慢慢下了车,身姿优雅闲履。 然而他脖子上却有着显而易见的红痕。衣服华美尊贵,领子却被蹂躏得皱皱巴巴的,与他的气质半点不配,倒是让人浮想连篇,刚才这二人究竟在车内如何如何。 笑话!冰清玉洁的七皇子,怎会受人亵渎?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一向被捧的高高的云石,突然从让人仰望的云端掉下来,可是会砸死人的。 慕容云烟嗓子里仿佛被塞了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不想说什么。 她走近一步,想要帮心上人整理衣衫,却又想到,任何人不得入那人三尺以内。而且,对于他,她现在什么也不是。 可是,花香对于他,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深吸口气,盈盈行礼,“云烟见过七殿下。” 最终,她还是选择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后面跟着一众人行礼。虽然他们都在好奇那个从七皇子马车飞出去的女孩是谁,更好奇她和七皇子什么关系,但是谁也不敢开口询问。只得把心中各种不甘心,嫉妒,羡慕,生生压下去。 花香离那马车远远的,回头一看,那晔风竟然堂而皇之衣冠不整地接受众人行礼,不由恼怒,这家伙是故意把他和她的关系搞得不清不楚吗?那家伙是不知道羞耻二字咋写吗? 虽然真不会写的人是她…… 她又蹭蹭两步飞了回来,在众人更为讶异的目光下,走近晔风。 然后——恶狠狠地拽起他的领子,再使劲拍了几下,将领子抚平。顺便把那掐过的红痕给遮住了。 晔风很配合的咳了两下,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无奈抚额叹气。 竹离只想哭:“花、花小姐、你把我家主子怎么了?” 花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怎么了?”她只是冒着被群众目光搜剐的危险好心回来帮晔风整理衣服而已好吗?谁让他没长手不肯自己整理的! 竹离未察觉她目光危险,语气更加委屈,甚至带着哭腔:“花小姐,我家主子身子本来就弱,经不起你这番欺负啊……” 他说的是实话。每次见到花香和主子在一块,都要重新刷新一下他的认知能力。他家腹黑的主子每次都不会独善其身,不是被咬,丢了玉佩,被刺杀,就是被掐住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笑话…… 众人深深地同情起七皇子。肯定是这位花小姐太没教养,欺负了七皇子。毕竟七皇子是有原则的人,又不近女色,貌美权贵,喜欢仰慕他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七皇子一定是被花香怎样威胁了,才迫不得已和她在一起。 花香额头划过阵阵黑线。 ------------ 第七十六章(二更) 是不是又被误会了什么? 花香嘴角抽搐的厉害,无心解释,松开晔风的领子,又飞走了。 “殿下……”竹离小心翼翼地看着花香气呼呼离去的背影,“属下不是故意要气花小姐走的……而是她、她实在是……” “无妨,由她去吧。”晔风斜斜看了一眼花香一眼,眉眼弯弯,笑容依旧浅浅。 落在慕容云烟眸中,是一种说不出的痛。 这样一个如仙如嫡的男子,她触摸都触摸不到,又谈何嫁娶之事。 但其实真正让她感到难受的不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而是他的笑容,只为花香露出的笑容。 他不是为她,从那云端走下来的。 主仆二人走入宴会。 此时宴会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水上华丽的宫闱被华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明灯初上,照得楼阁灯火通明,映在水上,随着波光漾漾。 欧阳落熙一个人在亭子中站着无事,看见花香使用轻功急急地飞来,当下招手:“小丫头,过来,这里!”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靠的人,花香点点头,加快速度,无视众人的目光,飞了过去。 落地之后,花香才松了口气,拿起桌子上一杯茶给自己灌了下去。 欧阳落熙摸摸她的头,“又没人追你,你跑那么急干嘛?” 他话音刚落,余光便瞥见晔风走了殿门,不由顿住。原来是这个人啊,那,花香跑这么急也正常。 秦凝儿听见动静,一下子坐起来,看向花香:“花香妹妹,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那么久都没找到。” 一想起这件事花香就忍不住磨牙,一杯水又是一饮而尽,“我啊?你自己问晔风去啊!就是因为他,我现在突然觉得周围的人看我都不顺眼了!” 秦凝儿皱眉,再问:“晔风把你怎么了?你放心,要是他欺负了你,我给你还回去!” 花香脸上微微泛红。还?怎么还?她被强吻了,要不你给我亲回去? 花香闷闷不乐,砰一声扔下杯子,坐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你帮不了我的,还是不跟你说了。” 秦凝儿没搞明白状况,索性就不问了,又重新躺下。 欧阳落熙坐在石桌旁,又恢复到之前的无聊状态,总想干点儿什么打发打法时间。 “欸,小丫头,你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啊?” 花香趴在桌子上,身若无骨,打了一个哈欠,嘟囔道:“什么游戏啊?” “就是能解闷的啊!你在安阳城该不会什么也没玩过吧?”欧阳落熙道。 “哦,没玩过。”花香朝水上的宫殿门口瞄了一眼,发现她坐的这个位置竟然能够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宫殿是建在湖水上的,她所在的这个亭子也在水上,和宫门离得不算太远。 晔风进了门后,就坐在副座上喝茶,整个人白衣锦袍,清淡若水。 不时有小姐去他面前晃悠,暗送秋波,亦或者是故意找事,想和他攀谈上几句。 “小丫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欧阳落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总算将花香的神晃回来了。 “啊?有的有的!”花香忙不迭点头,做出一副很认真听的样子。 “你刚才在看谁呢,目光这么愤恨?谁惹你啦?”欧阳落熙好奇,顺着花香的视线看去。 ------------ 第七十七章 欧阳落熙看见了晔风。 众芳环绕,如坐花间,偏偏还那么有淡然。 欧阳落熙想起一件事——竟然没有一个美人愿意来搭讪他? 唉,这要怪每天都跟鬼影似相随的秦凝儿啊!小美人都被吓跑了。 “小丫头,咱俩可是很久不见了呢,我怎么瞧着你老是看晔风?”欧阳落熙满脸幽怨道。 那头秦凝儿不声不响来一句,“就凭人家比你帅!” 花香觉得好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欧阳落熙继续幽怨下去,“他帅我也长的很好看好不?更何况晔风人品没我好啊!” 花香觉得有理,点点头,“没错,晔风他人品极差,差到家了!” 欧阳落熙看着晔风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花香丫头,要不咱俩玩个游戏?看看那么多人,晔风会跟哪个美人好上如何?” 花香疑惑,眨眨眼睛,“怎么玩?” “就是打赌呀!你看那么多人去勾引晔风,我就不相信他能坐怀不乱。”欧阳落熙邪笑,“真不行的话,我助他一臂之力!” “……”花香看向那边,美人的确很多,只是碍于竹离拦着,并没有能够接近晔风的。心底的爱慕想要表现却又不敢表现,只能悄悄打量两眼,身子久久地挪不开。 要说可能么……花香一向从相貌判断这种事。全场的两个大美女,一个是慕容云烟,一个是云菀。云菀被其他府的小姐拉去说话了,根本没有搭讪可能,而且看样子云菀并不喜欢晔风。剩下的一个就只有慕容云烟了。 想好之后,花香突然有了兴趣,眼睛亮亮,“好,我要赌,怎样才算赢?” “猜猜谁最后能近得了晔风的身,猜对的那个赢!”欧阳落熙伸出两个手指,“就赌二两银子。” “好。” “你赌谁?”欧阳落熙惊奇这小丫头如此爽快。 花香笑容信心满满,“慕容云烟。你又要赌谁?” 欧阳落熙环视一圈,最终落在花香身上,“其实吧,我想赌你。但是,人人都晓得你连晔风的马车都上过,赌你貌似有些耍赖。” 他叹气,“好吧,我赌……我也赌慕容云烟。” “不行,”花香皱眉,“你不能赌和我一样的。要不然这就不叫打赌了。” 欧阳落熙咳一下,“反正就是赌着玩嘛,何必当真?要赢一起赢,要输一起输,不也挺好么。” 花香细想一下同意了。 “哟,花香也在这里?真是好有缘分啊!”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朗朗动听。 花香侧头看过去,看呆了,这不就是刚见不久的……千倩吗?百花国公主? 欧阳落熙俊脸一沉,倒是有种看好戏的意味,“如今百花国与靖国交战,公主还敢来这里,真是勇气可嘉!” 千倩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面容艳丽,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她莲花移步来到欧阳落熙跟前,凑近他的脸,气吐幽兰,“怎么,殿下这是不欢迎我么?” 此举引得众人皆为惊骇。 毕竟没有哪个女孩会这么凑近男子,靖国到底不比百花国开放,女子随便到这般境地。 欧阳落熙厌恶地别开头。 千倩哈哈大笑,“皇帝都未说什么呢,欧阳落熙,你更没资格让我走!” 花香惊奇地抬头,对上千倩媚笑的眼眸:”你俩认识?” ------------ 第七十八章 “是啊,”千倩低头又向花香凑过去,勾起一抹笑,“还是老熟人呢!” 随着千倩靠近,一种百花蜜香相随扑来,花香吸吸鼻子,脑袋里有那么一闪而过的迷糊。 欧阳落熙连忙拉过花香,离千倩足足三尺距离,一脸警惕,道:“赶快滚远点,欺负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千倩仿若不察他口中的侮辱,又是妩媚一笑,缓缓道:“我看着花香这丫头很是喜欢,想要亲近一下,不行么?” “亲近那也得找对人,小丫头,你一点也不能碰!”欧阳落熙依旧警惕,又警告花香,“屏住呼吸,她身上这香味有毒。” “哦哦哦!”花香瞪大眼睛,立马捂住鼻子。 千倩却咯咯笑起来,“欧阳落熙,当年你那混世魔王威武的样子哪里去了?瞧把你吓的。我这香水要真谁都能毒死的话,你们皇宫不得死一片人?” “本太子总之警告你,你谁的主意都能打,偏偏花香丫头不能,否则,你后果自负!” “谁的主意都能打?”千倩扭头盈盈看向秦凝儿,“本公主突然倒是瞧着我们圣女也是很美的,太子不如送了我当嫂子或者弟妹如何?” “她——”欧阳落熙表情不耐,“也不行!你来靖国做什么?烦不烦人?!” “太子都可以来,为什么本公主就不能来。太子以为,我百花不如你西宣吗?!”千倩失了笑,“太子,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毕竟在百花国,男子的地位如此下贱。” “那也只是在百花国罢了,你别忘了,这是靖国!” “哎哟?可是本公主嚣张惯了,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坏脾气带到靖国来。要是出手重点误杀几个人,你说,皇帝会不会怪罪我呢?那.我.真.是.好.怕.啊,我得——赶紧离你远点……哈哈哈哈……!”千倩边说遍退步离开,唯有那张狂的笑声久久回荡不去。 欧阳落熙自言自语骂了一句,“疯女人!” “落熙哥哥,你好像很讨厌那个千倩啊?” “不是很讨厌,是一见面就想抽她的嘴!”欧阳落熙貌似很不解恨,“这个人擅长毒术,虽然不知道晔风中的媚毒到底是不是她下的,但也十有八.九是她了。而且,小时候,她每次到靖国来,那张刁嘴总是要数落这数落那一番,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反正我是对她没好感。这次靖国和百花国打仗,她又来靖国了,估计没好事儿。” 花香听了个大概,“那她和北清词比,谁的毒术更厉害?” “当然是北清词了!”欧阳落熙敲敲花香的脑袋,“北清词可是天下第一!” “我觉得她也很厉害啊!”花香委屈地揉揉头,“尤其是她那匹叫龙灵的马,被她驯得好聪明!” “一匹马而已,烤了吃还差不多。”欧阳落熙一副鄙夷的样子,“好了不说她了,还打不打赌了?” “当然了。”花香撇撇嘴,向宫门看去。 ------------ 第七十九章 慕容云烟的确在晔风附近,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 千倩看了那慕容云烟一眼,眸中闪过鄙夷之色,瞥了一眼她身后温顺的翠儿,更是不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丫鬟应该早就在安阳的大街上,“忠心护主”而死了吧?如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这慕容云烟几个意思? 慕容云烟察觉到千倩的目光,面无表情,自顾自端坐着,等待着宴会开始。 千倩突然飞到她身边,挑起眉头,“慕容大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见面,本公主对你说了什么?” 慕容云烟心中仍然以为,千倩是内定的七皇子正妃,心中不免充满抵触,“还望公主原谅,云烟确实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本公主提醒你。”千倩低声道,“我说过,以后我们每次见面,我都不会让你好过。这次,你最好记住了!” 慕容云烟微笑,“公主,请就座吧。估计陛下已经知晓您莅临靖国了,正忙赶过来呢。到时候如果你还这副模样这副语气跟别人说话,陛下一生气,说不准你以后也就不用来了。” “呵呵,”千倩笑得肆意,“是吗?我堂堂百花大公主,竟有去不了的地方!” 慕容云烟冷冷还击:“公主,别忘了,就算你是公主,那也是庶出的。”她平日里说话绝对不会这么冷然,都是极为小心谨慎的。然而对于这位情敌,慕容云烟并不想多么客气。 以后进了七皇子府,那就更不用客气了。她有的是办法把她从正妃的位子上拉下来。 “庶出也要比你这嫡出的废物小姐强,本公主随便一刀就能杀了你。”千倩咬字清晰,句句狠厉。 废物小姐?杀了她? 慕容云烟不做声。她俩的武功,谁更强还是个未知数呢。 “花香,这俩人干嘛呢?”欧阳落熙看了许久,只能看到慕容云烟和千倩你一句我一句,具体内容并不能听得真切。 “不知道。”花香很诚实地回答。 却见千倩又推开慕容云烟,向翠儿逼去,脸上依旧是笑。 “额,这疯女人该不会是看上了人家的丫鬟也要抢走吧?!”欧阳落熙替翠儿感到遗憾,“这丫鬟长得也还可以。但是千倩是女的啊,她要抢也得抢个男的吧!” “恩。慕容云烟被她缠住,看来没人能接近晔风了,咱俩都得输了。”花香也很惋惜,不过她惋惜的和欧阳落熙惋惜的完全是两码事。 说话间,千倩已经把翠儿脸上的皮撕了下来。 “疯女人!”欧阳落熙几乎要恶心到吐了,怎会有人去撕别人的脸? 不过他很快就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在那张脸下面,赫然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原来这个丫鬟是个假冒的。千倩撕下来的只是张人皮面具罢了。 慕容云烟为何要让自己的丫鬟冒充另一个人?还是说她自己也不知情? 欧阳落熙好奇心大发,使用了武功,弹出真气,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底。 千倩:“慕容云烟,你的丫鬟怎么还用面具啊?我瞧着她生得也挺俊呢,没必要为了美就冒充别人吧?” 千倩出手太快,等慕容云烟反应过来,千倩已经拿着那张人皮面具在手中把玩了。 电光石火间,慕容云烟不由得撒谎:“这丫鬟从哪里来的人皮面具?我怎么不知道?” 吓的那丫鬟连忙跪下,“小姐,奴婢……奴婢是……” 慕容云烟抛给她一个冷眼,震得这丫鬟心底直泛寒意,当即把到嘴边的实话吞了下去,“是……是奴婢自己的注意……奴婢偷了一张面具出来,冒充翠儿姐姐,想要来宫里玩一玩……” ------------ 第八十章 “哦,那,你说的那个翠儿在哪儿呢?”千倩笑容灿烂,一点点挖着陷阱。 真正的翠儿早就死了,而且千倩也算是目击者。 慕容云烟暗觉不妙,忙道:“珠儿,你怎能冒充翠儿呢?更何况,这还是在宫里。”说罢,她又开始自责,“都怨我平日里疏于管教你了,我罚你现在立即回府思过!” 旁边应声冒出来一个银甲侍卫,要将珠儿拉下去,珠儿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停挣扎。这是保护小姐的侍卫,现在,小姐是把她视为敌人了吗? “慢着!”千倩拉住珠儿的手臂,笑道:“你叫珠儿是吧?你看,你做错事,连累了主子,现在你主子八成是要灭了你的口了啊!” 她停下,特意给珠儿留一点思考时间。 珠儿不敢看慕容云烟的眼睛。她也晓得小姐的心性。奴婢做错事,一旦牵扯到主子的声誉,是万万活不得的。 刚刚被吓得厉害,为了活命,为了那渺茫的生存机会,她把错都揽了,只希望小姐能手下留情。如今千倩以这么有把握的语气陈述出来这个事实,也由不得她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求公主救救奴婢,求公主为奴婢做主哇!”珠儿心口慌慌的,她现在在命关子上,随时会死,可是她不想死——她不想像翠儿那样,死得那么冤枉。 翠儿是在马车上被千倩一击毙命的。她跟翠儿关系要好,曾私下寻过翠儿的尸体,不料翠儿尸骨和着那马车一起灰飞烟灭了…… 当时人那么多,大小姐担心有人调查或者看见这件事,就临时找她冒充了翠儿。 谁想千倩眼这么毒,一眼就看穿了她戴的人皮面具。 “不急。”千倩淡淡道,“先告诉我,你在哪儿偷的这面具?” 这面具做工细腻,如真人的皮,价格不菲,也很少见。一个丫鬟,随便偷来的?谁信? 珠儿心有余悸地打量了一眼慕容云烟,发现她丝毫不慌乱,神情平定,当下就决定全都招了:“奴婢是从小姐那——” 千钧一发之刻,一个短小精致的冷箭,“嗖”的穿过珠儿的胸口,又朝千倩飞来。速度极快,劲力极大,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千倩猛抽一口冷气,侧过身体,险险地避开了。 那柄箭又直直朝对座的晔风飞去。 竹离感觉到一股杀意,伸出右手,直直地替主子接下了那短箭。 整个过程,从杀死珠儿到千倩躲开,再到竹离拦下箭,不到一秒。 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 竹离拦下箭之后,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将箭收好,继续站在那里。 晔风眼睛不眨一下,依旧喝着自己的茶。 要不是珠儿嘴角溢出的血,千倩还真以为刚才那一场暗杀是错觉。 真是有趣。 千倩站在珠儿尸体前面,挡住了他人的视线,声音小了许多,“这么快就死了,本公主还怎么玩?” 说罢,她挑眉看着慕容云烟,“你干的?” 慕容云烟妆容精致,美眸微动,道:“不是我。” 千倩冷哼一声,“你身边真危险。” 慕容云烟再笑,“公主开起云烟的玩笑了,云烟安安分分从不惹事生非,安全得很。” 旁边的侍卫悄悄把珠儿的尸体带了下去,现场清理得很干净。 远处的欧阳落熙听到这里,感觉真气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便收回了真气,重新看向花香,“没意思,女人家的事情最无聊了!” 花香正在摆弄手指,闻言抬头问,“你看见什么了?” ------------ 第八十一章 “晔风果然是坏事做多,报应来了。”欧阳落熙笑道,“刚才有人刺杀他。” “……”花香没有转过弯儿来,“然后?” “然后就没然后了。”欧阳落熙很惋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女的能靠近晔风。咱俩都要输了。” 他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想了想再道:“小丫头,你说我要是推慕容云烟和千倩一把,她俩谁更有可能扑倒晔风?” 花香极为肯定:“慕容云烟。”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千倩貌似不喜欢晔风吧。 “你去推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唉,还是算了吧,我不敢,晔风那家伙要知道我这么想,不得剥光了我吊到城门口上去?”欧阳落熙表情悲伤。 说话间,宴会已准备好,来客陆续入座。 欧阳落熙拉起迷迷糊糊的秦凝儿,“该走了,别睡了!” “对了,落熙哥哥,我娘亲和我爹爹不来吗?”花香这才发觉自己孤身一人,不由觉得有些别扭。 “他们?”欧阳落熙摇头,“不知道。”转念一想要是没人陪着小丫头的话也不是个事儿,便邀请道,“要不你挨着我坐吧?” “花香是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能跟太子坐呢?”云菀柔和的声音传来,她不知何时走到的这里来,“花香可以和我坐在一起,毕竟我俩品级差不多。” “好吧!”欧阳落熙道,“那小丫头就拜托你照顾了。” 宾客已入座。 水上的宫殿很别致。四周墙壁镂空,可以看见月色潋滟,波纹荡漾。水声泱泱,凉风阵阵,是个开宴会的好地方。 从金制主座延伸出来一条长长的红地毯,毯子两边摆了两排宴桌。金条镶边,在明亮的灯火下泛着丝丝属光。 晔风一开始就是在他的座位上的,那个位子属于主座的左侧首位,最为靠近皇上。 按说那应该是太子的位置。 不少人开始猜测皇帝的用心。 花香的位置在右侧第二个。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一个风流公子模样的人在看她。 她有些尴尬,傻乎乎地朝他笑了一下。 云菀见她这幅模样劝道:“花香,那个是德亲王府世子容傲天,生性浪荡。你可莫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我就经常被他拦过……这种人,还是少理为好。” 花香乖乖低头,不再看向对面。 晔风白袖拂过桌面,放下茶杯,看似在低头喝茶,只是低头的那瞬间,淡淡的眸子闪过一抹黑色。 云菀又道:“你若是无聊可以跟我说说话。” 花香道:“我饿。” 云菀忍不住笑了,“饭菜应该很快就上了。待会儿就算再饿也不能失了仪态,要细嚼慢咽——知道吗?” “好。”花香继续乖乖点头,之后却又把这话忘到八百里地去了。 旁边的小姐们看见云菀和花香关系要好,心里嫉妒死了。平日里她们个个巴结,云菀小姐却是也不怎么理会的。凭什么这个新来的太师府大小姐可以不一样? 慕容云烟坐在一个很偏僻的座位上,尽敛风华,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门外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 第八十二章 众人默契地起身行礼。 皇帝黄袍加身,负手而立,剑眉入鬓,形貌潇洒,气质清癯。面容少有的和蔼。蔼然仁者,丝毫没有逼人的气势,却又让人不得不以他为中心。 他身旁的皇后头戴紫金翟凤珠冠,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静雍容,不自藻饰。 柔妃在后面,气质收敛,眉目如画,一向素白的脸上今日也涂抹一些淡淡的粉彩,添得更加光彩照人。只有那一种宁静的美,衬托出淡淡的香。 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几个妃嫔,以及一些朝廷官员。 花香这是第一次看见皇帝,很是好奇。虽然皇上长得很好看,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为什么能做皇帝呢? 皇帝摆手让众人平身,和皇后坐在了主座上。 柔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几次都向花香这里看。看得花香莫名其妙的。 慕容水没有换上华丽的衣裳,穿着朴素,妆容也不艳,也许是没有精心打扮。 她脸色有些忧愁,靠着花香坐下。 “娘亲,爹爹呢?”花香小声问。 “他在那边呢。”慕容水淡淡道,悄悄给花香指了一下,“香儿啊,我和你爹爹刚才有事,就先让你自己来了。” 花香向对面看去,果然看见了爹爹。 爹爹长得才是最最好看的! 花香找不出什么形容词。只知道花恬在做商人的时候,即使一身素衣,也是很漂亮的。现在换上了紫色官服,配以宫玉,在众官员之中如鹤立鸡群。 “朕南下的这些日子,众爱卿辛苦了。所以特地大摆宴席,为爱卿们接风洗尘。”皇帝慢慢开口,一字一句。 底下就有人奉承:“陛下南下,路途劳累,臣等不敢当,多谢陛下厚爱。” “爱卿不必客气。这次宴会上,朕可是要特意表扬一人——”皇帝视线在花恬身上扫视一番,“花太师护驾有功,此等忠心,爱卿们要多多向花太师学习。” “太师大人厚德载物,臣等定当争相效仿,为陛下分忧。”文武百官齐声道。 花恬举杯起身,“陛下,此为臣子本分,花恬实在不敢当——” 皇帝一笑,“爱卿莫要谦虚。朕知道你曾高中状元,既是人才,便是当得起太师一职。” 他话锋一转,“朕知道太师在京城思念家人,特意派人将他们接了过来。太师啊,朕还听说,你有个女儿?——” 花香已经感觉很多人在看她了。 虽然皇上现在才宣布这件事,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就是花香了,太师府大小姐。宫里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半天,便遍布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前提是皇帝没有阻止。 花恬回道:“回陛下,臣确实有个女儿,名为花香,自幼不懂事惯了……” “哈哈,都是孩子,懂事了,那倒不对劲了。老八不也整日淘气么,朕说了他好多次,他照样不改——” 皇帝不拘束,气氛自然轻松了许多。众人皆松口气。皇上生性多疑,看似随和实际心计颇深。说此番话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花香悄悄问云菀:“皇上这是在说谁啊?” 云菀道:“是八皇子晔涵,他年龄最小,也是最顽劣的一个。皇上对他很头疼呢!” 原来是他——那个玩蛇的变态?! 花香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掐死人的冲动。 PS:书友【萌萌哒】如此萌萌地催更,泱泱我今日要三更~~~凌晨一更送上。 吼一吼:有花送花,有票送票,有贵宾送贵宾,有推荐送推荐,能评论留言那就留~ ……Q_Q要不,谁来打我一棍子,打一棍子就更一章? ……我在键盘上慢慢地吃着零食慢慢地爬哟~ ------------ 第八十三章(二更) “今天宴会涵儿和真儿怎么都没来?”皇帝扫视全场,看向旁边的皇后。 皇后柔和一笑:“涵儿在这里坐不住,本就闹着不愿意过来。至于真儿……” 坐在晔风后边的一位皇子站起来:“父皇,皇兄他身体不适,所以——” 花香好奇地看了看这位皇子。容貌出众,面若白玉,神采飞扬,但是给人一种很低调的感觉。 云菀继续向她介绍:“这是三皇子晔睿。皇上提起的那个真儿是靖国太子晔真,他自小就体弱多病。” 听完晔睿阐述,皇帝表情不变,点点头:“既然真儿身体不好,那就在东宫好生歇着吧!” 哪知皇帝继续道:“花爱卿啊,可否让朕见见你那小丫头啊?” 完了完了,皇帝一找她肯定又要问她琴棋书画如何如何……然而她好像什么也不会啊…… 慕容水拉紧花香的手,二人站起来:“陛下。” 皇帝探寻的目光透过慕容水,落在花香身上,点点头,“确实是个活泼可爱的丫头。宫里公主本就少。花香丫头若是得空,就多来宫里跟皇子们玩吧。” 花香松口气。说实话,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皇帝再问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她估计就要崩溃了。 皇上难得这么亲近人。众大臣百思不解,今天皇上表现实在怪异。这种家常话,怕是连小公主都没有怎么说过的。 究竟是皇恩浩荡,还是别有所图? 晔风低头饮茶,笑笑,不说话。 皇帝看向晔风:“风儿,你觉得如何?” 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晔风身上,不少人都晓得这位花小姐跟七皇子关系不清不楚,有此机会,不如看看七皇子作何反应。 晔风放下杯子,淡淡道:“花香能来宫里,和众多皇子们一起学习,自然是很好。” ……花香听闻此言,开始磨牙。 不是说好只是来宫里玩吗?!什么时候改成学习了!这家伙故意的是不是? 更可恨的是,皇帝一脸赞同:“一起学习更好。我看花香丫头也正是读书的年龄,聪明伶俐。既然是花爱卿的女儿,定是天赋异凛——” 花恬谢恩:“臣代替小女多谢陛下。” 皇帝注意到花香在底下低着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再道:“明日便来尚书房吧!” 看着皇帝如此重视花香,竹离突然感觉不妙。主子曾经说过,皇帝派严温去安阳不是为了监视主子,而是为了监视其他人。那么,严温监视的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花香呢? 那时候他把所有人都怀疑了一个遍,却唯独忽略了花香。这个自幼在安阳长大的普通小姐,明明应该是皇帝最不关心的。 可是事实与他想的恰恰相反。 也许花香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否则,天下美人无数,主子为何偏偏要去安阳找花香? 实在越来越搞不懂了。 花香小脸皱在一起,晃了晃慕容水的手:“娘亲——我不想去……” 慕容水面上平静,看向皇帝:“皇上,花香这丫头初来京城,可能还有些不适应……这时间,不如先缓一缓吧?” 皇帝看了她一眼,语气微软:“恩——在学习之前,多在京城转转,散散心,玩够了再回来。那就给花香丫头宽限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再开始学吧!” “谢陛下。” 说来说去还是要学啊…… 花香耷拉下脑袋,顿时觉得人生悲惨极了…… ------------ 第八十四章(三更) 好在没有什么吟诗作对的……花香觉得这一点还好。 至于去什么尚书房学习的事么……她随便混混也就过去了。行,你让我去,那我就去好了,反正学不学是她的事,要是去那里能再找点乐子是最好不过了。 花香积极地安慰自己。 皇帝再道:“花香丫头,太师可是状元,你可不能给他丢脸。到了年末,朕要亲自考考你,看看你学得如何!” 花香内心的宽慰顿时一滞。 曾经在府里,她是被逼着学,没人管她学的咋样。就算是晔风来,也不过是一怒之下罚了她一千遍字帖而已。 现在不但有人要考她,而且那个人还是皇上……花香有点后悔进宫了。与其缠上这么一堆破事还不如在家蒙头睡觉…… “哦。”花香极为不情愿地应了句。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要是在皇帝面前说不的话,她的小命就没了。 慕容水替她道:“谢皇上恩典。” 酒宴都摆上了点心菜肴。 柔妃道:“陛下,臣妾为这次宴会特别编制了一套舞蹈,不知陛下可否观赏一番?” 皇帝笑道:“哦?难得柔妃有这番心思了,那朕就看一看吧!” 柔妃轻轻拍了拍手。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柔妃冠宠六宫,甚少亲自编排什么,此次的舞蹈,当是有不容寻常之处。 琵琶音乐渐起,曼妙女子蒙纱,清颜白衫,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明月开宫镜,月下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玉袖生风。 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舞姿步步生莲。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美人美舞,看得众人啧啧称赞。 一舞过后,皇帝表情闪过一抹悦色,道:“柔妃编制的舞蹈,甚是惊艳!柔妃,这舞女可是你请来的什么高人哪?” 花香只顾着吃点心,压根就没有抬头看一眼,见皇帝如此反应,不由得好奇地抬头看了舞台中间那女子一眼。 那人出尘如仙,一袭紫衣,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说不尽的美丽。面纱下的容颜也隐约可现,既神秘又脱俗。 柔妃刚要介绍,就被晔风温温的声音打断:“父皇,她是北凉公主,叶清宁。” 皇帝和柔妃同时一愣,直直看向他。谁也没有料到晔风会突然出声。 竹离冷眼看着这一切。什么绝世高人?都是皇帝老儿和柔妃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要把叶清宁赐给主子当七皇子妃,当然要安排一些前戏,好让这戏,进行得顺理成章。 柔妃只得以笑掩饰尴尬,点点头,“正是清宁这丫头。我见她平日无聊,便教习了她一些靖国舞蹈,刚好在宴会上派上了用场。” 叶清宁笑颜如玉,盈盈摘下面纱,天人般的容貌令人汗颜。 她甜甜向皇帝道:“皇伯伯,蒙了个面纱您就认不出我啦?我还以为皇伯伯南下的这几天,都要把清宁忘了呢!” 皇帝笑容和蔼,“朕怎会忘了你这小丫头呢?” 叶清宁再道:“清宁就知道皇伯伯对我最好了。” 说罢,她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朝后摆手,一个宫女拿着一碟水果走上前来。 “那清宁当然也得对皇伯伯好呀,本来想跳舞讨您开心,给您个惊喜,可是晔风哥哥这么快就认出我来了!那我再换样东西好了。皇伯伯你看,清宁珍藏的这些橘子都舍不得吃,就是要留给皇伯伯呢!” 皇帝心情不错,笑道:“就你这小丫头嘴甜。也不知道北凉王,是怎么舍得把她这个最宠爱的女儿送到朕身边的。” 柔妃也满意地笑笑。还好这丫头聪明,懂得随机应变。要不然,这舞蹈的效果可要大大减半了。 叶清宁捧着橘子,交给一位宫人,再由宫人放置在了皇帝面前。 皇帝龙颜大悦,道:“怪不得从宴会一开始就没见你,原来是藏着要给我献舞啊!真是古灵精怪!来人,给清宁公主赐座——” ------------ 第八十五章 秦凝儿早就醒了,看到叶清宁,不由得皱眉,对欧阳落熙道:“你觉得她,是不是有作戏的成分?” 欧阳落熙摇头:“她嘴巴甜,巧舌如簧,看不出来是天生的还是受人指使的。要真是装出来的,那不得不说她演技太厉害了。” 花香看了叶清宁一眼,恰巧叶清宁也在看她。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叶清宁好像不太喜欢她啊? 花香在心里叹气,管你喜不喜欢我,本小姐又没招惹你。 晔风眸色平静。 竹离也显得很淡定。 那样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云菀道:“花香,你难得有机会出来游玩,不如得空的话,带上我好吗?平时爹爹不让我随便出门,但若是你邀请的话,他肯定同意的。” 云菀接近乞求的语气,精致的容貌在花香面前一闪一闪的。花香只好点点头:“好啊。正巧我不认识京城的路,也不知道哪儿好玩,你带着我就行啦!” 云菀温柔一笑:“那真是太好了!” 叶清宁从来时的路上,就听说了晔风与花香的谣言,面上虽不表露分毫,心里却是将花香恨得咬牙切齿的。晔风哥哥是她早就定好的夫君,谁也不能动! 她款款坐下,目光如炬,在花香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移开了。 皇帝不动声色地将局看在眼里。叶清宁心狠手辣,在宫里随意滥杀无辜。虽然她掩藏得很好,但是,他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明账。若非叶清宁留着有用,他也断不会留着她。 皇帝仍然没有放过晔风的打算:“风儿,你觉得,清宁丫头的舞如何?” 晔风这次连笑都没有了,直接道:“儿臣不精通舞艺。” “哦?清宁丫头跳得这么好,你都看不出来?”皇帝似笑非笑。 “儿臣只晓得,舞艺无好坏之分。”晔风温声道。 “呵呵,怎么个好坏法?速速道来。”皇帝不冷不热道。 晔风温润一笑,“古人云,舞起,由人心生,人心之动,舞使之然。感于物而动,故形于色。变成方谓之形。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 皇帝点头,“朕知道你博览群书,不过怎么就判断不出清宁丫头舞蹈的好坏了?” “舞,由人心生,随人心所动。另一种,是演,独化形于形,无感而发。”晔风垂下眼眸。 “儿臣并非公主本人,不知公主是否到了舞的极致,所以无法评判。因此,舞得到底是好是坏,也许,只有公主自己知道——亦或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次换晔风似笑非笑了。 皇帝的表情有那么一秒钟的凝重。 叶清宁呆愣住。柔妃皱起秀眉。 谁也没想到,晔风会扯出这么一堆话。 将牛角尖钻到如此境界,将无理化为有理,将无稽化为有稽,活人说死、死人说活的本事,果然只有晔风有。 花香嘴里的糕点险些喷了出来,晔风罗嗦一堆,古文扯了那么多,大概意思就是说自己不是叶清宁,不能判断舞蹈好坏? 晔风话题一转,“不知公主认为,自己的天分如何?” 叶清宁被逼无奈,“我……恩……还是有不足之处……多谢晔风哥哥指点了……” 谁也不会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天赋极好。 晔风是拐着弯地表明这舞跳得不好,而且还是逼着跳舞的人自己说自己跳得不好。 秦凝儿和欧阳落熙莫名同时觉得太爽了! “另外,父皇,若真要以‘演’这一方面评判公主的舞艺,儿臣觉得有一个人可以——“晔风温婉的声音又响起,平静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 第八十六章(二更) 叶清宁心中闪过一线希望。 “哦?说来听听,朕到要看看是谁能比得过你。” 花香忍不住把头埋低,反正不是她,别叫她就行。 “德亲王府世子。”晔风出声道。 秦凝儿低低骂了声:“那个登徒子!” “……?”容傲天怎么也没想到,晔风会把这事推给他。他貌似和七皇子不是很熟吧…… “风儿,你怎知他能评得出来?”皇帝不解。 晔风浅笑:“父皇,世子府中舞姬甚多,想必在歌舞方面,见解颇深。” 叶清宁眼睛看向容傲天,美目流转,有点期许。 容傲天见美人看着自己,当下脑袋就懵了,也不管晔风为何要让他评点,称赞的话脱口而出:“公主的舞,的确惊人。” 柔妃心中失落,看来今日的婚事,是要失败了。有了容傲天这一掺和,什么都砸了。 晔风又来一句:“世子喜欢公主的舞就好。” 容傲天大脑没跟上,木木道:“喜欢、喜欢……” 叶清宁暗道不好,自己这舞本是要晔风点评,再顺理成章的赐婚的。可是现在赞美喜爱的话都被容傲天说尽,如何赐婚? 她坐在座位上,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柔妃勉强笑道:“好了,好了!清宁总算没有白费心思。开始下一个节目吧!” 竹离心里为主子松了口气,看来今天柔妃的如意算盘打得不太成功。 柔妃身为主子的生母,绞尽脑汁想要主子成亲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她太过于挑剔,连儿子的终身大事也要利用。 为何别人不挑,偏偏要挑叶清宁和慕容云烟? 只因这二人都拥有高贵的出身。她们的父亲,拥有权力。 然而她自己浑然不知,这番心思早已被皇帝洞察。 慕容云烟身为慕容府的嫡出小姐,以后是要嫁入宫门为后的。不论登基的那个皇帝是谁,她都是内定的皇后。 慕容云烟就是个危险的身份,谁娶了她,都要惹皇帝戒备。 还有叶清宁,背后是整个北凉。皇帝也不会轻易地将她许配给任何一个儿子。 其实皇帝一定不会赐婚的。这一点晔风心里很清楚。在宴会上,只是试探试探他。 所以,大家不过都在演戏罢了。 当真的,只有柔妃和叶清宁。 宴会继续热闹地进行。 皇后妆容华贵,看向秦凝儿:“凝儿,你这次来靖国,可是想本宫了?” 秦凝儿两手一摊:“想是想了,我怎么会不想皇姨母呢?不过我来这儿,还不是怕欧阳落熙这个花心大萝卜再惹事生非!”她鄙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欧阳落熙。 欧阳落熙用表情表示此事与他无关。 皇帝笑起来:“凝儿丫头,朕可是自小看你长大的,朕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关心你的欧阳落熙了?当了圣女,忘了朕了?” 秦凝儿继续没好气道:“皇姨夫什么时候能帮我管住欧阳落熙,我自然就能记住姨夫了,要是管不住,我不得天涯海角追着他跑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道:“行,此事包在朕身上。欧阳落熙,朕看你也不必选什么太子妃了,凝儿丫头对你如此痴心,不如娶了她当太子妃好了!” ------------ 第八十七章 欧阳落熙无奈应承:“好吧,谁叫她是秦凝儿呢!我若是真娶了她也好,没人敢再敢嫁给我了!” 又是一阵笑声。 慕容云烟微微低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千倩没有在宴会上出现过。她应该是走了。也就是说,这次的赐婚,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那么是不是说,她恨错人了?真正抢她正妃位置的,其实是北凉公主,叶清宁! 罢了。她也无意再去低三下四地讨好千倩,敌人就是敌人,这种关系无法改变。更何况百花国与靖国关系本来就不好。 另外,叶清宁赐婚不成,她的机会便更加渺茫了。 那么今日宴会上,她也没必要再露脸。 叶清宁闪闪的眸子看向花香,竟带着几分恶毒。不过是一个只会吃的丫头罢了,有什么资格和她争?!本公主让你进了宫,就别再想走出去! 花香顿时感觉后背一阵恶寒。 她只不过是吃个东西而已,没必要对她这么愤恨吧? 渐渐已至深夜。 因为在赴宴之前睡过一阵子,所以花香并不感到多困。 宴会散后,皇帝便跟着一众妃子回了后宫。而其他官员小姐都等着乘坐马车回府。 秦凝儿不用等,她抢来的那匹白马就是用来骑的。而且她和欧阳落熙的寝殿并不是多远。 云菀在走之前叮嘱花香:“去玩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叫我呀。” 花香再次点点头:“不会忘了的。” “花香,用我送你不?”秦凝儿骑在马上,英姿飒爽,晃着马鞭子问道。 花香摇头,“我和爹爹娘亲一起走。” “好吧。”秦凝儿撇撇嘴,拽上欧阳落熙走了。 “花小姐,有空多来府上坐坐?”一位贵妇走到她跟前,热情地邀请。 “好、好啊……”花香尴尬回答。 而后不时有人过来跟她套近乎,花香只能装出笑脸相迎,实在是太累了。 好不容易清理走了这些事多的人,花香回头一看,却不见了爹爹娘亲的踪影。 叶清宁还没有走,她笑颜如花,走过来,“花小姐,你好啊!” 花香皱眉,“你……找我有事?” 叶清宁笑道:“人家没事也想找你嘛,我刚才跟太师大人说过了,让他们先走,你呢,就留在宫里陪我一夜,好不好?” 花香吓得连连退后几步,“为什么是我陪你啊?” 叶清宁一身白衣,脸上笑意不减,在夜里显得无比诡谲,“人家一个人很无聊的好嘛?再说,太师和夫人都同意了啊。你就陪我一个晚上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花香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 她犹豫不决。 “公主,我家主子邀花小姐喝茶。”竹离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所以,您今日不能让她陪您了。” 这理由……花香无语,你家主子半夜三更喝茶?还邀请别人一起? 不过眼下这是最好的脱身办法。花香点头如捣蒜,“恩,公主,我不能陪你了。我早就答应了别人去喝茶的!” “喝茶呀,那能让我一起去吗?我也想尝尝晔风哥哥的茶呢,他的茶艺,是天下最好的。”叶清宁语气轻快,不依不饶。 ------------ 第八十八章(二更) 竹离回绝:“不可以。” 叶清宁不恼,许是见竹离这样子惯了,甚至还笑着道:“那……我过去和晔风哥哥说两句话总是好的吧?我不抢他的客人,他总得听我几句话吧?” 说罢,她不等竹离同意,便几步走到了晔风马车外,“晔风哥哥,清宁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马车内,晔风声音淡若清水,不带丝毫温度。 与此同时,花香连忙上了马车。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看见叶清宁就觉得有些反感。尤其是当叶清宁看她的时候,她总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大夏天的,这种感觉实在奇怪。 叶清宁问:“宴上,清宁感觉你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我的舞?” “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晔风再次道。 “那,听起来,清宁跳得很一般了,可是,我为了能够让你满意,苦苦练了好久……清宁真的已经尽力了……”叶清宁声音低落起来。 晔风温声道:“公主,我说过,舞的好坏,只有你自己知道。如果公主是为别人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么这舞便毫无意义了。” “可是——” “没有可是。‘庭前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公主可有耳闻?” 叶清宁沉默。 “竹离,走吧!” 马车应声驶动,渐渐远去。 “……”叶清宁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握紧了双手。 “暗卫听令!”她冷喝一声。 “属下在!”阴暗处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向着叶清宁弯腰颔首。 “父皇派你们来保护我,便是要誓死听我号令。现在,本公主命你们,杀了马车上那个女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黑衣人对视两眼,同时摇头:“恕属下不能从命。” “你们都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本公主的话都不听!信不信本公主让你们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属下就算是掉脑袋,也绝不能动那人一下。” “为什么?!”她不过就是个太师府的小姐而已! “阁主有令,此人为全阁重点保护对象。” “呵呵,看来你们一个个都听你们阁主的是吧?本公主的话都没用了是吧?”叶清宁冷哼一声,“滚!都给我滚!一群没用的废物!真不知道父皇怎么会把你们这群废物派来的!” ——马车内。 “嗳,你刚才跟她说的一堆话是什么意思呀?”花香坐的离晔风远远的,生怕挨住他。 “曾经有一位有名的诗人,作下一首诗,呈给一位高官看。”晔风很淡定,“那位高官让他改个字,结果他宁死不改。” 花香遗憾道:“那他真是傻了,改个字而已嘛,至于要死要活么?” “若是为了阿谀逢迎,他自然会改,可惜他不是——他写诗,并非为了功名。”晔风看向花香,“若他改了,他便也失去了自己,也就写不出来他的诗了。” 花香撇撇嘴,“那你刚才给叶清宁扯的诗,纯属就是叫她别再为了别人跳舞了?就你能骗人。”她顿了顿,“她跳舞是给你跳的啊,可惜你一点情都不领,又一个可怜的小美人儿。” 晔风不语,轏然一笑。 花香掀起帘子一看,竟是一条陌生的路。 “喂喂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 第八十九章(三更) “你没必要知道。而且,我不逼你,”晔风看她一眼,“你去,还是不去?” 竹离听见动静,马上劝花香:“花小姐,我家主子你也了解的。属下觉得,您还是别去了的好!万一您再被算计得令人看笑话……” “竹离,我看,你是不想在在这儿呆了?”晔风语气微轻,“驾好你的车便是。” 竹离音调变委屈:“属下只是给花小姐提个醒……免得她去了后悔。” 晔风挑眉:“她怕过什么吗?” 竹离若有所思:“也对。花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是属下多嘴了。” 看着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花香轻咳几声,不由自主道:“我去,我怕过什么,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只要别呆在叶清宁那里就好了。” 晔风点头,朝外面道:“听见没有?” 竹离很怂地连连道:“属下听见了!下次属下不提醒花小小姐了!” 停停停……好像哪里怪怪的…… 花香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却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 很快,竹离便将车停了下来。 花香往外看看,发现这里又是一座华美的宫殿。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百燕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下车吧,带你见个人。”晔风温声道。 “见谁啊?”花香此时又在懊恼起自己不识字的缺陷了。宫殿门口写着亮堂堂的三个大字,她硬是看不懂。但是这肯定不是晔风住的地方,听说皇子们在皇宫外都有自己的府邸的。 宫门守夜的宫女看见是晔风的马车,忙笑着过来了,“原来是七皇子啊,娘娘还未睡下。奴婢这就去通报一声。” 过了片刻,晔风带着花香进了殿门。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 花香不得不感叹,这里果然就是皇宫,真有钱!简直没地方烧了啊! 花香看得一愣一愣的。 晔风看了她一眼,笑了,“放心。我说过,我们家的钱,都留给你数了。” “我才没那个闲功夫数钱呢,”花香撇撇嘴,“娘亲说女孩子不是数钱的,而是管钱的。数钱的事都是相公干的,女孩子是专门来花钱的。” “恩,”晔风点头,“好,那我们家的钱,你慢慢花吧,这辈子花不完就留到下辈子花。” 花香听见此言眼睛立刻亮起来:“好啊,那我真花了啊!明天我要去城里转转,你给我点儿钱吧,我怕娘亲不给我。” “好。”晔风继续点头。 花香见他这么爽快,心中又觉得不对劲了。真是奇怪,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从黑心变得这么好心了?难道作恶太多老天爷让他重新投胎改过自新了? 越想越觉得奇怪,花香忍不住出口打击他:“你真一点都不心疼你家的钱,不是你自己挣的,就开始乱送人了?” ------------ 第九十章 竹离脸色黑了黑:“花小姐,我家主子用的钱,与家中半分关系也没有的。” 主子早在几年前就开始自己赚钱了,林家能成为天下首富,不过是因为主子随手做了几笔大生意而已。主子和家族的界限,划分得清清楚楚。 “好吧,知道你主子有钱了行了吧。”花香说不过他,自己先走了进去。 柔妃身着一身素服,坐在榻前。她面前一杯药茶,冒着热气。 “是风儿来了?”她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声音比宴会上的柔弱了许多。 “是。”晔风站在花香身边,淡淡应答。 柔妃素颜仍旧美丽,此刻看见他身边的花香,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你来便罢了,为何要带她来?” “带你见见未来儿媳妇。”晔风声音平淡。 “……?”花香瞪大眼睛,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他了? 柔妃表情缓和了些,“风儿,她是你认定的妻子?” 晔风点头,表情没有丝毫松动。 花香脸瞬间红了起来。敢情她是被骗来见未来婆婆的?不对,她还没嫁人呢,哪里来的婆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拉住晔风的袖子,“喂,你别胡说,我明明……” 在晔风强大的威压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在此黑心人面前,她不敢造次。 她只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柔妃娘娘好。” 晔风低声笑起来,她明明是很郁闷的心情,却努力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那场面怎么看怎么可爱。 柔妃收回目光,“你就这么肯定,人家姑娘想嫁给你?” 晔风转头看花香,“梨花糕好吃吗?” “嗯!”花香诚实地点头。 “清水煮鱼好吃吗?” “超级好吃!” “那你想每天都吃吗?”晔风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想!”花香再次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 “嫁给我,你就可以每天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晔风微微低头。 闻言,花香抬头望去,就瞧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似有光芒流过。说完这句话,他用十分认真的表情盯着她。 “好!”花香瞬间失了理智,被晔风妖孽的脸迷得七荤八素的,只觉得迷迷糊糊中就答了个好。 晔风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柔妃。 柔妃面无人色,“风儿,你知道的,母妃早已为你选定好了妻子,清宁丫头哪里都优秀,你为何就是不喜欢?” “天下优秀的男子那么多,也不见得母妃都挨个嫁了。”晔风不卑不亢地回击。 “大逆不道!” 柔妃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苦苦求了你父皇好久,才为你求来这么完美一段姻缘。可是你呢,你一点也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硬是给我毁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清宁丫头对你的情意你也明白。再也找不到比她更适合正妃位置的人了!慕容云烟你不愿娶便罢,可是清宁等了你这么久,你不娶她,对的起她吗?” 花香被柔妃这语气吓到,不由退后两步。天哪,柔妃看着那么和善,竟然会发这么大脾气? ------------ 第九十一章(二更) 晔风不语,仿佛什么也没听进去。 柔妃见状,知道晔风很有原则,便弃了继续劝说的念头,转而看向花香,“风儿,母妃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的。只是,你与这丫头才待了多少天,就非她不娶了?我是怕你今后会后悔啊。” 晔风仍然似笑非笑地打量她,“多少天?若非你当初助纣为虐,我也不至于苦等七年。七年够了吗?若我后悔,早就后悔了。” 他淡淡道:“无需你插手。” 柔妃瘫坐在榻上,面色惨败,“原来你早已知道……”她闭上眼睛,“是母妃对不住你。” 她又下了地,站起来,看着晔风道:“你的事,我不再管了。” 说罢,她拉住花香的手,“你的确也是个好孩子,是我太偏激,太固执。花香丫头,若你真的已经想好,和风儿一样,永远不后悔,我便认下你的身份就是。” 花香偏头看着晔风,突然觉得,也许他是真的在意喜欢她的。然而……眼下还是想好怎么应付吧。 虽然刚才这俩人说的一堆话她都听不懂,也不知道为何柔妃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大,但是点头她还是会的。 她勉强笑笑,“柔妃娘娘,我知道的。” ——装乖巧装懂事真是太难受了…… 在听完柔妃一阵子唠叨以后,花香揉着耳朵,跟在晔风后面出来了。 “你又要带我去哪里啊?”花香心情不好,夜这么深了还不能回家,实在累死人了。 “先送你回家,”晔风淡淡道,“还有,以后见了叶清宁,你就让她看我给你的玉佩。” “哦。”花香打了个哈欠,没在意,“话说你真要娶我啊?” “你说呢?”晔风浅笑,在夜色中怎么看怎么邪魅。 “……”花香摇头警告自己绝对不可以被美*惑,晃晃脑袋,清醒了一点,迅速爬上了马车。 回了府之后,先是去找爹娘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当然不该说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说的。让爹娘放宽心之后,花香又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闺阁。 丫鬟们都已经睡下,花香也不好再叫醒她们,自己倒在床上,一下就睡着了。 腰间的两枚玉佩,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一只。 它静静躺在床上,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着温润的光芒,一如那人的眼睛。 “主子,您的玉佩怎么回来了一只?”七皇子府门前,竹离惊奇地问道。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一对儿玉佩,早在安阳的时候,就被花香尽数抢走了。 当时主子还道,多少年没人敢近他的身了呢。 可是那双玉佩其中的一只,现下正好好地躺在晔风手心。 “主子,您大半夜去找花小姐,就带回来一个玉佩?”其实竹离想说偷,可是他不敢。 “本就是我的东西,拿回来有何不可?”晔风挑眉,“我是觉得这两个玉佩都戴在她身上有些多余,就顺手帮她拿下来了一个。” “……”竹离不敢再多言,和晔风一同进了府。 “对了,”晔风脚步不停,“你连夜给她送去一箱银子,就说,女孩子是专管花钱的。” “遵命。”竹离应道。心中纳闷主子怎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 第九十二章(三更) 第二天清晨,天朦朦亮。 怜儿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猛得发现小姐回来了。 “小姐,您回来啦?!” “什么,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阵闹腾后,丫鬟们统统跑来看花香。 “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是啊小姐,宫里好玩吗?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呀?” “宫里的东西好吃吗?” “小姐别睡啦,您现在门口堆着一堆的请柬和情书呢!” 花香冷不丁被吓醒。 晃了晃脑袋,感觉醒了好多。 再回想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原来不是梦。 “你……说什么?情书?请柬?”昨夜睡得太晚,花香脑袋有点点晕。 珊瑚笑容满面:“是啊小姐,城里人都知道了,您昨天在宫里,很得皇上喜欢呢。而且皇上特许你进尚书房学习,年末亲自考考你!” 琥珀忙着插嘴,道:“今儿个一大早,好多公子都送来了情书,还有些贵夫人送来了请柬,邀您赏花喝茶什么的。” 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最后还是怜儿问起:“小姐,你昨晚怎么提前回来了?夫人说你要留在宫里陪着清宁公主一晚上呢。” “哦……”花香大脑飞速转动,“这个呀,她——她,又觉得我太笨了,笨手笨脚妨碍她休息,就派人把我给谴回来了!” “哼,我家小姐才不笨呢!等进了尚书房学习,年末一比,保准能比她好一百倍!”珊瑚愤愤不平。 “就是!到时候叫清宁公主巴结小姐都巴结不上!” “呵……”花香一听见尚书房,顿时什么也不想了。这个皇上真是麻烦,她学不学关他什么事嘛。非要让她学,还要考她…… “小姐,奴婢听说……你是坐着七皇子的马车进宫的?”珊瑚歪着脑袋看着她,眼睛闪闪亮亮,脸上写满八卦。 “奴婢也听说了,一直想问问小姐呢。小姐,殿下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呀?” “这个……恩……”花香觉得这群丫鬟实在是太恐怖了,不由往后缩缩,“我怎么知道……” “天底下谁不知道,七皇子的马车不能上的。”怜儿掰着手指,“小姐你听奴婢给您分析哈。你——能上了殿下的马车,吃过殿下的清水煮鱼,还收过殿下的东西——” 琥珀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表情极为认真:“所以,小姐,奴婢们已经给你找到你未来夫婿了。你看七皇子人多好,不管他是不是喜欢你,你都要抓住机会!” “奴婢也这么觉得……” “停停停停停——”花香捂住耳朵,这群丫鬟实在是聒噪,“你们谁再说晔风我就把谁发卖了啊!” 有几个丫鬟刚到嘴边的话只好吞了下去,“小姐,您没事吧……” 花香扑腾站起来,理直气壮,“才几天啊,你们是不是都不认得我了,胳膊肘往外拐了啊?” “总之,你们谁再替他说一句好话,我就直接把你们送给他当丫鬟得了。说不准跟在他身边久了还能混个小妾当当——” 丫鬟们乖乖闭嘴,同时也适应了花香的胡言乱语。 花香边说话,边捏手捏脚走到了门口,扶住门框,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屋里的这群丫鬟。 “小姐,你……” “不许说一句话——”花香伸出一个手指恐吓,“都不许动,一下也不能——” 丫鬟们噤若寒蝉。怜儿斗着胆子道:“小姐,殿下身边的侍卫竹离送来一箱子银两,说是殿下送你的……” 与此同时,正欲逃跑的花香被门外一个箱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地上。 她哦了一声,想着晔风果然是个守信用的人,便自己爬起来,打开箱子,往身上的荷包里装了些白花花的银子,道:“我今天出去转两圈,你们在家等我回来就行!” 话音刚落,便没了人影。 珊瑚一脸担忧:“小姐一个人走,没事吧?” 怜儿安慰道:“小姐会轻功,肯定没事的。我们给小姐做好饭菜等她回来就好。” ------------ 第九十三章 终于躲开了那些聒噪的丫鬟。花香一从大门口走出去,瞬间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花香记得云菀要她带上她出去,便决定先去将军府里一趟。 然而……将军府在哪里? 花香想了想,还是默默拐回了太师府。 “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珊瑚吃了一惊,忙停下手中的活儿。 “我不认路,”花香说话吞吞吐吐,“恩……你先给云菀送个信吧,让她过来接我。” 到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京城最好吃的酒楼,胡吃海喝一顿。 花香以一种将死的态度,悲哀地想着,以后进了宫里,再出来玩儿就不不容易了。 所以她一定要在这一个月好好玩,打死也不回头。 不多时,将军府的马车就来到了。 云菀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纱裙,面目清丽。她掀起车帘子,招呼道:“花香,上车吧。” 花香很是疑惑地打量她一眼:“你穿这么齐整,是又要带我去参加什么宴会吗?” 云菀摇头,“爹爹让我陪你出来逛逛,不会去参加宴会的。” “那就好。”花香跳上了马车。 “你要去哪里?” “你想去青山湖那里看看吗?”云菀问。 “青山湖是什么地方?” 云菀耐心解释:“青山湖是京城附近的一个大湖,临近青山。现在是盛夏,不少小姐都喜欢去那里避暑。” “不去。”花香一听那里人多,坚决摇头。 “那你想去哪里?”云菀本就是来陪花香的,只好先问她的意见。 “……我哪里会知道。你若是问我安阳哪里好玩,我保准能给你说出好多地方。” “我还是觉得青山湖哪里很不错。”云菀笑道,京城太惹人注意,除了这里,实在再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那……青山湖有好吃的吗?”花香问,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有啊,”云菀思索,“青山湖湖里的鱼很别致,名叫青山鱼,很多酒楼都特意命人去那里捕捞活鱼拿来做菜。”云菀说着还恩了一声,“我尝过,这鱼的确是很鲜美的。” “好,那就去那里了!”花香连连点头,“我要吃鱼!” 云菀笑道:“好吧,去那里吃是最好的。酒楼里虽也有储备的青山鱼,但是却都是死物,离了青山湖无法成活。直接去那里吃活的味道更好。” 车夫掉转方向,去了青山湖。 远处,一人一马渐渐走近。 定睛一看,竟是千倩。 她微笑,眼睛却是看着马车的方向。她轻轻抚摸着龙灵的脖子,“灵儿,跟紧前面。” 龙灵的步伐很稳,行路轻若无声。 与此同时,皇宫—— “清词,你就陪陪我嘛!” 一个青色身影快速从花廊拐角闪过,后面一位华衣女子紧追不舍,“没一个人跟我玩,我会无聊死的!” 北清词面色阴沉,脚步一停,看着晔紫月,冷声道:“本王没时间,公主请回!” 晔紫月眼睛闪烁,鼓起腮帮子,插腰训斥道:“你没时间也要陪我!我是宫里唯一的小公主,父皇最疼我了。你要是不陪我玩,我就告父皇你欺负我!” ------------ 第九十四章(二更) “公主去吧,本王没时间。”北清词眸色带着阵阵寒气。 “我都说了要你陪我,你没时间也得有时间。要不,咱俩一起喝酒去吧!你让我尝尝你的酒怎么样?” 晔紫月说着,双手伸向了北清词腰间的酒壶。 北清词加快速度躲开。 晔紫月同时也跟了上去。 她晓得这酒是留给他未来妻子喝的,否则她也不屑喝这酒。 “北清词!”晔紫月轻功不好,追了两步便气喘吁吁,“你、你给我站住!” 那道青色身影听见这话不但不停,反而离去得更快了。 晔紫月追不上他,只好气呼呼地坐在地上,“本公主不会放你走的!”说罢,她又提起裙子跑了起来。 欧阳落熙在屋檐顶上懒洋洋地晒太阳,本是悠闲自在。 只见一道青影掠过,惊得他赶紧坐起来,四处看了看,便看见晴空之下,北清词正疾步走来,衣袂因风而动。 说是走,倒不如说是飞——看来他又被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花痴小公主缠上了。 冤家的路最窄,欧阳落熙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然而看着北清词如此狼狈被追杀般地逃跑,他只想说活该。 上次泻药的事他可还没忘! 但欧阳落熙又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畏首畏尾的了,要不然怎对得起他小时候混世魔王的称号? 他打消了躲避的念头,心里做好一切准备,淡定地躺了下去,装作在悠闲地晒太阳。 下一秒,北清词果真站在了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仍旧是千年未化的冰雪。 大片阳光被遮住,这种感觉好像是有一群黑压压乌云来了似的。 欧阳落熙睁开眼睛,看了北清词一眼,又转开视线不看他,故意喊道:“谁敢挡了本太子睡觉!?一边儿去!” “本王马上就会走——但在此之前,先请你帮个忙。”北清词握着酒壶,面无表情道。 “本太子没那个时间——”欧阳落熙摆摆手,翻了个身,“别烦我睡觉,赶快走!” 北清词皱眉,再问:“你帮不帮?” —— “不帮,”欧阳落熙在屋檐上打起了滚。 ——“就是不帮,”往左滚啊…… ——“你能把本太子怎样?”往右再滚回来…… 北清词看着琉璃瓦上毫无形象的欧阳落熙,一动不动,脸色很阴沉,“别逼我动手。” 欧阳落熙冷不丁地起来了,一脸嚣张:“有本事别玩毒药这种阴招,这次就算你把本太子喂成药罐子,本太子照样不怕你。” “……” “还有,有本事把你秘制的药粉一股脑儿撒给晔紫月啊!撒给她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本太子可没逼你,是你自己舍不得下手——” “不是。”北清词否认。 “不是什么不是,”欧阳落熙围着北清词转了两圈,心里虽然在打退堂鼓,然而大仇未报怎能惬意,“北清词,你也有今天啊。本太子今天也就不说你啥了。你说你对紫月心慈手软,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那你审美真够差——” PS:今天没时间,就这两章吧。~_~ 快完结了,追书的亲有什么想说的赶快评论留言吧。 ------------ 第九十五章 北清词自动无视他:“看来给你下药是没用了,那秦凝儿呢?” “你敢?”欧阳落熙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 “我先进你殿中躲一下,若是晔紫月追来了这里,你便说没看见过我。”北清词说话不带半分感情,赤.裸裸的命令,“到时候,你看我敢不敢。” 说罢他袖袍一甩,飞进了宫门。 好巧不巧,欧阳落熙刚一转过头,便看见晔紫月已经来到了这里。 他朝她邪邪一笑,“公主好兴致,要不要来跟我晒晒太阳啊?” 她仰头问:“欧阳落熙,看见北清词了没有?” “没有,”欧阳落熙大声道,故意叫北清词听见,手却指向了大殿门口,暗示晔紫月。 晔紫月心领会神,道:“正好我也口渴了,欧阳落熙,不介意我来你这里喝口水吧?” “当然不介意。”欧阳落熙笑容灿烂。 晔紫月冲他笑笑,转身进了殿门。 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这是主殿,寂静得落针可闻。 没人? 晔紫月看着装潢华丽的宫殿,皱眉,难道欧阳落熙骗了她? ————青山湖临靠青山,正值暑夏,这个地方却很是凉爽。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犹如一条正在酣睡的巨龙。俯瞰足下,白云弥漫,环观群峰,云雾缭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处,似朵朵芙蓉出水。 花香还未下车就先感受到了阵阵寒气。 云菀笑道:“这里很美很凉快吧?” 花香点头,“可惜只有一个月了,到时候我就要进宫去了。” 瀑布下的凉亭,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大家小姐,有些人拿着羽扇扇风说着话。 几个人看见花香,小声道:“看,那不是太师府的小姐吗?听说她最近很得皇上厚爱呢。” “唉,我们这些小家闺女哪有她那福气啊,人家父亲可是救了圣上一命呢。这鸿福济天的好事,哪能轮到咱们头上?” “就是。唉?那不是将军府的马车吗?” “我最近总是看见云菀和花香呆在一起呢,这俩人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别理她,都只会趋炎附势罢了,昨儿个爹爹还叫我多和花香走动。本小姐才懒得理她呢!不就是个太师小姐么,有什么了不起。” “都住嘴吧!慕容小姐和公主都还未说话呢,你们几个在这里倒是先说开了。”一个官员的女儿看不下去了,轻声道。她们几个这才停了嘴。 ------------ 第九十六章 坐在凉亭最里面的,一个是叶清宁,另一个是慕容云烟。 慕容云烟坐得离叶清宁很近。刚才两人正闲聊着,显得关系极为亲密的样子。才几天时间,慕容云烟便成功地接近了叶清宁,并成功地博取了对方的好感。 “看,是花香表妹来了呢!”慕容云烟往那边看了一眼,盈盈起身,对其他人道:“你们不要再乱说了,花香表妹的性子云烟晓得,太师大人也算是我的姨夫。大家既是朋友,就该和睦一点。” 周围人都不说话,叶清宁笑盈盈地看着她,道:“是呢!花香生得这么可爱,我瞧着就喜欢。就是不知道,进了尚书房学个几日,才学能不能比得过云烟?” 慕容云烟婉转一笑,“花香妹妹性子顽劣,但是并不笨,相信只要认真学,一定能够学有所成。” 叶清宁端起一杯清茶,笑而不语。 “花香表妹,不知可否来这里和云烟一叙?”慕容云烟道。 花香刚刚下了马车,就听着有人喊自己,听那声音是慕容云烟。 往那里一看,果真是她。然而再一细看,慕容云烟身后,那一身绿裙的可不是叶清宁么? 花香转头看云菀,“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云菀见了叶清宁,眸中的恐惧渐渐聚集。她怎知公主也会在这里…… 北漠有一国家名为北凉,强悍至极,一统北漠地区三十余年。北漠居民个个心狠手辣,一旦有外人路过北漠,便定是要杀人越货。 她晓得这位北凉公主,同样性格冷酷。不少进宫企图接近七皇子的小姐,没有一个好下场。 这种人能少见就少见,更何况花香与晔风关系不浅,更是会惹她猜疑。 云菀拉住花香:“我们到别处去吧。” “怎么了?”花香问。 说话间,叶清宁便起身走了过来,拉住花香的另一只手,笑道:“云菀姐,花香妹妹干嘛要和你一个人玩啊,那样多寂寞呀,不如过去和我们大家一起解解闷,人多了才热闹不是吗?” 云菀勉强点点头,脚步有些虚地走了过去。 叶清宁将花香半推半就带到了凉亭坐下,“我呢,是觉得宫里无聊,才出宫叫上些人来这青山湖的,没有想到花香妹妹也会来这儿。花香,你说你和我是不是也算是有缘?” “是、是啊……”花香觉得浑身不自在。 叶清宁装作什么也没察觉,凑过来悄悄问:“告诉我,昨夜晔风哥哥叫你去哪里了?” “回家!”花香无庸置疑道。打死她也不会说她被叫去见柔妃,然后被美*惑答应嫁人的。 叶清宁只是笑,笑容看着有些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花香,似乎是要看透她。 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花香身上的玉佩上。 叶清宁见了这玉佩,当即睁大眼睛,后退两步。 花香觉得奇怪,也低头看这玉佩。这貌似是她从晔风那里抢过来的,不过……为何只有一个了?难道被晔风给偷了?! “通透无暇两面看,温香软玉入眼来。”云菀也看了这玉佩,低低吟道,然后抬眼盈盈笑道:“恬淡舒和,玲珑精巧,好玉呢!” ------------ 第九十七章 “……”慕容云烟别开头。她再笨也会认得,这玉佩是晔风的。 如今这玉佩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花香身上,是什么意思? 叶清宁缓缓坐下,脸上的笑容快要撑不住了,“花香,你的玉佩——是怎么来的?” “抢的。”花香答得很干脆。 “抢的?”众人皆睁大眼睛看她,十足地不信任。能从七皇子那里抢来东西,任谁谁也不会信的。 “对啊,”花香点头,神情认真,没有半点撒谎的样子,“他也没找我要,我就不还了。以后若是卖了,估计也能卖个好价钱。” 周围的一帮小姐们个个惊骇地看着她。 她竟然要把七皇子的东西卖了?多少人千金买还买不来呢,更何况这个还是七皇子的贴身玉佩。 其中,叶清宁的心绪最为波涛汹涌,即使她面上镇定。 她记得柔妃跟她说过,这玉佩是要给未来七皇子妃的。她苦苦盼了这么久都没有得到,现在,她梦寐以求的珍宝,却突然出现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身上。 不管这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觉得很抓狂。 难道,她真的不会当上皇子妃了吗? ——不,这不可能!一个小小的玉佩能说明什么?不是还有玲珑点翠镯和百褶罗衫裙吗?她还有机会的。 若她知道,晔风早在去安阳的第二天就把这两样东西给了花香,那她真的就要疯了。若她还知道,花香能吃到晔风亲手做的清水煮鱼,定是要气死了。 “花香真是得殿下厚爱啊,本公主真是羡慕。”叶清宁道,一向平和的音调此时却带上了些阴阳怪气。 花香听了,只觉心里很不舒服。这话到底是褒是贬?她怎么听着怪怪的? 慕容云烟面色如常,不言不语。 叶清宁,你输了。因为你太在意,因为你受不起挫折。 “是啊,花小姐多有福气呀,先是父亲一夜之间飞黄腾达,自己又在一夜之间得了殿下的欢心。我们这群苦命的人啊,这辈子也没这个福气了!”一个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边扇风,边斜着眼看着花香,目光不怀好意。 “我就不明白了,花小姐是比我们公主貌美呢,还是比云烟小姐有才呢?这京城四大美人里,好像并没有花香吧?”另一个人接下话头。 “哼,我听说,她在安阳的时候,就气走了不少老师,真是够愚笨的!估计进了尚书房,也没什么用吧,只会给皇家书院丢脸罢了!” 这群人明摆着欺负她! 然而在安阳玩得久了,和一些邻家小孩儿玩久了,她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花香退后几步,心中很不服气,“谁说的,我才不是这样的呢!” 慕容云烟抬头看了她一眼:“大家莫要说花香表妹了。云烟觉得,花香表妹这么活泼可爱,惹人喜欢,也是有优点的。” 那人便不再说话。 叶清宁站起来,“好了,本公主没心情呆在这里了,回宫吧!” “可是公主,您来这里不是为了求佛拜神吗?”慕容云烟提醒道。 “哦,差点忘了。青山上的青云寺,听说很灵的,那就上山看看吧!”叶清宁看向花香,“花小姐要不要一起?” ------------ 第九十八章 花香坚决摇头,“我只是来吃鱼的。” 众小姐皆掩面偷笑,果然成不了大器。来青山湖不为求姻缘,只是为了吃! “我跟花香说,这里的鱼不错。”云菀连道,“不关她的事。” 一个人看她,眼中十足的诧异:“云小姐,你什么时候和花小姐一气了。您可是将军府的小姐,将来要联姻做皇妃的,怎能因和这人在一起降低了身份?” 云菀脸被气得略红,但她又反驳不出来什么,只能拉紧花香的手:“花香,你别听她们瞎说。我们还是叫几个下人捉鱼去吧,别呆在这儿了!” 花香皱眉,小脸也是满满的不爽。心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找秦凝儿学武功,见到看不顺眼的就开打。省得在这里被说成“降低身份”。 等到一行人都上了山,云菀才松了口气,“这群人真是太过分了。为什么总针对你呢?” “——当然是为了你们的七皇子了!” 身后突然响起千倩的声音。 云菀转过身,见是千倩,立刻弯腰行礼:“见过公主。” “好巧不巧,本公主看见了云小姐的马车,自然就跟着来了。”千倩骑在龙灵身上,身姿飒爽,竟有秦凝儿的几分味道,“花香,咱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花香点头,很是直接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确实挺凉快,大夏天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千倩打了个哈欠,“再说,青云寺也算是天下闻名,我来膜拜膜拜。” 她自己却先笑起来了,“花香,你别急着反感我,我们一定会经常见面的。到了时候,你乖乖跟我回百花国怎样?” “花香为什么要去那里?”云菀问。 千倩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从百花国来不就是为了找她吗,现在人找到了,自然是要带回去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乖乖跟你走?”花香眨眨眼睛,很好奇。 “呵呵,你一定会走的。”千倩一笑,不再回答,“对了,花香,你怎么不上山?” “我要在这儿捉鱼吃。”花香如实道。 “捉鱼?”千倩挑眉,“山顶上也是有鱼的。” “上山太累。”傻子才会爬山去捉鱼呢。 “可是山上处于溪水的上游,上游水清,水清鱼自然更鲜美。”千倩引诱道。 “真的?”花香问,有些不相信。 “真的。”千倩拍这胸脯保证,“半点也不会骗你。反正我是去了,你爱去不去。”说罢,她果真一转方向,上了山。 “公主真是奇怪。”云菀轻声道,“花香,你要上山吗?” 花香点点头,“好吧,我去看看山顶的鱼怎么样。” 云菀只能同意。 二人走上了石阶。这石阶很长,一直绵延到山顶。环环绕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山间景色是极美的。翠绿的山峰,翠绿的湖水,青山倒影,素湍绿潭。白色雾气终年不散,只比仙境。 青山寺坐落在半山腰。寺门面对宽阔的青山湖。寺庙前半部在平地上,后半部则沿山而上,路人只见其黄墙耸天,延绵无际,不知其大几何。 进得寺门,立即自觉矮小,连跨过一条门坎也得使劲搬腿。谁也走不完它的殿阁和曲廊,数不尽它的佛像与石阶。 到了寺门口,花香看见叶清宁那一行人只处在门口,却迟迟不见进去。 ------------ 第九十九章 走近一看,发现两个僧人站在门口,身着沙弥素服,看着很是和善,却不让人进去。 叶清宁道:“师傅,我们是来上香拜佛来的,为何不可入内?” 一个和尚念过一声“阿弥陀佛”才歉意道:“方丈今日一早便告诫弟子们要紧闭寺门,无关人员不得擅闯。” 慕容云烟恭敬问:“小师傅,我们一行人是来给贵寺添香火钱的,不是什么无关人员,还望师傅网开一面。” 人堆里,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姐瞥了那僧人一眼,不屑道:“小师傅,你可知你拦的是谁?若是得罪了公主,我看你们这破寺庙也该拆了!” 另一个和尚闻言,直道阿弥陀佛,摇头:“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与路为仇,施主,请回。” 说罢,二位僧人便欲关上大门。 “这青云寺真有架子,连公主和云烟小姐的面子都不肯给!”那碰了一鼻子灰的小姐愤愤道。 旁边一人劝道:“方丈德高望重,皇上想见还不一定能见到,更何况是公主?” “一个破寺而已,本小姐回去就叫人烧了它!” “够了够了,皇上信佛,你烧了它,皇上肯定要拿你问罪。” 不服气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千倩站在人群最后面,突然道:“先不要关门。” 那两个和尚停下看她,“施主何事?” 千倩走上前去,“你们方丈说,无关人员不得擅闯?” 和尚道:“方丈是这样说的。所以,若无紧要之事,施主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慕容云烟目光谦卑,柔声道:“云烟今日若不达目的,便不回去。姻缘之事对一个女子而言,实乃终身大事。云烟知道,方丈神通广大,定是在考验云烟。那么,云烟便在这里等就是。希望云烟的诚意,能换来方丈的开恩。” 其他人见状纷纷道:“我们也跟着云烟小姐等,望方丈开恩——” 叶清宁站在一边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便看看今日这些人齐聚一堂,能捅出什么幺蛾子吧! 千倩眉头挑得高高的,一把将花香扯到跟前,“那就跟你们方丈说,花香来了——听清楚了吗?若是你们方丈听闻此言仍不改变主意,本公主便即刻回去!” 一席话使众人如坠雾里。最不明白的是花香自己,“我?我怎么了?我又不认识那个方丈……” 她只是想来山顶捉鱼的…… 先前那个扬言要烧掉青云寺的小姐更是觉得好笑,“哈哈,真是荒唐!云小姐荒唐也就罢了,公主您也跟着荒唐起来了!再怎么想进去,也不用把赌注压花小姐身上吧?” 不光是她,全天下的人也不会信,方丈会为了花香放人进去。 “那我们走着瞧吧!”千倩挑眉笑道。 那两个僧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施主稍等,贫僧去请示方丈。”说罢便离去了。 留下一帮人在门外大眼瞪小眼,十分好奇,都想着从门缝里偷看里面两眼。 不多时,寺门打开了。先前离去的那个和尚道:“方丈请花小姐进来。” 一阵哗然。 ------------ 第一百章 怎么会这样? 然而——这也是花香想知道的。 她后退几步,拉住云菀,“我不要去了,咱们去吃山顶的鱼吧!” 慕容云烟道:“花香表妹,方丈特许你进去,可是天大的福气。鱼……可以待会儿再吃吧!” 花香不愿意,鱼好吃还是一个老和尚好吃?这不明摆着吗? 千倩问:“只有花香一人可以进去?” 那和尚回道:“花小姐要去见方丈,其余闲杂人等,便去寺里上香吧。” “能进去就行。”千倩笑看刚才那位出言不逊的小姐,“有的人啊,刚才还信誓旦旦道什么荒唐呢,真是好笑!” 那个小姐气得瞪眼,事实在眼前,也轮不到她在嘲讽什么,只好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其他人虽然惊讶,但好歹没白来一趟,个个喜上眉梢。青云寺很灵验的,来这里一次,比去哪个寺庙都强。 “花施主请随贫僧前来。”僧人打开寺门,向花香道。 花香磨蹭半天不愿前进,云菀推了推她。 千倩也看着她,“为何不进去?” 花香气道:“你干嘛要骗我上山?”害得她吃不成鱼。这回别说山顶了,连山下的鱼都吃不成。 千倩笑,“我不骗你的话,怎么能进得了青云寺呢?” “为什么啊?” “懒得告诉你。不过你若是不去,可就吃不到最好吃的鱼了!”千倩扭脸就走,扔下一截话。 果然吃的就是花香死穴,一听见“最好吃”,花香立刻就乖乖跟僧人走了。 青云寺看着简洁,内院布置却很复杂,很容易迷路。若是无人带着,兴许就不知道绕哪里去了。 僧人不多时便停住了脚步,回头道:“方丈在与人下棋,施主进去之后,看着就好,等方丈下完棋,再论其他事情。” “唉,为什么是我等?不是你们方丈要见我吗?”花香顿感不公平,索性赖下不走了。 “方丈是要见施主,可是不是现在。麻烦施主少安毋躁,等一等。” “不,不等。他不见我拉倒。”花香转身就要走。 “花小姐,你若无聊,进去看看方丈下棋也是好的。主子说你整日不思进取,也该好好学学了!” 竹离拦在她面前,气势凛然。 前有黑心跟班后有呆板僧人,花香跺脚,朝竹离喊道:“喂,竹离,晔风是不是让你来欺负我来了?” 竹离面无表情:“主子在与方丈下棋。并未嘱咐属下这些。只是主子道,你不能走。” “我就走了,你能怎样?”花香拨开他的手,侧身而过。 “花小姐,主子的命令不得违抗。”竹离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一个扭转,“花小姐,对不住了。若说欺负你,不是属下来欺负你,而是主子欺负你。” 花香胳膊被反擒,只觉骨头勒得脆疼,当即眼泪就出来了,“我我不走了还不行嘛?你放开啊!” 竹离面无表情地松开她。 花香愤怒道:“这么讨人厌,以后肯定和晔风一样娶不到媳妇!” 竹离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花小姐,您侮辱属下便罢,为何要说主子的坏话?” “因为你俩一个样啊,”花香怒气不退,“活该——” ------------ 第一百零一章 竹离不理会她的怒气,“花小姐,您是进去等,还是在外面等?” 花香不吭声,自己跑了进去。不进白不进。当然能搅和了棋局更好,拉晔风去给她烤鱼。 “砰”得一声推开门。只见房内有二人在执黑白棋子下棋,其中一个淡蓝衣衫的自然是晔风。另一个身披袈裟的,应该就是方丈了。 僧人跟进来,道:“玄机方丈,花施主来了。” 方丈已老,却并不显弱态,手拿念珠,缓缓念经。 他知晓花香来到,转过头来,“花施主请坐。贫道稍后有话要对施主说。” 花香见了方丈,想起娘亲也信佛,很尊敬神灵的,不由得收敛了些,乖乖坐下来等着。 方丈稳稳坐着,落子无声,看着与晔风很是熟悉。二人虽隔着一张棋桌,但是看那距离差不多接近三尺了。 桌子上的黑白棋子布局复杂,重叠环绕,黑白交缠,形式险峻。 时间流逝,方丈表情稍微凝重,落棋已有些摇摆不定。 而晔风他似乎要把那棋盘看穿,每走一步,都要用手轻轻敲击棋盘。表情淡淡,仿若不是在下棋者,而是局外人。 “你怎么过来了?”他开口问。 一段时间无人应答。 少顷,花香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问她呢,忙答:“我来吃鱼。” 晔风瞥了她一眼,又落下一子,方才道:“在那里好好待着,待会儿我带你去山顶吃鱼。” 晔风都这么说了,那么山顶养的鱼定时更好吃了。花香兴奋起来,眼神亮亮,点点头,“好啊好啊,那你快点赢他,赶紧走。” 方丈听完对花香笑道:“花施主,七殿下可不是赢了才能走的,他这盘要是输了,老衲照样放他走。你怎么就这么断定,是他赢呢?” 晔风淡淡一笑,同样看向花香,眸色渐明。 花香一噎,木木道:“我可没说他一定赢啊……” 玄机呵呵笑道:“老衲虽年事已高,耳朵还是好使的。施主刚刚道,要七殿下赶快赢,老衲相信,若非施主对七殿下有着十足的信心,是断不会出此一言的。” 花香脸微红,“那……我说你赢好了吧?——等你赢了,就叫晔风跟我走!” 玄机听了,却又哈哈大笑,对晔风道:“殿下,你的这丫头怪是尽责。还没成亲,就急着拉相公走了!怕贫道锁住你不成?” 晔风玉颜浮起笑意,“方丈过奖。不可夸她,否则等她回了家,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站在与她对立的一方。花香无话可说,皱眉道:“晔风,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晔风落下一子,随即起身,“方丈,说好的,一局定输赢——赌约,不可反悔。” 说罢,他拂袖向花香走去,在她跟前站住:“我们走吧。” “好!”花香从椅子上跳下来,跟着他欢快离去。 玄机认真望着零落的棋局,神色十分诧异。 胜负已分。 他竟一直未察觉,自己的棋阵会有如此潜在的漏洞。晔风只须一子,便可趁虚而入,直破阵营。 既然晔风知晓破解之法,却一直不用,而是一直与他周旋。害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棋艺又精进了不少,日后定可赢过晔风。 看来,晔风只是在消磨时间,等花香过来罢了。 玄机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再找到这么个高手,怕是又要等上几十年了。棋逢对手,本就没那么容易,艺逢知己,更是难上加难。 罢了,答应他的条件便是。 ——不过,为了不让晔风特意放水,以后下棋可还得把花香叫来。只要这丫头在,晔风一定速战速决。 ------------ 第一百零二章 玄机一挥袖子,黑白棋子尽数回归棋碗。 既然晔风心意已决,那么此事无需再与花施主多言。他尽力帮就是。 晔风走在前面。花香跟在后面,脚步轻快。 竹离尾随,禀劝道:“主子,您一个人去山顶太危险,要不多带上几个人?” “不用。”晔风道。 晔风讪讪闭嘴。心里有些忧心,要加害主子的人那么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花香走着,突然觉得晔风会来青云寺很奇怪,不由停下脚步问:“你今天来青山湖干什么来了?” “下棋。”晔风眨眨眼睛。 “你认识那个方丈?” “不认识。”如此言简意赅。 花香撇撇嘴,天下的人都跟晔风熟! “怪不得要关上寺门不让人进,原来是在跟你下棋。”花香摸摸下巴,同样言简意赅地总结:“不是个好和尚。” 竹离脸色更黑,道:“玄机方丈已经是靖国威望最高的和尚了!” 花香坚持己见,“看不出来!”那个玄机,一看就只会开别人玩笑。 竹离便自动闪退到一边不再说话——跟花小姐说话太累了。 青山寺在半山腰,离山顶还有些距离。 只是越往上走,越觉得冷。刚来的时候,花香还觉得这里挺凉快,可是现在不是凉快了,而是冷。跟下了雪似的。 晔风瞥了她一眼。青山很高,高处不胜寒。她能走这么久,忍受现下的温度,已经很不错了。 他本来保持着欣赏的态度。可是花香随即停下不走了,“我又累又冷,我不走了。” “好。那下山。”晔风脚步方向一转,走上来时的路。 花香扯住他一片袖子,不愿意,“我问你,山顶上这么冷,到底有没有鱼?别骗我。” 晔风看向她,温声道:“自然是不骗你。” 她不想走……可是她一不走就不能吃鱼…… 竹离好奇地旁观。其实花小姐只有在主子面前才这么弱势。难得一见的机会,他可要好好看着。必要时候再帮上主子一忙,权当报仇了。 “花小姐,您在这里怵着干什么,究竟是回去还是继续走?主子可没时间陪你耗在这半山腰。”竹离催促道。 “我想着呢,不要你管。”花香摇摆不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瞪了他一眼。 竹离仿若不觉,道:“花小姐,属下不管你就是。可是主子是浪费自己时间,好心出来陪你弄鱼吃的。如果是您自己一个人的话,别说耗在这里,今夜就是睡在这里也没问题。可是,主子还是要回府的。” 花香被这连串的话语击得面目全非,当下就气道:“我要去山顶,快走了!” 果然没媳妇管的人就是猖狂。 花香默默记下这个仇——竹离,以后我要是有机会给你找媳妇的话,一定要找个泼辣泼辣再泼辣的,每天折腾你。 晔风仿佛什么也没看见,淡淡一笑,眸子盈光闪动,抬步走去,“那走吧。” 花香朝竹离哼了一声,自己跟了上去。 竹离只觉后背一阵恶寒。天哪,他……刚才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未来皇子妃? ------------ 第一百零三章 山顶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花香累得要趴下。 天晓得吃个鱼怎么这么难…… 山崖边上有一凉亭。亭边流过一道小河,水中鱼翔浅底,波色乍明。 晔风在凉亭坐下。竹离警觉地站在他旁边护着。 花香跟过去,“鱼呢?” 晔风看了看那小河,“河里。” “赶紧捉呀,”花香皱眉道,“我又不会。” “花小姐,主子自小体弱,身份又不凡,怎能下河亲自捕鱼?”虽说竹离不想得罪花香,但是一听见花香说的话,不禁坚决反对。下河捉鱼是一个皇子该做的吗,花小姐实在是异想天开! 晔风静坐,一动不动。 花香对竹离道:“行,你主子娇贵,那你捉啊?” 竹离不吭一声飞到河边,抽出佩剑刺向河中。 河里激起阵阵水花。竹离黑色的衣衫被打湿了少许,可再看看他手里,竟然一条鱼的影子也没见到。 花香觉得好好笑,站在那里挑衅道:“你倒是捉啊,捉到之后——”她停住,想了想,“捉到一条鱼,我送给你一个娘子好不好?” 竹离脸色黑了黑,越来越无法理解花香的思维。 他再试,这次,他是看准了一条鱼才刺的,出手极快。 剑起水落,仍然无所获。 花香不笑了。她也在等竹离抓住鱼好给她吃。要不然她就快要饿死了。早饭还没吃呢。 然而好不容易提上来一条,那鱼浑身一震,又生生地从竹离手里滑下去逃了。 花香看不下去,她也从来不会抓鱼,便拽住晔风袖子,“你去吧!” “我?”晔风一挑眉,“我有这么厉害?” “对,你有这么厉害。”花香肯定地点头,“你要是连竹离也比不上,那我就不嫁你嫁竹离去了!” “啪!”竹离刺到了一条小鱼,听闻此言手一抖,鱼跑了。血水染得他附近的水变为了淡粉色。话可不能乱讲啊,尤其是在主子面前乱讲……搞不好是要算计人的…… 晔风眸色涌出一抹黑,玉颜却表情淡淡,“竹离他,不会做饭,到时候饿死你。” 花香眉头挑得比晔风还高,继续道:“那你去啊,别跟我说你体弱啥的不能下水,病秧子我照样不嫁!” 晔风眸色突然暗了暗,起身走到水边,临风而立。 水中倒影清晰,随波纹晃动,晔风抬了抬手,衣袂飘荡。 水面纹丝不动,几条体型匀称的鲤鱼却扑腾几声同时飞出水面,皆一个个精准地落入竹离怀里。 “你——”晔风指了指竹离,“烤鱼。” 竹离默默抱来柴火,看了一眼旁边悠闲自在不知愁为何物的花香一眼,心中默默叹气。 她得罪了主子,他又得罪了她。今日他们三个……一定都不好过了…… 抱来柴火,竹离小心道:“主子,属下……属下不会烤鱼……” “烤!”晔风不听他解释,下了死命令。 “是……”竹离一哆嗦,连忙点火做支架,把鱼放在上面就退下了。他尽力了,毕竟他从未下过厨房。 “好了,你等着吃竹离给你烤的鱼吧。”晔风淡淡道。 ------------ 第一百零四章 花香盯着木架上死气沉沉的鱼,心中啧啧称赞,果然这就是晔风的武功,厉害。就是不知道竹离的厨艺咋样。“恩,那我就等着了!” 竹离蹲在柴火旁边,慢慢添柴火。待到火势稍旺了些,他站起来,对晔风道:“主子,接下来怎么做?” “随意。”晔风眼皮子不抬一下,仿佛此事与他无关,烤好烤坏他根本不在乎。 这……随意……随意是个什么法? 竹离领了命令,心里却犹豫来犹豫去,苦闷不已。都怪花香刚才没心没肺的那句话,什么嫁给他?主子现在不正常,怨他吗?为何最终是他忙活来忙会去还捞不到好处…… 山顶气温低,火苗随风跳动得厉害。火柴燃烧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响声。 气氛很沉静。 花香哪里知道晔风又犯了哪门子病。她看鱼一直在火上烤着而竹离迟迟不下手,很焦躁。 她拉了一把晔风,“这鱼好了没?” 晔风瞥她一眼,“烤鱼的是竹离,你问错人了。” 花香恼,不耐地看向竹离,“好了没?” 竹离摇头:“属下无能,属下真的不会烤鱼……” 花香猛得站起来,蹭蹭几步走近竹离,道:“那你不烤谁烤?” 竹离把视线缓缓转向晔风,又突然低下头来。言外之意便是晔风会烤,但是他不敢说。 花香也看向晔风:“那还是换你烤吧!” 这次晔风头也不抬,“我身体娇贵。” “娇贵也要烤,再娇贵有鱼娇贵吗?”花香嗤道,满口都是理,挨着晔风坐下来,“你看人家鱼就算死了还等着喂我吃呢,你整日什么也不做,要手有什么用?” “等你咬啊,”晔风伸出他修长的手,“我的手,也就你咬过了。” 花香把他的手拍下去,见劝说没用,直接怒问:“你自己说要带我上山吃鱼的,为什么骗人?!你要是不烤,我就再也不信你了,我回家找凝儿姐姐,吃她家的鱼去!” 说到最后,她还补充强调道:“再也不来跟你吃鱼了!” 竹离看着主子被怒吼,却还是一副淡定样,确实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急。再这样下去,花香一定是要气疯了的。 他硬着头皮道:“花小姐息怒,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今日回去后一定研习厨艺。今日,您就将就着吃属下烤的鱼吧!” 花香哼了一声,拿下来一只快要烤糊的鱼塞在嘴里,“那好吧,不过这上面的鱼晔风一个都不许吃,他什么都不干,没他份!” 竹离脸已经要变成炭黑了。花小姐这是忘了是谁捉到的鱼吧…… 他刚要出口替晔风辩护,就看见花香将塞在嘴里的鱼肉咳了出来,一下子把整条鱼扔了,双手捂着嘴,“这鱼一股什么味道?” 晔风淡淡看着她,声音凉凉:“好吃吗?不够还有。” 花香咳得厉害,顾不上理他,连忙捧了一把水给自己灌了下去。又觉得一口水还不够,可是眼下没有碗,只好干咳着。 晔风摘了一片荷叶,手法极快,卷成器皿形,食指轻轻在水面一点,清甜的湖水便引进了荷叶上,滴水不漏。 他把荷叶递给花香。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花香接过这天然的水壶便给自己灌了下去。接连喝了几大口方才罢休。 ------------ 第一百零五章 不得不说,这鱼的味道……实在是奇葩! 没有想象中的鲜美,反而还带着极浓腥气,腥气里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古怪味道。闻了直让人咳嗽。 花香拨弄了两下刚才咬了一口的鱼。一边身子已经烤糊了,另一边仍然是原来的银色。竹离烤鱼的时候竟然没有把握火候。鱼被烤得半生不熟的。那腥气难道是鱼原本带的? 看在竹离态度良好的份上,花香忍住没有发火,“竹离,以前我吃的清水煮鱼梨花糕都是哪个厨子做的?你下山把他叫过来,不用你烤鱼了!” 竹离身子半天不动。 花香转过头看他,“去呀!要是你烤得好吃我就不用叫别人来了!” 竹离闻言,低下头,“回花小姐……以前……您吃的东西……都是主子亲手做的……” 花香愣了片刻。她没听错吧,晔风做的?他会? 花香满脸狐疑,“你们主子……整天去厨房做饭?”这不是伙夫吗?皇帝竟然让他儿子做饭? 她不由想象起晔风这么高大尊贵的人在厨房忙碌的情景…… 竹离摇头,“主子平日从不离书房。那次在安阳,是您吵着闹着要来主子房内吃东西,主子才去的厨房,给您做的鱼。” 花香又回味了一下那鱼的味道,确实是极好的,原来是晔风做的! 竹离自知多言,自觉闭嘴。 花香这次重新看向晔风,不过眼里没了半丝怒气,反而拉住晔风袖子,“你我烤鱼吃吧?” 晔风突然笑了,却仍然一言不发。眸色深沉,仿佛沾染了初雪的晶莹。看的花香愣住了。 “你烤不?”花香再问。 晔风依旧不语。只是双手开始接过烤鱼,慢慢在支架上转腾,等火苗把鱼肉烤透。 竹离心想主子总归是怕花小姐饿的。 花香放下心来,静等晔风把这鱼烤好,一边思索这刚才晔风究竟是哪根筋没搭对。 “青山湖里的鱼自带腥气,不把鱼肉处理一下无法食用,可是如果把腥味去了,剩下的鱼肉,味道极好的。” 一道悠远的声音,自山顶来的路那里传来。 花香皱了皱眉,为啥又是千倩?这个人好像在哪里都少不了她似的。 千倩微微一笑,“我说的没错吧?七殿下。” 她说着,窈窕身影从阵阵云雾中显现出来,由远到近,渐渐清晰。再靠得更近了,花香便能清楚地闻见,千倩身上特有的花瓣香气。 晔风不看她,挑眉,手中拨弄鱼肉的动作不停,却是一滴油一点灰也没有沾上。 竹离应是察觉到危险,突然再次拔出剑来,剑光明目,凛冽杀气隐隐可见。 千倩走到离花香一定的距离就不再往前走了。她无视竹离的警惕与威胁,远远地便朝花香道:“花香,莫要怪我将你骗上山,本公主绝不伤你一分。只是,你若是不来青云寺一趟,你恐怕这辈子不会晓得你是谁了。” 花香听得晕头转向,“我是花香啊,还能是谁?” 千倩双手抱胸,不言不语。良久,她抬头,视线落在晔风身上,啧啧道:“七殿下好悠闲,这时候了,还……” ------------ 第一百零六章 “吃鱼。”晔风接下她的话,却是一字千金。 千倩一愣,道:“那么,你们慢慢吃。本公主便不奉陪了!”说罢,她又转身下了山。 来得突然走得也莫名其妙。花香扭过头不理她,静等鱼好。 竹离没有放下警惕之心,低头仔细听了片刻,道:“主子,山顶附近有刺客在靠近。” 晔风眸色闪了闪,温声道:“不用管他们,千倩会带他们走的。” 与此同时,正欲下山的千倩脚步打了个趔趄。 ……这么自信? 她冷冷一笑,挥手召集来一个黑衣人。 “阁主有何吩咐?” 竹离若是看见他的话,听声音便晓得,此黑衣人便是那天在永州刺杀主子的头目。梅花香便是他给的。 “所有人立即撤离。”千倩冷声道。 头目不假思索应下,身影随之消失。上次晔风没让竹离和严温杀了他的兄弟,他确实应该还他个人情。 不过能让阁主收回刺杀令的人,着实不多。 千倩面色沉静。她是千阁阁主,实力令天下闻风丧胆。可她的真实身份,被隐藏得很好。 刚才听晔风的口气,好像知道了她的身份。问题便是,他如何得知的?难不成*,各派秘闻,他都一一详尽了解? 她奉女王之命,前来靖国寻找花香。顺便……杀了晔风。 所以,当三皇子晔睿找上她,要她派人刺杀回京路上的晔风时,即使报酬甚少,她也答应了。 上次没有成功,这次,也不会成功了。 她回头看一眼悠闲自得的花香,冷哼一声,飞速离去。 “主子,人都走了。”待到周围刺客的气息尽数消失,竹离将剑合上,道。 “这就走了?”晔风眨眨眼睛,“我还没找千倩手下的人再要几坛梅花香下菜呢。” “她有酒啊?”花香偏头问,催促道:“还有,这鱼什么时候好?” 晔风不急,“现在已经好了。” 花香听闻此言,怕晔风再耍她,一只手飞快地伸出,欲把晔风手中的鱼抢过来。 “啪!”也不知道是谁故意的,晔风的手腕微微一转。花香不但鱼没抓住,反而抓住了他的手。 于是鱼华丽丽地被抖落入水中。 扑腾一声溅起几朵水花。 油花漂在水面上,随着波纹荡漾,一圈又一圈…… 那么一大快鱼肉飞走了,花香心疼地看着水面,“怎么还是吃不成了?” 早知道她就不抢了…… 晔风仿若没听见她的话,自己起身。 “竹离,回府。”轻轻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这家伙原来还在生气…… 花香不甘心,管你生不生气。她再次拉住晔风袖子,“你再给我烤一个!烤完才能走!” 竹离挡住花香,“花小姐,主子已经兑现了承诺,带你上山吃鱼。您顶撞他也就算了,可是您还把主子辛辛苦苦给您烤的鱼打掉,也太过分了些。” 花香理亏,“我又不是故意的……” 晔风慷慨应道:“竹离捉的鱼还有剩,尽数送你带回府好了。” 等回了府鱼都死透了好吗…… ------------ 第一百零七章(二更) 晔风走在下山的路上。看样子是不准备烤鱼了。 事实上,花香也没有继续要求他回山顶。她耐心已经磨完,还是回家吃一顿娘亲做的饭吧。 不吃晔风烤的鱼她也不会死嘛,干嘛得求着他? 这样一想,花香心情顿时畅快多了,扔下火堆不管,走在晔风前面。 晔风目不斜视:“都说过别拖沓着走路,摔着了,你下半辈子就躺床上吧。” “……”花香想起来,以前在安阳的时候,晔风也总是这样管着她。每次都是在她心情好的时候,泼来一盆冷水。唠唠叨叨跟怜儿一个样。 然而花香肚子饿,急着回家,只能瞪了他一眼。随之脚步加快了速度,一转眼就没影了。 “主子,直接回府吗?” “好。” ——青云寺佛堂。 慕容云烟、叶清宁等人跪在黄色拜垫上,双手合十,默念经文。 青云寺不是月老庙,不是专门的求姻缘的地方,但是却很灵验的。 玄机拄着佛杖,自堂门缓缓走进来,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久等了。” 叶清宁带着众人起身,忙道:“小女子不敢当。方丈肯出来见我等一面,便是我等荣幸。” 玄机呵呵一笑,“那便开门见山。老衲不知施主莅临寒寺,有何贵干寺啊?” 叶清宁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自己其实是来求姻缘的。 倒是旁边的慕容云烟接上话:“方丈,小女听闻贵寺很是著名,慕名而来。顺道问问方丈靖国国运如何,百姓是否安康,以解心头忧虑。” 玄机笑呵呵看向她,“想必施主就是丞相之女慕容小姐了。施主有这等心思着实不易。施主心中有什么便说什么,不必和老衲绕这么个大弯子。” 慕容云烟脸色稍红,“方丈……云烟来此确实是为国事。” 玄机捋捋胡子,“施主,佛祖面前,不可乱言。” 慕容云烟眼角瞥到大堂中央雕塑的巨大佛像。笑容慈善,金身铂衣,仿佛洞察世事。 白毫宛转五须弥,绀目澄清四大海……四十八愿度众生! 玄机似笑非笑,面容和蔼,“施主,不必拘谨。” 众人都看着慕容云烟。是她自己硬要抢风头,如今被方丈问话,也是她咎由自取。 慕容云烟微微低头,“我们来……确实还要为自己求姻缘。虽知方丈不会管这些琐碎杂事,但是这些杂事,事关女子一生,所以……” 玄机道:“阿弥陀佛……” 叶清宁一喜,问:“方丈可是答应了?” 玄机摇头,“不得,你若与人有缘,自会遇到。但也许到头来是一场空,这,就要看你的缘分了。” 众人心中失望,虽然见到了方丈,但愿望仍然泡汤了。 她面上不敢有半分不敬,依次行礼言谢。 玄机接着道:“至于慕容施主所言的国事,老衲觉得,施主若真心真意关心民间疾苦,不如亲自入这民间,亲身体察一番。施粥济贫,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大家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会真的去管那些草民的死活。 叶清宁笑容灿烂:“多谢方丈指点。清宁愚钝了。” 慕容云烟道:“多谢方丈。不过云烟还有一事要问。” “施主请讲。” “云烟知道不该过问方丈私事。可是若是不问,谜团总是云烟心中,扰人心情。”慕容云烟淡淡道,“不知方丈为何听闻花香来了,便开了寺门?莫非云烟的这位表妹,和方丈是莫逆之交?” ------------ 第一百零八章 玄机并未觉有任何不妥,笑而答之:“花小姐与老衲有一段缘,冥冥之中,自有变数。” 好一个有缘,一个“有缘”便把一切都堵了回去! 慕容云烟知晓自己问不出什么,行了礼:“云烟明白了。可是——花香表妹去见了方丈,那她现在在哪里?” 玄机一身灰色道袍,仙骨凛然,“花施主只是与老衲见了一面,便随殿下走了,老衲并不知他二人去了哪里。” 叶清宁心里一紧,“哪个殿下?是七皇子吗?” 众人皆面露异色。七殿下来青山,与玄机方丈在一块,她们还可以接受。毕竟二人都是大人物。 可是,花香后来怎么会跟七皇子走呢? “既然施主已上过香,不如留在寺里吃顿斋饭再走如何?” 叶清宁摇头:“多谢方丈。只是,我们都是深闺女子,不便在外久留。还是告辞了!” 后面一众人连声道别。一行人陆陆续续出了寺门。 玄机目送叶清宁与慕容云烟出了寺门,缓缓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破,才能放下。施主当松手了……南无阿弥陀佛。” 叶清宁脚步略微僵硬。 慕容云烟默然捏紧了手指。 这话,是他自己随口说说,还是有心给她说的? 两个人各怀心思,短短几秒回复正常,脚步匆匆。 云菀撩开额边的头发,仰头看了看天,这么快就已经正午了。到了吃午膳的时间。可是花香依然没有回来。 她决定留在寺里等等她。若花香没来,她便走好了。想必花香和七皇子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施主在这里,也是有事问老衲吗?” “方丈,我不走,是为在这里等花香回来。”云菀朝玄机笑笑,“我带她一起出来的,当然也要把她送回去。” “你还是别等了。”千倩从堂门走进来,边走边道,“她如今也许就在山顶,和七皇子吃鱼吃得正欢。” “见过公主。”云菀盈盈行礼,“公主知道花香在哪里?” 千倩眉头挑得高高的,“那是自然。你去山顶看看就知道了。” “多谢公主提醒了。”云菀一笑。 “不必多礼。”千倩见她又要谢礼,抬手止住她,脸上笑容又浅了一分,“毕竟是未来嫂嫂,不敢当,不敢当啊。” “什么?”云菀脸一红。 “难道不是么,你将来不是要和亲嫁给我皇兄吗?到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尊称你一声皇嫂?”千倩似是笑着,看着面前娇弱的云菀。 百花国以女子为尊。云菀嫁到百花去之后,又是皇子妃,地位比起皇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可是百花皇室,女子身强体壮,能文能武。看着个个小家碧玉貌美如花,实则强势很有原则,她们挑着很大的重担。 两国交战,云菀是已经定好的和亲对象。若是和亲成功,那么两国至少会有五年停战的时间。 可是她实在不认为云菀这样风一吹就倒的女子,可以胜任百花的皇子妃这个位置。 ------------ 第一百零九章 千倩的怒火(二更) 云菀恍若受惊般连连摇头,“云菀现在还在闺中未出嫁,怎敢让公主这般称呼。” “等着吧,现在不叫,以后也是要叫的。”千倩笑道,“希望你以后去了百花,还能习惯。”若是仍是这般娇弱的外表,受人欺负了,她那个哥哥可是不会管的。 云菀正怔愣着,千倩忽然转过身去,“方丈,你可见过花香了?” 玄机道:“老衲见过花施主了。” “呵呵,见了也好。不知道今日七殿下来找方丈,是为何事?”千倩盯着玄机的眼睛,毫无畏色。 玄机不慌不忙道:“殿下闲来无事,来与老衲下棋。” “下棋?”千倩挑眉,“恐怕不见得吧?方丈,出家人向来自诩不打狂语。如今您身为青云寺位高权重的方丈,怎的也食言了?” 守门的僧人本静立两旁,听见千倩这样子说话,不由得都停止念经,皆愕然地看她。 靖国的小姐,不论身份有多么贵重,对待玄机长老都是和和气气唯唯诺诺的。这样张狂地指责方丈的人,他们从来没见过。 玄机的眼神不再似先前谦恭,“千施主何出此言?” 千倩冷笑,笑得肆无忌惮,“方丈,你既唤我一声千施主,便是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说白了,本公主来靖国,不是来跟你们玩过家家的游戏的!本公主找到了花香,就一定要奉女王之命将她带回去。现在,想必我的目的,方丈应该已经很明确了吧!” 云菀静静听着,却是越听越糊涂。公主性子天生娇纵便罢了,可是,她为何要对方丈出言不逊?以及……女王之命? 玄机叹息摇头:“施主莫急,老衲一切都明白。只是,一切随缘。老衲只听从佛祖的安排。” “轰——!” 千倩的手拍向厅里的雕花木柱,柱子立即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槽,“呵,玄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寺中僧人闻声皆聚集起来,围在玄机身后,形成一个防御圈,蓄势待发。 玄机拨开他们,走到前面来,“千施主——究竟,你想要什么?老衲平生不与人结怨,不知施主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二人僵持不下。云菀看着千倩身上莫名出现的怒气,不明所以,连声道:“公主殿下,这其中定是有误会吧,方丈素来稳重,绝不轻易得罪人。只要冷静下来,相信没有什么事是说不清的!” “冷静?本公主倒是想冷静!” “南无阿弥陀佛——”众多僧人一起闭目合掌,缓缓念道。 “玄机,本以为你大公无私,想不到你依然会偏袒某人。”千倩冷笑,“也罢,青云寺本就是靖国神寺,偏袒靖国人,情有可原。” “——公主!”云菀出口阻拦。玄机方丈声誉鹊起,虽不知千倩为何对方丈怀有敌意,但她万万不可这样口无遮拦。 玄机摇头:“老衲这就不明白了。” 千倩冷然一指,“非要本公主亲口说出来吗?” 玄机淡然一笑,“施主大可直说。” ------------ 第一百一十章 千倩看了云菀一眼,顾忌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云菀突然觉得,这个百花大公主,也许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千倩对待敌人向来不会手软。更何况是玄机这么个硬骨头的和尚。 玄机道:“还是送千施主走吧!” 千倩走近玄机,吐字清晰,“你若敢和晔风合伙解了花香身上的媚毒,我定会杀你二人!”她用的是内力传音,所以外人听不见。 这真是奇了怪了,解毒竟还需要经过他人同意? 玄机回道:“不劳施主费心。” 千倩心中清楚,晔风和花香都中了媚毒。媚毒天下无解,若要活命,可以找一个功力修为极高的人逼出来。然而媚毒已渗透到人的五脏六腑,逼出来谈何容易,所受痛苦往往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花香自身修为不高,完全没法承受这种级别的痛苦,所以,千倩猜到,今日晔风是来找玄机给他自己解毒的——也只有这么一种最为合理的可能了。 笑话! 晔风是靖国的一个特别的存在。唯有他,可以无视皇帝;唯有他,可以不拘束于法令——因为他相当于靖国的守护神。 同样,在处于交战的百花国眼里,他就是一个潜在的危险性极大的敌人。 千倩怎会愿意让敌人活命? 晔风年幼时曾去天山修炼,是天山掌门的两个闭关弟子之一。后来有所成后,回了靖国继续当他安闲的七皇子。 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 许是天妒英才,晔风竟会中了极阴的媚毒。也幸好他中了媚毒,功力大减,活不了多久。否则,横扫四国的,早就是靖国了。 “施主,请。”一个小沙弥来到千倩跟前,下了客气的逐客令。 千倩抬步欲走,玄机紧随道,“施主,走之前,老衲只问你一句。七殿下的毒……可是施主所为?” 千倩同样擅长毒术,是仅次于北清词的“天下第二。”北清词对晔风的忠心日月可鉴,那么唯一有可能下毒的就是她了。 可是,没有便是没有,千倩一字一板回答:“本公主虽希望晔风死,但是,这件事,与本公主半点关系也没有。你怀疑错人了。” 玄机若有所思。晔风中媚毒的时候年龄尚小,那个时候,千倩也许才三四岁,根本没有制媚毒的本事。所以她应该说的实话。如此一来,线索倒是断了。 千倩趁机打击他,“本公主劝你,不要拼死给晔风解毒,一个不小心,走火入魔,死的就不只是一个人了。另外——你若真站在晔风那边,便是与整个百花皇室为敌。孰轻孰重,你自己知道!” 这年头,谁比谁傻?这么一桩毫无胜算的差事,聪明人,不用想也明白的。 千倩对自己有十成的把握。那些和尚,不过都是道貌岸然虚有徒表之辈,真正参悟佛道的人,并且身体力行的,能有几个? 只要身在红尘,都是有私心的。 没有谁,能为其他人孤注一掷。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衲也曾道,不劳施主费心。比起皇室的斗争,老衲更看重天下百姓的生死。施主不必多言。” 千倩冷哼一声,跟着沙弥出去了。 云菀带着歉意道:“方丈,公主刚刚冒犯了您,还请您海涵。云菀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两国的和平是最重要的。正如您刚刚所说,更看重天下的百姓。” 玄机笑容和蔼,上下看了看她,“云施主能忍辱负重,当是好事。千施主从不懂谦卑为何物,但是云施主恰恰相反。贫道祝施主嫁去百花后,能够一生平安。” 云菀脸色又红了,原来方丈已经知晓她的婚事。 “那……方丈不生气?” 玄机乐呵呵道:“千施主不过是站在百花国的立场和老衲说话,而老衲则是站在百姓的立场应答。不免有冲突,千施主本性不坏,只是此事涉及到皇室利益,她冲动了。” 云菀再问:“那方丈可否告诉云菀,这到底为何事?” 玄机摇头,“恕老衲无礼,此事不可奉告。” 云菀点头,她早知会如此。她是局外人,根本就掺和不进来,“那云菀暂且先在此等候。” 看着玄机拄着佛杖离去的背影,云菀突然觉得,千倩的怒火,也许没有玄机说的那么简单。 亦或者,今日叶清宁和慕容云烟来青云寺,不单单是为求姻缘。 可是玄机和千倩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说,她也只能坐在这里干瞪眼。 等了片刻,等来花香风风火火走进来,一进门便道:“云菀,我们回府吧,饿死了!” “七殿下他,没让你吃饭?”云菀起身迎接,有微微的错愕。 “他那个小气鬼,不是懒得下水就是懒得烤鱼,好不容易烤好了一条鱼又给我扔水里了!这叫我怎么吃?”花香气呼呼道,当然她直接省略了她抢鱼的那一部分,“我说他两句,他还一甩袖子就走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那个……花香……”云菀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惹殿下生气了?” 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听过任何关于晔风生气的事情,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 晔风对花香这样,八成是花香又惹到人家了。不过能把晔风逼成这样,也是花香的本事。 “没有!我招他惹他了?”花香此时的表情恨不得把晔风当成烤鱼咬了,“这家伙,给他点好气就不是他了!他说话不算话,大骗子!” 云菀有些无可奈何地笑,“我总觉得殿下不是这种人……” 花香瞪了她一眼。敢情天下人都被晔风那张脸给骗了,怜儿如此,琥珀如此,现在连云菀也不帮着她…… 云菀剩下的话被她这一瞪给瞪了回去。云菀拉着她的胳膊,好言好语安慰道:“没事啦,我也不跟你一样饿着肚子嘛,待会儿我们就不在青云寺吃斋饭了,去京城里吃怎样?我请客?” 花香听了这话立即眉开眼笑,“好,你说的,不许反悔。再吃不成东西我就要饿疯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开青云寺,回了繁华的京城。 叶清宁心情似乎不太好,早早回宫了。其他同伴的小姐自知跟着不会得好脸色,互相道别,各自回了府。 一般去寺庙上香,至少要在庙里逗留一天才回来。这次却只在那里呆了几个时辰。若不是玄机不知好歹无意接客,她们也不用这般没面子的回家。 云菀的马车刚驶进京城,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你去看看前面怎么了。”云菀跟旁边的丫鬟道。 丫鬟挑起帘子,正是正午,阳光明媚,外面人挺多的。 她仔细瞅了两眼,禀道:“回小姐,前面好像是容世子的马车。” “容世子?”云菀皱眉,“容傲天他想干什么?” “奴婢不清楚。奴婢下去问问。” 丫鬟下了车,只听见对面马车里传来容傲天的声音:“车内的是云小姐和花小姐?” 丫鬟毕恭毕敬地行礼,“见过世子。我家小姐叫奴婢前来问问世子有何事。若无要紧之事,还麻烦把马车让一下。” 容傲天听闻,打开折扇风流地扇起来,笑道:“别呀,那么着急走做什么?” “这……世子……您有事要交待吗?告诉奴婢就成,奴婢代您转告给小姐。”丫鬟兢兢战战道,生怕容傲天把她吃了。 “啪!”容傲天收起了扇子,上下看了看她,眼睛眯了眯。 丫鬟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世子?” 容傲天仿若没听见她说话,啧啧赞道:“果然不愧是花小姐的贴身丫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同样是一位清丽佳人啊!” 丫鬟被他称赞得脸红,不敢抬头看他,“……世子……奴婢是云小姐的丫鬟……” “哦?”容傲天微愣,很快反应过来,“那么云小姐更是天姿国色,绝世无双了!” 花香见马车迟迟不走,急不可耐,问云菀:“外边那个世子是谁?他怎么不让开?” “嗯……就是昨日宴会上,对你笑的那个人。”云菀脸色有些苍白,“此人生性浪荡,胸无点墨,游手好闲。他最近几个月,堵了我好几次了,非要请我与他一同去赏花作乐……” 一旁还有个丫头插嘴愤愤道:“容世子就是看我们小姐柔弱好欺负。上次还是奴婢悄悄派几个人去把德亲王爷请来才平了事端。这才几天,就又找上门了!” 花香道,“那你这次还去请那个王爷啊。” 小丫鬟声势弱了下来,“这个世界上能管住世子的也就德亲王爷了,可是前不久,王爷被皇上调离京城,派去发兵了……还需些时日才能够过来……” 花香正想着这皇帝是不是故意的,“那云菀你为什么不想跟他赏花?” 云菀摇头,“这种人喜欢徒增是非,还是少接近为妙。况且我们都是看重名节的大户小姐,更不可随意与男子接触,会遭人闲语的。” 花香撇嘴,“那你就在这儿被他堵着啊?我都要饿死了!” 云菀叹口气,“花香啊,我现在都自身难保,恐怕不能请你吃饭了。反正容傲天他不认得你,你若是饿的紧,就自己先下车回府吃些东西吧。” PS:如果有人玩百度贴吧的话,可以搜索并关注 哦~~~~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花香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走,“你车上就没一点吃的吗?先叫我垫垫肚子。” 云菀想了想,“上次皇后娘娘赏了我些点心,存放在茶几抽屉里,一直未用过。” 丫鬟应时地去翻动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开心道:“小姐记性真好!点心就在这里好好放着呢!” 她将糕点放置在桌子上。 云菀笑道:“吃吧。” 花香随手捏了一块儿往嘴里送,“那这个容傲天怎么办?” “花小姐,您初来京城,不知道世子有多难缠。”丫鬟边为云菀扇风边道,“今儿个要纳这个头牌为妾,明儿个又要娶那个为妻,看见漂亮的人就走不动了。我家小姐自从被他盯上后,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小蝶,不得胡言。”云菀轻斥一声。 唤作小蝶的丫鬟知趣地闭上了嘴。 花香越听越觉得此人极为张狂。欺负人欺负得无法无天了。 “既然烦他那就把他打跑啊!”花香吃了点心,有了力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还是别了。”云菀连忙阻止,“待会儿我出面敷衍一下。要是你打了世子,德亲王爷去皇上那里闹事,咱们就完了。” “闹就闹呗,”花香咬了口软软的甜点,“反正咱们也没做错啊!” “……” 云菀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只得揶揄,“你只会一点轻功,如何打他?” 花香听闻,眼睛亮亮,“没事,我打不过,还能找别人呀!落熙哥哥和秦凝儿姐姐,他们肯定愿意帮我!” 云菀觉得花香一定是要被带坏了,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 容傲天在外面闲扯了好久,终于绕回了主题,“对了,我听说云菀小姐和花小姐去了青云寺?” “是。” “一路劳累了,不如去间酒楼坐坐?”容傲天一语道出真正目的。 “这……我们小姐是要回府的……”丫鬟左右为难。 “若是不去……”容傲天语气一冷,“可是太不给本世子面子了!” 话音刚落,德亲王府的士兵便重重将车道包围了起来,谁也离不开半步。 “他怎么这样啊!”花香一怒,掀起帘子跳下车,恼怒地盯着对面马车道:“就是不去了又怎样,云菀不喜欢你,你干嘛还缠着人家!” 容傲天看了她两眼,暗想的确也是个罕见的美人。 “本世子不管,今天你们不去也得去!” 容傲天回想起今日叶清宁对他说的话。 ——“今天云菀小姐和花香去了青云寺,两位美人呢,容世子可要抓住机会啊。想必,什么可以得到,什么不可以得到,世子很清楚……” 他就是从叶清宁那里得来消息,才早早地在城门这儿守株待兔。不想真等到了。 大好的与美人相处的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叶清宁身为公主,他惹不起。慕容云烟日后定会嫁入皇宫,他万万不可以亵渎。但是云菀和花香不一样了。 花香见容傲天没有丝毫松动,不由气道:“你是不是傻了?凭什么你让我们去我们就去?你是皇上吗?”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容傲天没有半点畏色,反而得寸进尺更加嚣张,“把马车一并带走。” 云菀的马车被士兵强行更改了方向。 其实父亲给她派了很多将军府的护卫,只是她不愿意与任何人起冲突,更不愿意与德亲王府闹翻,只能顺从。 ——此时,晔风的马车已经稳稳停在了七皇子府门前。府门两个银甲守卫持刀而立,戒备森严。府周围行人稀少,甚是寂静。 竹离系好了缰绳。晔风下了车,走进府门时,忽然脚步一顿。 “主子,有何吩咐?”竹离以为他有事嘱咐。 晔风抚额,“花香她又要惹事了。” 只要主子想听,方圆几里的动静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竹离会意,“属下这就去助花小姐一臂之力。” “不必,”晔风淡淡道,“这次我要是再帮着她,她可就要赖上我了,以后出什么事都找我。” “……”其实竹离想问这不挺好么…… “那,属下应该怎么做?” 晔风似乎很是无奈,“你去皇宫,把秦凝儿和欧阳落熙叫过去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竹离没搞清楚主子到底想如何,只得遵命。 话说容傲天强行把人带走的行为,彻底让花香愤怒。 也就是这时,她突然觉得学轻功貌似半点用处都没有。除了自己逃跑还能做什么。以后一定要学武功,虽说不一定能到晔风那程度,勉强打跑些江湖大侠之类的也好。 花香站在地上,拦住那群士兵,“我说不许走就不许走!没听见吗?!” 士兵停了一下,他们是德亲王府的人,自然是听世子的话办事,完全不将花香放在眼里,继续跟着马车向前走。 花香一个不忿,飞到了容傲天身边。 花香身形轻巧,再加别人对她警惕心不高,所以她轻而易举地接近了容傲天。 “保护世子!”有人喊道。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容傲天旁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士兵稀稀拉拉又回到了容傲天马车旁边,兵器对准花香。 说实话,那些人拿着刀拿着箭,寒光凛冽,怪是吓人的。 “花小姐这是想要跟我共乘一车吗?”容傲天风流一笑,扇子扇得甚是得意,一边朝手下摆手示意:“别那么大惊小怪,我猜是花小姐想通了,愿意跟我一同饮酒作乐了。” 那些士兵丝毫不敢松懈。 倒是容傲天笑得很是得意,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花香从不来他腰间抽出来一把匕首,凉凉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容傲天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往后爬了两下,“花小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别拿刀子!” 他生性懒惰,平日里也懒散惯了,不肯吃苦又没有天分,根本就没学过武功。 花香近距离细细看了他的脸。容傲天长得还算正常,可惜总有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身子发虚。 本来她还怕他一把把她撂倒,想不到也是个软柿子。这就好办多了。 “那你就让云菀回家!还有,以后不准找我们麻烦!” “一定一定!” 容傲天连连点头,见她收起匕首,舒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伸手就把匕首抢来了——刀刃反被架在了花香脖子上。 花香怒目圆瞪,“你骗我!” 容傲天脸上的笑有点不正常,“虽然本世子文不成武不就,平时纵欲过度脸色不好,但是我要是被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威胁了,我就不是个男人了。” “另外,花小姐,我今天可是牺牲了陪怡红院的小仟喝酒的时间,来巴巴地等你的,你不赏脸陪陪本世子怎么能行?”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花香挣扎两下,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这么小。 容傲天冷然道:“花小姐一看就不是碰过刀子的,刚才把这匕首架在本世子脖子上,抖得可真厉害。不会武功,真是可惜了。” 花香被他说的心中极气,冷言冷语嘲讽她还想把她带走?门都没有! “你放开我!”花香怒道。 “云菀见过世子。”云菀款款下了她的马车,“不知世子可否看在云菀的面子上,让花香回来。云菀与花小姐一同出门,若不平安把她送回去,太师大人一定会怪罪的。” “那就差人跟太师禀报一声,花小姐在我这里,不会出任何差池。”容傲天面无惧色,他爹可是德亲王,一个太师他就能怕了? ——可人不是他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花香抬脚踹了他一脚。这一脚极为用力,而且她的鞋子质地比较坚硬,疼得容傲天龇牙咧嘴,不由松了手。 而也便是这疏漏,令花香有了逃跑的机会。她轻跳几下,便回了云菀的马车。 “花香!你果真如安阳传闻中一般纨绔不改!本世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容傲天表情痛苦,恶狠狠地看向那边。 原来早就查过她的老底啊,他不说,花香还真快要忘了自己在安阳纨绔愚笨的名声。 她不甘示弱,“我就是纨绔就是不改怎么了?想打架吗?!” 云菀拉住她,“花香,你别把事情闹大了,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啊。闹出人命,咱们都没好处。” 街道旁的二楼,千倩端着一杯酒,安闲地看着这一切。果然不愧是花香,半点不输气势。晔风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来帮忙,那她就等着看好戏吧,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玩的? “你们,都给我上!把花香抓起来!”容傲天恨到极致,恨不得把花香好好教训一顿,当即指挥府上士兵,“出了事本世子担着!” 身经百战的士兵挥舞起兵器,靠近马车。 然而将军府的兵力也不弱,甚至府上连一个烧火丫头都略懂武功。云菀出行都会随身带着几个随从,个个武功高强,只是云菀从未使唤过他们。所以没派上过用场。 花香这边有点惨,毕竟她是一个人出来的,临走前还再三警告下人不要跟着她…… 这…… 云菀情急之下,对马车旁的随从到:“你们几个保护好花香,别让他们靠近。” 虽然父亲跟她说过不要轻易得罪人,但是为花香,她只能防御了。硬碰硬不是上策,然而,这是眼下唯一可以拖延时间的办法。 “阻挡的,格杀勿论!”容傲天下了死命令,刚收起的扇子又风流地扇了起来,“云菀小姐,你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毕竟在下向来不愿意对美貌又聪明的美人动手。” “哈哈,容傲天,这就是你新找小美人儿快活的方式?我还以为有多机智,原来不过就是仗势欺负人罢了!还真是让本太子长了见识!” 远远地便听见了欧阳落熙张狂的笑声。 后面又接着有女声附和,“果然还是那个臭德行,欺负人也不睁大眼,欺负到本小姐妹子头上来了!纯属找死!”无疑是秦凝儿了。 一个玉树临风和一个窈窕的身影从远方飞了过来,眨眼间二人便到了眼前,运用轻功,悬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容傲天。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绝对的不留情面 “你们怎么来了?”花香有些惊奇。不过以欧阳落熙和秦凝儿,摆平容傲天没问题。 秦凝儿落在她旁边,敲了敲她的头,“说好的咱俩是盟友呢!都忘了?有了云菀就忘了我秦凝儿了是不?出去玩也不叫上我,惹了烂摊子又叫我俩来收拾!” “恩……这次实在是不想再进宫了,就没找你……”花香有点委屈,“凝儿姐姐最好啦,下次肯定叫上你。” “算你还有良心!”秦凝儿嘀咕了一句,坐在马车案板上,向欧阳落熙挥手,“这里交给你了!” 欧阳落熙脸色一惊,“你就让我一个人来啊,你自己怎么不跟我一起?” 秦凝儿仰着脸看他,“喂,欧阳落熙,你轻功比我好,打不过跑得比我快啊,你不上谁上?” 欧阳落熙脸黑得厉害,敢情这几个妞儿没一个把他放眼里的。出了事自己躲后面去了。 他只好回过头来,看向容傲天,“容草包,赶紧把你的人撤走!” 容傲天听过这话怒道:“你喊谁草包呢?本世子的威严岂是你污蔑的!”他最讨厌别人叫他草包了! 欧阳落熙明黄的蟒袍在阳光下随风而动,闪亮的颜色惹人注目。 他挑眉,“几年不来这靖国京城,你是不是忘了当年的事了?要不要本太子提醒提醒你?” 容傲天一愣,脸上闪过迷茫,“什么事?” 秦凝儿径自笑了起来,很大声很大声,几乎街上的人都能听见,“容傲天,我看你也八成忘了本圣女是谁了吧!看你这记性,怪不得这么笨!” 然后,她用内力将剩下的话传入容傲天的耳朵,“昨日在宫里,调戏慕容云烟不成就来烦本小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容傲天记起来,昨夜他确实找过她。但是他的彬彬有礼却换回她一声滚,如何不气人!如今的美人什么时候都开始对他避若瘟疫了? 在靖国,哪家闺秀不是日思夜想地贴上来找他?凭他的身份,要找美人,满街都是! 还说他笨!? “还不动手,都愣着干什么!”容傲天这口气无处可出,只能撒在手下身上,“要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士兵拿着武器,围在马车旁边。可谁也不敢贸然前进。 毕竟,前面有太子和圣女,若是误伤了他们二人,皇上定会大怒,谁也没好果子吃。世子被气晕了,他们可没晕。其中利害看的一清二楚。 “果真是一群饭桶,容傲天啊,你说你养这群饭桶有什么用?净在这儿碍本小姐的眼了!”秦凝儿坐得纹丝不动,气定神闲,看的容傲天咬牙切齿。 “你到底撤,还是不撤?”欧阳落熙再问。 “本世子怎会怕了你们?今天就是不撤又如何?”容傲天表情扭曲,不管如何,他是世子。他打不得别人,别人照样打不得他。 欧阳落熙笑了一下,“看来真该提醒提醒你当年那件糗事,不跟你说你都忘了自己那怂样了。唉,也不知道是谁不听劝告非要耍威风结果被人扒光衣服挂到城门上了。第二天清早,城门那儿的人可真多啊,本太子到现在还收藏着那张画呢,都舍不得拿出来。啧啧,真是,当年那画师画技真好,把你一丝不挂脸肿成猪的样儿描绘得那叫个淋漓尽致。你说本太子若是现在拍卖出去,能卖多少钱啊世子?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表情有些无辜加无奈。 他一字一句说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满满的不可思议,话音刚落,哄堂的笑声便淹没了四周。容傲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原来……是你!”容傲天恨道。 他记起来了—— 那个时候,他年纪轻轻,不过是在街头随便调戏了一个小丫头,结果不知怎的,晚上就被人合伙下了药,醒来时,浑身一件衣服也没了,被一条粗绳子,吊绑在了城门上。 他永远忘不掉当日之耻……若是让他查出来是谁干的,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惜当日歹徒准备周全,他事后竟找不到蛛丝马迹。只记得当年那个外号叫混世魔王的欧阳落熙也随人群来看了他的笑话,笑得极为欠扁。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把这件事强行压了下去,本以为无人会再知道,不料欧阳落熙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将这事,重新提起来。 人群之中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多了点异样。知道这事儿的,心中明了,当作舆论跟周围人侃侃而谈起来;不知道这事儿的,开始争先恐后地八卦,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刹时间,消息便会跟长了翅膀似的,再次轰动整个京城。 千倩冷笑几声。 “来人,上!”容傲天撕下伪装,失了理智,“不敢上的人,本世子现在就解决了他!” 士兵听了这话,心里害怕,抄起家伙就拥了上去。 欧阳落熙甩甩袖子,几个利落的拳掌过去,便撂倒了一帮人。 秦凝儿的身影也跟着动起来,衣袂飘动,瞬间闪到了容傲天跟前,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提溜了起来。 擒贼先擒王,她还是懂的。 “你撤不撤?敢顶一次嘴,你这耳朵就别想要了!”秦凝儿恶狠狠道。 “不撤!你能将本世子如何?秦凝儿,我念你有几分姿色便让着你,你别得寸进尺!等我父王凯旋回来,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凝儿不生气,一脚踢了过去。 容傲天忙抬手挡住。于是这一脚好巧不巧踢在了容傲天手腕上。 “咔嚓”一声脆响。 貌似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秦凝儿暗道不好,她该不会把他打骨折了吧? 容傲天紧紧握住他被踢到的手腕,蜷缩在车板上,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想叫人来却无法说话,只能倒抽冷气到龇牙咧嘴。 云菀担忧地下车,前来看看,就看见容傲天这副惨样儿,小脸立刻白了。 “圣女……这……这……” 欧阳落熙也飞了过来,踢了他两脚,“这草包没死吧?” 秦凝儿自言自语:“应该没死,还有气儿。” “没死就行,”欧阳落熙没太在意,踢了车旁的士兵一脚,“吓傻了?这是你们世子,不是本太子的!” 那士兵抖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世子的安危最重要,不顾自己被欧阳落熙打出的伤,“快带世子回府疗伤!找大夫!” 手下人乱作一团粥,合伙把容傲天安置好,驾着马车离去。 事情总算摆平。 秦凝儿揉揉肩膀,“这就走了?本小姐还没打够怎么办?怎么这么不经打啊,轻轻一动他手腕就断了。” 欧阳落熙黑着脸看她,“你好自为之,待会儿回了宫我看你怎么跟皇伯伯交待。”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寻找办法 “我管它怎么交待,”秦凝儿拍了拍袖子,“他爱怎样怎样好了!” “花香丫头,没事儿吧?”欧阳落熙道。 花香摇摇头,“没事。” “下回容草包若是再敢招惹你,你找我俩就行。”欧阳落熙信誓旦旦,“这回废了他的手,下回打死他!” 果然花香要跟着太子和圣女学坏了…… 云菀出声:“多谢太子和圣女出手相助。不过云菀还要送花香回府,先告辞了。” 秦凝儿点头,“我也要跟花香回府。我才不要回宫,要不然皇上一定要训斥唠叨我了,烦死了。” 欧阳落熙也道:“我也不要回去。北清词这个面瘫脸躲着晔紫月老是扯上我,把我的寝殿当避难所了!” 云菀为难道:“可马车乘不下那么多人……” “我们自己用轻功就能飞到太师府,不坐你马车。”秦凝儿苦着一张脸 ,“欧阳落熙,要不咱们去蹭顿饭就赶紧回西宣国吧……能早跑就早跑……” 她怕跑晚了就来不及了……皇上发威没什么,她就是怕这个皇后姨母发脾气,一搞冷战那可不是玩儿的,整个景睿宫的人都要遭殃。 花香有些担心秦凝儿的处境,“凝儿姐姐,你以后怎么办啊?”毕竟都是为了帮她,她若是不能还了这个人情,是绝对会不安心的。 “听天由命喽!”秦凝儿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花香已经决定跟皇上揽罪了。 云菀将花香送回了太师府便离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她,若是皇上怪罪,千万不能逞强。 花香满口答应。饭也没吃,回头去找了花恬。 花恬没有上朝,而是称病在家休息。皇帝的心思令他琢磨不透。 皇帝对待花香的态度着实有些怪异。明明很是重视,却忽冷忽热。亲切中潜在了许多威胁,随口一个理由,便可让花香万劫不复。 也许花香进宫学习并不是什么好事。宫里人杂,是非更多。根本不是她一人应付得了的。 “爹爹!”花香闯进了茶阁,脚步匆忙。 “何事?” “恩……我……”花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但说无妨,看看爹爹能否帮得上你。” 花香吞吞吐吐吞吞吐吐把事情交待了出来。 “如此一来,圣女和太子是因你打伤了容世子?”花恬皱眉问。 花香可怜兮兮地点点头。来吧继续说教她吧,她做好了准备。只要能救救秦凝儿就好。 “你是如何结识的他二人?” 按理说圣女和太子不应该管这事儿,若是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出手伤了容傲天,要么是交情深,要么是别有企图。 于是花香把欧阳落熙和秦凝儿来安阳的事说了一遍。 花恬有些惊讶,不过他保持冷静,“那么,你是因为晔风,才认识这么多皇室之人了?” 花香点头。 花恬细细思索第一次见晔风的情景。那时华文清称晔风是某某将军之子,带他来的安阳。难道,连华文清他这多年的老友,也是晔风的人? 首先必须揭开一个谜团,那就是,久居京城的晔风,为何要去安阳。 PS:————我就想问问,明天开学,亲们能否接受我断更……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爹爹,你快想想呀,凝儿姐姐怎么办啊?” “没事。皇上就算要责罚,也不会很重,你莫要担心。”花恬淡淡道,话锋一转,“——倒是你,香儿,谁允许你自己偷跑出去的?” 花香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秦凝儿的是没事了,她又该出事了…… 花恬拿扇子拍了拍她的额头,一本正经叱道:“以前是爬树,偷喝我的酒,再不然就是把请来的私塾老师气走。现在,又学会了私自出门,惹了一身事回来。我看,八成是太久没人管你,疯了你了。” 花香心里七上八下。脚步不由往后挪了挪:“爹爹我知错了……” 花恬没好气地看着她,“你每次闯了祸都这么说,也不见你有半点悔改。” 花香撇着嘴,脸上五官似乎是要揉在了一起,无比纠结。 “行了,别跟我使苦肉计,我不会上当的。”花恬看了看花香的样儿,顿了顿还是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爹爹你最好了!”花香的脸立即舒展开来,眉眼弯弯,云开月现。 每次听见这句话,就代表爹爹不生她气了。然后她就逃过了一劫。 以前她顽皮不安分的时候,爹爹总是要给她找老师管教她,无论她认错的态度多么好。 这次不知怎的,竟然饶了她了! 花香跑出了茶阁,回了她的房间。 秦凝儿和欧阳落熙已经坐在桌子旁了。怜儿、琥珀正小心翼翼地端茶上菜,唯恐伺候不周。 “凝儿姐姐,我爹爹说你不会有事的。” 花香几步走到桌子旁,跟着坐下。 秦凝儿夹起菜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嘟囔道:“不用找他。我怎么会有事呢?” “就是,她天不怕地不怕,阎王见了她都得退步。”欧阳落熙戏谑道,俊脸上的一双桃花眼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秦凝儿踢了他一脚,“你再多嘴我就拿针把你嘴巴缝上!” 欧阳落熙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圣女,恕奴婢多嘴。奴婢想问问,为何您和太子殿下会出宫呢?”怜儿站在桌旁,突然出声。 欧阳落熙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平凡的婢女,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秦凝儿怪异地看了看怜儿,似乎是在奇怪这婢女怎么这么大胆。 不过既然她问了,那她便如实相告便是:“是竹离来宫里告诉我说,花香妹子在城门,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欧阳落熙补充道:“而且她非要拉我过来垫背。” “什么垫背?花香出了事,你敢不帮?”秦凝儿瞪了他一眼,“真没个男子汉的样子。” 欧阳落熙被堵回去,无奈又闭上了嘴。 秦凝儿继续数落:“哼,晔风有这闲工夫派人来找我,还不如自己去救花香呢!来一场英雄救美都不会呐,真是笨到家了!” 花香自动过滤这段话。晔风要是来救她,她一定又要被坑。而且她貌似在青云寺得罪过他,他肯来帮她忙才怪。 但是他要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斤斤计较,那真是太小肚鸡肠了。 最重要的是,花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哪点又惹了晔风不高兴了。 ------------ 第一百二十章 昱日。 北清词神色颇为阴沉,他好不容易才从宫里逃出来,躲开了晔紫月的纠缠,实在是大幸。 他脚步匆匆,来到了七皇子府。 与此同时,府中匆匆忙忙走出一个人,赫然是多天不见人影的华文清。 他一改往日悠闲的姿态,衣衫不整,意志消沉,似是多日未合眼。 “见过北清王。” 北清词罕见地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问:“殿下近日身体如何?” 华文清面露忧色,摇摇头,“媚毒,实在是阴烈……” 更何况,北清词都无能为力,他这个宫廷御医又能如何? 自从晔风从安阳回来,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明白的。为了给花香续命,他已经渡出了很多真气了。 北清词冷漠道:“若非给那个花香续命,他的毒也不会进一步蔓延。” 华文清心惊,抹了一把虚汗,难道说……北清词起了杀心? “可是殿下的决定,并非你我可以左右……” 北清词不再听他言语,一甩袖子,踏步离去。 华文清轻叹一声,决定再去钻研媚毒的药方。他的命是晔风的,自然要全力以赴。 而花香那丫头…… 华文清苦笑,若北清词真想杀她,办法多得是。他无力劝阻。 天色一直昏昏沉沉的,似是风雨欲来。正值暮夏,夏秋之交,梅雨季节。雨一下起来便绵绵延延,不会间断。 北清词看着空落落的厅室,面带不悦,“殿下呢?” 竹离回道:“主子现在不能见您。” “本王问你,他在哪里?!”北清词有了些许怒气,“你若不说,本王今日就算拆了这里也要找到人!” 竹离噤声,小心道:“主子说,若你来找他,则不必接见。” “为何?!” “属下不知……” 北清词怒,双手闪电般出击,掐住竹离的脖子。 “您今日就算杀了属下,也是无用的。”竹离仿若不察痛苦,轻声道,“主子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 北清词扔下他,冷笑:“是么?那我强行更改又能怎样?” 说罢,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消逝。 他要解决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花香! “他去了太师府?” 一个清淡如水的声音响起,煞是好听。 密室暗门悄然打开,晔风从里面走了出来,步伐微微缓慢。若真要说他和曾经哪里不一样的话,那便是脸色更白了些。 晔风的身影依旧闲适优雅。可惜他的声音出卖了他。 竹离可以感知,主子身体已经有了发虚的趋势。 “十有八九是了。” “呵。”晔风轻笑一声,身子倚在书架旁,头微微倾斜。 “主子不担心,北清王会对花小姐做出什么事来?”竹离问。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晔风表情认真。却令竹离看得心惊。 北清词与主子多年交好,感情自是没得说,如今是要为了一个花香,而针锋相对了吗? 若论武功,定是主子赢。 可是……竹离还是有些担忧。 “我的东西,谁也动不得。”晔风缓缓道。轻若鸿毛的话语,重比千金的分量。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花香正想着打开门透气,却见北清词直直地闯了进来。 她还来不及躲开,脖子就被狠狠禁锢住。 她看见北清词冰冷的眸子里,一股恨意在燃烧着。 伴随着北清词夹紧了力道,花香顿时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难受地咳了两下,“你要干什么!” 秦凝儿和欧阳落熙跑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大骇:“北清词,你疯了吗?!” 秦凝儿扑了上来,打开北清词的手,花香掉了下来,扶住墙壁,总算死里逃生。 欧阳落熙问:“北清词,花香做了何事惹了你?你发疯总得有个理由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北清词冷哼一声,“她今日必须死,留着,只是祸害!” 花香隐隐觉得不妙,“我祸害谁了?” 北清词不置可否,甚至正眼也不肯看她,无比高傲。 一向冷清的北清词,一旦决定亲手杀死某人,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个人对晔风造成了威胁。 欧阳落熙想到这里,心中释然,原来如此而已。 “北清词,你可有想过,晔风会任由你杀她?”欧阳落熙半点不紧张,靠在桌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 秦凝儿踢了他一脚,“你怎么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赶紧让北清词走啊!” 欧阳落熙很不客气地回道:“我这不正劝着他吗,你一边儿去!” 秦凝儿瞪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去了。 “喂,北清词,你刚才杀花香的时候犹豫了哦,要不然她是活不到现在的。”欧阳落熙强调了一遍。 北清词抽出一把剑,丝毫不理会欧阳落熙的东拉西扯,继续向花香进攻。 欧阳落熙连连举起扇柄防守。 北清词多年倾心修炼毒术,同样,他的武功也受其影响,阴狠异常。 欧阳落熙和秦凝儿来靖国,第一个不想得罪的是晔风,与其不相上下的,就是北清词了。 “真是见鬼,北清词,你平时不说话装高冷也就算了,现在姑奶奶问你话呢!”秦凝儿一鞭子甩过去,有些愠怒。 北清词侧身躲开,这才开了口:“花香死了,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秦凝儿一愣,微微失神。 北清词趁虚而入,朝她挥了挥手,白色粉末飘散语空气中,秦凝儿随之扑通倒下。 “就这么晕了?连迷魂散这么低级的药都挡不住,唉!”欧阳落熙很是无语。 下一秒,北清词的剑同时架在了欧阳落熙的脖子上,嗤之以鼻道:“她挡不住,也不见得你比她强。” 欧阳落熙一指将剑刃弹开,“你先解释一下,刚才你跟秦凝儿说了什么?什么叫花香死了对她也有好处?” 若他没看错,刚才秦凝儿被这句话震慑住了。 “呵,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北清词剑法凌厉,不作解释,“毕竟,秦凝儿的心思,谁知道。” 北清词说的没错。他真的不了解秦凝儿的心思。 从一开始,秦凝儿对于花香表现出来反常的热情,欧阳落熙就已经开始有种,再也不认识秦凝儿的感觉了。 秦凝儿随他跑遍天下,身边的朋友寥寥可数。高傲的圣女,与安阳的平民小姐结交,是为何?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秦凝儿的性子我知道,这世上能要挟到她的人没几个。”欧阳落熙笑一笑,“不过,现在你要欺负花香丫头,晔风可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相信晔风大抵也是可以猜出来他是要杀花香。可是在此耽搁了这么久,晔风都没追上来阻拦他,着实有些奇怪。 北清词意识到这一点,出手速度加快,以免夜长梦多。 冷然的剑法带着阵阵冷风。欧阳落熙勉强能抵挡几招,可是时间长了就有些吃力。 局势很不利。花香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最奇怪的就是北清词为什么要害她性命,她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亦或者是要间接伤害别人的事。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欧阳落熙灵机一动,大声道:“看,晔风来了!北清词你还不快住手!” 北清词微微一愣,眼睛一眨不眨。可下一秒,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招招愈发狠厉,势必要拿下欧阳落熙身后的花香。 就算晔风来了就怎样,他心意已决,不可更改。 又防了几个回合,欧阳落熙险险避开了朝他胸口刺来的一剑,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北清词真的这么绝情,连他都不放过,招招致命。 “不是吧?你玩真的啊!” 欧阳落熙刚才的那句晔风来了不过也就随口一说,见北清词丝毫不为所动,而自己也差点被他几个招数划伤,不由得叹一口气,放下了扇柄。“真是疯了!” 他是无能为力了。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北清词的动作。他是想着让北清词就此收手,可是看样子没他想得那么简单。打也打不过,吓也吓不走。唯一的一个武功还算是可以的秦凝儿,从一开始就晕了,实在是天要助他啊。 他只能赌,就赌晔风这个人。他相信晔风一定可以保护好花香的。因此也绝对不会让北清词有机可乘。 千钧一发的时刻,北清词的剑已经挨上了花香的脖颈。 花香紧张地闭上上了眼睛。她有点疼啊。要是她今天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杀了,那可是得有多冤。下辈子她就是做鬼也要来找北清词问个清楚。 然而许久都不见剑落下来。 从她的额头涌出一团光芒,似有流波涌动,变换无穷,缓缓扩大,渐渐笼罩她全身。 这看似轻柔的力量,竟可以将北清词凛冽的剑气压制下去。 北清词的剑被这光弹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碎成数截。 那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剑,而是由极为坚硬的玄铁打造的兵器。玄铁数千年不化,因此提炼难度很高,由玄铁铸成的兵器,更为稀少。 这力量可倾刻间粉碎玄铁,足见证它的实力。 最为吃惊的当属欧阳洛熙。毕竟,能使北清词也受伤很稀奇。更稀奇的是,花香丫头竟然把北清词打伤了。 的确。北清词的右手生生承受下这力量,右手袖口已经渗出丝丝血迹。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不言不语。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哎,你没事儿吧?” 花香紧张得要死,生怕北清词发疯冲上来。 欧阳落熙看了好一会儿,啧啧道:“估计是没事儿,他要有事就不会这样了。” 说罢,欧阳落熙颇为心疼地摸着自己的扇子,扇柄被剑砍得痕迹累累,“哎呀呀,都坏成这样了。北清词,你得赔本太子!” 北清词依旧沉默,气氛凝结。 待到欧阳落熙终于觉得压抑,眉头皱起来时,北清词“框当”一声将剑仍在地上,哼了一声,“杀不了你,是本王的命。” 花香松了口气。看来北清词不再找她的事儿了。 哪知北清词接着下文,“晔风为你所绊——也是他的命。” “你在说什么啊?” 北清词一扬袖子。花香赶紧紧闭双眼。一个剑起剑落她的小命就没了啊。 北清词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最终还是有所顾虑地放下手臂,冷哼几声,快步离去,留给花香一个背影。 就算是一个背影,也是孤傲的。 花香感觉,北清词不是真的要杀她。而是为了告诉她什么。 他想告诉她什么呢?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欧阳落熙抱起秦凝儿,尤为恨铁不成钢,摇头叹道:“唉,每次都是你嫌我没用,可是先倒下去的还不是你。本太子还得忙前忙后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将秦凝儿抱到床上,回头朝花香道:“小丫头,你还是赶紧想想哪里得罪了北清词吧。万一他明天又杀过来,咱俩可抵挡不住哇。” 花香想了想,皱起眉毛,“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谁他啊。” “你再仔细想想啊,晔风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花香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欧阳落熙叹道:“北清词与晔风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唯独关心晔风。” “——所以,这件事可能和晔风有关了。不对,不是可能,是一定。”欧阳落熙郑重地下了结论。 “啊?晔风派北清词来杀我么?花香大骇,怎么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唯一看不顺眼的也许只有晔风了,同样晔风肯定看她也不顺眼,那么,晔风派人来杀她也不是没可能。 这些人杀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太可怕,自己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好了…… “……”欧阳落熙愣愣道,“你想多了吧?光天化日之下来杀人,这种方法也太笨了吧。” 他接着补充,“况且,他要真想杀人,绝对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活不下去。” 可怕可怕……花香听得毛骨悚然。欧阳落熙说的有道理。 “对了,小丫头,你突然去青山寺做什么?”欧阳落熙坐下,“我可不信是为了求什么姻缘。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儿,也就宫里那几个闲公主爱干。” “我是觉得那里的鱼好吃……”花香摸摸下巴,似在回味美味。可惜她没吃到。 “切,我现在才算明白,晔风是拿啥钓着你了。只要一有吃的,你立马乖得跟兔子似的。”欧阳落熙面上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话说晔风厨艺是真不错,本太子要是个女的,干脆就直接嫁了。” “……”花香这才真正感受到了欧阳落熙的玩世不恭。 她仿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外面跑去。几下子就飞了起来。 “喂,小丫头,你又要去哪里闹腾啊?”欧阳落熙一刻也不敢大意,紧紧追随,“听话,在家好好待着啊!” 花香头也不回,道:“你别骗我了。是不是晔风有什么事?” 欧阳落熙瘪瘪嘴,呐呐道:“你在说什么啊?快点回去吧,要是北清词再来找你我可不管你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才不要!”花香甩开他的手,继续前进,“你刚才跟我扯那么多,净是些没用的。刚才北清词来的时候,又张口闭口说我害是个祸害……” 花香突然听下,回头定定看向欧阳落熙,认真问:“太子哥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晔风怎么样了?还是说,我祸害了他?” 欧阳落熙道:“你怎么可能害别人呢?你可是连武功都不会啊。小丫头,快点回去吧。” 没有回应。 雨丝缠绵,凉凉的风鼓动着袖袍,远方的天空青灰交映。苍穹之下,青砖碧瓦,飞角翘檐。 欧阳落熙觉得有点心虚。“小丫头,别闹了。回去我跟你慢慢说好不?唉?你干什么去啊……” 一征愣的功夫,花香已经到了皇子府。 真是巧了,晔风的府和太师府离得这么近。想找不到都难。 她直接跳进了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竹叶依风沙沙作响。地上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布置精巧而不繁琐。 “小丫头,你可真大胆,谁家都敢进。”欧阳落熙轻轻点着脚尖跟上来,“我跟你说啊,这里虽然看着一个人都没有,实际上隐匿着几十个护卫呢!” “哦。”花香只是点点头,四处张望。 “小丫头,回去呗,我连早饭还没吃呢,打不过的。” 花香了然,眨眨眼睛道:“那你回去吃饭吧,我就看看晔风怎么了。没事我就回去。” 欧阳落熙不说话了,静静跟着。 …… “小丫头,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啊。”花香肯定地摇头。 “那我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你?”欧阳落熙独自纳闷,“我好像见过你,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花小姐?” 竹林拐角处,竹离的身影显现出来,显得极为吃惊的样子,“呃……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来了,”花香道,“怎样?” “花小姐,您终于来了。您快去看看主子吧,他……”竹离一着急就语无伦次,“主子他好像练功要走火入魔了……” 欧阳落熙皱起眉头,急道:“走火入魔?!怎么会这样?他不很厉害的么?” “属下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主子体内似乎有未清除的余毒。属下想给他清理一下,可是主子不让属下靠近半步……”竹离语速飞快。 刚刚他想起来了花香,本想去找她来帮忙。可是没有晔风的命令他又不敢去…… “唉,算了!”欧阳落熙摆摆手,“别说了,我进去看看。”说罢就要推门进去。 竹离“啪”一下打开了他的手,“太子,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欧阳落熙问,“本太子无非就是想看看状况。” “主子连北清王爷都不接见,一定不会让你进去的。”竹离神色严肃。 “……”怪不得北清词对待花香的态度如此恶劣,原来是因为晔风没见他啊。 然而欧阳落熙瞬间感觉自己被人轻视了,好歹一国太子呢,竟还进不去一个皇子的房间! “好啊,那你说谁能进去?” 竹离看向花香。 花香指了指自己,“我?”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什么?怎么偏偏我就不可以进去?”欧阳落熙尤为不服,拿扇子拍手,直直看向竹离,“你倒是给本太子个解释,你家主子是啥意思?” 竹离不留半点情面:“太子殿下,属下没法解释。主子他都没让北清王爷进,更加不可能让你进的。” 欧阳落熙一摇扇子,挑眉道:“那你就任由你家晔风走火入魔吗?他很有可能会死哦。” 竹离保持缄默。 花香问:“那我进去能帮得上什么忙?” 竹离点头,然后又摇头,“花小姐,属下不知道主子让不让你进……属下只是觉得应该可以。” …… 所以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吱呀——” 门打开了。 三人同时转移了目光。 “殿下。”竹离慌忙行礼。 “恩。”晔风淡淡应了声,目光若有若无扫过外面这二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欧阳落熙嘟囔着:“关心关心你不行么?”说着就走近他,想要拉起晔风的手臂,一探究竟。 晔风抬起手。 欧阳落熙慌忙侧过身子。 然而晔风什么也没做。 欧阳挑了挑眉毛,“你不是走火入魔了吗?我怎么看你好好的?” “我无大碍。”晔风回道,“竹离,送客。” “丫头,我们走吧。都说了他不会有事的。”欧阳落熙罕见地没有死皮赖脸,表情平淡,抬步欲走。 “哦哦。”花香跟了上去。虽然心里感觉怪怪的,但是一时也说不上来。回去问,这些人又没有一个会跟她说的。 想了想,她还是先走了。 晔风目送二人离开。晨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衬得这院落更加静寂。 PS 内容有点少 然而泱泱尽力了T_T ------------ 第一百二十六章:怀疑 回去的路上,花香疾步如风。倒是欧阳落熙跟得有些费力了。 “……”这丫头定是碰壁心里郁闷得慌了。 “打住打住,”欧阳落熙让花香停下,“小丫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晔风的事我插手不起,也不能告诉你。毕竟我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更不敢妄下定论。” “哦。”花香见欧阳落熙表情不似玩笑,撇嘴,只好打消了心中的疑虑,“那我不管好了。” “恩,这才乖嘛。”欧阳落熙把手中扇子一扔,拉起花香的手,挑眉道:“那我怎么觉得你生气了呢?” “生气?”花香眨眨眼睛,“我生气了?” 欧阳落熙侧目心想你就装吧。 他不动声色挑开话题:“对了,花香丫头,秦凝儿这几天总抱怨京城里东西不好吃。” 花香:“我也觉得。” “所以……”欧阳落熙试探道:“过几天你再问问晔风,上次那什么清水煮鱼还有没?” “我怎么知道,再说我就算去问他也不给我啊,上次他都说了要银子的。” 末了,欧阳落熙只得打消这个念头,表情讪讪。 花香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不满晔风的小气。 不过,眼下最大的麻烦还是容傲天…… 花香有种强烈的、被揪住把柄的感觉。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去哪儿了?奴婢都担心死你了!”快到府门口时,怜儿从一旁的小道上钻了出来,眼圈红红。 “没事儿啊,你不用担心。顶多就是得罪了个容傲天罢了。”花香表现得毫无压力。 “啊?小姐,那他以后要是记恨你怎么办啊……” “记恨就记恨呗,”花香无语,“我又没想让他喜欢我。” “可是小姐……” 欧阳落熙冷眼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些怀疑,“别可是可是的了,本太子就问你,你刚才去哪里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怜儿从一大清早就不在府里。 她的行为、行踪最近变得非常可疑。包括上次她突然问起是谁叫他和秦凝儿去帮忙的。 “唔……这个……奴婢、”怜儿眼神躲闪,不知所以然。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怜儿,你今早去哪儿了?”花香看了看怜儿刚才出现的方向,正是一个深深的小巷。 怜儿已平静下来,看向欧阳落熙,笑道:“回太子殿下,奴婢去了市集,给小姐买糕点去了。” 买糕点?欧阳落熙挑眉,满脸的不相信,继续问:“本太子记得你厨艺精湛,根本不需要出门买这些现成的东西吧?”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奴婢买的糕点正是城里最好吃的那家的。几十年的招牌,奴婢是模仿不出来的。” 欧阳落熙无意与她周旋,兴致怏怏,绕开步子,双手负在背后,“行啊,本太子倒也想尝一尝。待会儿你直接把东西送到你们小姐房里就好。” “是。”怜儿行礼。 花香跟上欧阳落熙的步伐,又不禁回头瞄了眼怜儿,问:“怜儿怎么了?” 欧阳落熙嘿嘿一笑,毫不吝啬夸奖道:“行啊,小丫头变机智了。” “那当然——”花香也毫不吝啬地收下这逢迎,“你刚才跟怜儿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奇怪哦。”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欧阳落熙摸摸花香的脑袋,感慨道:“唉,以前还觉得你大大咧咧不会察言观色呢,如今晔风寸步不离跟着你一段日子,你倒是跟着他学精进了。” 花香很想反驳几句。她也明白自己在安阳有个愚笨的名声。但是欧阳落熙这话究竟是褒是贬?她怎么听不出来? 欧阳落熙说罢,又正经地咳了一下,恢复严肃,“你身边这个怜儿,有些可疑。你昨日自青山寺回来,她人去哪儿了?也不见她对你嘘寒问暖。今日,她一清早出去,刚才才回来,这期间,她去哪里了,做了什么,你不觉得奇怪么?” 说话间已到了房内。立即有两排侍女行礼斟茶。 花香摸摸下巴,有一丝丝危机感。欧阳落熙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怜儿是打小就陪在她身边,料理她的生活的。而且怜儿还是父亲亲自选的,能有什么问题? 欧阳落熙道:“现下的证据也不足以说明什么,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花香丫头,到了京城可不比安阳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想你死的人多着呢,你进了宫之后,万事要更加小心。” 花香点头,心情却很沉重。没错,自从入京以来,她一直处在浪头尖上。不管是对她好的,还是处处针对她的人,都是怀有自己一定目的的。而且那好几次刺客,说不定就是她身边某些人指派的。 这样想想,危机四伏,实在是可怕。现在她活的好好的,说不定哪天一没人来救她,她的小命就要丢了。 花香心里有苦难言。她倒是宁愿呆在安阳,顶着一辈子纨绔不化的名声过日子。 那边秦凝儿却是醒了,揉揉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便骂:“北清词你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对我下药!” 她拿着鞭子,一步跳下床,环顾左右:“欧阳落熙,北清词人呢?他怎么不在?姑奶奶还没找他算账!” “醒了?”欧阳落熙应了一声,继而开口:“你省着点儿吧,人都走了。”语气十分无奈。 “走了?”秦凝儿柳眉倒竖,细细思考了一阵子,忽然笑了出来,“为什么?他怂了?” “这倒不是。”欧阳落熙看了花香一眼,“主要是花香身上还有晔风一部分修为,在关键时刻被花香使出来了。这也真是……” “唉,幸好晔风提前有所准备,要不然花香可能早就没命了。”秦凝儿坐下,刚刚还开怀大笑的脸突然安静了下来,“说起来,容傲天那个人渣,受伤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是应该进宫告我一状么?” 欧阳落熙开解她:“看来皇伯伯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或者知道了也懒得管了。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宫看看情况吧!” “行,就这样吧。不就是一只手嘛,他们爱咋咋地,要是真罚我我就立刻回西宣去。”秦凝儿满意地笑。“花香,我和欧阳落熙先走了,北清词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进宫前,你爹娘肯定又要逼你学一堆东西,无聊的时候我会来找你解闷的。” 花香皱眉,哭丧着脸,“又要学啊?” “是啊,你以为皇帝伯伯给你时间真是让你玩儿的,还不是怕你进了宫啥也不会……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哪有目不识丁一说,你父母在安阳不教你,现在可要狂补了。” 秦凝儿很是同情花香,拍拍她的肩膀,“加油!你要是去宫里上课,我就也去,陪着你。我先走了!” 花香苦恼不已。 秦凝儿一个转身,就跟欧阳落熙走远了。 怜儿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放在桌子上,“小姐,这是奴婢出府买的糕点,刚刚见您跟太子殿下说话,就没打扰你们。” 花香看了一眼那糕点,没有半点胃口。欧阳落熙对她那么好,不应该骗她,怜儿是真的有问题。 可是怜儿从小到大都在她身边照顾着,她怎么能怀疑她呢。如果怜儿真的要害她,却又何必要等十多年? 花香只觉得脑子里快成一片浆糊了,晕得不像话。 “算了算了我不饿,你先出去吧。”花香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奴婢记得您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是哪里不舒服吗?”怜儿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花香实在承受不住这关切的目光,她摇头,不自然的轻咳,“我没病,就是不饿。” 怜儿柔和道:“那奴婢先把饭菜热上,小姐什么时候饿了便吃就是。” “好呀。”花香强扯出一个笑容。自打欧阳落熙跟她说了怜儿的疑点之后,她就再也不能随和地跟怜儿说话了。 不行,她一定要查清楚怜儿到底干什么去了。若是冤枉了怜儿,她就更难受了。 “琥珀——” “小姐,有事吗?”琥珀推门进来。 “这糕点是哪里来的?” “回小姐的话,这是市集上卖的点心。”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信与不信 “……”花香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暂且信了怜儿吧。 “花香。”柔柔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下一秒便看见云菀的裙角闪现。她脚步微急,看的花香不由得觉得,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花香,那个容傲天醒了后真的去皇上那里了,这可如何是好。你才初来京城,万一……” 花香心里微紧,完了完了,她彻底闯祸了。那个皇帝说不上喜欢她,也说不上讨厌她。一生气,会怎么处罚她呢? 云菀担忧道:“我父亲还跟我说,你名声不好,公主和慕容小姐好像也都不喜欢你,怕影响到我……所以……他让我和你少来往……” 云菀紧张地低头,等待花香回应,袖下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花香皱眉,宽慰道:“没事,你安心在家呆着就好了。你听你父亲的话吧,不要跟我在一块儿,要不然,会害了你的。” 云菀似乎有些愧疚,“花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惹上容傲天,更不会落得现在这步境地。我会进宫跟陛下说明的。” 说罢,她转身离去,似是有什么还没说完,又道:“今天……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出来了。这是父亲给我的最后一次见你的机会。从今以后,直到我出嫁,我的一言一行,都在密切的监管下……” 她眉目流转,似是无限伤感。不知是为花香,还是为自己。 花香起身送她。她一点也不怪云菀,她也是身不由己的。相比之下,她就自由多了。至少花恬不会逼她嫁给一个陌生人。 “你要过得好好的,有什么困难就派人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花香信誓旦旦,保证道。 “好。”云菀浅浅笑了。 她出了门,越走越远。 花恬一身蓝袍,表情淡淡。他虽已为人父,但貌若潘安,如玉肌颜,身形挺拔,这等气质,不是常人所具有的。 “香儿觉得如何?” 他斜睨她一眼,开口笑道。 “什么如何啊,”花香脸上再无往日轻松与真情,以愁苦取代之,“爹爹,要不我还是回安阳去吧。在这儿我一点都不好。” “哦?”花恬收回笑容,一本正经,“不过是一点风雨而已,你就受不住了。” “不是受不住啊,而是不喜欢。”花香摇摇头,“爹爹,其实,我总觉得来了宫里以后,哪里不一样了。可就是说不上来。” 花恬淡淡道:“一切都没变。人还是以前的人,事也是寻常的事。只是香儿你自己变了而已。” “我变了?”花香惊讶,苦笑,“爹爹,我哪里变了,我不还是原来那个我么——” “唉。”花恬轻轻叹气,眼神似无意扫过花香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再多说什么。 “我,与你母亲,也只是皇帝不择手段下的棋子罢了。” “这……” “香儿,你年龄尚小,现在什么也不要多想。只需记住,不要轻信。”花恬不着痕迹地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音量也逐渐减弱。 窗外有风,吹得花瓣纷纷洒落,漫天飞舞。 花香呆呆地看着这景,“谁也不轻信……怜儿,琥珀,凝儿姐姐,落熙哥哥,云菀……都不信……那我该信谁啊……” “你忘了一个人,七皇子。” 花恬笑看她。 ------------ 第一百二十九章:再次谈起 “他?”花香挑眉,一下来了兴致,“他怎么了?” 花恬神秘地笑笑,“不可言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七殿下,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所以,他和华文清,才会默然地,把花香拜托给晔风。而这一切,慕容水并不知晓。 “爹爹,你是不是在他救我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花香歪着脑袋问。要不然爹爹怎么还能泰然自若地和晔风说话,恐怕要先大吃一惊。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花恬淡泊一笑,敲敲花香脑袋,“不论知不知道,你,从今日下午开始,接着让七殿下教你四书五经。字不会写不要紧,会念就行。” 花香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道:“为什么啊?爹爹你知不知道他罚我一个字写一千遍,写得我手都要废掉了。” “七殿下满腹经伦,才富五车。能请到他,是你的福气了。”花恬不为所动,“况且,依你的性子,不对你严厉,你便要变本加厉地不服管教。若是进宫前,你再无半点长进,我看你也不用两个月后进宫了,现在就跟着孙义师傅学画,每日临池而摹,不把十八口水缸里的墨用完,不许出门。” …… 听到后半句,花香吸了一下鼻子,心里那叫个心惊胆战。原来来了长安之后她还是没有摆脱之前的命运…… 花香搓搓小手,越听越觉得爹爹其实和晔风一样腹黑,别看他孩儿都这么大了,天性是改不了的。 愁上加愁啊。 待花恬走后,怜儿才上前安慰道:“小姐别难过。老爷这也是为了您好。他看似管着你,不让你出去,其实也是怕外面的风声影响到您啊。” 花香可怜兮兮看了怜儿一眼。 怜儿低下头,更加低眉顺眼:“小姐,您都是太师府的大小姐了,今后锦衣玉食样样不愁,还在愁什么呢。您可要跟着七殿下用心学,不能叫外边的人把咱太师府看扁了。” 花香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她又想起来,晔风最近好像也不来烦她了。刚才还是她亲自去找了他,他都闭门不见。对北清词更是冷冷淡淡。自从从青山寺回来便是这个样子。 这么一想,就算她愿意学,晔风也不一定会来教她啊。毕竟这儿是天子脚下,晔风忙着呢,怎么可能会有闲工夫教别人学习。若他真要一个个都教了,他估计到死也教不完。 理了理关系,花香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发什么呆呢。”怜儿唤道,这才把花香的神儿给唤回来。 “哦哦,我刚才在想着怎么整晔风呢。最好气得他这辈子都别来太师府。你说用什么办法好啊?” 怜儿哭笑不得,“我的好小姐啊,七皇子哪里是你能随意戏弄的……” “怎么不能?”花香撇撇嘴,“他都不知道戏弄过我多少回了!” 怜儿收起笑脸,疑惑道:“七殿下怎会是这种人呢?奴婢却从来没见过殿下如何欺负人了,只见小姐您却是一直都在胡闹的。” “恩?”花香眯了眯眼,说不清是喜是悲。 “可不是嘛。”怜儿觉得自己有理,自顾自说了下去,“小姐,殿下的人品是绝对数一数二的。奴婢来了长安以后,总算见识到了。上至九品大官,下至素衣百姓,左至临街秀才,右至乡野村夫,没有一个人说殿下的坏话的。” “肯定是晔风威胁他们,不叫别人说他坏话。”花香笃定道,握紧拳头,“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是不是,”怜儿解释,“小姐,殿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殿下的母家是林家,京城一方富甲,富可敌国。每逢旱洪瘟疫,殿下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济贫施粥,普度众生。前年靖国大旱,连月无雨,就是林家愿意拿出家产,来帮助那些困苦之民的。” “哦……这样啊……”花香略有思索。 “而且,殿下三岁可成诗,七岁便通晓兵法,十三岁便可上阵领兵,连打胜仗,回京后,又在陛下亲自殿试招选进士时,妙语连珠,历代状元皆被他堵得无话可说。硬是教一班文武大臣佩服得啧啧称奇。” 怜儿边说边叹,“真的好厉害!” “咦,怜儿,你把他夸得跟朵花儿似的,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花香挑眉问道。 怜儿不由得嗔道,“小姐,我哪有啊。我这是在为你着想啊。你说,七殿下这么好的人,您偏偏看不见,我们这些奴婢们哪个不天天为您着急……” 花香很懊恼自己竟然不知道晔风的光辉史,听怜儿这语气,似乎自己好孤陋寡闻。也亏得怜儿如此用心帮她搜集来了。说起来晔风好像确实很厉害。不过她不知道也很正常啊,当晔风在战场叱咤风云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安阳哪块儿地儿疯呢。 “小姐,您没事得时候可要多跟殿下走动走动,我看宫里好几个公主都想跟您抢呢,您要是不把握机……” ------------ 第一百三十章:找个相公 “停停停停!”花香连忙阻止她。要是怜儿再说下去,她耳朵得聒噪个好几天了。 “怜儿,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啥吗?你是我的丫鬟,不是晔风的,胳膊肘往外拐,我就真不要你了。就算你再委屈也不行!”花香威胁道。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奴婢不说了。”怜儿笑着应道。 花香只是点头,“刚才竹离说,晔风练功走火入魔了,可是我瞧他什么事都没,不知道是不是骗我的。” “走火入魔?殿下怎么可能……”怜儿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住了手中的活儿,仔细下心来聆听。 “就是啊,竹离应该不会胡说。所以我觉得很奇怪,欧阳落熙好像也知道些什么,可是就是不肯告诉我。”花香郁闷着。 怜儿在一旁叹道:“小姐,太子殿下和七殿下或许是一气的呢,真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跟你说的。” “那我还不稀罕知道呢。”花香撇嘴,表示不屑。 “对了怜儿,你知不知道宫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下一秒,花香就想到了别处去,眼睛亮晶晶,恍若拨开初雾后的明月。 “这……奴婢不清楚。”怜儿歉意道。 “好吧,以后再说。”花香低下头,自己玩儿自己的。却全然没了刚才的忧愁。 怜儿看了她一眼,微微轻叹。 “那,怜儿要不要找个相公呐?”才刚安静了一会儿,花香便又不安生了,邪邪笑着看她。 “啊?”怜儿后退几步,“小姐……你别开奴婢玩笑了。” 花香柳眉弯弯,眼睛转了转,灵动无比,继续逼问:“你觉得竹离怎么样啊?” “竹离?”怜儿的脸红扑扑的,“竹离公子确实是很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啊只是,只要你喜欢,我帮你把人抢过来!”花香有十足的把握。她早就想给竹离找个媳妇管管了,要不然总是联合晔风一块儿欺负她。 一想起这个,她心里面还是有些激动的啊…… “不不不,小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怜儿急道,“竹离公子明明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我、我怎么能……” 花香无语望天。刚刚还侃侃而谈地说她呢,这会儿说起自己怎么语无伦次了。 “你放心,有我在,给你撑腰,不会让竹离有机会跑的!”花香豪气大增。 与此同时某皇府的角落里,竹离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姐……”怜儿很是难为情。虽说竹离公子很好,可是她根本连话也没说过几句啊……这也太草率了…… ——————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正说话间,琥珀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落熙哥哥不是刚走么?怎么又来了?”花香疑惑问。 “不是,不是那个太子,”琥珀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是靖国太子,七殿下的皇兄……” “我不认识。”花香摇头,“琥珀你跑那么着急干嘛?” “奴婢也不想的啊,”琥珀委屈地低头,“只是太子殿下来府上了,现在正在跟老爷说话。夫人不知怎的,突然就让奴婢来叫小姐您过去,一刻钟也不能耽搁。”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针锋相对 “到底是什么事啊,”怜儿对于琥珀的莽撞有些不满,“小姐,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夫人很少亲自见你,这次要您过去,估计真的有什么大事。” 天空放晴,树叶被微暖的阳光包裹,流出金色光芒。窗外的蝉鸣立刻又一片连着一片了。荷塘里的荷叶,匍匐在荷花下,细润光亮。 花香本想先好好玩一场,无奈于琥珀的督促,只得抓紧走路。 路上,却是又遇见了个稀客。 花香看着眼前笑颜灿烂的慕容云烟,面上的反感不言而喻。 她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喜欢。也难得,全城的小姐,以叶清宁为首,一致地与她疏远再疏远。偏偏慕容云烟是个例外。 “你来有什么事?” 慕容云烟嘴边勾起一抹笑,淡淡道:“云烟是来给花表妹贺喜来了呢。” 花香问:“贺什么喜?” “花香表妹去了夫人那里,不就明白了吗?”慕容云烟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以后啊,我们真的要以姐妹相称了呢。” 花香皱眉,小脸不自然的黯淡下去。 她总觉得,这个慕容云烟没安什么好心。 “哦,那我先去了。你要贺喜的话,改天再来。”花香抬步,绕过慕容云烟。 “如果云烟没猜错的话,花香表妹一定是在为容世子和进宫的事烦忧吧。”慕容云烟跟了上来,柔声道,“其实表妹也无需担心什么。宫中一切事物都早已安排妥当,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至于云世子……皇上对待太师大人如此优厚,皇恩浩荡。这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陛下不会追究的。” 花香挑眉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这人来府上该不会就是专门来安慰她的吧? 慕容云烟看到花香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嘲讽,安然与冷静。 就好像看见春日初开的花,乍暖还寒时,表面明媚,阴暗的那面,却又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这个女孩儿,早已不是初见时那副天真的模样。 她愣了一愣,氤氲湿润的眸子波光浮动,华美的衣衫衬得她楚楚动人,“云烟……哪里说错了吗?” “你没说错,”花香点头,面上笑容灿烂,“可是,我进宫与否,受罚与否,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云烟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花香。对方,怎么会,又怎么敢这样对她说话?她是丞相之女,钦定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啊…… 花香似不在意地笑笑,阳光撒在她身上,却全然无了温度。 慕容云烟顿悟,看来,她们已经水火不容了。 只是个中原因,她怎么也想不通。 她们明明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而且花香的父亲,官至太子太师,也算是太子这边的人;更何况,慕容水也算是慕容家的女儿,她们,明明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唇亡齿寒…… “花香表妹还小,说出这种话,云烟不会放在心上的。”慕容云烟面无表情,“毕竟凡事要以大局为重,不是吗?看来云烟今日也是说不动表妹你了。那么,夫人能不能呢……”她轻轻一笑,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花香头也不回地走着。 琥珀一直悄随身旁,见小姐脱了往日的稚气,透着一股很强硬的魄力,自然是激动而喜悦的,“小姐,您……您终于开窍啦!” “开窍?开什么窍啊?”花香眨眨眼睛,很是不解。 “刚才小姐那样说话的时候,奴婢简直都要吓傻了。”琥珀心有余悸,“慕容小姐怎么是能随便招惹的人呢!不过,小姐刚才好霸气,灭灭她的威风也好,每次见她在那儿缠着七皇子,奴婢都替小姐急啊……” “呃……”花香额头冒出几缕黑线,辩解道:“其实我是装出来的……” “装出来得也不错啊,”琥珀嘻嘻笑道,“小姐装着装着不就成自然了吗。” “算了吧,我才不想当北清词那样子的呢,整天冷冷的,多没意思。”花香显然无心继续这个话题。她只得揉揉脑袋,加快了步伐。 PS :17K改版了,我是守着wap版过来的。 一年了,突然改版,还有些不适应。泱泱是一个念旧的人,所以,现在守着手机发呆,有些莫名的伤感。旧版链接真的就这么消失了吗,从前的人从前的物,再也见不到了=_= ------------ 道别 以前说过很多离别的话,但是,这一次我真的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很舍不得你们这些朋友。 原因也不必解释,学业需要我完成。我还有很多的责任和义务。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失望,不要灰心。 等泱泱中考之后,一定回来!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转过长长的走廊,便来到了明丽轩。 慕容水拿起一个小瓷杯,装满谷粒,正给笼子里的鸟儿喂食。 她含笑对身后的人道:“这鸟儿可真好,又乖巧又伶俐,难得你有这番心思了。” 她身后,负手立着一个少年,身着浅黄色衣袍,已是弱冠之年。头饰玉冠,袖口缕口皆由金线缝制,满满的华贵之气。 近看,他的眉眼还和慕容水有些相似,温和中带着丝丝病态。 “姨母喜欢便好。”晔真轻道。 慕容水只低头道:“想我这一介民妇,竟令太子殿下带病来探望,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姨母哪里话,母后一直惦记着您呢。她平日不常出宫,没法来看您,便托我来了。”晔真诚恳解释道,“我身体不好,还硬是逞强揽下这差事,让姨母见笑了。” 慕容水连忙放下杯子,走近晔真,“什么见笑不见笑,殿下言重。该是我感激不尽才对。” 她轻轻摇头叹气。她这外甥,堂堂靖国太子,也是个可怜的主。命运几乎和晔风相同,自打娘胎里就身重剧毒,险些丧命。 皇帝龙颜大怒,彻查整个皇城,三十日内,军队增加了几倍。 还记得当年,为了保住小晔风的命,皇帝将他送去天山真人那里修习了数年,用天山的寒气,封住了他身上的气脉。 而晔真,则是自己撑过来的。连太医都惊叹不已。下毒之人摆明了是想要他的命,可他就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虽然只有一丝丝气息,只能以药续命。 所有人都不得不拜服于这济天洪福下。 上次宫中为皇帝南下接风洗尘的宴会,他没有去。也没有一个人指责他不孝。 皇帝对于他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喜爱与疼惜的。可惜心疼归心疼,他在宫中的太子之位,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并没多少实权。看着高贵无比,实则岌岌可危。 思绪飘了很远,远到慕容水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知书达理,文韬武略,皇帝的儿子,个个都那么优秀。这样一比,能让皇帝高看一眼的,其实并不多。七皇子算一个。 慕容水对于他的处境,很是惋惜,却也无计可施。 晔真是个好孩子,和他母亲截然相反。从他说话的语气,以及行事的风格,找不出半点虚伪做作。 慕容依依真是好手段,自己那般肮脏污浊,儿子却生得温文儒雅,心思纯明。 周遭的空气陷入冷寂。 “当年那事,是母后对不起您,今日我代她向您赔礼。”晔真语气暗淡下来,神色戚然。 ————慕容家祖上,功德无量,为先帝打下血汗江山。先帝感念其恩,准慕容家嫡子,成年后皆可入朝出任一品官员,无需与皇帝以君臣相处;慕容家嫡女,则嫁与当朝太子,贵为国母。 慕容水想起了这条圣旨,不由苦笑。 慕容氏嫡女,嫁与太子,世代……为后…… 多么大的恩赐。 多么残忍的用意! 一个女子,从一出生,便没了自由。 先帝这是想让慕容家世世代代兢兢业业,却仍受到皇帝无休止的忌惮与猜疑。 当年本该她这位嫡长女入宫。可是庶姐贪慕荣利,蓄谋害她。表面上是笑盈盈地对她嘘寒问暖,关心不已,却几次三番地害她。 她在出嫁之前,被除掉名籍,逐出慕容府,从此漂泊无依。 她一个弱小女子,努力谋求生路,自食其力。幸得柔贵妃这位昔日好友照应着,渡过难关。 而慕容依依,则嫁入皇家,一生光鲜。 她回回神,倒了一杯水,正色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提那些做什么。”她温柔一笑,“更何况,深宫不适合我这柔柔弱弱的性子,说起来,我反倒要谢谢皇后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盼的,不过是一个知心人。知她心,晓她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义无反顾地支持。 上天垂怜,将花恬带到了她的身边,给了她一世安乐。 慕容依依的确一生荣宠,可是宫里尽是勾心斗角,她的后位,必须以夜夜心惊为代价。 “姨母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我谢过姨母。”晔真道,“时候不早了,母后还在等我复命,我先回宫,改日再……” “殿下留步——” 慕容水素手阻拦,笑道:“殿下来这儿,也不吃顿饭就走,岂不是我招待不周了?” 晔真已行至门口,此时怔立着,有些讶然。 按理来讲,慕容水已经和皇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恐怕再无和好的可能,却仍然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话,毫无怠慢之礼……这不能不让他觉得奇怪。 “恭敬不如从命。” 他有些好奇,一个妇女,究竟有多大的肚量,可以对往日庶姐施加于自己的伤害视若无物,可以对自己受到的*毫无顾忌。这根本就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当下收了心思,淡淡问:“姨母,不知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慕容水仍是微笑,“但讲无妨。” 晔真的目光定定地看向她,仿佛那视线可以透彻她的灵魂,刹那间剖开她的微笑后的冷漠。 “姨母还恨母后吗?” “姨母”这个称呼深深地划过慕容水的心。 “当然。”慕容水深吸口气,细长的眉轻皱,白皙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盈盈的眸光闪过怨毒。 晔真刚要开口,却见一个鹅黄色身影撞了进来,竟比那婉转歌唱的鸟儿还要欢快上几分。刚巧不巧撞到了他身上。 “娘亲找我?什么事啊?”花香话说得急,步子也极为轻快,没想到门口挡着个人,“砰”的一声碰到了额头。 “啊疼疼疼——!”花香捂住额头,一双富有灵气的眼睛打量了来人一圈,“你是谁?在这儿干嘛?” 晔真被撞,往后退了几步,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是苍白如纸。 年轻的女孩儿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噤了声,跑到慕容水那里。 “想必是花香表妹了,”晔真温和道,“从未见过呢。” 慕容水把花香往前一推,引荐道:“是啊,她自幼在安阳长大,还没来过京城,哪里认得这么多人。失礼了。花香,还不给太子殿下道歉?” 花香无奈下只好道:“太子好……” 语气却是愈发不情不愿,哪里有半点诚意。 晔真配合应道:“你也好。” 花香心里偷笑,果然太子一个个的都很有趣,当下兴致就被挑得高昂,“嗯嗯,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你了啊,进宫第一天我身边就有个小宫女对你念念不忘的!” 阔别多日,泱泱回归了!(☆_☆) ------------ 第一百三十三章:由爱生恨 晔真微微怔住,不晓得这小女孩为何如此出言无状,竟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言辞应对。 慕容水轻斥:“香儿,在太子面前,不得无礼。” 花香不情不愿道:“好吧。” 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灵气,举手投足间却又显得丝丝笨拙,说起话来没轻没重。 但是,透过那双眼睛,晔真看到了一点异样。 那是经过精心伪装后的真实与虚假,各自掺半,亦真亦幻。 是他看错了?只是一个小不点的孩子而已啊。 就算以后真的要在深宫里斗争生存,从而自小练就了这不动声色的技能,还是过于老练了。 慕容水微微欠身行礼,“臣妾为太子去准备膳食,还请太子赏脸,吃个饭再走吧。” 晔真微笑回礼:“劳烦姨母了。” 慕容水拍了拍花香的头,“香儿,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哪儿也不准去,听见没有?” 花香坐在椅子上,乖巧答:“知道了——” 待到慕容水走后,晔真也沉默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花香好奇地问。 “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晔真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语气……满满的看不起她呀。 花香只道:“哦。” “既然你想说什么,那就说吧。” 花香笑了,晔真这个太子虽然太老套,但是确实挺让人喜欢,“哎,问你件事,你以后真的会当皇帝吗?” “你有什么看法吗?” 晔真反问。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晔真有点奇怪,她究竟想干什么。 “没有呀。我就是想知道,你想做皇上吗?”花香追问。 “这个——”晔真稍加思索,给出了最真诚的答案,“不想。” “哦。”花香躺在椅子上玩弄自己的手指,没有在意,“你看你一个太子——身份那么尊贵,肯定不稀罕当皇上了吧。” 晔真面上不再表露出更多表情,平叙道:“你或许还不知道,父皇正打算,选定你为未来靖国的太子妃。” “啥?”花香呛了自己一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为啥?” “呵,这就是皇权与圣意,谁也琢磨不透啊。” ——慕容云烟盈盈走了进来,出声回答,“花香表妹,无论如何,这是好事啊,以后,我们可不是要同处深宫了么,也好有个照应。” 她是所有人眼中未来的七皇子的侧妃,那么如今花香如果成为太子妃,这后宫,就是慕容家的天下了。这是好事。同时,她就可以再也不用看见,晔风跟花香在一起了!一举两得。 晔真出声回道:“父皇的心思,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慕容小姐无需太过看重这些。宫中形势瞬息万变,谁知明日,又会发生什么。” 慕容云烟颔首低眉,“太子殿下说的是。”眸中却是闪过一丝丝晦暗。这些本来就是,也必须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别想更改。挡了她的路的人,只能就地消失! 至于那个叶清宁,她自会想办法——彻彻底底清理。 晔真淡淡观察着她的心思,一览无余,不由心中感叹,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由爱生痴,由痴生恨,由恨生魔。 但愿他此生,不要爱上任何人。 PS:这几天一直在回顾之前的章节,没办法,好久不回来,快忘完了\(`∀´)ノ放心,等找回灵感和感觉,一定速度更~ ------------ 第一百三十四章:等 自太子和慕容云烟走后,太师府的日子一下子趋于平静。偶尔可能有人有意巴结花香,也都在叶清宁的挑唆下收起了小心思。时间变得漫长起来。 欧阳落熙在那次的宴会上开的几句玩笑,竟被皇帝当了真,实打实地向他挑了几个名府千金,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妃子。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苦闷地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秦凝儿不管他的事,三天两头往太师府跑,好像太师府就是她自个儿家似的。 而皇上对花香的关注有增无减,明里显现不出,只是暗中派了寄个死士潜伏在了太师府。严温摸不透皇上的心思。按理讲,皇上更需要提防的人不是他那几个皇子吗?何必兴师动众地监视一个小丫头呢? 北边传来消息,百花国与靖国之战,打得难舍难分。边朔之地一片荒芜,伏尸百万,民不聊生,不但严重损害了边界的经济,还令无数难民涌入内地。如此一来,靖国腹地,尤其是京城的治安,势必会遭到严重破坏。 虽说在开战之时,皇上早已料定这种局面。但真真实实地体会到危机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皇帝每日早早上朝,与众臣商议,思来想去,仍是未想出万全之策。反而有大臣面上兢兢业业,一下朝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与姬妾每日仍旧歌舞升平,寻欢作乐,好不奢靡。 皇帝大怒,下令惩办此人,或撤职或削权,以儆效尤。 太子、七皇子体弱,需养病,不能过度劳累,八皇子晔涵尚且年幼,不懂政事。三皇子晔睿第一个站出来,主动请旨安置难民,终于解了皇帝心头一大患,博君赏悦。 最近朝堂形势大变,太子、七皇子齐齐选择不参政,告病于各自府邸,唯三皇子日日忧国忧民,思虑国事,朝上更是言辞犀利,妙策连连,一下子成为皇上最珍视的一位皇子,此等风光,隐隐有盖过当年晔风之势。一时间,许多党派或多或少都向三皇子晔睿靠拢了些。 待到向晔风汇报完最近的情况后,竹离忧心忡忡地问:“殿下,您回京后整日闭门不出,却叫三皇子趁机抢了风头,何苦呢!” 晔风安然地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波澜不惊,“竹离,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竹离拱手道:“属下实在不明白。” 晔风轻笑,“我要这风头何用?曾经遭的暗害和猜忌还少吗?” 竹离仿佛有些明白。但是主子以前可没有这么低调啊!从他过去的威名就看得出来。 没等他问,晔风继续道:“不要紧。他风头越大,漏洞就越多。一切看父皇的意思了。” 况且,他从来都无意于皇位,这一点,倒是和晔真不谋而合。 “你可还记得,那次安阳来的刺客?” 竹离忙道:“记得。当时,还从那个刺客身上,搜查出了太子的物件。”竹离顿了一下,才敢问,“主子,您是怀疑太子吗?” 或许晔真,没有表面上那么清心寡欲,而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 “谁会傻到给自己的敌人,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呢?”晔风缓缓闭上眼睛。 竹离微愣,他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也可能是被陷害的。 “那主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什么都别做,先等一等。花香恐怕是要有麻烦了。” 晔风不忧反笑,百花国……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注意……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夏日凉风习习,太师府内一片静谧。阳光透过浓郁的树叶,敛去了光和热。蝉鸣几许,蛙声连连。 花香蹲在碧绿的草坪上,看着几只蚂蚁原地打转,兴致勃勃。 秦凝儿进入府上大门,问怜儿:“你家小姐呢?” 怜儿有一丝犹豫,还未想好如何回答,又不敢隐瞒,只好如实道:“小姐在湖边看蚂蚁。” 秦凝儿边向湖边走去,远远地便看见了花香蹲在地上,裙摆上沾染了泥点,也毫不在意。 秦凝儿没功夫跟她一起数蚂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道:“花香,晔风叫我跟你说一声,过几日你要再去一趟青山寺,你可千万不能忘了。” 青山寺?花香恍然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有玄机老头儿的地方?她眉头皱起,撇撇嘴,道:“我才不去。” 难得秦凝儿对她态度强硬,“不去也得去,此事事关重大,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要是你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花香委屈道:“好吧,那我去还不行吗。” 秦凝儿这才点头。这小丫头实在是太难管了,关键时刻不来点硬的,还真管不了她。 花香挽住秦凝儿的袖子,转眼笑嘻嘻道:“凝儿姐姐,要不然你今天再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秦凝儿一愣:“你又想出去?” 花香点头如捣蒜,“这几日娘亲看得紧,不叫我乱跑,我快闷死了。” 秦凝儿一皱眉,“改日可以,今日不行。” “为什么?” “你应该还不知道,靖国和百花已经交战,现在外面战火不断,你这样到处乱跑,太危险。” “已经打仗了啊?”花香很是诧异,“可是这里是京城,很安全的呀。” “安全什么啊,朝廷大臣已经死了好几个了,都是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被刺,至今还未追查到凶手,所以说,京城也不太平。” “那……” “小姐,门外有人送来了这些书。”怜儿拿着几本书跑过来,打断了花香的话。 秦凝儿觉得好笑,“这是谁啊,送东西也不看看人,花香怎么会看书呢?” “奴婢也不知道,那人说这书对小姐有帮助,一定要小姐亲自看完。奴婢就收下了。”怜儿也很是疑惑,这件事太奇怪了。 花香拿过一本瞧了瞧,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秦凝儿探过头来,看着书上奇奇怪怪的符号,也是大惊,这竟是百花国的文字。 更为惊奇的是,这些书上都有标记,很明显是百花皇室藏书,不可能会流通到靖国。 “书是谁送来的?” 怜儿摇头,“奴婢不知。只知道那人腰间的玉佩上有个‘千’字。” 千……是千阁,或者,难道是千倩? 没等秦凝儿理出思绪,花香便道:“原来书是千倩送来的。” 秦凝儿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看,这里有她的名字。”花香指着一页,道,“千倩。” 秦凝儿盯了花香好一会儿,“你怎么会认得百花国的文字?” 百花的文字与汉字的确不一样,但读音是一样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认识……”花香也很疑虑,这些文字很熟悉,她扫一眼便能解读出来,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而靖国的汉字,她学起来却很吃力。 秦凝儿仿佛想到了什么。当日北清词的话犹在耳边:“杀了她,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她二话不说,即刻将花香拉到书房,塞给她一支笔,道:“什么都别想,在纸上乱写点儿什么,什么都可以。” “啊?哦。”花香提笔开始在纸上乱画起来,很快,凭借对书上的印象,她很快便写出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秦凝儿定睛一看,这是百花的字。 ——“千”。 秦凝儿将纸拿起来,揉成一团,“看来你是会百花文的,此事先不要声张,你就当成是你的天分吧。我有事,先走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花香留下了这些稀奇的书,每日无聊的时候就会乱翻翻。 其中有些章节,有悖于四书五经的教条,肯定了女子的地位,鼓励女子走出阁门,承担起家族振兴的重任,甚至有些矫枉过正,在提到男子的时候,居然还有夫德,夫容,三从四德一说。 完完全全的男尊女卑啊,百花国的男子多么悲惨。 花香心中默默感叹了一下。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花香一直在等晔风找她去青山寺。没吃到鱼,还是有些心痒痒。 但其实悲惨的是她好么。晔风这家伙一直都没有来接她。这个约定貌似作废了啊。 。。。。。 立秋降至,夏日最后一点余热也将散尽。枯败的枝叶铺了薄薄一层。虽然每日都有专管打的婆子丫鬟清理,却依旧除不去这愈来愈浓郁的萧瑟之意。 自从花恬重掌官印,清闲日子是一日比一日少。太子太师,说白了就是太子的侍从官。花恬不敢妄加揣测圣意,但这官职却已昭示了,他是太子这边的人。所以,他不免受到其他皇子支持派的排挤和孤立。既是如此,他更加不敢怠慢了。 何况皇上都经常问起花香的功课。这叫他心里总是不安。香儿不适合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本就谨慎的心,此刻更是兢兢战战。 宫里已经很久没有热闹事儿了。因此梅妃娘娘特地邀请各皇子公主,官宦子女吃茶。一时间,下人们都有了事做,宫里倒也有了点生气。 花香自是也在邀请之列。 慕容水细心为花香梳妆打扮,取来几件罗裙试了又试,最后还是不满意,直接唤来怜儿问:“安阳的时候,七皇子不是赠了花香件百褶罗衫裙吗?你瞧我这脑袋糊涂得,都给忘了。你速速将衣服取来。” 花香惊异于娘亲是如何得知此事的,疑惑地看看怜儿。怜儿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敢看自家小姐。 花香无奈。居然还有怜儿在这儿通风报信。这件事和晔风说好不叫第三个人知道的,如今连娘亲都知道了,看来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要是传到晔风耳里,自己岂不是成了不守信用的人? 花香皱眉,“娘亲,我不要穿那件衣服。” 慕容水则惊讶地问:“什么?香儿为什么不穿呢?” 花香顿了顿,一本正经解释道:“那件衣服是御赐的,我们不能随便穿的。要是皇上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 慕容水笑起来,温柔道:“傻孩子,七皇子哪会不知宫里规矩。既是送你了,你放心穿便是。” 见花香仍在犹豫,慕容水忍不住坐在她身边,温声问:“香儿,你知道这衣服的意义吗?” 花香摇头。 “娘亲当年怎么说也是打京城里出来的大家闺秀,对这件衣服略有耳闻。”遥想起当年往事,她眸光不由得沉了沉,“百花国年幼美丽的公主,和年轻俊逸的丞相私定终身。丞相为了求取公主,亲手设计出了这件衣裙,找来十位御用绣娘赶制。” 花香心生羡慕,道:“那他们现在一定已经成亲了吧。肯定很恩爱。” “不。”慕容水摇摇头,“总归是没有在一起。现在二人也已不在人世了。” 花香不由得心中一痛,心脏仿佛被电流击打,整个人呆呆愣在那里。 “他们也算是一个传奇了吧。丞相赠公主罗衫裙时,附上亲笔题书,一花一草一春木,一生一世一双人。”慕容水带着笑意的眸子闪了闪,她看向花香,语气中带着不容人回避的直接,“香儿,虽然你还未及笈,但娘亲明白,你都懂了。你可曾感受到,七皇子赠你罗衫裙时的心意?” 这下,花香彻底呆若木鸡。 这个问题,她有没有好好的想过,她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早在她第一次看见晔风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有好感了吧。 也不算一见倾心。因为那种感觉,更像是故人重逢。 可她从来都不认识他啊。为何总是有一种老朋友的熟悉呢? 否则,她也不会在晔风面前那么张牙舞爪的了。 慕容水见她苦恼的模样,笑笑,自顾自道:“娘亲呢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们香儿有没有喜欢的人。要真是有了心上人,那就可要抓住了,别叫他被别的姑娘先下手喽。”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花香小脸突然一红,感到微微窘迫。 “什么下不下手啊……我、我……”花香又恼又羞。 怜儿在一旁捂嘴偷笑,“夫人,小姐还没及笈呢,哪儿用得着那么急。” 慕容水看了看怜儿,一副恍然的样子,“是了,再等等也不迟。”说罢,她又问,“怜儿,你倒是刚及笈不久吧?不如我替你操办操办婚事,替你找个好人家?” 这下轮到怜儿语无伦次起来。花香在一旁笑的格外灿烂,“就是啊,怜儿姐姐,你才老大不小呢,赶紧考虑考虑吧。” 怜儿佯装恼怒的样子,嗔道:“这都是什么话,夫人和小姐当真这么厌烦奴婢了吗,这么急着打发奴婢走。” 慕容水笑着摇头,低头整理花香的头饰,纤细的手指一遍遍轻柔地捋着她的乌发,“不是啊,怜儿,我怎么会想让你走呢,我巴不得让你一辈子留在府里呀。只是女孩子总要找个婆家,要不然老了可就没人敢要了!” 她顿了顿,道,“你陪香儿进宫之后,看看有没有公子入了你的眼的,回来只管跟我说,别怕配不上人家。我收你为义女,那时你就是太师府的大小姐……” “这,这怎么使得?”怜儿诚惶诚恐地跪下,“怜儿尚在襁褓之时便被父母抛弃,幸得花老爷和夫人收留,才得以同小姐一起长大,夫人待怜儿如同己出,是怜儿的福分,怜儿是低贱之身,不敢以下犯上,去奢望什么!” 慕容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不多时,太师府的马车便已稳稳当当地行驶在皇城内的驰道上。不过按照惯例,进入内宫之前,所有人都要下车步行的。尽管花香心里一百个不满意,也还是和怜儿互相搀扶着下来了。 各家的公子小姐也已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正在前面走着。除了晔风因故没来,还有太子体弱不常出东宫之外,其他人都齐了。 其实晔风没来,花香心里一半失望,一半幸灾乐祸。不知道他那个病秧子是出了什么状况。 其实她知道他是中过毒的,也曾在某时某刻为此小小地忧虑过。 但是在花香心里,晔风永远都是那个胸有成竹到底七皇子,怎么会病到连门都不出的地步呢?还有上次北清词充满恶意的来杀她,又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威胁到了晔风吗? 抛开杂念,花香往前一步步走着。不多时,就走进了梅妃娘娘的翠微宫。 一走进去,就有两列穿戴整齐的粉衣宫女鱼贯而出,低眉顺目,微微福身迎接。几个婢女上前,引着来客进入雕梁画栋的殿堂。 和上次入宫的状况大为不同。今天没有皇帝,也没有大臣,全部都是年轻的公子皇女,莺莺燕燕,才子佳人。 云莞依旧的一身白衣,素素然温温婉婉地端坐在茶桌前,如清水芙蓉,自成一格,不愧为京城第一美人了。 看到花香来,她眼前亮了亮,立即站起来,挽起花香的手,“香儿,来跟我坐一起吧!” 花香笑着在她的座子旁坐下。怜儿恭敬地站立在坐席后方陪侍。 众多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花香身上,眼中的羡慕,嫉妒,赞叹交织一片。 云莞也施施然坐下,开口称赞道:“百褶罗衫裙,多美的衣服呀,花香穿起来,真的是流光溢彩,摇曳生姿呢!” 花香只恨不得把脑袋垂得更低,再低一点。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她是来这里招摇过市的嘛?娘亲真是太不靠谱了……难道不知道她一点也不想引起众人的注意吗…… 云菀看花香红扑扑的脸,忍不住揶揄道:“听爹爹说过此乃御赐之物,出自七皇子府,花香啊,我看呢,你和皇室是撇不清了!” 一道冷淡的目光直直抛过来,仿若彻骨寒冬,透着丝丝的恨意。 云菀心里顿感拔凉拔凉的,不自觉的噤了声。 花香顺着视线看去,正是慕容云烟。 只见她头戴琉璃等各种璀璨珠宝,玉簪螺髻,粉雕玉饰,更衬得出了她弱柳扶风之姿。 但她死死盯住花香的衣衫,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白皙的脸显出了难以压抑的阴沉之色,精心搭配的淡紫色烟罗裙此刻摇摇摆摆,似乎在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此刻,她感觉天昏地暗。 慕容云烟在心里不住地问,凭什么?凭什么花香可以拥有百褶罗衫裙,身戴玲珑点翠镯?凭什么她以寡淡的容颜,就可以得七殿下高看?凭什么她一介商贾之女,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她真的好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压下去。她不能允许任何人抢了她的东西! 慕容云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滔天恨意,挣扎着保持娉娉婷婷的姿容,走到花香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可知,盗窃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花香愣了一愣,“这衣裳不是我偷的啊。” “我可没听说过,皇上什么时候赏你太师府百褶罗衫裙了!”慕容云烟实在忍不住出言讥讽,意识到自己失态,声调微微一缓,“花香妹妹,你还是赶紧认个错吧,七皇子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平白无故送你呢?身为大家闺秀,自己的名节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你们二人平日里并无太多交集,那么这衣服的来源真是不足以服众啊。” 花香皱眉,极为不悦,噌地站起来,“你不要在这里乱说!” 好烦啊,怎么感觉这么多人老跟她过不去?都是那个晔风惹的烂桃花! 花香心中愤然,看什么都不顺眼,有什么憋在心里自然是当下脱口而出了:“你干嘛老挑我毛病?你不就是喜欢晔风那个妖孽吗,至于这么处处和我作对?想要衣裳你自己去找他要啊!看他会不会送给你。你来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啪啪”响起了长久的掌声,伴随而来的是赞赏的评论,“花香真的是好厉害了!一语中的啊一语中的!”欧阳落熙早已换上闲散装束,缓袍玉带,丰神俊秀,活脱脱一个俏公子。他一边鼓掌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 秦凝儿紧随其后,瞎附和道:“就是就是!谁说那衣服是花香偷的?我可是亲眼看见,晔风亲手把东西送给花香的。恐怕是某些人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心里嫉妒了!” 秦凝儿一身红色紧衣,犹如暗夜中一团火焰绽放,光彩夺目。今日她还抹了妖娆的红唇,肌肤胜雪,气势夺人,堪堪压下去了慕容云烟的嚣张气焰。 众人一看西宣太子和圣女都为花香作证,心里定是深信不疑,反而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慕容云烟。 没想到啊,这难得的美人竟然也对七皇子芳心暗许,还在这里争风吃醋了呢!七殿下真是艳福不浅呐! “凝儿姐姐,你们怎么也来了?”花香心里又惊又喜。还好还好,有这俩人来,她就不怕被欺负,也不怕进宫没意思啦! 秦凝儿笑一声,挤开慕容云烟,在花香旁边坐下,“怎么了?我咋不能来?”然后她故意抬高音量,“晔风这不是担心你么,自己又出席不了,就让我和欧阳落熙先来搭救你一把啦!” 慕容云烟脸色越来越白,美目狠狠瞪了花香一眼,极为尴尬地走到叶清宁身边,坐下来。 叶清宁今日穿了一身华美的公主袍服,正坐在位子上淡然地喝茶,自始至终都没发话。 “公主殿下,让您见笑了。”慕容云烟轻轻一笑,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内心的不安。 叶清宁没有理她,自顾自地喝着茶,许久才道,“你也喜欢晔风哥哥,是么?” 慕容云烟默然不语应,她暂时还不想和公主为敌。 叶清宁道,“我早该知道的。只是,都到现在了,你还没有认清事实吗?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慕容云烟仰起脸劝说,“公主,还没到最后呢,你怎么就如此颓废了呢?”她顿一顿,声音越来越小,“只要除掉她,我们就成功了,不是吗……” 叶清宁转过头不去看她,“你自己爱如何如何吧。” 她自幼金枝玉叶,长于深宫,而现在宫廷里的细枝末节已经足以让她明白,花香背后势力十分强大,被千阁严格保护着。 没有人能动的了这个小丫头。谁要去触犯,迟早栽跟头。 她要的,只是一道北凉公主与靖国七皇子和亲的圣旨罢了。皇命难违,只要圣旨一下,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排除万难,嫁给晔风。何至于像慕容云烟那样耍尽心机? 慕容云烟见劝说不成,干脆闭了嘴,起身进了內室。 花香丝毫不知那边的动静,和身边的人聊着天,“凝儿姐姐,晔风是不是病的很重?” 秦凝儿挑了块糕点吃着,含糊不清道:“就那样吧!死不了,你不用操心。” 云菀宽慰她:“花香,七皇子不是普通人,区区小病而已,他肯定会没事的,放心吧。” 花香点点头,却有点怅然了。他竟然连宫里都来不成了,那得虚弱成什么样子。 聚会有条不紊地举行着。梅妃自始至终就露了一次脸,紧接着就下去休息了,说是想让年轻人们玩的尽兴。 又没过多久,一个绿衣宫女从别室中走出来,向花香福身请了安,道:“花香小姐,梅妃娘娘有请。” 梅妃是皇上为数不多的宠妃之一,近些天刚刚诞下一位公主,更是得了皇上的芳心。 只是梅妃与花府向来没什么交集,不知找她所为何事。 PS:努力做一只码字的咸鱼……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花香只得跟宫女进去。 由于梅妃并未邀请别人,所以花香只能独自前往。 穿过几道珠帘与重重帷幕,花香终于见到了梅妃。 安静闲雅的内室,摆置着几样精致的梨木物什,金兽炉中静静燃烧着瑞脑香。微风吹起珠帘,互相碰击,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梅妃三十有余,依然保持着明丽动人之姿,即使刚刚生下公主,也很快恢复了气色。 她正卧在窗边的一个摇篮旁,耐心哄着小公主入睡。 小公主似乎是已经入睡了,白嫩嫩的脸庞煞是可爱,粉嘟嘟的嘴巴一张一合。公主的容颜大部分随了母亲,不难想象以后将会是一个多美的人儿。 绿衣宫女带完路后便退了下去。除去已沉沉睡去的小公主,此时内室只有梅妃与花香二人。 “是花小姐吧?”梅妃今日抹的粉底似乎有些多,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反衬得她挽起的发髻愈发乌黑。 “是的,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呀?” “没什么,就是想瞧一瞧你,毕竟以前从未见过。”梅妃笑道。 花香霎时间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其实她也没那么大本事引起那么多人的好奇心吧…… “你也不必拘谨。”梅妃宽慰道,“只是,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不要觉得乏味。” “娘娘……你是找我来玩的吗?”花香无语。 梅妃没有回答,只是说,“也不是,不要急,先等一等吧。” 花香挑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环顾四周,眼睛忍不住朝着梅妃的侧脸那边瞅。 梅妃的容颜很是华美,此刻,她正微蹙着双眉,盯着小公主的脸出神,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眼神中似是藏着不忍与哀伤。 好奇怪的样子。 片刻之后,方才的绿衣宫女走进来,福了福身子,请示道:“娘娘,慕容府大小姐求见。” 慕容云烟?怎么哪里都有她? 梅妃淡淡的说,“知道了,你让她在后花园等着吧。”说罢她便要起身,临走前看了花香一眼,表情漠然,“你且在这里等我。如果觉得乏闷,就叫几个宫女来陪陪你吧。” 花香还没说什么,那个宫女却把怜儿带来陪她了。估摸着是觉得花香和陌生人玩不起来吧,就直接把熟人带来了。 “小姐!”怜儿扬起笑脸,欢快地走进来,“梅妃娘娘到底为什么找你呀?” 花香愣了一下,摇摇头。 刚才梅妃娘娘走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奇怪。偌大的内室,主人不在,反而留着两个外来客。是不是有点怪异?哪有请了客人来结果自己又半途跑了的? 怜儿没再多问,四处一看,又是喜上眉梢,“小公主竟然在这里呢!”说罢,她几步并作一步地走过去,眼里的喜爱掩饰不住,却碍于身份不敢近距离观察。 “是不是好可爱啊?”花香睁大眼细细打量这个襁褓中的小不点儿,“娘亲说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大点,转眼间居然就长了这么高的个子了!” 就在花香赞叹惊奇地说着的时候,怜儿安静不语,眼眸中闪动着模糊的光。 “怜儿?”花香比划了两下手,这才把怜儿唤回神来。 “啊,小姐,我没事,就是走神了。”怜儿静静道。 “你是不是想你亲生父母了?”花香也觉得怜儿十几年孤苦一人实在不易,不禁有些怜悯。 “是啊,真的,好想。”怜儿晃晃头,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汹涌,不再多说什么。 怜儿伸手摸摸公主的脸颊,又缩回来,“小姐,奴婢还是先在门口守着吧。等梅妃娘娘来了,看到奴婢以如此低贱的身份站在这里,肯定会生气的。” 她边说边退步,终于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花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人回来?梅妃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儿? 而且,刚才叫走梅妃的人,是慕容云烟,这让她心里更加不知所措。天晓得慕容云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了这件事? 她一个人处于空旷幽静的内室中,却感觉到了,无形之中,有一张网在靠近,将她包裹起来,越来越紧,将她压抑到无法呼吸。 “唔哇……”摇篮中的婴孩不知为何突然挣扎起来,又突然没了声响。花香赶紧走去看她。 公主的脸崩得紧紧的,涨得发紫,不知害了什么病,极为难受的神态。 公主紧闭双眼,此刻已经安静下来,不再动弹,停了呼吸。 ……竟然是……死了!? 花香心里一惊,谁会恶毒到向公主下手? 随之而来的念头更是让她惊恐,谁要把此事牵扯到她身上? 慕容云烟?梅妃?还是怜儿? 她手足无措,想要跑出去,却发现内室门口戒备森严,而皇上正带领着一班人马,洋洋洒洒地走过来。若要出去,必定是要迎面撞上了。 几个禁卫军疾步飞来,反手扣住花香的双手,同时重重踢向她的膝盖,迫使她跪下。 “皇上,谋害小公主的嫌犯已缉拿!听候您的发落!” 梅妃倾倒在皇上身上,泪痕未干,哭诉道:“皇上,臣妾请了花小姐来宫里,可她竟然害死了臣妾的女儿,臣妾怕她逃逸,便把她囚禁在这里,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一定要为小公主报仇!” 皇上本就不怒自威,这下更是怒火滔天,拿手指着花香,厉声道:“花香,是你害死的小公主吗?” 花香被踢的那下力道很重,疼得她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摇头,“不……不是!” 慕容云烟站出来,美目盈盈,却是蛇蝎般的目光,冷冷道:“花香,这时候了,还想抵赖?我就问你一句,小公主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你一去就没气儿了呢?这全程只有你一人在场,不是你还能是谁!” 花香低着头,恨得磨牙,“我说不是就不是!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关键时候,把梅妃娘娘引出去?你是在给凶手行凶制造机会吗?” 慕容云烟一滞,慌忙看向梅妃。 梅妃立即会意,接着说,“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道云烟小姐属意于七皇子,所以和她去后花园谈谈心……没成想,竟然出了这种事!臣妾不该出去,都是臣妾没用,没保护好女儿!” 有宫女将襁褓中的公主抱给皇上,梅妃一看到女儿青灰的脸,更是哭得伤心欲绝。 皇上稳稳扶住梅妃,宽慰道:“此事与你无关,让你受苦了。丧女之痛,你当是比别人承受得痛更多,朕怎可责怪你。” 皇上他安抚好梅妃的情绪后,便命她退下了。 “花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谋害皇族,乃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 第一百四十章 今日是宴会,聚集的人本就多。皇上驾临后,人们更是往这边挤,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开始交头接耳,对花香指指点点,碍于皇威不敢大声议论。虽然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皇上,”欧阳落熙此时也赶来了,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不再一口一个皇伯伯,“凡事都要有证据。花香一无谋害公主的动机,二无任何人亲眼看到她下手,如此草草下了结论,岂不是难以服众?” “还需要证据么?”叶清宁看了半天好戏,缓缓站出来,打算来个落井下石,“小公主和花香共处一室,内室里就她们两个,再无别人。现在,是小公主死了,而花香活着。请问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需要什么证据?” 说罢,她还扭头看了看花香,“花小姐,不是本公主不帮你,而是你实在无法独善其身。” “清宁说的有理。就算暂时还没有找到证据,花香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皇上点点头,重新看向花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朕本想着你是花恬的独女,打算把你许给许给真儿,可朕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毒辣!来人啊!把这个罪女给我押入天牢!事情查清之前,谁也不准与她接触!” 欧阳落熙制止住上前押人的禁卫军,蹲在花香前面,问:“你就不辩解一下吗?你确定刚才内室里自始至终只有你和小公主?还是你不打算说了?” 还有怜儿。花香心里默默想。 其实她已经清楚了,这件事,怜儿才是罪魁祸首。 因为只有怜儿触碰过小公主。而她,连碰都没碰,谈何谋害。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怜儿要这么做。她更想知道,怜儿是从何时开始叛变,为慕容云烟做事的。十几年情谊,就连石头也该捂热了,可她的心肠怎么就那么硬,居然反过来陷害她。 花香沉默不语,她感觉有些疲乏,连说话都没有力气。难道……这才是人心?这么的……轻易改变…… “奴婢请皇上饶恕!”怜儿扑在皇上跟前,“奴婢承认,刚才奴婢也进了内室。”她泪眼汪汪,“还请皇上饶过我家小姐,奴婢愿意替小姐顶罪!” “你也在内室?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小公主到底是不是你家小姐害的!”皇上冷冷道。 “小姐……”怜儿怯懦地看了看花香,又低下头去,“不是的,皇上,是奴婢,都是奴婢做的。” “你?”皇上冷笑,“若无主使,你哪里来的胆子!是觉得朕好欺骗是么?若不说实话,朕立即将你花府上下满门抄斩!” 怜儿瞬间脸色煞白,哆嗦道:“我说、我说!皇上息怒!是小姐,都是小姐做的……小公主死了,她就说她需要一个人给她顶罪,让奴婢必须将罪名全都揽下来,否则就让奴婢生不如死……奴婢贱命一条,没人做主,无处申冤,也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还请皇上饶过奴婢的欺君之罪!”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霹在花香心头,刹那间如同五雷轰顶,震得她脑子里嗡嗡响。 “怜儿,为什么要这样?”花香几乎要哭出来。被信任的人背叛就是这样的感觉吗?心头热血上涌,心脏怦怦直跳。你放心的将后背留给她,她却拿了最锋利的匕首刺过来,又补上几刀。曾经的莺歌笑语,嬉笑打闹,十几年的相伴相随,形影不离,什么时候成了虚妄泡影? 果然是她太傻,没有一点心机和防备之心。欧阳落熙哥哥早就隐晦地提醒过她,可她还是没放在心上……如今事发,后悔吗?没有,她只有一种空漠漠的悲哀,一种竭嘶底里的无力。 “小姐很喜欢七殿下,可皇上却想把小姐赐给太子,而且梅妃娘娘也站在云烟小姐那边,于是小姐心里对皇上和梅妃娘娘怨恨不已,便要对皇上最喜爱的小公主下手……以解心头之恨。”怜儿蹙眉跪在花香前面,连磕几个响头,“小姐,对不住了,奴婢没能完成你的嘱咐,没能让你脱罪。是奴婢该死!” “不必再说了!”皇上更加厌烦,“把这二人都押走!” 秦凝儿道:“皇上,还是应该彻查一下的好,莫让无辜之人受罚。” 皇上依旧冷眼相待,“谁也不准插手此事!朕自会安排。” 人群渐渐散去。估计明日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叶清宁走到慕容云烟身边,问:“都是你安排好了的?” 慕容云烟低头轻笑,“公主殿下是不是也觉得很解气?” 叶清宁也娇笑起来,“手法不是多高明,但是,足以让她万劫不复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本公主第一次发现,你竟然还有这般心思。” 慕容云烟收敛起了笑容。 叶清宁拍拍她的肩膀,“有时候,聪明容易反被聪明误。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不要轻易拖自己下水为好。你真以为你能斗得过谁?” 慕容云烟还在思索这段话的涵义,叶清宁却已飘然走远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磨叽什么!还不赶紧走!”官差粗暴的吆喝声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情的推搡。 花香手脚都被沉重的锁链束缚着,走得无比艰难。她的脸蛋上铺慢灰尘,唯有一双眼睛尚存光彩,进宫前扎好的精致发髻也散乱开,草草的披在肩上。 怜儿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同样的狼狈不堪。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怜儿做的这些事,明明让她自己也深陷囹圄,可她却还是选择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皇宫的天牢里有专门幽禁达官贵族的牢房,不是犯了滔天大罪的人绝对不会被关到这里来。而怜儿由于和她理论上是同犯,有谋害皇女之罪,所以二人被关在相邻的两个房子里。 这里阴冷而又黑暗,始终暗无天日,唯有天花顶上的一个小洞向下透着一道惨白的光线。水泥砌成的墙壁不知染上的是谁的血迹,斑斑驳驳,阴森怖人。从天牢大门到内部,仿若穿过一个通往地狱的隧道,两旁囚禁的全是形销骨立,饿到不成人样的犯人。有的罪人,已经血肉模糊,仍然挣扎着在地上蠕动,身后拖着长长一道血迹。 她不久以后,也要变成像他们那样的模样吗? 皇宫里歌舞升平,温馨和乐,阳光灿烂,这里阴暗潮湿,虫鼠出没,士兵凶恶,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应该是花香长这么大,第一次到如此可怕的地方。 外面的爹娘一定快着急死了吧……有她这样一个不争气、没本事的女儿在,只会给他们添麻烦。一旦罪名成立,重则诛连九族,全家灭门,轻则流放边疆,永世做奴隶。 可爹爹才刚上任太师太师,娘亲才初回京城,还没来得及看遍京城繁华,便要因她的连累饱受苦难,一生凄惨。 还有晔风,青山寺,今生恐怕无法赴约了。 这么想着,花香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不住地打转。她不怕死,也不怕折磨,但不知为何,她感觉一阵凄凉。 两天后。 花香已在这里等了整整两天。期间看守送来的全是馊掉的饭菜,仔细扒拉两下,可能会埋着几只蚂蚁。她没胃口,也没有一点点力气站起来。 她已经将身上华美的服装脱下来,只着洁白的里衣。 怜儿也已经两天没理她了。不知道是故意不说话还是睡着了。 她一直在想着逃出去的办法。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听其它的官差说,皇帝禁止了欧阳落熙和秦凝儿参与此事,还禁止他们进入天牢看她。 所以,宫里应该没有人能帮她了吧。她的罪名很快就能落实了。 花香搂紧身子,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晔风,你不是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吗,为什么你不能出面帮我一把?而是眼看着我静静死在牢里?难道你不愿意救我了吗? 可她也明白,她无法去依赖谁,也不能去怪谁。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明明是你一开始就看错了别人,莫要怪别人欺骗了你。” 一个清冷的声音兀自响起。 紧接着,一个淡蓝色的修长身影疾步走过来,站在她的牢房外,漠然地看着里面无助的人儿。 在幽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来。但就姿容来看,也是出色的。 是北清词。 这个人天生对她有威胁。花香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问:“你是等不及了,想再来取我的性命吗?” 北清词摇头,“就算杀你一百次又有什么用。” “他……还好吧?” 不用想,也知道“他”指的是谁。 北清词冷笑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关心别人?”顿了顿,他神色冷静下来,肃然道,“不好。” 花香呼吸一滞,又追问,“他还活着吗?” “还没死,不过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北清词神色一禀,“他现在已经陷入昏迷,无知无觉。媚毒,你应该知道,天下无解。” 花香沉默下来。 “本来他是不会到这般地步的。”北清词提醒她,“但你也中了毒,所以他将他护体的真气传给了你,替你续命。带来的结果就是,他体内的毒素加速爆发了。” “我来就是告诉你,不要指望谁救你了,你必死无疑。若你还有良心,便将他的真气还回去,也算是临死之前做了一件好事。”北清词道。 “还与不还,全在你自己选择。”北清词丢下这句话便不再出声,似是在给她思考的余地。 “把真气还给他吧,本来我就没有资格要别人的东西。”花香定了定神,抱起那件百褶罗衫裙隔着栏杆递给北清词,“你们一定要救活晔风哥哥。他如果能活下来,就跟他说,忘记我吧,虽然不知道为何他对我这么好,但我确确实实受之有愧,不配。” 北清词接下衣服,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花香会这么说。 他忽地轻笑,拿起衣服,问,“你当真想好了?” “嗯。”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北清词已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伸出一只手,放在花香头顶上方,一股光晕淡淡地逸散出来,闪着耀眼星辉,如同仲夏夜的萤火。 花香感觉体内的温暖在流逝,身体越来越冰冷。明明没有到腊月寒冬,她却像是掉落在冰窖里一样,手脚冰凉。偏偏脑子里越来越热,像是一团火在炙烤,整个人如同分裂一般痛苦,一会儿又如千万的刀子在不断地剜割,一会儿又如同密密麻麻的毒虫啃咬每一片肌肤。冰火两重天带来一阵阵眩晕感。 这就是媚毒的功效吗?不伤你身,却将你的灵魂折磨得残缺不全。 “好好感受一下晔风所经历的痛苦吧。” 北清词几乎是微不可见地叹口气,身形一晃,便从天牢里消失了。 只留下花香,痛苦地皱起小脸,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即使痛得钻心,她也未发出丝毫声响。 “哼,你还真是会自找苦吃。”邻近的牢房里,一直未说话的怜儿突然开口讥讽道。她一定已经目睹了这一切,语气无比炎凉。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花香倒抽一口气,在看到怜儿同为囚犯,身戴镣铐的潦倒模样时,回了一句,“你不也是自找苦吃?”这个人可是为了算计自家主子,把自己都搭进天牢来了。 怜儿早已没了之前的谦卑模样,活像一只脱了牢笼的恶虎,张牙舞爪,句句不客气,“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不如打个赌,你觉得到最后我们俩谁能出去?”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花香靠在墙壁上,目光涣散。她才没那个打赌的闲工夫。她只想弄清楚一切。就算被狗咬了,也总要清楚狗为什么要咬她。 说起这个,怜儿表情显露出恨意来了,“因为你,明明就是一个从来都成不了事的废物,明明不是夫人亲生的,却能够每天开开心心的做花府大小姐,享受高贵的身份和奢华的生活!” “你应该也有自知之明吧?你和夫人的相貌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怎么可能是亲母女?你真以为自己有资格做小姐吗?我呸!天知道你是夫人从哪个沟沟里捡回来的!骨子里天生就是贱命一条!” “我告诉你,你跟慕容云烟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那点资质我还是看的一清二楚的,脑子笨,手也笨。而我怜儿什么都会,什么都出色,姿色也不比你差,凭什么做你的奴婢!” “你还不知道吧?”怜儿得意道,“我才是花府真正的大小姐,我叫花怜儿!可我没法忍受日日夜夜做奴仆的生活!我不明白老爷和夫人为什么要调换我们的身份。我每天看着你一脸白痴样般地活着,顶着我的身份,穿我本来该穿的丝绸衣裳,理所应当地吃本来该由我享受的佳肴美酿,差遣本来应该是属于我的婢女,我就恨你!” “所以,我要毁了你的富家小姐的生活!我要报复那对狠心让我做奴婢的夫妇,花恬,还有慕容水!”怜儿没命地发泄着心声,似乎是要将十几年来的痛苦和不幸尽数吐露出来,方才酣畅淋漓。 怜儿本以为透露出身世的真相后,花香会愤怒,会卑微,会惶恐,可怜儿看到的花香却依旧无悲无喜,一长串的仇恨似乎弹到了棉花上,徒劳无功。 花香苦笑了一下,“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真的是她太没有能力了,难以让大家佩服。其实怜儿说的对,光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就砸了花府大小姐的名声,她真的不够格去当什么小姐,反而只会给家族抹黑。 更何况,她也有可能只是个假冒的小姐,还如此心安地冒牌了十几年。 怪不得怜儿和慕容水更像,都是柔柔弱弱的。 怪不得怜儿从刚出生就一直待在花府,从未见过亲生父母,而府里人也都把她当做半个小姐看待。 怪不得怜儿的吃穿用度和花府小姐规格都是一样的。 怪不得,慕容水会关心怜儿的婚事,甚至提出收她为义女,想让她嫁给贵族公子。 花香原本混沌的内心,此时好似拨开云雾,重见月明。她好像通透了许多。 “是我对不起你了。”花香强忍着毒效,站起来,笔直地向怜儿鞠了一躬,算是这些年来顶替她身份的歉意。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博得我的原谅吗?别痴心妄想了!”怜儿恨恨道,“你从来没有体验过低人一等的生活!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你了!” 花香继续躺下,侧过身子,背对着怜儿,心里默默想,让一切都结束吧。如果此案没有翻案的可能性的话,那她就从容赴死,求皇上放过花府。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她可以拿性命偿还。 还有那位死于他人算计的小公主,也是可怜,白白受到她的连累。但投生到像梅妃这样狠毒的母亲膝下,也是命数。 还有……慕容云烟……想到她,花香静如死水的眸子终于起了风浪。这个女人她不能不讨厌,甚至已经上升到仇恨的地步。如果没猜错,这件事,慕容云烟为主谋,梅妃为帮凶,怜儿为*,小公主为牺牲品,这些人,全都以她为中心,精心设下以茶宴为幌子的骗局,步步为营,诱使她往套子里钻。 此时那帮女人应该正在看她好戏呢。她怎么可以颓废,中了她们下怀。 “危难关头,他们到底是保你这个罪人还是保我这个亲女儿,想必你也明白吧。”怜儿面不改色,“很快你就要被抛弃了,而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归太师府。” “有时候我也是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谁,竟可以得花府的庇佑和七殿下的垂爱。”怜儿声音渐渐低沉,“但那与我无关。我只要按照慕容云烟的指示办事便好。” 说曹操曹操到。 下一刻,慕容云烟着一袭华丽的衣袍,走了进来,带来香气阵阵。 她莞尔轻笑,“云烟来看望花香妹妹了,不知近来身体可安好?” 花香别过头去不理她。 一旁的狱差殷勤地拿出钥匙打开二人牢房的门,请慕容云烟进去。 慕容云烟这才亮出手里拿着的食盒,打开盖子,呈到花香面前,柔声道:“听闻这儿的伙食不太好,我怕妹妹临走前饿肚子,便亲手做了几样小菜,还望妹妹能赏脸品尝。” 谁知道慕容云烟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没有在里面下毒。花香往后退了退,“你就这么想让我死?我死在这儿,你就不怕皇上追究?” 慕容云烟手上一滞,转而起身,“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慕容云烟岂会是这种小人。好心相助竟然被误会至此,真是枉费我一片好意。我只是盼望你可以在天牢过得衣食无忧。” 想必是为了让她自己更开心吧。 慕容云烟甩甩袖子,“不吃也没关系,东西就放这儿了。云烟告退。” 说罢她便退了出去,转身进了怜儿的牢房,招呼下人又拿了个食盒来,捧给怜儿:”你也受苦了。不过相信你不久就能出来,暂且先忍耐一段时间吧。恭喜,从今日起,你就是花府尊贵无双的大小姐,也是我的表妹,有花府和慕容府罩着,你定会安然无恙。”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怜儿低头谢过慕容云烟的抬爱。 “哦,对了,”慕容云烟掌心放着一颗棕色的小药丸,给怜儿看,“把这个吃了。” 怜儿惊恐地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花香妹妹已经活不久了,不足为虑。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万一上面审问的时候你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把我牵扯进来可怎么办哪?”慕容云烟微微一笑,“放心,这毒药是药不死你的,只要你乖乖照我说的做,老实一点,我到时候自会把解药给你。” 怜儿一步步往后退去,紧紧闭着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喂了毒药。 慕容云烟一步步往前逼近,犹如地狱里来索命的修罗,带着罂粟般的笑容。 刹那间,慕容云烟闪电般伸出一只手紧紧钳住怜儿的下巴,把她脸上白皙的皮肤攥得通红。 怜儿用双手使劲去掰她的手,双脚扑腾着,连连求饶道:“云烟小姐,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咳咳咳!” 慕容云烟不为所动,食指和拇指一用力,生生把怜儿紧闭的牙齿撬开了,另一只手迅速将药丸拍了进去,又快速地将她的牙齿封闭上,掌风扑向怜儿的后颈,使劲一劈,怜儿便将药丸整个儿的囫囵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若敢忤逆我的意思,你的下场就是死。知道了吗?”慕容云烟娇柔地说,蹲下来威慑趴在地上的怜儿。 谁也想不到,她柔弱的身躯竟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没有人会知道她自幼习武,杀人对她来讲小菜一碟,更不要说制服一个小丫头了。 慕容云烟很满意,如今一切都牢牢把控在她手里,花香是插翅也难飞。而再过不久,她就可以接受圣旨,成为七皇子的侧妃,参加封妃大典了。这一切还真要归功于梅妃娘娘的鼎力相助,在皇上身边说了许久的亲事,她才能如愿以偿。 梅妃是丞相府一手扶植起来的,自然会处处帮着她。 “慕容家的嫡亲小姐本可世代做太子妃,做未来的皇后,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这是先帝对我们慕容家的许诺。”慕容云烟看向花香,“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了。你知道吗?为了他,我可以什么也不要,我可以放弃一切,只要和他在一起。” “可你们才见过几面?你才和他说上几句话?何必下这么大的血本去得到一个人?”花香出言讥讽。这个晔风魅力可真大,才多久啊,就俘获了无数芳心,其中还包括这个准太子妃,也就是他未来嫂子。 “他现在半死不活,人不人鬼不鬼,你还想着嫁给他?做梦吧。” “你说什么?”慕容云烟捞住花香的肩膀,精致的妆容有点扭曲,“殿下他怎么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看来她还不知道晔风最近的状况……花香嘴角已经渗出殷红的血,却微笑着,无辜地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美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 花香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冰冷的水顺着发梢向下滴答,她拼尽力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然在天牢里,只是这次换了个更为隐秘的牢房,而且被绑在柱子上,手脚被封锁得死死的。她没死吗?体内的毒居然没有要了她的命? 幽暗的火光忽闪忽闪。刑柱面前摆着一张长桌,一个身穿玉袍的贵公子坐在那里,执笔书写着什么。他两边是拿着长刀铁烙的官差,用以给犯人施刑。 “醒了?”那公子面容阴柔,眼睛狭长,看着有点面生。 “父皇命我全权处理你。”他看了看桌上写好的的绢帛,点头示意她,“直接画押吧,没什么好审的了。昨日你的婢女对你的罪状供认不讳。” “你怎么不说她是诬陷?”花香有气无力道。从他的自称看此人是个皇子,而且还是颇受重用的皇子,“你身为皇子,皇上命你处理此事,不是让你来草草结案的!” “诬陷?”晔睿道,“她诬陷你,与我何干?如果天下人都认定了你的罪行,那你就是有罪,我何必与天下人过不去。” 容家世子容傲天,慕容云烟,还有公主叶清宁都同他打过招呼了,让他务必下狠手。他得罪不起那么多势力,所以,必须快点结案,好给那些人一个交代。 “明明是亲兄弟,可是你跟太子哥哥还是差远了!”花香失望地摇头。晔真是正直真诚的人,晔风也绝不会与小人苟合,而眼前这位皇子却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同为皇子,实有天壤之别。 “你说什么?”晔睿明显恼怒,扬手就是一巴掌,“放肆,竟敢对本王出言不逊!” 花香脑海中思绪万千。晔真身体病弱无法支援,晔风就算以前再风华无限现在也不能出府,欧阳落熙和秦凝儿已被皇上明令禁止插手此事,花府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没有动静,多半是要舍弃她了,柔贵妃更是会明哲保身敬而远之,皇后慕容依依虽然算得上是她姨母,却不与她亲近过,出手相助的几率不大。她现在孤立孤立无援,唯有说服眼前的人,她才有可能扳回局面。 她突然想起,来京城之前,遇到刺客那件事。 皇子间的竞争激烈,明枪暗箭在所难免,不拼个你死我活不会罢休,无非是为了登上那个九五之尊位。 晔睿一定对皇位垂涎三尺已久。他需要靠山。 “晔风曾不止一次遇刺,是你干的吧?” 晔睿一愣,眼中的惶恐一闪而过,但随机敛起表情,“无凭无据,休要在这里胡说!” “我知道我跟那些贵族小姐比没什么特别厉害的本事。但是你和晔风比起来,应该也没有竞争力吧?如果你们以后斗起来,谁能赢还不一定。”花香心中有谱了,放下这个话题不说,开始缓缓替他解析起形势来。 “那又如何。本王的事岂用你多嘴。” “可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花香问。 晔睿冷笑一声,“你该不会想说你是花府大小姐吧?今天一早花恬便向皇上呈递奏章,言明了你的假身份,将花府诛连的罪行撇的干干净净。如今,你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阶下囚。” 爹还是放弃了她了…… 花香摇头,压下心中的疼,继续蛊惑他,“对,我不是花府大小姐,那我到底是谁?你有没有想过我原来的身份?难道你就不好奇吗?皇上心里就没有疑惑吗?”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兴趣了。”晔睿用剑挑起花香的下巴,“你到底是谁?” “我要是知道,还用的着问你?”花香白他一眼,“你若是助我一次,我可以许你一个条件。” “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对我会不会有帮助?万一你不过是个街头流浪的乞丐,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帮你有什么用?” 花香深吸一口气,“就从我中的媚毒来看,怎么也不会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吧?” “怎么?你也中了媚毒?那,你跟晔风到底什么关系?”晔睿似乎是真的被说动了,捞起花香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又扔下了,“哼,暂且信你一次。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样。” 他收回佩剑转身坐下,“这份罪状你可以先不画押。先说你要本王如何帮你?” 花香吐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你不用怎么帮我,如实查下去就行了,而不是应付了事。” 晔睿翻开桌上一堆案件记录,说:“小公主的死是由于面部接触到剧毒,毒粉随着呼吸进入体内,导致她气血上涌,窒息而死。” “可是你在我身上查出来这种毒药了吗?如果没有,拿什么证据认定是我干的。”花香铁了心要为自己洗拖清白,“反而,如果你去搜怜儿的身,肯定能从她身上寻到蛛丝马迹吧。” 晔睿点点头,“本王的人确从她身上找了那种毒药残留的粉末。” “那么怜儿先前说的是我害死公主的证词就不成立。” “可是也有可能她是受你指使,她不过是帮你藏匿毒药罢了。”晔睿道。 “这个不需要你管。”花香淡淡地说,“你只要秉公办事,如实呈递我们的口供就可以了。” “慕容云烟,容世子,清宁公主都想让你死,我若秉公持正,忤逆他们的意思,以后该如何在朝堂立足?” “你身为堂堂皇子,若胆敢徇私枉法,贪恋权财,谋害人命,一旦败露,以后更该如何在朝堂立足,在你父皇面前言语?”花香耐心道,随口又瞎编了个谎,“相反,让我活着,是他们罪行的最好人证,你就相当于拿住了他们的把柄,日后自会派上用场。而且北清词已知晓真相,若你肯帮我,他知会晔风哥哥会之后,晔风会对你另眼看待,自然也会回馈你。” 花香不由得佩服自己瞎扯的功底。晔风还在病榻上躺着呢,回馈他个鬼哦。 晔睿眯起狭长的眼睛,闪着精光,“你这女娃,说的有点道理。” 花香却没由来感到一阵危险。眼前这个人心思狡诈,无利不讨好。虽然他们暂时结成合作关系,难保他哪天不会临阵倒戈,那就麻烦了。 但是容傲天,慕容云烟,叶清宁三人的分量加起来,可能都没有晔风和北清词重。这也是为什么晔睿会选择放她一马。 “还有我许诺你的条件,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以身相许,什么都可以……”花香怯懦道。她得提前说明白,她能力有限,干不起那些触犯原则的事。 “就你这个样子,本王也不指望你能杀人放火。”晔睿不悦道,“凭你的姿色,以身相许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就好。”花香松了一口气。 晔睿更加不悦,杀人放火也就算了,不以身相许难道也是一件让她庆幸的事? “你可以派几个兵在暗处守着,或者直接请皇上过来。”花香提议。 “父皇如今没时间处理你的事情。百花国派人来和亲了。”晔睿道,“两国交战,靖国明显乏力,京城里也连连出现官员遇刺事件,闹得人心惶惶。百花这是打算用心里战术取胜。” “百花怎么会主动提出和亲?”这种时候,不应该乘胜追击吗?和亲就是示弱,虽然带来的是短时期的和平,但这不像一个强国会主动做的事。 “不知道。但父皇求之不得。你可知明日要远嫁百花的是谁?” 花香思索片刻,想到了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云菀。” “没错。父皇要封她为郡主,好让她代表靖国出嫁。” 其实到了出嫁年龄的公主不是没有,晔紫月就算一个。但皇上早已为云菀和百花王子定了亲,君无戏言,不可更改。更何况晔紫月颇为得宠,皇上也不忍心让女儿远嫁百花,让云菀代替也就顺理成章。 午后,整个皇宫上空飘起飘渺的奏乐声,庄重,肃穆,欢快。赞礼官口中念念有词,神圣的经文飘扬。即使是天牢里,也能够穿透进来一丝丝美妙的乐音,若隐若现。应该是云菀的加封典礼了。 花香能够想象,一身华美红衣的云菀正跪在大红的毯子上,对着高阶上遥遥坐在金椅上的皇帝扣头行礼如仪。身穿或青色或蓝色的礼仪官缓缓引着她朝拜上天。内廷的太监拿着明黄色的绢帛圣旨朗声宣读。两列文武官员乌泱泱跪下,匍匐在地,齐声恭贺新一位天之娇女的诞生。 可是云菀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有人会知道吗?她愿不愿意孤身一人嫁到那个天涯海角之地?她对未来的夫婿满不满意? 虽远远相隔,花香却还是能深深感受到云菀心中的模模糊糊的无奈和明明暗暗的忧伤。 夜寂静地磨损着时光。 “吱呀……”牢房的铁门被推开,发出枯朽破裂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牢房中,格外的刺耳。 又是慕容云烟。 她一脸憔悴,双目通红,狠狠地摇着花香的肩膀,大喊:“晔风究竟怎么了!你快说啊!不要在这里装死!为什么他不许我去看他,甚至连府门也不许踏入半步!” 原来又是受了情伤。 “你干什么不好,非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你所害死的小公主,也是他的幼妹,你觉得他可能原谅你吗?”花香极尽自己能想到的恶毒的话语刺激她,“这么丑恶的你,让他觉得恶心,你没有资格去玷污他的皇府。” 慕容云烟呆坐在地上,神色涣然又悲戚,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的。他不会知道的……” “你还记得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花香冷下脸道。 慕容云烟阴狠,善变,但她的弱点也很明显,太过于痴恋晔风,因此也暴露出了自己的软肋。 慕容云烟几近癫狂地哈哈大笑,摇摇晃晃站起来,“是,没错,就是我干的怎么了?是我买通了怜儿让她替我做事,但那是因为你是白痴,连自己婢女的心都管不好,留了空子让我钻。是我调制的毒药怎么了?我讨厌你们,我就是要你们感受我的痛苦!我从小就受到万人追捧,我抛弃了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卑微地来祈求那一个人的爱,却被那人的侍卫像乞丐一样扫地出门,你知道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吗?”慕容云烟狠狠掐住花香的肩膀,失态地、怨毒地咒骂,“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就不会这么痛苦。我恨不得立刻把你扔下地狱剥骨抽筋,永世不得为人!你抢了我的人,我凭什么不能使手段抢回来?他凭什么讨厌我,恶心我!” 花香看着眼前因爱疯魔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果他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最后,慕容云烟瘫坐在地上,“只要他一天不死,就一天都别想摆脱我。我是他未来的侧妃!” “也有可能不是了。”花香淡淡道。 话音刚落,从外面忽然涌进一大批埋伏已久的禁卫军,为首的那位将军手中捏着一张本子,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她刚刚的一言一行。原来是严温,皇上贴身侍卫。 严温厉声道:“慕容云烟,你好大的胆子!谋害公主,栽赃他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慕容云烟恨恨地看向花香:“你居然算计我!” 花香笑笑。这话说的,跟她没算计过别人一样。再说,她这也不叫算计吧,不就是套了她的套话顺便安排人记下来吗。 花香心里笃定,慕容云烟出于担心,回去后一定会去找晔风,然后被拒之门外,只能折回来找她。这个时候正是慕容云烟狼狈脆弱的时候,只要加以刺激,自然什么都肯说。 可怜。 天色微明之时,花香就已被无罪释放。皇上听说真相后,大怒,当即判了慕容云烟死刑。怜儿也没能幸免,这个奴婢吃里扒外,合谋陷害自己的主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日后,二人将在午门行刑。 至于花府,花香实在没有回去的想法,只好暂住于云菀的郡主府邸。因为她即将远嫁,需要一个好闺蜜相伴。 严温早已带着人马,暗中监视着郡主府。皇上已经对花香的身份起了疑心,秘密叮嘱他务必要看好这个小丫头。 弥漫着喜庆红色的阁楼内。 “花香,我就要出嫁了。”云菀眼中隐隐有泪光,“你跟我走吧好不好。你如今已经不再是花府的小姐,花府上下受到怜儿的牵连也必会衰败。我看这靖国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庇护你了,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 花香沉默了,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仍然没有苏醒的男孩。那个同她一样,身处于险恶环境中的人。 “其实,我总觉得自己活不了太久。”花香艰难开口。她中媚毒,命不久矣,在哪里呆着不一样呢。 “不要这么说。”云菀捂住她的嘴唇,“你知道你这次能够平安脱身,是前世修来的多大的福气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不要再说什么丧气的话了。此地不宜久留。如果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人,那就去看看他。看完了,放心了,就离开吧。” 阁楼的木门突然发出声响。似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击。 花香缓步走过去,谨慎地把门拉开一个小缝,不料门直接被撞开了,清凉的风灌了进来。 门外只有一匹白色的马儿,沐浴在月色下,乌黑的眸中闪着喜悦的光。刚才就是它在撞门。 “龙灵?你怎么在这里?”花香惊奇万分,这匹马怎么会出现在郡主府?它不是千倩的宠物吗? 云菀也吃惊道,“你怎么会知道它叫龙灵?” “以前曾经见过。” “这是百花国的宝马,这次是随着迎亲的队伍一同来的。明日我就要跟千倩公主离开这里了。龙灵天生机敏,负责整个队伍的警卫。我本来是把它安置在马厩里,不知怎的突然跑出来了。” 千倩本来在自己的阁房休息,听见声响过来查看,看见花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龙灵估计是很喜欢你,想让你和它走。你不想骑上它,在夜色中来一次狂奔吗?” 花香看到龙灵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当下便点了点头。 龙灵的毛又顺又滑,她试了好几次才翻身上马,害怕自己掉下来,便紧紧握着缰绳。她刚一坐稳,龙灵便撒开蹄子疾跑。吓出她一身冷汗。 京城的街道上行人稀疏,街旁小店大多早已打烊,唯有一些没灭灯的店往道路上抛撒着昏黄的灯光。 花香正暗自思忖自己会到哪里去的时候,龙灵的步子已稳稳停在了七皇子府面前。 这府邸修得闲雅,粉墙黛瓦,好不柔美。 “龙灵,你还真的是有灵性?”花香拍拍它的脑袋,下了马,缓缓走上高高的台阶。不知怎么的,每上前走一步,她的心脏就会加速跳起来,越来越紧张。 回头一看,龙灵正在温顺地瞅着她。花香好似受到了鼓舞一般,伸手去推那大门。 没成想真的推开了。晔风晚上从来不锁门吗?这府里的安全有待考量啊。 竹离正卧在房顶,支起耳朵倾听全府的动静。听到有人进府,整个人不由得更加警戒了几分。主子现在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刻,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算死也参辞其咎。 “谁?!” 花香感觉到竹离冰凉的剑已经贴着她的脖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来府里还是有人在防守的啊,“是我。” 竹离抽了抽嘴角,放下剑,“小姐,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看看晔风哥哥。”花香道,“他还有救吗?” “北清词每天都在调剂解药,也只能压制一点点蔓延的趋势。主子现在已经无法清醒地与人说话了。”竹离谈了口气,哀怨地看了花香一眼,“我一个奴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整天急得团团转。但是小姐,我家主子对你这么好,你总有办法的吧?” “我要进去看一看。”花香心里一沉。心中不知道是心酸更多,还是内疚更多。难道把他的真气还给他,也回天乏力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也中了毒,却能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难道她有什么特殊的体质吗? 竹离引着花香穿越重重机关,进入密室当中。这里没有烟火,全靠室内的大大小小的夜明珠照明。柔和的光芒笼罩每一个角落,宛若白昼。密室的结构很精巧,一应俱全,不奢华,也不纷乱。角落的一只玉兰静静的开放着,不知深夜有没有睡去,亦或者在守护着床榻上的主人。 银白色的锦裘下,是晔风那张素净的脸。没了任何妖孽勾人的表情,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沉沉睡去的睡美人。在明暗的光影下,愈发如天上的星辰,离人越来越来远,仿佛一下秒就要够不到了。 真想治好他。假如世人再也看不到这么漂亮的人,睁开他那颠倒众生的眼,欣赏到他绝世的笑颜,而只是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长眠,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小姐,求你去请玄机方丈吧。”竹离咬咬牙,悄声说,“前些日子主子去青山寺和他切磋棋艺。方丈答应了主子解除你身上的媚毒。我问既然有人能够解毒,为什么主子不给自己解了,主子说方丈法力有限,只能解一个人的。主子把机会让给了你。” 竹离有点心虚,“主子说此事谁都不要告诉,他一定要你活下来。但是小姐,主子为你做了么多事,不该什么都不得到啊对不对。只要你肯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主子就能活下来了。” “恕我这番话有点不近人情。只是,我是主子的人,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为主子着想。主子生,我生;主子死,我也一定奋不顾身地去死。有任何能救他的办法,即使牺牲再多的人,我也会想尝试。所以,我请求征得您的同意。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用了,我一定会救他的,你放心吧。”花香笑着摇头,“你尽早去请玄机方丈吧。” 花香蹲在晔风身边,给他掖了掖背角。不知是不是因为毒性寒烈的缘故,一靠近他,便有一股凉意袭来,刺骨的冷。伴之而来的是雪山的清新舒爽,以及丝丝幽然的沉香。 花香撑着脑袋看着他,悄悄地说:“明明之前我们从来都没见过,我不是青梅,你也不是竹马,而且我还那么烦你,你依然一个劲犯傻救我,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我很感谢你啊,虽然你就跟一个妖孽、一只狐狸一样整天给我惹好多烂桃花,但是我知道,我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花香笑一笑。 “以前爹爹说,人不可信,但是他说你例外,可以让我相信,让我依靠。我这个人这么笨,再不想,却还是会惹一堆麻烦来。对不起,我不想再这样了,这样一点也不好。我要离你远远的。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安稳一点?” “你说你会娶我,让我替你数钱。”花香又摇头,“不行,我数不来的。怜儿说的对,我根本就一无是处。所以我要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好好努力,争取学到让人佩服的本事,那样才可以和你并肩。” 竹离低头在旁边站着听,总觉得花香哪里不一样了。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整天吃喝玩乐的小女孩了。她长大了,要上进了。在所有人都在以为的时候,她不知不觉离原来的样子越来越远。 也是啊,不管是谁,再经历背叛和抛弃之后,都会深受打击的。花香现在连花府也不愿意回,而是寄居在云菀那里,就足以证明她现在承受的伤心有多重了。 “晔风哥哥,本来呢我来京城是因为有点舍不得你的,但现在我要走啦。”花香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拉起晔风被子里冰冷的手晃啊晃,“唉,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在哪里见过?为什么我老是觉得自己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自言自语了许久,花香沉默了。她有点哽咽,站起身,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晔风纤细修长的手不知怎么来的力气,突然动了动,紧紧死命抓着她。 病榻上,晔风好看的俊脸拢着淡淡的细腻的光晕,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但他就像一只可怜的,被人离弃的小狐狸,吃力地吐出带有乞求意味的三个字:“不要走……” 自从认识他以来,花香见过晔风风轻云淡的样子,见过他生气傲娇的样子,也见过他笑若春风的样子,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脆弱,恳求,讨好,孤独…… 他与病魔抗争着,依旧用尽全部的力气挽留。 你全都听的到,是么? “花小姐,这是主子这么久了第一次说话呀!”竹离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没有丝毫犹豫,花香缓缓推开去他的手,强行压下内心的汹涌澎湃。 你不能再呆在这里。 你跟他只能活一个。 你不走,是要留下来等他苏醒,然后被威逼利诱着去接受玄机的拯救吗? “竹离,让他接着睡。玄机来之前,他不准醒。”花香硬下心肠下了指令。 离开晔风的府邸那一刻,花香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力气。竹离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瞒着晔风请玄机来施法,再配合北清词的辅助治疗,相信不久就可以让他康复了。 空旷无人的大街上,龙灵善解人意地陪她安静地散步。 “龙灵啊龙灵,我决定了,我要去百花国,和云菀一起。” 龙灵一顿,突然开心地凑过来蹭她,还开心地在地上转起了圈圈。 “你居然这么高兴。”花香撇撇嘴,“你是不是认我当你主人了啊?” 那千倩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不需要问是不是,它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千倩如同暗夜魅影一般出现在街道口,朝这一人一马走过来。 “为什么是我的?”花香惊讶。 “没事,先回去。先回府,好好休息休息,我再细细跟你说。”千倩帮花香拉起缰绳,让她上马。自己又上了另外一匹马。两个人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没人看见,千倩向路旁高高的屋顶上,抛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严温带领的那队负责监视花香的精兵,看见这警告的眼神,感受到了杀意,不由得往影子后面缩了缩。 本以为重回风平浪静,可下一秒,霎时间,无数黑色侍卫出现在高高低低的屋檐瓦片上,犹如鬼魅般震慑全场,散发着死神的压迫感。 “不好,是千阁的人,”严温一眼就认出来对方的来头,“快撤!”在一场血战爆发,被全军覆没之前,逃是最有效的办法。 没想到千阁的人居然会随身保护花香,看来这丫头果然不简单。仓皇逃离之前,严温看了看月色下耸立着的巍峨皇宫,如是想到。 “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回到云菀的府上,花香扯住正要离开的千倩。 千倩无奈地笑一笑,“看来你还真的是不问到底不死心。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你不是靖国人,你是我们百花国的公主,我的幼妹,女王最小的女儿——千怜儿。”千倩直直地看着花香,不容人闪躲,“你就是千怜儿的转世。” “前世你不清不楚地死了,这一世你出现在靖国,我奉女王之命把你找回来,并将你寄养在花府,顶替花怜儿成为花府大小姐——花香。” 花香觉得自己仿若知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不由得瞪大双目,“我死了就死了,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把我找回去?为什么要把我从小养在花府?” “现在恕我无可奉告,等你回到百花自然会明白。女王会亲自告诉你。”千倩表示出缄默的态度。 这几日的夜似乎都格外漫长。 沐浴着白月光,困在笼子中的画眉鸟悲鸣着,用翅膀扑棱棱拼命拍打着铁丝栏杆。 花香感觉,自己也就像这只没出路的鸟一样,刚出了山林,以为来到了广袤无垠的蓝天,却瞬间又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又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几天。 云菀坚持要在慕容云烟和怜儿行刑之后出嫁。皇上准许了。 丞相特别心疼自己的女儿,不顾年迈的身躯,亲自进宫跪求皇上饶过自己的爱女。 可谋杀公主的罪名岂是那么好逃避的。皇上没有株了他慕容府九族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慕容云烟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云菀在对花香说起这事的时候,语气中满满的开心解气,“平日里她伪装的可真好,这下原形毕露了。她那么好强,一旦受到全天下人的唾骂,估计就算能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嗯。”花香正趴在桌子上,握着毛笔写字。和暖的阳光洒下来,照耀在桌子上。窗外的一株梧桐红得似火,抛撒下细碎斑驳的光圈。还有微风吹来,天高气爽,又是美好的一天。 “花香,今日可是行刑的日子。你不去看嘛?”云菀认真道,“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冤家啦,和她生死离别前道个别也是应该的。今天丞相估计是要哭死在刑场上了。” 花香摇摇头,“我不想去。” 慕容云烟和怜儿做错事能受到报应就好了。她再去幸灾乐祸一番,又有什么用呢。 千倩却不同意,“不行,花香,你必须去。你要,亲眼看她死。” 花香收起写好的一摞字,叹了口气,“好吧。看完之后,我们就立刻出发去百花国。” 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午时,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秋日的阳光不算很炎热,但也晒得人睁不开眼。 涉及到面子问题,慕容云烟是受私刑,不需要抛头露面,忍受民众的围观。 慕容云烟蓬头垢面,手脚锁着沉沉的铁锁,拖拽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到哪个荒辟的角落,了却此生。 抬眼一看,年迈的老父亲已经脱去了官服,穿上白色麻衣,老泪纵横,默默地跟着送刑的队伍走着。 父亲从小疼她。只是女儿不孝,要让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慕容云烟抬眼望望高远的天空,好让眼泪不落下,心底里泛起一股又涩又悔之意。 她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如此任性。尽管贵族生活繁琐艰难,尔虞我诈,但好歹还有人是不顾一切地爱着她,关心她的。她怎么能连累那些人。 当铡刀落下的那一刻,她缓缓闭上眼睛,将一切都释然了。来生再报答你们吧。 来生,希望你我不要相遇,晔风。就算你和别人在一起,也不要让我知道,那样我只会更难过。 行刑前,丞相伏在地上,抱着女儿痛哭不已,“云烟啊……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你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太子妃,成为未来的皇后,你何至于犯下如此大错啊!你让我这个当爹的如何活下去啊!” “爹……对不起,是云烟的错。”慕容云烟惨白的脸惹人心疼,转而又道,“可我实在不甘心啊爹,我年轻貌美,哪里配不上那个人。爹,女儿死后,你若还有些权力,就一定不要让花香好过,为女儿报仇!” 丞相狠狠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僻静的角落,跪着身穿白色囚服的怜儿。她极目望去,发现自己还是孤零零的,没有花府的人来为她送行。这样凄凉的日子,这样冷落的场面。怜儿不由得懊丧地垂下头。 虽然花恬已上奏秉明她才是花府大小姐,但是却没有人真正地把她当做花府小姐来看。甚至在她都快要死了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为她流泪。 “花府怎么没一个人出来,这不正常啊。”云菀感到有些奇怪,“怜儿可是他们亲女儿。” 千倩却冷冷一笑,“亲女儿又如何。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儿,有什么值得怜惜的。” 说罢,两人同时沉默了。顾忌到花香此时的感受,她们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两个尸体静静地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慕容府的人来了不少,前来为慕容云烟收敛尸体。他们早已订好了名贵的棺材,就等收敛尸体装馆入葬了。 而怜儿的尸体却没有人去管。不就之后应该会被几个小厮抬走抛尸荒野。 “出发吧,不要再看了。”花香站得离行刑地远远的,此刻已经转过头去。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按住。 花香第一反应就是反击。可来人反应更加迅速,几下就将她的骨头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花小姐此刻脱险了,就这么急着要跟云菀郡主走,难不成是想赖账?”晔睿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当然不会忘。”花香不打算食言,“我许了你一个条件,永远有效。” 关键时刻,竟然还是晔睿救了她一命,而该起作用的人都没有起到作用,被她期许的人一个都没有来救她,说起来心里也是拔凉凉的。 “那就好。”晔睿点点头,“现在你可以走了。到时候我自会让我的人去百花国通知你我的条件是什么。” 说完,晔睿便消失在人群当中,不见了踪影。 一行车马在林间官道上徐徐前进着。车里有云菀,千倩,还有花香。三人被官兵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作为和亲的人选,云菀更是被看得死死的,连中途下车方便也要由好几个丫鬟跟着。 “公主,你觉得,我去和亲,真的会给两国带来和平吗?”云菀端详着铜镜中娇丽的人影,这才恍然惊觉,她即将为此付出自己的一生。 “当然不可能。”千倩语气不容置疑,“女王的心愿就是扫荡这天下。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也就你们国皇帝信。百花的实力天下有目共睹。你也算命好,在亡国之前嫁了过来,不然,将来照样做亡国奴。” “百花就那么有信心吗?”云菀心里一惊,“一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度,竟然有这么张狂的态度。” 千倩依旧面不改色,“看你已经是我们千家人的份上,本公主就不和你计较那么多了。记住,到了百花要拿出女子的气概来。你的夫君是不会保护你的。”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竹离去青山寺请了玄机下山。 玄机听闻竹离的描述,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满满的悲悯情怀,“前些日子老衲还同晔施主一起对奕,没成想,如今他已是这番模样。造化弄人啊……” 竹离已经急得不行,催促道:“花小姐如今应该已经离开了。方丈还是赶紧为我家主子治病吧。” 方丈觑了他一眼,“你擅自做主,让老衲替晔施主解毒,而弃花小姐生死于不顾。只怕晔施主醒了之后,你就要倒霉了。你想好了吗。” 竹离毫无畏惧,“能救主子,卑职死而无憾。” 玄机叹气,“只怕晔施主……” 二人悄然来到密室前。 还没进门,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枝带着露水的花枝迎面飞来,犹如一团带着火焰的利箭,直逼人的面门,力道之大,仿佛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满满的杀意。 玄机迅速地拉过竹离,堪堪勉强替他躲过一劫。 “砰”的一声巨响,花枝稳稳当当插在了二人身后的书柜上。实木做成的柜子,已被那看似柔弱的花枝陷入足足有两寸长。 若不是玄机出手相救,竹离此刻只怕已经被那枝干洞穿心脏,当场毙命了。 北清词走了出来,摆摆手,表示不是他干的。 难道是……主子醒了? 竹离心里一喜,慌忙跑进去。 只看见晔风一袭白衣,颀长的身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格外落寞。三千长发尽数散落,批在肩上。白皙的脸上气色不是很好,眼眸微微透着深深的乌黑色,仿若一潭幽深的秋水,直把人看得心里发凉。 一般来讲,主子这么不修边幅,属于刚刚发过怒的样子。 记忆中,主子是很少发怒的,大概是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的缘故,再大的痛苦他都承受得过。 竹离慌然不知所措。 “你还敢回来,”晔风淡淡道,“趁我昏迷时违抗我的命令,这样不忠的奴仆,留着也无用。”说罢,便又要动手。 北清词连忙拦下他,几个回合之间,二人已交手几个回合。空气中掌风舞动,养的花儿也未能幸免,零落殆尽。 “你就不能冷静一下吗?!”北清词极为不悦,“不管怎样,竹离都是为了救你,你竟如此不近人情!” 晔风幽幽道:“我不需要你们救。不要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去做一些令我恼怒的事。” 竹离很识趣地跪下,“卑职有错,甘愿受罚。” 晔风没说话,颤颤巍巍地坐下,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许久,他才开口道:“师父你坐吧。” 玄机哼了一声,“你这不孝徒,还认得我是你师父!刚才抛那枝花怕是用尽了你所有的修为吧。要不是老衲反应过来,恐怕你真的要背上弑祖的罪名了!” 北清词知道晔风幼时去过天山,拜了天山真人为师,当即反应过来玄机方丈就是他师父,不由得肃然作揖:“原来方丈就是天山真人啊。久仰。” 晔风儿时的毒就是天山真人帮忙压制的,这么多年过去,找到解毒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天山真人来无影去无踪,不愿被世人识破身份,这也是为什么北清词从未见过他老人家的缘故。 玄机在训斥过自己的徒弟后,立刻回复到自己青山寺方丈的身份,彬彬有礼道:“既然花施主已经走了,媚毒自然是已经没法给她解了。晔施主,不知老衲现在可否为你一试?” “什么解不解,”晔风看都没看他一眼,“若是花香,她尚年幼,有清除毒素的可能。若是给病入膏肓的我解,你只能折损自己的寿命了,对吧?” “反正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媚毒的折磨,解不解也无所谓了。若是死了更好,死了一了百了。”晔风认真道,“总比眼睁睁看她再一次离我而去强。” 玄机默默叹息,想到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大可不必这么想,老衲不过是借你几年阳寿,又不是丢了性命。” 竹离再一次感觉到自己自作主张的行为非常错误。主子心里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就算他找到方丈来,也没有用。 这就好比大夫给病者把好脉开好药了,可是这时病者已有赴死之心,是绝对不会配合治疗的,只会坚决闭口拒绝吃药。 还白白让花小姐放弃了自己活命的机会。 北清词问:“你当真不想活了?那我们这么多年来陪伴在你身边,绞尽脑汁帮你寻访解毒之法,都是为了什么?我苦心孤诣研究毒术多年,你倒好,一句轻飘飘的话,让我们的努力成果付诸东流。 不就是个女孩吗?至于让你颓废成这个样子?自古红颜多祸水的道理果真是对的。她不过是一个百花国的公主罢了,当时我真该抓住机会,直接杀了她,你如今也不必这么烦恼。” 说罢,北清词伸手要过来抓晔风,“不就是阳寿吗?就取我的,你要十年,二十年,我都给你!但请你不要总是这副样子!你是靖国唐唐皇子,令天下人拜服的七殿下,而不是一个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懦夫!天下都将是你的,你还想怎样?” 北清词已经恨铁不成钢到咬牙了。就差一下秒把自己的心掏出来。 晔风似是无声地笑了一下,“若我说,其实我不是晔风,恐怕你就说不出这种话来了。” 北清词和竹离齐齐愣住。 玄机微笑着,神秘莫测。 下一秒北清词的长剑已经抵在了晔风脖子上,冷冷道,“说,你到底是谁?” 晔风一只手弹开剑刃,另一只手灵巧地攀上剑柄,一个翻转,剑已经从北清词手上的剑便掉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 北清词此刻确认,他就是如假包换的晔风,而不是别人。这种反击的手法,是他们小时候独创出来,并且练过无数次的。 “竹离,以后你去边疆统军吧。我这里不留罪人。”晔风转过身,安排起身边人的未来之事。 “是。”竹离知道主子这是要打发他走了,虽然不舍但命令难违,只好回去收拾东西。 “还有你,谁稀罕你的寿命?”晔风面对着北清词,一字一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晔紫月发现北清词消失了。整个人如同在皇宫里从未存在过。 她跑遍了宫城的每个角落,问遍了每个可能知道他下落的人,可是依然不见他的人影。真是,灰头土脸。 青山寺也开始禁闭庙门,说是方丈出门远游了,不再让人去那里许愿。京城的贵妇小姐们顿时大失所望。 七皇子府也一如既往的冷落。只是这些日子比起往日来更加落破。从前还可以在围墙外听见悦耳鸟声,这些时日鸟儿叫得更加欢实了,仿若主人不在,禽鸟们便可以放开了歌喉,鸣唱着秋日的寥落。 靖国自从答应了与百花和亲之后,便暗潮汹涌,风云突变。太子晔真身子弱,朝堂之事本就不太参与,七皇子晔风也抱病不参与早朝,相当于主动放弃了对大权的掌控。皇上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凋零的子嗣,心里阵阵发愁。好在还有个第三子晔睿撑门面,接连完成几个艰巨的任务,这让他甚是欣慰。 因此,不少大臣开始动摇,主动向晔睿示好。晔睿倒也来者不拒,照单全收,颇有狮子大开口的气势。皇位的天平隐隐向他倾斜。 就差什么时候废太子了。他需要一个契机。但太子知书达理,为人谨慎,短期内也难以找到他的把柄来。 一日早朝,皇上正与诸位大臣讨论国与国之间的事宜,忽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睿儿啊,你觉得此次百花主动前来和亲,究竟是为什么?” 晔睿作揖道:“儿臣以为,百花国连年征战,穷兵黩武,应是无力再与靖国战斗了,因此才求了云菀郡主回去,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 皇上点点头。 随之便有兵部的侍郎附和,“臣以为殿下所言极是。只怕百花的女王野心勃勃,仍然觊觎我靖国国土,只待她缓过劲来,怕是要反扑来咬我们一口。所以,一个云菀郡主是抵不了多久的和平的,还请皇上加强边疆的戒备,在猝然作战时尚有余力。” 晔睿笑着看了兵部侍郎一眼。 皇上又点点头,“爱卿说的不无道理。那么戍守边疆的人选,应当是谁最为合适呢?” 晔睿看向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刚想上前一步回秉,尚书便横插一脚,赶在了他前面说:“臣以为,让七殿下去,可保万无一失。” “父皇,儿臣认为,皇弟既然身体有恙,这一路跋山涉水,恐怕他身体经受不得车马颠簸,还是另换个人去吧。” 皇上若有所思,还没发话,便有人道:“今天殿下还与臣谈起,正在家中料理事务,怕是已经准备好出发去北方养病了。如此一来,倒是正好顺路的。何况七皇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臣等相信殿下不会在意那点颠簸,定会凯旋而归。” 皇帝也深以为然,“风儿近弱冠之龄,在给他选妃之前,让他多立几件功业,也算是磨练磨练他的心智。好,那就让他去吧。” 几个大臣连连谢主隆恩。 晔睿站在一旁看着。现在的局势他还不能完全稳稳掌控。看来,有必要在晔风远离京城的时候,剪除他的一些羽翼了。 ************ 临行前。 晔风已接到皇帝颁的圣旨,准备出发前往边疆戍守。 前来送行的人并不多,算的上亲近的也只有柔妃娘娘一个了。 柔妃拉着晔风的袖子,满脸的忧伤,“风儿,总归是母亲对不住你的。听娘的话,去了那儿,就不要再回来了。这里永远不会太平。还是那里清净。就在那里,和你心爱的人,白头偕老也好。” 柔妃内心有种深深的愧疚。当年慕容水带着小花香来宫里看她,和她这位昔日的好友叙旧。 还记得那天夜里刚下完一场小雨,第二天正是风和日丽,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她结缘巧合下,知道了花香身上也中了媚毒。 偶然听见华文清说起听闻此女体质特殊,能抵抗一般性质的毒药。她便寻思着,不如以花香的身体为引,将晔风体内的毒引出来。而引出的毒,自然是要进入花香体内了。 那样子的话,花香相当于成了晔风的人性续命器。 她还记得,她趁小花香熟睡时,把她偷偷抱走,准备让御医行动了。 中途,小晔风突然地闯了进来,狠狠撞开她。一改平日里温顺谦恭的模样,仿佛整个人要死了。 再后来,慕容水便将花香带走了,回到安阳,这一走就是七年,期间再也没回来过。 而晔风则性情突然变冷,去了天山真人那里,成为真人的两个闭关弟子之一。 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自责。当日的鬼迷心窍。不但令她失去了闺蜜,还让她失去了儿子。 现在,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儿子可以平安地度过余生。 “母亲不要如此伤心了。”晔风淡淡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只是去那里养病,顺便练练兵。” 柔妃擦擦脸上的泪水,笑道:“对,我不该如此伤感。你尽管放心去就是了,这里有我守着。你的婚事,我是不会让皇上随意摆布的。” 晔风笑笑,有如冬日暖阳般清淡的脸庞此刻落上夕阳的点点余晖,“不早了,该出发了。” 华丽的马车沿着青青河畔前行。这是另一道风景秀丽的路程。沿着河流北上,便可更加快速地到达目的地。 晔风挑起车帘,望着水中随风漂流的浮萍,目光紧锁。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努力了这么久了,花香还是没能待在他身边。不知道这是命,还是他运气不好。 他清楚地明白,花香前去百花的路,是一条必死的不归路。 “所以,只能我再去救你一次了啊……” ------------ 第一百五十章 百花距离靖国很远,坐落于其北方,中间以一座连绵的雪山为界,但过了那个寒冷的雪山再往北,气候由于地形凹陷的原因,终年湿热。那里谷底散落,鲜花毒草繁茂,四季如春。 这世界上,再武功高强,身体健康的人也会惧怕一样东西——杀人于无形的毒。 而百花国由于花草种类丰富,更是占据了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不仅通过每年向西宣国出的珍贵药材盈利无数,而且在战场上也将毒运用得游刃有余。 百花的女王则更是一位制毒高手。 “唉,也不知道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性格如何。”云菀说不担心紧张是假的,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将嫁给什么人,就急忙忙地被百花的人接走了。她父亲可是大将军呐,居然在忙军务,临走前连一面也没有见上。 千倩笑道:“兄长的脾气倒也是很好的,不论是才是貌都绝对属于一等。还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 云菀眉心微低,依旧略带愁容,脸色微微红润了些,楚楚道:“云菀算不上名门望族之后,但通女经知四德,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未来夫君的事。这一点请公主放心。” 花香心中半分疑惑半分惊奇,“既然是你兄长娶云菀,为什么他不亲自来迎亲呐?反而要你大老远跑过来。” 千倩突然扬起手来,可是却轻轻放下,揉揉花香的头发,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我兄长我兄长的?我兄长就不是你兄长了?唉,千云寒真是枉疼了你那么些年,如今你却是连记也记不得他了。” 花香心头一动,连问道:“我兄长?千云寒?云菀的夫君?” 千倩好半天才收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忘了,你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记忆。估计你现在只怕连晔风也不认得。” 花香摇头晃脑地如同背书般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不认得晔风。靖国鼎鼎有名的七皇子,文武双全的七殿下,谁不认识。” 千倩却暗暗叹了口气。 花香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记忆中出现了一大片的空白,自己不知如何填补。但是看千倩的神态举止,是明显了解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的,而且她和千怜儿相识的时日还不短。 但仔细一想又不太对。花香自小就在靖国长大,三岁爬树掏鸟蛋的记忆依然历历在目,而且自己从小到达基本上没有出过那个安阳城。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去百花认识那么多人呢? 也许是她们找错人了吧。这么一想,花香便有点怅然,顺手拿起梨花糕的往嘴里塞,可是一看到那散发着清香的糕点时,又止住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这些年在靖国的记忆才是真实的。那段时光多么无忧无虑啊。没有喜欢的人,没有那么多烦恼,但是永远会有知根知底的人陪伴在侧,可以放心的去欢笑撒娇。 千倩见她突然的低落,便知她又想起最近的事了。看着眼前蜷缩在车厢角落的小姑娘,她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飞扬跋扈的佳人的俏丽身影,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花海,现在那个佳人的面庞和眼前的人渐渐重叠起来,最后只剩下花香的愁眉苦脸。。 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容颜气质都不符合啊。但是龙灵认主,是绝对不会寻错自己的主人的。花香就是千怜儿,没错。 千倩驱逐开杂乱的心续,安慰道:“你现在之所以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是因为你的那对父母把你丢弃在牢狱不管不顾,对吗?” “花香,不要再这个样子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啊。你还有我们陪着你呢。”云菀在她身边坐下来,搂住了她的肩膀。 终于有人准确说出了自己的心境,那番话仿佛一道雷,直直劈进了她的心里,听得花香鼻尖酸酸的,仿佛一下秒就要落下泪雨来。 她就像一个路边乞讨的小乞丐啊,被世界抛弃,无父无母,浑身脏兮兮的,遭受风吹日晒,已经面目全非,还惹了那么多事。她想回家看看却又不敢,怕父母不认她,甚至埋怨她害了怜儿,所以只能孤独地踏上去往异乡的路程,默默流浪。 她想去晔风身边,可是北清词不待见她;竹离虽然没说什么,可到底他家主子是为了她而昏迷不醒的,怎么会处处向着她呢?而且她这么弱,就算是喜欢晔风也不敢像之前一样傻笑着说出来了。如果不能保护他,留在他身边只能是个祸患。迟早要渡完晔风的真气,眼睁睁看他死去。 千倩静静地盯着她,好半晌才缓缓道:“其实你被慕容云烟陷害之后,还是有很多人帮了忙的。没有人放弃你。欧阳落熙和秦凝儿他们去了花府好几趟,劝说你父母救你。慕容水和花恬当即便给我写信,托我帮忙。所以我才把和亲的日子提前了,为的就是把这事压下去,顺便浑水摸鱼救你出去。” “云菀被封为郡主的大典那天,我便在场,暗中让千阁的人威胁晔睿不许动用私刑,屈打成招,酿成冤案。” 千倩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晔睿曾花重金让千阁刺杀晔风,然后嫁祸给太子。有了这个把柄,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晔风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知道你在晔睿手里不会有事,所以才敢沉睡过去,否则他就算折损寿命,也要逼自己保持清醒。” “可他算漏了一件事,他没有想到你会主动和我走。”说到这里,千倩扬起一脸得意的笑,“最后还是我赢了。哈。” 花香震惊地听她讲完,“为什么我父母会给你写信?难道他们早就知道我是千怜儿,所以才会请求你的援手吗?” “对啊,不然你以为你为何会和怜儿互换身份?这不是在给你打掩护嘛。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在靖国的安全。谁知皇上起了疑心,又把你们召回了京城。所以呢,我就来了。”千倩笑眯眯,依旧沉浸在打败晔风的喜悦中。这可是她第一次从晔风手里成功的把人抢走啊,可喜可贺。 云菀心中早已装不下更多的内容了,她指出自己的疑惑:“既然花香是千怜儿,当初为什么要来靖国,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寻她回去。”只怕花香刚出了狼窝便入了虎穴,那可就糟了。 PS.假期即将结束。我会尽力赶着将靖国卷完结。下一卷应该就是百花卷了。百花卷的话近期无法再写了。想看的小伙伴明年暑假再来吧……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话音刚落,千倩便不再笑了,表情瞬间变的很严肃,再无之前的轻松。 花香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神情突然冷淡下来,甚至还藏着深深的悲悯。那神情,就好比羊妈妈看着一只小羊羔落入虎口一般,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这个不能告诉你,以免你到时胡思乱想。但实际上,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千倩语气淡淡,表示不想再说起这个话题。 所以花香回去之后要面对的,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王,一个突如其来的公主头衔,以及陌生的国度。 天色渐渐阴沉下去,太阳落入地平线以下,山峦的那头依旧彩霞飘飘,犹如一片火红的烈焰炙烤天边。 穿行在林间的车队有条不紊地行进着。两边的树林上的叶子稀稀落落,染上了点点红色,随着清凉的风儿摇摆,簌簌飘下来,翩迁如蝶。这是一条长而曲折的山路,百步九折萦岩峦,要翻山越岭无数次之后,才能够到达平原地区。 “公主,眼看天就要黑了,这路上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今晚该如何过夜啊?”最前面的一个侍卫前来请示。 “先走一段时间,去看看前面有没有客栈。如果没有,就寻个暖和的山洞。”千倩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这里荒郊野岭,入夜还是很冷的,如果有豺狼虎豹就更麻烦了。” “报告公主,前面过了那座桥就有家客栈,看起来是有空房的。”又走了一段路程,前面有个人传来好消息。 “好。把马伺候好,我们今晚在那里过夜。”千倩直接下了命令。 一行人将马系在客栈外的树旁,和老板娘要了几个房间,队伍便歇下了。 这座客栈坐落在边境小镇的不远处,经常有过路的异族人入住,生意不会很差。而且两国人经常在边境市贸,交换物资,因此经济也很发达。但这家客栈的位置实在偏僻,因此也最安静。 由于房间紧张,花香,千倩,云菀三人挤在了一个房间。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花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只要明日再往前走上几里地,她便是背井离乡的游子了。从前的人,从前的物,再也看不到了…… 窗外,深黑色的天幕上,明月正圆。 **************** (靖国卷——完。) ps.接下来的故事,就和靖国没有很大的关系了。靖国是花香的故土,今后会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而未来的路,会是唯美的百花国之旅。 很抱歉,下一卷只能在下一年写了,我要停更一整年。感谢这么多年来一直陪我写完这个故事的读者,没有你们的陪伴,我走不到这里。 也许我写的并不是很好,但是我坚持了下来,并且以后也不会放弃。 这本书于2015年执笔,中间由于学业断更了一年,从今天起又要开始断更,下一次续写的时间是2019年七月份,也就是说我要花四五年左右的时间写完它。这对于人气来说极为不利,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很多事情人力无法左右。希望明年可以写出更好的文文……其实现在看看自己以前写的东西真的觉得不堪入目…… 好了,话不多说,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暂别一段时间喽!